不过楚重阳忘了王心怡早就从东苑搬出来住进了静水堂,所以她直接跑去东苑找她了。

东苑里王氏正在跟嫂子说话,关于王心怡的亲事,王氏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她把自己之前的打算说了,刘氏不太赞同。

“薛家是好,但大姐儿已经嫁进了英国府,再让琴阳嫁过去,怕是不妥。”

楚家出了这么多事,王氏的父母很担心,专门派了刘氏来看看。正好王氏为王心怡的亲事焦头烂额,又找不到人商量,见了刘氏,赶紧把自己的心事说了。

王氏心里有苦,一说起王心怡,就气的想哭。

可有些事,她也只能埋在心里,只能捡轻巧的说。

“嫂子的顾虑,我哪里不明白。只是怡丫头她……哎!那死丫头倔强得很,说哪家哪家她都不同意。我这不才没办法了,这偌大的京城,数来数去就这么些人家,年纪正好的哥儿,也就那么几个。这不才算来算去,又说回薛家了,可恼她还是不愿意!”

“怎么回呢?”刘氏惊讶:“方才我去瞧过她了,那孩子听话的很,从前到现在一直很乖巧呀,怎么会不同意?难不成有自己的主意?”

现在是听话了,可也晚了呀!

王氏是有苦说不出。

她抓着刘氏的手,道:“嫂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丫头要把我给气死了,先前说哪户人家她都不愿意。现在好了,她是愿意了,可媒人来回了话,说原本有意的那些人家,现在人家哥儿已经定下了,心怡她……哎!”

先前安国府又是着火又是发疯的,外头可都瞧着呢。

刚开始媒人来给她回话,差点把王氏吓出个好歹,以为王心怡跟楚天阳的事情被人给知道了,这才接二连三都被反悔了。

好在后来偷偷让人问了问,原来人家不晓得出王心怡与楚天阳如何了,只知道王氏发疯要把女儿烧了。而王心怡的确性情大变,外头都道她撞了邪。

这虽比知道楚天阳的事好了一些,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撞过邪晦气不说,王氏还突然发疯,她的外甥女儿,也不晓得会不会一样跟着有疯病。

人家娶妻是为了联姻为了传宗接代。不管是对家族来说,还是对儿子来说,娶个这样的王心怡,风险都很大。

所有人都有了相同的想法,王氏想快点把王心怡嫁出去的打算落了空。丈夫和老爷子那里她不敢问,这才不得不开口,跟娘家商量对策。

刘氏听完之后,也十分无语。半晌,她才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如从前那般择婿是不成了。要么你们眼光放低些,挑个低门小户,家里不嫌弃的,把琴阳嫁过去。要么找人想想法子,看看出了京城,还有什么人家,外面不晓得这些是非,想来说亲也容易一些。”

王氏一听她说找个不嫌弃她外甥女的人家,这嫌弃两字戳得她心口疼。

要是往常,她必定一巴掌拍了过去,她的外甥女,堂堂安国府长大的千金小姐,谁敢嫌弃?

可现在,她心虚不已,因为她外甥女儿不光是被传撞了邪,实际上还是个落过孩子,早非完毕之身的女孩,这要是传出去,也不仅是嫌弃不嫌弃的话了。

因此这俩字虽刺耳,她也只得受着。

“嫂子说的极是,现在怡丫头年纪也到了,我还有这一大摊子的事管不过来,若是早些把她的事儿定了才算安了心。还请嫂子回去与母亲说说,帮女儿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刘氏迟疑:“这……你知道怡丫头的身份特殊,到底是你安国府的事,我们做了主,老爷子和世子不高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是不管老爷子也好,还是丈夫也好,根本都不过问王心怡的事了。

王氏只能随便找个借口,道:“安国府现在你也看到了,很多事情顾不上。再说琴心怡是你的外甥女儿,我爹娘的外孙女儿,父亲和母亲断不会害她。老爷子和世子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自然不会说什么。”

“那好吧,此事我一定告诉母亲,也亲自帮你瞧瞧人家。不过你先把话说明白了,是门第要多高的,最低不能到哪里,是不是必定得京城人士,这些你说了,我才心中有数。”

王氏下意识地想说门第当然是越高越好,但想了很久之后她终于下了决心,说:“加到外面去吧,最好不要留在京城。”

刘氏心中一惊,暗道安国府的事怕是不光外头听得那么简单。

不过她是个知情知趣的,当然不会多问,只点点头:“那好,待有了消息,我再派人来告诉你。”

“多谢嫂子。”王氏抓着她的手,还是头一回这么真心实意地感谢这个一向不怎么被她瞧在眼里的女人。

这时候听见楚重阳到了外面,说要找王心怡。

嬷嬷告诉她说:“十姑娘记错了,悦世轩烧了没地方住,怡姐儿搬去静水堂了,你应该去那边才对。”

王氏听见她们的声音,赶紧住口没再说话。

“哎呀我把这个给忘了。”楚重阳一拍脑袋,赶紧告了别,又往静水堂跑。

从东苑到静水堂距离不不近,楚重阳跑的气喘吁吁,几个跟着她的丫鬟嬷嬷们,也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到了静水堂,却发现王心怡的门紧锁着,只两个丫鬟在门口打哈欠。

跑去一问,才说王心怡一大早就起了,在老太太用过的佛堂抄经书呢,不让人打扰。

楚重阳跑得全身乏力,却还见不到人,正一肚子气。不巧却见梦姨娘正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下人们往频英阁搬东西。

自己这么生气,旁人却高兴的很,这让她很是不满。

楚重阳一把将下人们抬着的箱子推到在地上,还对着两个丫鬟一人踹了两脚。

梦姨娘听见动静,立刻跑了过来,瞧见楚重阳这么霸道,当即不服气了。

“十姑娘,你为什么无故打人?”

“打就打了,我高兴,怎么着?”

“你……您可是堂堂安国府的千金小姐,行事这样莽撞蛮横,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你也说了我是安国府千金小姐,谁敢笑话我?哼!一个奴婢,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梦姨娘气的跳脚,一把抓住楚重阳拉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十姑娘无故打人,走,咱们去找四爷评理去!”

楚重阳哪敢跟她去,她有一种认知,只要到了老爷子大伯四叔们跟前,不管怎么回事,自己都会被狠狠罚一顿。这个认知让她条件反射地怕看到他们。听梦姨娘要拉她去见四叔,她哪里敢,急急忙忙就像挣脱。

可是梦姨娘抓得紧,也好不容易找到个见四爷的借口,哪里肯放过。

一个要拉一个要跑,两人纠缠不清,不一会就缠打起来,在地上滚做一团。

丫鬟见状,赶紧去找楚阳娿。

不过楚阳娿没来,楚佩阳倒是先被招来了。

今天楚阳娿办诗会,安国府热闹的很,但跟王心怡一样没有去的还有一个楚佩阳。

王心怡是自己不想见人,楚佩阳是讨厌楚阳娿。再一个,楚阳娿也太过分,居然挑了今天这日子让梦姨娘从流溪阁搬回来。

自己的母亲还在流溪阁囚禁,这个害得她们母女分离的女人,居然要搬回频英阁了?

她怎么会让她如愿?

频英阁是她母亲的院子,作为女儿,她一定要替她守护好。

因此从梦姨娘开始搬东西,她就在盯着了。

“你们在干什么?”

楚佩阳一来,就冷声呵斥。

她也没有让人把滚做一团的梦姨娘跟楚重阳拉起来,只瞪着她们看她们什么时候自己爬起来。

听见是楚佩阳的声音,梦姨娘哪里肯搭理,拉着楚重阳,依旧嚷嚷要找楚域做主。

楚佩阳一声冷笑:“今天安国府这么多人,你们居然还敢在后院打架,当真是不把安国府的脸当脸了。来人,给我打。”

楚佩阳身边的人都拿着大棒,一开始就准备着阻拦梦姨娘进频英阁。

现在主子一声令下,立刻前赴后继向梦姨娘扑上去一顿乱棍。

跟梦姨娘缠成一团的楚重阳,也被连累挨了几下,当即尖声哭叫起来,被嬷嬷捂着嘴,赶紧从后面绕着背了回去请大夫。

禾风亭,楚阳娿正玩得高兴,清雨过来,悄声在她耳边说:“姑娘,静水堂打起来了,十四姑娘带着人把梦姨娘打了一顿,打断了腿。”

“大夫怎么说?”

“说是怕治不好了。”

楚阳娿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清雨退了下去。

宁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问:“表妹,是不是有事?”

“无事,清雨问我要不要把鱼竿拿来,我想大家是没有心思垂钓的。”

“你这湖里,养的都是锦鲤,钓上来也得还回去,没劲。”

“所以呀,咱们还是等着瞧瞧你的大作吧。”

梦姨娘被打断了腿,大夫说不好移动,又被抬回了流溪阁,而楚阳娿的诗会,除了没有得出几首好诗之外,办的十分成功。

至于楚重阳跟楚佩阳?

她什么也不知道呀。

她只是同意梦姨娘今天从流溪阁搬回频英阁,至于最后没有搬成,这可不是她的问题。

☆、第 75 章

梦姨娘断了腿,又回了流溪阁,成日卧病在床不能动弹。楚佩阳惹了事,怕被责罚,乖巧得很。楚重阳受了伤,也终于消停了,连从娘家回来的牟氏,也忙着跟丈夫斗气,顾不上找别人的麻烦。安国府内,少有的安稳起来。

王氏那里,有了娘家的帮忙,不到两个月就为楚琴阳相看好了人家。对方是一个六品小官,好在本人上进,家庭简单,而且祖上留下不少家资,虽说身份配不上安国府嫡女的身份,但要

真计较起来,却是个十分不错的结婚对象。在楚阳娿没有定下云起之前,,那人的条件,简直就是她的理想型。

由于楚阳娿的定亲日子是早就有数的,楚琴阳又比楚阳娿大一些,便赶在年前,把事情订下了。对于这门亲事,楚琴阳如何作想,没有人知道,现在没有人再关心她的看法和想法。楚琴阳订了亲,王氏算是放心了一半,可订婚容易结婚难,尤其新婚之夜那一关,要过去了才算数。最后桂嬷嬷做了保证,楚琴阳成婚时自己会亲自跟去,直到确保楚琴阳安全度过新婚之夜再回来。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女儿的亲事定下之后,她才重新开始调派人手,加大力度寻找楚天阳。

只是整个安国府,除了王氏之外,所有人都放弃了楚天阳,她的寻找其实十分无力。

她从来没有想过,楚天阳做出那种事,就算被她找回来,老爷子是否还会接受他。她唯一给自己的安慰就是,楚天阳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而四房楚域既无嫡子也无庶子,就算老爷子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接受楚天阳。

抱着这个想法,王氏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能够挽回从前的错。可惜无论她怎么找,都没有楚天阳的音信。

他就像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没有人得到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

王氏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担心。然而时光不等人,不论她怎么心焦,秋去冬往,新的一年终究如期来临。

楚阳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吃了早饭,就裹成一个粽子带着几个丫鬟往外跑。

大年三十,楚域也不用去衙门,他少有地睡了个懒觉,刚起来就看见女儿王外跑,忙问她干什么去。

楚阳娿告诉他说:“我正要摘橘子去。”

“现在去摘桔子?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橘子?”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爹爹要不你也一起去。”

“我……不去。”

“去吧,反正你闲着没事。”

楚阳娿拉着楚域,一起去了上苑小山坡。

上苑因一直空置着,就没有什么人去打理。楚阳娿不久前才发现那里种了许多橘子树,因无人照管,已经乱七八糟长得很大了。树枝上还挂了许多半青不红的橘子。

管事的说那橘子品种不好,结出来的果子又酸又苦,实在没办法入口。不过因为上苑空置,那些橘子树的果子虽不好吃,但树苗长得还挺好看的,于是就那么留着了。

楚阳娿看了看,那些橘子长得的确没有别的橘子大,吃起来汁水倒是多,但真是又酸又苦,味道还很重。

不过,楚阳娿却不相信这橘子当真这么难吃,她感觉是因为人家还没长熟呢。

管事告诉她说那也没有办法,北方冬天冷的早,第一场霜打下来,橘子就被冻的往下掉了。

要是想保温,也不是想不到办法,但上苑一直空着没人照管,所以这些橘子树,每年冬天一到果子就全部被冻掉了,也没有人上心。

楚阳娿觉得可惜,便叫人找些没用的麦秆和茅草来,将它们扎成小捆把橘子树全部裹起来,算是保温,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一个的小房子。

见楚阳娿上心,管事的也分了时间去照管。

前不久他来璎珞轩回话,说橘子都熟了,问她准备怎么处置。

楚阳娿算了算,那橘子树有好几十根,橘子结了不少呢。

正好等到过年,摘回来讨个吉利。

楚域被女儿拉了出去,果然看到橘子树上金晃晃挂了不少果子。

管事的也领着十几个小厮,正忙着把麦秆和茅草拆下来。

那些橘子在这一片惨淡的寒冬之中,显得格外红火可爱,楚域看的喜欢,也不由自主地摘了一个网口里送。

“哟呵,味道还不错。”

他还不知道家里有橘子呢。

楚域袖子一挽,一首抱了楚阳娿,就要上树。好在一看树上那么长的刺,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站在树下拿着剪子一个一个往下剪。

楚域父女两个玩的开心,王氏那边却忙的团团转。

过年了,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除尘,摆案,各种各样的事情,必须在规定的时刻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