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老远都闻到了,心知他必没有骗她。事实上,祈王殿下手里出来的东西的确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她有些意动了,可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赵琰等了她一会儿,还不见她回来。心下叹口气,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一步步走近她,小丫头听到他的脚步声,也算有了台阶下,转过头来时,他把盒子送到她跟前,出口的语气又是一惯的疏淡低醇。

“八松烟虽然贵重,可我一向讲究物尽其用,不在乎这些。你拿去配合兰溪堂宣纸用着试试,定能发现个中妙处。”

阿凝仔细瞧着盒中墨条,眼睛亮亮的,“这香味儿积年才可得。果真是极品。”

她拿了盒子在手上,赵琰看着她的神情,真觉得在她心里,自己的价值比这块死物可低多了。

他低下头,便能看见她两扇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小刷子一般偶尔颤一下,可爱极了。小姑娘乖乖的模样,真惹人疼。

不料,这次阿凝惊叹过后,却把匣子推还给他。

“殿下还是自己收着吧!”

她已经想清楚了,他对她不止是对学生的情谊,可这是不对的。而且,他都有侧妃了,想必正妃也快了。

两个人原本是清清白白的,为何要弄成不清不楚的?

赵琰这回倒是看懂她的意思了。

他脸色瞬间沉沉的,没接那盒子,声音的笑意却愈发浓重,吐出话却寒气森森,“你当真不要?”

阿凝瑟缩了一下,不过她今日还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会儿还梗了脖子,眸光流转地瞧他一眼,坚定道:“我不要。”

“好。”他点点头,接过那盒子,拿起里面的墨条就往旁边的石榻上砸过去!

阿凝吓呆了,立刻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可还是没来得及阻止。

嘎嘣一声,那墨条断了两截。

“你干嘛呀!”她愤慨地控诉:“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么?你若真不要给我就是了!”

她俯身在花丛里翻捡,手忙脚乱的。

那可是潘谷墨啊!真是暴殄天物!

忽然鼻尖又闻到一股墨香。她惊讶地抬起头,却见男子笑着把手里完好无损的墨条摊开给她看。

阿凝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怎么…”

赵琰把墨条放到她雪白的手心里,“我是真的不要。你收下吧。”

这话,轻柔低缓,若有似无的带着几分祈求。阿凝默默的,说不出话来。

“我还是你的先生,送你这些,也是为了你的进步。你不用多想。”

赵琰轻声说着,嗓音在花田微风中若低醇温柔的乐曲。

阿凝,你可知道,我若是没准备好一切,便不会开口跟你表明心意。

翌日,晨光正好。赵玹醒来时,头还疼得厉害。

他欲伸手揉额角,却感觉掌下一阵异样的温软,低眼一瞧,却见一张素净清丽的脸,正微笑着看着他。

“殿下!”

浑身仿佛被雷击一般,他猛的弹起来,一手粗暴地把凝秀推到床下。怒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凝秀一张小脸还泛着娇红,双眼水汪汪的媚色。她花容失色,只着了雪白中衣的身子在晨光中瑟瑟发抖,委屈道:“是殿下…殿下自己拉住奴婢,要奴婢伺候殿下的啊…”

赵玹脑子一懵,恍惚间回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心头涌起巨大的恐惧!

他…记得明明是跟阿凝…

可是理智告诉他,怎么可能呢?阿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他竟然和眼前这个女人…

赵玹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怒意,冷冷道:“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凝秀不敢置信得看着他,“殿下,殿下!奴婢,奴婢如今是您的人…”

“住口!”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再给我胡说八道,我活劈了你!”他又指门口,“滚啊!”

凝秀一边流泪一边捡了地上的碎衣裳慢吞吞穿着。可那一地的布帛,却让赵玹愈发愤怒。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汝窑青瓷美人花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滚。”

李广进来时,看见一地狼藉,连忙打发了凝秀出去。

他就知道会这样!李广也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赵玹冷笑道:“是你让她进来的?!”

李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打死奴才,奴才也没有这么胆量啊!是昨夜贵妃娘娘听说您喝醉了,特意吩咐凝秀熬了醒酒汤送进来的。奴才…奴才哪里敢拦。”

赵玹静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门关上后,赵玹安静得埋首在桌案上,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忽然掉进了污泥里,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洞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了房门,脸色异样的苍白。他朝守在一边的李广道:“伺候我梳头换衣。我要去灵溪院一趟。”

第 48 章 风云涌

去灵溪院?李广原想劝说他,但他抬眼时看见赵玹红通通的眼睛,心头一滞,再说不出口了。

阿凝听说赵玹来找他,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笔毫,一边诧异道:“十万火急的大事?”他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啊?

刚拿到新墨,她就迫不及待地试用了。只不过这次出门并没有带兰溪堂纸,用的是普通宣纸。

锦珠点点头,“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

既然姐姐都让她进门了,想必是让她见一面的意思。阿凝只好暂时停下画画。

到了花厅,看见赵玹时,她诧异地上下打量他,笑道:“你今儿是打哪儿来?”

阿凝眼中的赵玹大多时候是没规矩的,今日赵玹却显得尤其整齐规矩,头束玉冠,腰佩宝带,一身石青色团龙海水纹锦袍,外罩一层青色薄衫,再加上他本就生得俊俏,透出一种俊逸如兰草青松的风华来。

赵玹看见她的刹那,心头的阴暗就消了一些,待看见她的笑容时,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走上去,原想拉她的手,却又止住了。他的手才抱过别的女人,太脏了。

难得看他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脸犹豫,阿凝道:“不是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么?是什么?”

赵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来看你,可不就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么!”

阿凝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一双眼就这么水润清澈地瞧他半晌,“你今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好像整个人都不对劲儿啊…两个人自小相识,她从未见过这样沉肃的他。

赵玹摇头,只安安静静地看她。此刻,阿凝就是能清他的心、濯他的目的高山白雪,必须多看看,才能消除他全身上下的肮脏和阴暗。

阿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阿凝,我…”他低低说着,许多话涌在喉间,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后悔和歉意。他已经没办法给她最好的自己了,他有心祈求她的原谅,可此时面对她万事不知的笑脸,他愈发嫌弃自己。

她觉得今日赵玹有些神神叨叨的,特意来找她,又似乎并没有急事。她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画呢。

“阿凝,我…若是无心做错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他终于逼迫自己开口。

阿凝惊道:“殿下做错了什么呀?还是及时回给贵妃娘娘的好!”小时候赵玹总是各种顽皮闯祸,阿凝以为他又闯什么祸了。

赵玹沉默一阵,才回道:“没有,阿凝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阿凝看他此刻的笑容,还是同过去那般模样,可又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

赵玹又道:“阿凝早些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小姑娘立刻很开心,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赵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心头涌起无尽的爱恋…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可是她一直不知道。他庆幸的是,在她眼里,他跟以前那个他没什么不同,她还是会用日光般明亮的眸子对他笑。她不知道,他已经…

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离开灵溪院后,赵玹对李广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听懂了?”

李广忙不迭点头。

李广跟在赵玹身边多年,多少懂得一些他的心思。或许一般人看来,殿下临幸一个丫头,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何至于如此紧张?可赵玹不同。他知道,荣六姑娘在他心里…是多重的地位,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这日夜里,西苑那边又摆了宴席,还请了宁知书和安惠郡主。

每回来西苑,景元帝都要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大家也不奇怪。荣宓身子重,又沾不得酒,只陪着皇后后妃们叙了一会儿话,便先告辞了。

回到灵溪院,阿凝和馥儿还在葡萄架子下面纳凉。红萝扶着荣宓过去,阿凝立刻把美人榻让出来,和馥儿挤到了一起。

“刚才在西苑,皇上点名称赞了寰哥儿呢。”荣宓笑道,“他和严渭几个人时常比试骑射,技术练得极好了,皇上说了,明年开春让他随严将校一起去边境历练两年。”

荣宓心情极好,荣寰这次也没来明玉山庄,就是跟着严渭去学习训练去了。荣寰是东临侯府的将来,荣宓对他的前程一直很关心,如今是有希望了。王侯公府子弟去军中历练,就像年轻官员外放一样,只要不犯错,待回京时就是锦绣前程。而且有东临侯嫡子的身份在,他也不会像士兵那样,真的上阵杀敌去。

阿凝也开心起来,她见荣宓似乎放下重担的神情,又觉得大姐姐实在辛苦,如今肚子这样大了,还要操心荣府。

那样圆滚滚的肚子,两个小姑娘瞧着,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也要这样,多少有点…害怕。

荣宓说了一会儿话后,红萝便扶着她进屋歇息。阿凝也自告奋勇来扶她。

回到屋里,荣宓笑道:“我哪里就这样不济了?你这丫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担心我。”

阿凝默了默,忽然道:“姐姐,日后你有了小宝宝,还会这么疼阿凝吗?”

“当然,”荣宓道,“小宝宝啊,让你姐夫疼就好了。你姐夫说了,他要亲自养孩子呢!”她说着,娇娇笑起来。

“宓儿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宁知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男子推门进来,明亮的烛火映下秀挺颀长的身影。

“姐夫!”阿凝从荣宓身上爬起来。她如今懂事了,也养成了习惯,看见姐夫后就不再死缠着荣宓。

“我能编排什么?还不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喂饭把尿,都由我一个人来’。”荣宓学着宁知书的神态说话,把宁知书和阿凝都逗乐了。

他走过去,握了握她的双手,见是暖乎乎的,才放了心,“你呀,还是长姐呢。都快把小阿凝教坏了。有妇人家这样取笑相公的么?”

荣宓娇嗔道:“既然什么都依我,难道还不许给我取笑一下?”

宁知书既然回来了,阿凝便告辞回去找馥儿。

宁知书这才神色严肃起来,低声对荣宓道:“近日宫里情势大约有变,若再让你去西苑,你就称病不去好了。”

“怎么了?”

他神情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才道:“今夜宴到一半时,皇上一时兴去园子里散步,遇到一个中年婆子,不知为何脸色瞬间变了。”

荣宓好奇道,“那个人是谁?”

“据说…是姚淑妃以前的贴身丫鬟,十几年前在宫里患病去世了的。现在却忽然出现了。你可知道,这个叫静儿的丫头,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荣宓摇摇头。十几年前的事情,她才几岁呢,怎么可能会知道?

“就是韩皇后被烧死后不久。”

荣宓心头一怔,脸色微变,“不是说,前皇后的死是意外么?”虽然她也猜到不是意外,可她一直以为,景元帝是认定了此事是意外的。

若非如此,怎么会在自己的妻子孩子惨死之后,还丝毫没有动作?

宁知书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知道?”在他看来,连自己妻子孩子都护不住的人,就是没本事。除了没本事外,景元帝还没责任心。

既然知道韩皇后的死非意外,也能让任仇人自由快活,自己无动于衷。曾听母亲不止一次说过,韩皇后当年有多么得皇上的喜欢,几乎是椒房独宠,皇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当年在后宫里一枝独秀,羡煞了天下人的眼。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子,最后却得来如此凄凉的结局。景元帝的狠心与冷血,由此可见一斑。

或许做为帝王,有他的思量和无奈。可宁知书以为,若是连妻儿都保不住,也没那个能力保护天下人。

若是他,便是整个天下摊在他跟前作为交换,他也舍不得伤害荣宓一分一毫。

荣宓自怀孕后便很少动脑子,这会儿想着其中关节,灿眸间有着别样的神采。宁知书低头瞧着,伸手搂紧了自己怀中的娇妻,“别想了,不累么?”

荣宓摇摇头,又道:“就算是那丫头还活着,也是被姚淑妃藏着的,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西苑守卫森严,定是有心之人所为。”

“这是自然。” 宁知书说着,又揉揉她的脸,“等着吧,明日自然会有消息出来。”

荣宓被他温柔的力道揉得有些困意。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管怎么样,姚淑妃倒了,对她更多的是好处,想到此,心放宽了,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宁知书把她抱到榻上,脱下外衣和鞋子,放平了,又细心地给她盖好被褥。

锦绣华衾里,一张雪白柔嫩的脸庞静静安睡着。他望了一会儿,有些怔怔。

他没告诉她,那个静儿之所以会忽然出现,十有八九与赵琰有关。

祈王赵琰,以清贵谦和之姿闻名天下。不过,靖北王府根基深厚,靖北王更是深思密虑、智谋非凡之人,多少知道些风声。

这位四殿下的势力远不是表面的这样单薄。他在外多年,又怎会真的是到处写生画画?

天家的人,本性里就有着争夺和心机。

不够有高低之分罢了。在隐藏得最深的人面前,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宓儿,若我…若我决定对付他,你会生我的气么?”他伸手抚摸着她柔滑的长发,喃喃问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苑、明玉山庄都平静得诡异。只是一应大小宴席都取消了,大家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院子里消暑。

可有些手段关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点风声。那个夜晚,皇上忽然在姚淑妃宫里大发雷霆,姚淑妃被暂时移去了馨晨殿居住,就连宣王赵玠也被狠狠斥责。赵玠多次求见景元帝,皇上都不避而不见。

馨晨殿是西苑的冷宫。冷宫这种地方,进去后,就很难再出来了。那座宫殿埋葬了多少红颜,阴气森森,平常大家连经过都尽量避免的。

后宫盛宠多年的姚淑妃,自小养尊处优,如今去了这种地方,其凄凉境地,可想而知。

这个夏季注定是多事之秋。

姚淑妃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消息传来。

说是宣王赵玠在西山繁香坞附近发现一处小院,里面藏匿了不少谋逆之物,甚至有一身龙袍,而这院子,正是祈王赵琰的。

还不待景元帝大怒,祈王赵琰就自请关入天牢,只求皇上彻查此事,还他清白。景元帝命人将他关进了西苑的青玉殿,便于随时配合彻查此事。

锦环说起这件事时,阿凝正用小口喝着香薷饮,手里的白瓷小汤匙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她震惊道:“你说什么?”

锦环道:“明玉山庄都传遍了,大家都说肯定是宣王陷害的祈王,不然祈王殿下怎么肯自请入天牢,还求皇上彻查此事?摆明了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根本不怕人查。就怕呀,咱们皇上不分忠奸,查不出事情真相来。”

作为祈王殿下的忠实拥护者,锦环的语气愤愤不平。

光明磊落,清清白白?阿凝觉得世上最不清白的恐怕就是赵琰了。她是不知道什么龙袍什么谋逆的,但她知道,那个小院,一定是赵琰的!就是去年她不小心触动机关掉进去的那个地方!

第 49 章 月下眠

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西山花木中蝉鸣阵阵,闷热得让人心生骚动。只是再大的骚动都要按捺着,大家都屏气凝神,生怕景元帝的怒意波及到自己身上。

西苑行宫中殿宇重重,最偏远的两座便是馨晨、青玉二殿。

一个发色斑斑、身着柳青色宫装的年长宫女端了黑漆盘子走向青玉殿,黑漆盘子缺了个角,有些斑驳。上面只放了一碟子泛黄的青菜和一碗粥,另有一副竹制筷子。

殿外的盘龙柱高大宏伟,上面的朱漆已经斑驳。

大约因为祈王殿下是自请禁足的,景元帝并没有额外派人来守青玉殿,外面守着的侍卫也都是原本就戍守在此的。

这宫女是专门给待罪之人送例行饭食的,守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人称方姑姑。几个侍卫略微检查一下,便给她放行。

年久失修的殿门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老人的呻吟。青玉殿中光线昏暗,里面面积虽大,摆设却简陋之极,除了素纱帐的床榻外,只有一桌一案,放眼一瞧,空荡荡一片。

只不过,坐在案前写字的男子身影,却能把所有的晦暗和简陋装点成清贵和雅致。

一束阳光恰好打在赵琰的侧脸上,露出精致而白皙的轮廓。

“殿下,您的饭菜到了。”方姑姑把盘子端到他面前。

赵琰点点头,伸手把墨砚往旁边挪了挪,让她好放盘子,又继续气定神闲地写他的《金刚经》。

“殿下,奴婢今日在外面打听了,皇上已经把祈王殿下的案子交给刑部的魏京大人查办,魏京大人素来廉洁,必会很快还殿下一个公道的 。”

赵琰这才抬起头,看了眼这位素未谋面的年长宫女。

方姑姑叹口气道:“殿下不识得奴婢,奴婢却感念殿下已久。奴婢祖籍在河南道宋州莫西县,五年前宋州闹蝗灾,若不是殿下经过时慷慨解囊,赈济灾民,奴婢的家人早就饿死了。祈王殿下善良仁慈,天下人无不称道,若是连您都被冤枉成谋逆,那也太没天理了。”

赵琰微笑道:“这位姑姑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