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府中,刚从灵州赶回来的赵琰换了身衣裳到了清筠林,南边赶过来的岳老板清点着地上铺满了的红绸大箱子,金银珠宝、名贵古玩、银环凤钗、崔州棉、雪光绫、天香丝,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岳老板是大齐最负盛名的商号之一,绣胭记的老板,大概谁也不知道,她还是祈王殿下的手下。

不远处,刚从荣府赶过来报信儿的锦青看见殿下眸含微笑、从容淡定的模样,记得额角都冒汗,她低声朝一旁的陆青山道:“我们姑娘都快成平王妃了,怎么殿下还不当一回事儿啊?还有功夫整什么金银珍珠?”

陆青山不以为然道:“你太小看殿下了,殿下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姑娘变成平王妃?”他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看见没有?这是殿下备好的聘礼,荣六姑娘很快就会进祈王府了。”

锦青瞪大眼睛道:“你…你怎么知道这是聘礼?”

陆青山把声音压得更低,“这几日府里都在暗中备着大婚了。至于外面的谣言,理他作甚。殿下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且等着瞧吧。”

锦青道:“可是我们姑娘如今还在昭纯宫呢。平王殿下瞧我们姑娘的目光就跟狼似的,若是他一个忍不住强迫了姑娘…”

“嘘…”

虽然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可最后一句不知怎的就入了赵琰的耳里。他冷幽幽地朝锦青看了一眼。

锦青再不敢开口了。

他走到锦青这边,淡淡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此时还静待其变么?”

陆青山、陈匀和锦青都摇头。赵琰轻笑道:“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惦记着我的女人。这些人…”他没有说完,可眸中闪过的冷厉让人心生寒意。

这些人,他都会一一记在心里,以后再一个个除干净了。

他这会儿觉得昏君当政也有那么一点好处,当这个昏君信任你、偏宠你时,你做什么都能有恃无恐,做什么都能手到擒来。

他有胜券在手,阿凝最后只会是他的。

赵琰唇间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看着院中摆得满满的大红箱子,心头跟抹了蜜似的。要等那丫头亲口答应他的求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自己推一把就是了,磨磨唧唧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当日夜里,当赵琰知道小丫头被关在昭纯宫三日都没进食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原是想第二日去景元帝那里求了赐婚圣旨之后,再名正言顺上昭纯宫接人的,不想这日半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风雨。

上京城里夏天的雨总是又急又烈,伴着电闪雷鸣,风声呼啸。赵琰忽然间就醒了,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只顿了一瞬,就立刻起身。

皇宫虽有门禁,但对于皇子总是更松泛些,赵琰只道自己夜里不能成眠,想去宫中过去居住的地方歇息。平王和过去的宣王也偶尔会在各自母妃的宫中歇息,这祈王想回宫里住似乎也算不得什么。那守门的侍卫虽有疑惑,又想着最近皇上越来越看重这位殿下了,可不能得罪,便给他放了行。

暴风雨大得很,马车的帘子都被夜雨浸湿了。他看了眼外头骤雨疾风的一片,心头莫名沉沉的。到了西贞门附近,他换了一身方便夜行的劲装窄袖的衣裳,就欲朝昭纯宫的方向潜进去。

陆青山急道:“殿下,属下跟您一起去。”

赵琰淡淡瞧了他一眼,“昭纯宫守卫森严,你还不行。” 说着,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中。陆青山有点汗颜,只好依照吩咐穿上赵琰的衣裳扮成他的模样继续去往凤倾宫。

大约是因下雨,偏殿外头守着的侍卫少了许多,剩下的两个也都蔫头耷脑的。忽然一声细响,胸口被什么东西打中,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殿门的锁很快就被他毁了,他推开门走进去,眼前一片漆黑。从袖中拿出蜡烛来点燃,整座大殿在一星弱小的烛火映衬下,愈发显得空阔寂寥。这大夏天的,却像浸了霜一样,泛着丝丝刺骨寒意。

他四处寻找阿凝的身影,走进内殿时,果然看见雪白纱帐中躺着薄薄的一个身影。

他心头一喜,大步走过去,待看见小姑娘容色苍白双唇干裂的模样,心头像瞬间漏了个洞,汩汩地渗出血来。

阿凝是睡着的。身子平平躺在那儿,四肢都规规矩矩平放着,没有被子和枕头,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连胸口的呼吸都那样轻缓,跟没有了似的。

他瞬间就想起她十二岁那年中毒之后的情形,吓得神魂俱失。

“阿凝!”他低唤了一声,动作颤抖着握着她的手腕探了探,感觉到脉搏是正常的,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他胡乱将身上防雨水的一层衣裳给扯了,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阿凝!阿凝!”

小姑娘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赵琰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又伸手娇气地揉了揉眼睛,一双大眼睛水雾迷蒙的,仿佛笼在烟水晨曦中的花。

“殿下?”她的声音嘶哑而无力,却有着明显的惊喜。

赵琰捏了捏她的手臂和腰身,“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憔悴成这样,你的表哥没给饭你吃么?”

阿凝没听到他说什么,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顾瞧着他的脸傻乐了,“殿下你来救我了?”

赵琰笑了一下,“嗯。”

结果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忽然就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阿凝快饿死了。”

赵琰心头被她这泪水一浇,刚因为情敌的疏忽对比自己的体贴而生出一点小得意立刻消灭得干干净净。

他虽然知道阿凝被关在昭纯宫,可是依赵玹对她的迷恋,怎么都不会让她受苦才是,所以他才没急着来瞧她。他是没想到,赵玹会犯这样的错。

这座宫殿一丝人气儿也没有,床榻上也这样单薄,还黑漆漆的没点灯。他觉得赵玹定是脑子被门挤了,他和阿凝从小在一起,难道不知道阿凝怕黑么?

至于不送饭,定是荣贵妃的主意。真是该死。

想到小姑娘几日都没进食了,这会儿眼泪汪汪地跟自己喊饿,赵琰五脏六腑都跟在烫水里浸泡似的。

他估摸着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阿凝乖,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见他要走,她更不干了,一只手扯着他的袖子,“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赵琰只好又回来抱着她。这丫头如今可习惯了他的拥抱,自发自地拿小脸贴在他暖乎乎的胸口处,还小猫一般地蹭了蹭。

“外面打雷了。我怕。”她轻声道。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赵琰亲了亲她的脸,又用唇心疼地抚弄着她干裂的唇角,心里把赵玹又骂了千万遍。

阿凝许久没进食,这会儿身子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说话声也细弱得很。可偎依在他的怀里,她却觉得很舒服,她也舍不得睡,怕睡醒后又是一个人待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外面的雷声轰隆隆的没个停歇,隔着紧闭的门窗传进来,更添几分惊悚和寂冷。阿凝微微闭了眸子,轻声道:“殿下,你怎么能混进昭纯宫来的?”

某个看起来很温谦实则很自负的男人笑了一下,“世上有我办不到的事吗?”

阿凝也微微笑了,“吹牛。”

男子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低低道,“的确是吹牛,不然,你今日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阿凝心头一跳,想抬眼看他,却被他用力摁在胸口。

“这回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顿了顿,又道:“阿凝,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总会拼尽全力去做的。你信不信我?”

她点点头,喃喃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赵琰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阿凝没力气捏他,只好就着他的胸口,一口咬了下去。

夏季的衣袍很单薄,她虽然咬得轻,仍然隔着衣裳咬到了他的身体。

跟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不疼,却痒得很。那温柔的、若有似无的湿意,简直让他瞬间浑身都酥软了。

一股邪火蹿来蹿去,他低头看着小姑娘锲而不舍地不松口,声音带着无奈和紧绷,“阿凝,别…别这样。啊…”

阿凝忽然用力咬了一下,赵琰低唤一声,胸口剧烈起伏,双臂蛮横地微微推开她的小脑袋,声音暗沉道:“不许闹了!”

他会忍不住。他现在就想亲她、要她。

结果小姑娘薄薄软软的小嘴瘪着,小猫儿般娇娇叫唤:“殿下,我饿了。”

赵琰觉得自己要疯了。虽然知道她说的“饿”是真的饿,想吃饭的饿。可这会儿她说出来,实在让人误会,也让他心头的邪火愈发蠢蠢欲动。

她见他不言语,只好用小脑袋去蹭他,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她真的想一口咬下去…

赵琰边幸福边隐忍地由着她蹭,心头思量一番,最终把她抱了起来,站起身朝外走去。

“殿下!我们去哪儿?”阿凝惊慌道。

虽然她嚷嚷饿了,可心里也清楚,这会儿她没办法离开这里的,再怎么也要等到天亮之后,赵琰才能来昭纯宫找个借口把她接走。

赵琰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拍拍她的背,“乖,带你去御膳房。”

第 67 章 良缘定(四)

御膳房因要防备着夜里主子们忽然想吃东西,彻夜都有吃食的,也有不少人值守。

所以他们若是闯进去,免不了要做一回梁山君子。阿凝低声道:“你带着我,不好行动吧?”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窄袖劲装,她从未见过他穿这种衣裳,这会儿瞧着,颇有几分英武精悍,修长有力的躯体轮廓完全显露,透着蓬勃的力量。

她记得当初他去雀华庵救她时,还是穿得很骚包的,一点都不怕被发现。今日这一身,是特意为了掩饰行踪的,想必潜进昭纯宫并不容易。

两个人的确不好行动,况且外面还下了雨。可她怕打雷,不愿意单独留在这儿,他总要尽力让她顺心。

“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阿凝直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你快点回来就好了。”说着,还积极主动地亲了他的脸一下。

男子摸摸脸,满意地笑了。她坚持要留下来,他只好又把她送回到榻上,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快就回来。免得我家宝贝饿坏了。”

话毕,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人已经出去了,不过瞬间,就听见了殿门的开关声。

外面又是一阵雷声,阿凝坐起身来,抱膝坐到床角,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当数到第五百个赵琰时,外面终于又有了响声。她心头一喜,匆匆下了塌跑去迎接他。

赵琰一把放下手里的食盒子,皱眉抱住她奔过来的身子,“地上凉,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一双晶莹玉润娇小可爱的脚,晃得他眼晕,只觉得方平静下来的邪火又要蹿起来了。

阿凝的视线粘在食盒子上,“带了什么吃的来了?有糕点吗?”

“别急。”他一只手就把她捞到怀里,另一只手仍然提着食盒子,走到内殿中唯一一张桌子旁边,抱着她坐下来。

食盒子打开,飘香梅花糕、桂花赤豆糕、玫瑰雪片糕、翠玉双色蜜枣糕还有白糖卷沙百果糕。阿凝眼睛都绿了,伸手就想去拿梅花糕,结果被赵琰拉住。

“等一下。”他把几碟子小糕点放到桌上,揭开第二层,全是些热腾腾的热炒菜肴,鲜艳红翠的,令人食指大动。待几盘小炒放到桌上后,他又揭开了第三层,里面是一碗芦根竹茹粥、一碗黄芪乳鸽汤、一盅莲子红枣羹外加一碗碧粳米饭。

“你久未进食,还是先喝点粥比较好。”他把那碗芦根竹茹粥放到她跟前,又把长勺递给她。

阿凝的脸被热粥的雾气一熏,开始泛着淡淡的粉红,一双眼愈发水润。赵琰不断提醒她“慢些,别噎着,”又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几丝长发挽到耳后。

这会儿,什么淑女啊,优雅啊,端仪啊,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幸好此刻是有赵琰在旁边,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虽然很饿,可耐不住胃小。开始还想着定要把这些东西通通倒进肚子里,可当她吃完一碗粥并一碗米饭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赵琰亲自喂了她几口汤,她勉强吃了几口,视线又粘在那几盘糕点上。

赵琰递给她一块雪片糕,见她一口吞下去,又提想道:“一次用多了也不好。”

阿凝这会儿吃饱了,精神倍儿好,脑子也清楚了。她瞧了眼赵琰,“殿下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赵琰伸手敲了她一下,“还不是你太像个孩子了。”

阿凝摸了摸额头,却笑了。阿凝从小就是被娇宠着的,如今她还是很渴望被人宠着,可是自从姐姐故去,爹娘的心仿佛都蒙上一层坚冰,哥哥也不在。物是人非的变迁中,只有他,一直陪着她、宠着她。

赵琰把她又抱到怀里坐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一小块一小块喂她吃糕点,她这会儿已经吃饱了,小嘴细嚼慢咽的,当真像只乖顺的小猫儿。

“殿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京了?槐花会怎么办?”她忽然想起这事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顿了顿,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自豪道:“我的阿凝,如今已经是国中小有名字的画家了。”

赵琰的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小嘴上,手里雪白的云片糕顺势放进了她的嘴里,一小截粉嫩的舌尖把雪白的糕点卷了进去,娇软调皮的模样。

他把外面的传言都说给阿凝听,阿凝一双眼睛亮亮的,若她有一只尾巴,估计此刻翘得老高。她如今已经到了可以上锦花台的年纪了,今年的锦花台里,她对三枚梅花玉牌势在必得,她也会和姐姐一样,留名在流芳壁上。锦花台之前若能有些名气对拿下玉牌也有帮助。

只不过,当年姐姐可是拿了四枚玉牌的。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沉思着,除了琴、棋、画之外,还有哪一项值得她拼一拼的。

“阿凝,张嘴。”他轻声道。

阿凝以为他又要喂她吃雪片糕,便很迅速地张了嘴,粉嫩柔软的小舌头微微伸出来。

结果他豁然低头,精准地含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她吓了一跳,直接就想往后退着躲开,赵琰按住她的后脑,嘴上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拒绝,霸道地把她拖进自己的嘴里,反复吸吮。

很香、很甜,还有一点点雪片糕的味道。

“阿凝…”他松开她,粗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这几日想我了没有?”问完后又亲亲她的脸、她的脖子。

他们像刚陷入炽热爱情的恋人,拥抱、亲吻都总嫌不够。或许是这样的夜晚里,人心的防线都变得脆弱,阿凝这会儿也不想端什么面子,低声承认道:“想了。”

赵琰立刻又亲上去…

她偏头想避开他的吻,他却一直追着,到底还是被他肆意含吮,他灼热的气息又回到她耳边,他看见她娇俏玲珑的粉白色的耳,心头生出一股温柔怜意,嘴上却用与之相反的力道狠狠欺了上去…

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姑娘哪儿受得了这个,她浑身都在颤抖,挣扎着想要逃开,却丝毫也动不得,只能由着他亲热个够。

半晌之后,到底是温柔怜意占了上风,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气息又变得轻缓起来。他在她耳边道:“以后我都要讨回来的,知道了?”

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呜咽着求饶。

窗外的风雨渐渐小了,阿凝窝在赵琰的怀里,吃饱喝足的,在他温柔的力道下又睡了过去。赵琰抱着她静静外靠在榻上,手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忽然,外面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赵琰眉目一凝,放下阿凝,拿着已经收拾好的食篮子,翻身跃上了房梁。

赵玹也是因暴风雨半夜里醒来的,一路赶到这里,却看见门锁坏了,殿门守着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他心下一沉,疾步跑进来一看,却见阿凝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出神,听见阿凝正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

他凑上去听,才知道她一直不停唤着“殿下”。

“阿凝,我在这里。”他握住她的手,俯身下去,想亲亲她的脸。

脖子边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稳稳地比在他脖子上。

“放开她。”

赵玹缓缓转过身,却看见一身黑衣的赵琰正冷冷得看着自己。

“四哥?”他诧异道。

赵琰皱皱眉,出手如闪电,伸手点了他的穴道,赵玹便浑身发软地倒到地上。

原本不想现身,此刻他这样出现在昭纯宫,无疑是向赵玹和荣贵妃暴露自己。可他受不了赵玹和阿凝那样靠近。既然如此,就索性暴露得更彻底好了。

他抱着阿凝,也不管她还没醒过来,低头就在方才赵玹想亲的脸颊处吻了下去,细碎的吻绵延过她的小脸,她皱眉轻躲着,嘴上下意识地唤着:“殿下…殿下不要…”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赵玹看着这一幕,简直心如刀割,双眼都是通红的,厉声道:“你放开她!”

赵琰的吻滑到她不停呢喃的唇上,只轻轻触了一下,便放开了她。示示威就够了,他才不愿意他们的亲热缠绵被别人欣赏呢。

“你以为,她唤的是你?”赵琰紧紧抱着她,对赵玹讽刺笑道。

赵玹微微一愣,才想起阿凝平时唤他都是唤的“六殿下”。

“给了你三日时间,结果你就这样对待阿凝。”赵琰淡淡道,“以后,你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赵玹道。

“什么意思?!”他笑了一下,却冷到极致,“去问问你那位高贵的母妃就知道了。”

赵玹其实从进殿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这殿里又黑又冷,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跟当初荣贵妃跟他保证的“好好照顾”大相径庭。

“六弟,你保护不了阿凝的。放弃吧。”赵琰淡淡道,“回去荣贵妃身边做个乖儿子,才是你该做的。”

赵玹略一思量,眉目凝起,心中无限悔恨,“想必四哥当初让阿凝去林夕别院学画,就是别有居心,是我疏忽大意了。”

赵琰盯着他,缓缓道:“待天亮时,我去找父皇指婚。阿凝以后名正言顺是我的了,你若再敢惦记,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客气。”

“你怎么知道皇上会答应你?”赵玹冷笑道,“我是第一个跟父皇提这件事的,父皇再怎么偏心你也不至于这样让我没脸。”

“上回在南水园,你们几个不是都很好奇,当初我还朝时父皇给了我什么好东西吗?”他伸手从袖口中拿出一份明黄的圣旨来,淡笑着摊开在赵玹眼前。

赵玹一看,眼睛忽然间瞪大了。

这是一份无字圣旨,后面盖了红艳艳的景元帝的玉玺印章,是景元帝许给赵琰的一个愿望。

父皇…父皇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了这样一份圣旨,那他们为之努力的储位岂不成了一个笑话?因为赵琰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赵玹并不知道的,当初景元帝赐给赵琰这份圣旨时,是有言明不涉及皇位更替的,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景元帝也不至于这样愚蠢。

不过,现下赵琰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

赵玹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心中的溃败将他彻底淹没,一时又有些庆幸,如果赵琰用这份圣旨得到阿凝,那么就没办法得到那张龙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桩好事。

赵玹看了眼窝在别的男人怀里熟睡的阿凝,心头一阵一阵疼。现在他毫无办法,只有在追逐皇权的道路上继续向前,才能有机会把她重新夺回来。

既然已经撕破脸,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赵琰没再管赵玹,抱着阿凝离开了昭纯宫。到了凤倾宫后,赵琰把阿凝放到过去他睡过的榻上躺着,自己换回了蟒袍玉带的亲王服饰,一番休整后,当即动身去龙吟宫求见景元帝。

景元帝原以为赵琰会把这圣旨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没想到是为了一个姑娘。他既已经事先承诺,如今也不能不答应。亲手提笔写下赐婚旨意时,他看了眼从容疏淡的赵琰,“这个荣宸,只怕会引起不少是非。你要有心里准备。”

赵琰点了点头,“谢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