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迷迷糊糊道:“你…你总是故意逗我…”比如不穿肚兜吃饭,比如,现下穿的这件,比光着身子还要来得让人羞赧。

赵琰笑起来,“哦,原来我家阿凝喜欢直接一点的。”

仿佛为了应和这句话,后面他的确很直接。他将自己汹涌的热情直接地、彻底地浇灌给她,力道又深又重…

被热流烫得浑身颤抖,她迷糊地昏睡过去时,才恍然醒悟,大约是这身衣裳让他如此有“性”趣?明明是很正经的学生装嘛…

事后,嘉正帝也对着那身落在地毯上的青色长袍皱眉。

他今日原本是想治她来着,她夜不归宿,无视帝威,还不经过他同意就拜了欧阳陵做师父,对欧阳陵的热情比对他多多了。结果她在他面前撒娇卖乖,他就把自己的目的都忘了。

都是这衣裳惹得祸。可想到小丫头穿着这衣裳的模样,他又有点蠢蠢欲动。

被子里的小姑娘如今跟刚出生的小羊羔似的,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还信任地靠着他,露出安恬的睡容。

他低头爱怜地亲了亲那额角,这真是只爱引火的小妖精。

翌日,赵琰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后面又见了几位大臣,到底惦念着小人儿,到了中午,还是赶回了熹宁宫用膳和午休。

不出他所料,阿凝是画了一上午的画,若非赵琰来催,她连午膳都不打算用了。

锦珠和王嬷嬷等人劝不住她,正发愁呢。这世上,也只有嘉正帝能管得住她了。

赵琰微有酸意,叹息道:“当年你跟我学画,也没有这样拼命的。阿凝,同样都是老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

阿凝吞下他喂过来的桂花糕,细嚼慢咽地吃下去,这才慢悠悠道:“那时候年纪小,也没什么压力。现在,我是有目标的。”

赵琰颇有兴味:“哦?什么目标,说来听听?”

阿凝瞧他一眼,“不告诉你!”

嘉正帝丝毫没有被忤逆的不爽,反而觉得小丫头傲娇地模样实在可人爱,放下手下的筷子,捏住她的小巴,亲进去,尝到了桂花糕的甜味。

四月,集贤院外的海棠花已经全开了,云蒸霞蔚的,引来无数蝶舞蜂飞。

阿凝坐在海棠树下,手肘撑在书案上,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视野所及的宫阙殿宇、朱墙绿瓦,都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之下,透着一股安谧的美。

她今日身穿淡蓝色长裙,外披白色纱衣,腰间缠绕着白色红宝石绸缎,华贵而简素。自从第一回穿青色长衫被治了一回后,她后来都干脆女装过来集贤殿,坦坦荡荡,倒也没哪个说她什么。主要也是她早有才名,这会儿拜欧阳陵做师父,大齐素来崇尚才艺传承,众人对此总会多几分宽容。

占有欲十足的嘉正帝也不忍拂逆她的意愿,只一再强调要在众学士离开之后过去。

欧阳陵此时站在她后面,“娘娘画得如何了?”

阿凝有点苦恼地摇头,“不好。”

嘉正帝万寿节在即,阿凝原本打算送一幅好山水给他。欧阳陵号称“山林圣手”,所以她这段时日才格外勤奋,就想着万寿节那日一鸣惊人呢,可她今日起手画了一幅,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欧阳陵低头看她的画,半晌后道:“娘娘这画,细处画得精细,但又想画出寻常山水的磅礴大气。鱼与熊掌难以兼得。”

阿凝道:“可若是用寻常手法来画,又如何体现我这画的独特呢?”

这是赵琰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他过去的生辰,她不是不知道,就是忘记了,这次须得好好表现一次。

第 130 章 万寿礼(三)

以前阿凝一直以为赵琰的生日在七月,这也是嘉正帝当年自己作死,为了骗尚在闺阁中的她出来和他幽会,编了个过生辰的借口。

阿凝第一回听白姑姑说起赵琰是春天生的,还道她是记错了,现如今他位登九五,君临天下,他的生辰成了大齐朝举国庆祝的万寿节,哪儿还藏得住。

知道真相后的阿凝,多少有点气恼,可也有心疼。当年的祈王殿下也怪不容易的,每见她一面都得算计再三才可实现。

因是嘉正帝登基后的第一回生辰,除了满朝文武、国中诸路都送来寿礼之外,就连周边诸朝贡国也都派了使者前来庆贺,这个暮春,上京城异常热闹。

万寿节前夕,姜氏递了牌子进宫,一来是想瞧瞧多日未见的三个外孙,另外还想亲口告诉阿凝,吴琴玉有了身孕的喜讯,二来是想问问阿凝给皇上送寿礼时有没有什么忌讳。

结果姜氏见到了三个外孙,甚至见到了嘉正帝,却没看见阿凝的影子。

赵琰道:“阿凝这几日时常不在熹宁宫,去向连朕也瞒着。不过朕派了不少侍卫跟着她,安全是无虞的,岳母不必担忧。”

姜氏听着简直胆战心惊,暗道这丫头胆儿肥的,连皇上都敢瞒!她默了默,忍不住道:“皇上,娘娘从小在荣府里娇惯任性了些,这都是臣妇教导不利之过。还望皇上能多多宽容,不要跟她计较。”

赵琰笑道:“朕也一样是惯着她的。朕对她从来不是宽容,而是纵容。”

姜氏:“…”

身后立着的陈匀:皇上,您的帝威已经掉了一地…

万寿节这日,嘉正帝在麟德殿中接见各朝贡国使者并各路重臣,各国五花八门的礼物层出不穷,大家各显神通,就想着能通过寿礼给新帝留个好印象。就有那么一份,颇引人注目。

大齐以南的一个叫安南的朝贡国,送来一位体带异香、能歌善舞的美人。这女子是安南王的小女儿,名唤香珠。这位香珠公主人如其名,刚一进殿,众人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再看其人,肤白如雪,眉目如画,额间缀着一颗亮晶晶的珍珠,一双眼睛竟是深紫色的,幽幽泛着潋滟的光芒,叫人一看就仿佛会被吸进去。

大殿中的不少使者都看呆了,杯盏都安静下来。这种品级的绝色美人,几辈子都难得见一回,再说这位美人还浑身一股子妖魅劲儿,真真勾得人心瞬间酥了。

大齐朝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位绝代美人,嘉正帝对其椒房独宠,一直未立后宫。今日给嘉正帝送美人的也不少,嘉正帝都是眉目不动就赏给宗室王爷或者朝中重臣了。但这位香珠公主如此惑人,嘉正帝真舍得拱手送人?

众人都暗中细查座上人的神情。嘉正帝目光淡淡的,手中的白玉杯放下,似乎是打量了跪在殿中的美人儿一番。

半晌,才听见他疏淡的声音,“既然能歌善舞,那就先舞一曲来瞧瞧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消息很快就传到熹宁宫。锦环跑到厨房去回报给皇后时,咱们大齐的皇后娘娘正笨拙地挥舞着锅铲,一脸焦急地问白姑姑:“可以把面放进去了吧?可以了吧?”

皇后娘娘煮一碗长寿面,却摆出了做满汉全席的架势来。白姑姑、锦紫、锦蓝、锦彤、锦翠并司膳房的众宫女内侍们都忙得团团转。当然,他们忙的不是做饭,而是看顾好皇后娘娘。

锦珠和锦环作为皇后最信任的人,基本上都被指派去照顾三位皇子了,阿凝便又挑着伶俐的提拔上来做贴身宫女,给她们赐了四色锦的名字。

皇后娘娘要亲自下厨,这可吓坏了整个熹宁宫的人。白姑姑和几位贴身宫女生怕皇后磕着碰着,跟上跟下的,恨不能自己替代她动手。看护着皇后娘娘下厨,真比自己下厨还要累一百倍。

阿凝今日特意换了身素净的淡蓝色锦缎宫装,挽了个利落的螺髻,露出光洁细嫩如剥壳鸡蛋的额头,一张俏丽的脸蛋被锅里的热气氤氲着,泛着漂亮的粉红,仿佛饱蘸了春水的桃花瓣,天生的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锦环忽然觉得自己是犯蠢了,她瞎操心什么呢!娘娘这样的姿色,就是天仙下凡也比不上,再来十个香珠公主,也只有给娘娘提鞋的份儿。特别是那双眼睛,黑亮亮水润润的,只要瞧那么一眼,就能让人凭空生出流光溢彩、风华万千的感觉来。就她这个跟在身边多年的丫头,也总要在心头惊叹,何况是别人?

在白姑姑的辅助下,阿凝好不容易把面条放下去,锅盖盖好。锦紫连忙拿了丝帕上前给她擦拭额角的汗珠。

阿凝这才有空觑了眼锦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锦环低声回道:“麟德殿里有消息说,安南国献了一个美人给皇上做寿礼。这美人是安南王的小女儿香珠公主,年方十八,口含香珠降生,所以天生体带异香,而且身姿婀娜,善于折腰舞。这会儿就在麟德殿献艺。”

阿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这是…第几回了?”

这几日总是听到下面的人说某国某地又进献了美女,这消息实在算不得新鲜。不过这回既然是锦环特地来告诉她,大约那位香珠公主的确不容小觑。

白姑姑看了锦环一眼,低声劝道:“一个公主,却上赶着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艺,皇上定然看不上这种女子。”

阿凝不以为然道:“附属国的公主,来了这上京城就算不得什么了。她若不赶着献艺,又哪儿有留下来的机会?”

嘉正帝年轻有为天纵英才,而且还俊美非凡风度翩翩,也怪不得天下美人都赶着往上送。阿凝原本以为自己能泰然处之的,但…这种自己的夫君被当成块大肥肉,哪个人都想上前啃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白姑姑又道:“娘娘说的是,这香珠公主就是如愿入了宫,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阿凝淡淡一笑,“本宫现在最操心的,还是这碗面能不能煮好。”

锅里的面已经沸腾了,阿凝侧着身子,隔得老远欲把锅盖揭起来,可捏了半天锅盖没反应。锦紫她们又围上去帮忙,白姑姑也从旁指点,唯有最了解阿凝的锦环,看着主子背影,心头感到几分酸。

阿凝有多不爱下厨,她最清楚不过,这会儿为了做一碗面,也是豁出去了。而且她还日夜赶工地画一幅画,就为了给皇上贺寿,可见其用心有多足。她只得,阿凝刚才是在转移话题而已,显见得对此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

当然,想到平时皇上对娘娘的好,那也是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在锦环心里,他们是世上最匹配也最美好的一对璧人,怪就怪那些外人,总想着从中插一脚。

“啊!”

阿凝的一声惊喊,差点把锦环的心都吓出来了。

原来是翻搅时不慎,有热水不小心溅到了阿凝的手上。白姑姑连忙送了凉水来,帮她冲洗那烫成一片红色的手背,嘴上道:“快去传太医来!快些!”

阿凝觉得她小题大做了,手上根本没什么感觉。不过,她今夜也要去万寿宴的,若是带了伤可不好,所以还是宣了太医。

华灯初上时,麟德殿里大宴宾客。阿凝也有幸见到了这位才出现一日名字就传遍整座皇宫的香珠公主。

的确很香,据说她额头的那颗珍珠,就是她出生时口中衔着的。世上真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阿凝今日一身盛装,愈发美绝艳绝。赵琰自看见她那刻,就不着痕迹地上下检查了遍,待她走到身边,他不待她行礼,就起身拉着她的手,扶着她坐下之后,低声问道:“今日你宣了太医?”

阿凝撇撇嘴,就知道瞒不过他。她把被烫到的那只手给他看,“当时就上了药,已经快好了。”

这烫伤初始时是没感觉,后面却渐渐火辣辣的。幸好宣了太医,及时上了药。

赵琰只见一只娇嫩雪白的纤葱玉手,上面一大片异常的红肿,当即脸色就黑个彻底。

他语带愠怒,声音仍然压得很低,“荣阿凝,你就给我瞎折腾吧!”

阿凝立刻委屈了,咬着唇看他一眼。

赵琰心里又烦又乱,须得用力呼吸,才能压制住自己直接在万寿宴各国使节面前严厉教育她的冲动。

待被她那眸光流转的大眼睛瞧一眼之后,他的烦和乱瞬间都变成了怜爱、疼宠。

他轻轻托着她的手,眉皱得紧紧的,“还疼吗?”

阿凝摇摇头,“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一点火辣辣的。”

男子叹息道:“都这样了,还赶着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来看香珠公主长得何等模样。”阿凝水眸灿灿地坦白道。

赵琰无奈道:“那你瞧出什么了?”

阿凝瞧他一眼,“长得还行,但还比不上我。”

赵琰笑起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各路重臣的面,当着各国时节的面,他不由分说,就把阿凝抱进了怀里,放在了自己双膝上坐着。

“皇上!”阿凝惊惶地想下去,却被赵琰制住。

“阿凝乖乖的,你的手伤了,我来喂你吃。”

殿中响起一阵吸气声,大家都瞪大了双眼,跟见到世间奇景似的。很早就听说嘉正帝对荣皇后极度宠爱,没想到竟能宠到这个地步,简直骇人听闻。

他们听不到对话声,但能见到帝后二人亲昵的耳语,然后是嘉正帝把人抱到怀里的动作。

赵琰喂了阿凝几口,才扫了一眼下面众人,“朕的皇后手受伤了,没办法用饭。朕喂自己的皇后,你们有意见么?”

第 131 章 万寿礼(四)

嘉正帝此话,也只有谏官敢驳,偏偏台谏之首御史中丞江世宜都不说话,别人也更不会说什么。

阿凝望着满殿的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头暗自发笑。吃下一口甜丝丝的糖饼,她抬头看见男子线条坚毅的下颌。

唔,他肯定早就把江世宜收在麾下了…

下面在座的人中,有一个男子,一直望着手中的酒杯出神,脸色淡淡的。他旁边坐的张景阑笑着低声与他道:“宁大人你看,咱们皇后娘娘一出来,这各国使臣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香珠公主美则美矣,可在咱们艳冠绝伦、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的映衬下,无形中就成了陪衬。可见美人当真是对比出来的。嘿嘿!”

二人年纪相仿,在朝中都是后起之秀,平时有几分交情。只不过,张景阑总觉得宁知墨比起自己来心思深沉许多,他从来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比如这会儿,当大部分人都在想皇后的绝色无双,抓紧难得的机会多瞧几眼时,宁知墨始终没有抬头,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仿佛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宠后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张景阑不知道的是,宁知墨不是不想看,而是根本不敢看。多看一眼,心头便多一分灼烧。

夜宴到一半时,又有歌舞助兴。香珠公主再次请求上台献舞,嘉正帝允。倾城一舞之后,嘉正帝忽然问向下首坐着的郑王赵琮:“郑王觉得香珠公主舞得如何?”

赵琮最近都在工部忙着南北运河开凿的筹备事项,似乎已经彻底从之前的颓败中走了出来,成为新帝的贤助手。他这会儿惊讶地抬头,顿了一瞬,便答道:“婉若游龙,翩若惊鸿,世间难得一见。”

嘉正帝若有所思地点头,漫声道:“看来,五弟很喜欢这位香珠公主,朕便把她赐予你做侧妃吧。”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没料到,皇上对赵琮竟如此看重。香珠公主好歹也是安南王的掌珠,皇上竟丝毫不怕郑王有了南安王的势力会再次生出不臣之心。

那安南王此时对着赵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却无能为力。

赵琮倒是没想那么多。天子之命不可违,他就权当多享一份艳福了。目光又不由得多瞟了眼赵琰怀里的那位绝色皇后,只觉得这女人…蛊惑人心的本事实在可怕。当然,现在被蛊惑的是赵琰,这于他,是件好事。

夜宴直到月上中天了才结束。帝后二人回到熹宁宫后,阿凝就巴巴地把辛辛苦苦准备好的长寿面端了出来。

清汪汪的水,上面飘着葱花、肉沫、青菜、藕丁之类的,热气腾腾的,清香扑鼻。

赵琰含笑看她一眼,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尝了一口汤。

阿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赵琰却忽然抱住她,直接把剩余的汤哺进了她的口中。

“我的阿凝,做什么都出色。”他笑着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很认真地把一整碗面都吃干净了。

阿凝得意得不行,真想现在就去告诉那位说起她的厨艺就直摇头的娘亲,她的厨艺其实还是不错的嘛!

吃完之后,阿凝这才带着赵琰去看她给他备好的万寿礼。

房间打开时,赵琰有一瞬间被里面明亮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再一看,只见地上铺了一幅一人高的超大画卷,画卷中峰峦山丘、江河湖海、山野乡村、茶楼酒肆,应有尽有。这样繁杂多样的景观,却以一种巧妙的、和谐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完整的《秀丽江山图》。

赵琰心头一动,放开阿凝的手,缓缓蹲下身去一处处细看着。

阿凝见他这么认真投入的模样,有点尴尬道:“原本只是想画一幅山水的,但灵感突发,忽然想画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我想把咱们大齐的图景描绘下来,可终究受限于阅历和笔力,无法达到心目中预期的要求。这幅,还勉强过关吧。若是时间再宽裕些,我能画得更好。”

地大物博,民康物阜,海晏河清,四方太平。阿凝想要描绘的,便是嘉正帝治下的大齐王朝。或许还带了一点愿望和期许的因素,但…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这种画面都是有震撼力的。

花了好长功夫,赵琰才把每一个角落都看完了。她的画一直很好,而这幅又明显用心至极,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画风老练沉稳,画中每个段落都是美景,构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秀丽江山,细处精致优美,整体磅礴大气,堪称惊世之作。

“你这几日时常消失,就是在偷偷画画?”赵琰未抬头,缓缓问道。

阿凝点点头,抿抿唇道:“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她这会儿也蹲下了身子,就在他一旁。赵琰看了半晌,然后忽然抬头,一只大掌搂住她的脑袋,侧过身子,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阿凝一会儿就软了身子,双膝不由得跪到了地上。赵琰便干脆坐在地毯上,把她拖进怀中吻个尽兴。

“皇上…”她软软地唤了一声,他已经执起她的手,亲到了她的手背上。

“辛苦了,宝贝儿。”他把她的右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看着她的目光黑沉又带着温柔,“小手累坏了吧?”

阿凝嘟了嘟嘴,又娇嗔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还小兔子一般,在那儿拱了拱,蹭了蹭。

赵琰轻轻笑起来,就这么温温软软地搂着她,没有平时想要占有她时的急切和狠劲儿,只有温馨的依偎,恬淡而绵长。

“琰哥哥…你在想什么?”阿凝抬起头道。

“在想,”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阿凝一愣,随即也笑起来,双臂搂住他的腰际,将头埋得更深。

“阿凝,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赵琰忽然问道。

那张画虽然有限,但很多地方,都表现出了赵琰如今的设想,这也是最让他感动的地方。比如她在西北角画了凉州城的繁荣景象,那代表西北边陲的安宁;比如她画了纵惯南北的长河,那代表了大齐运河的贯通;她还画了上京城射箭比试的场面,那代表了全民崇尚骑射,暗示了大齐军防的巩固和军队的改革。

或许她并没有想这么深,但无疑捕捉到了赵琰的某些心理。而嘉正帝的心思,过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猜中。

他还是小觑了他家丫头的能耐,她若是男子,说不定也能封侯拜相,成为一代权臣。不过…赵琰瞧着她乌溜溜的孩童般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唔,她就是有些漂亮又有些聪明的丫头而已,是他乖乖巧巧又透着一股子天真活泼劲儿的小媳妇儿。

阿凝道:“你的想法,我可不知道。我料想这些大约是你想要实现的目标,就画上了。”

他在西北打了两年仗,但因战后景元帝的忽略,西北降地人心不稳,他定是十分在意的。当年他还是祈王时就亲自去千松围场勘探,前不久就下了旨恢复帝王秋迩的惯例,又准备建立崇武馆,与云山书院两厢对立,在年轻人中弘扬武学和骑射,所以他想在国中倡武这一心理也并不算难猜。

顿了顿,阿凝又抬头笑道:“反正,我就算画错了,你也不会怪罪的,对吧?”

赵琰静静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终是忍不住心头悸动,捧着她的脸庞一寸寸吻了起来。

这真是他的心头宝,是他这清冷孤寂的一辈子里最华丽最意外的惊喜,甚至比这好不容易谋来的大齐的秀丽江山,还要让他觉得珍贵。

“宝贝儿,你这画里还少了一样东西。”赵琰抬起头,眼睛一片迷人的黑亮。

“什么东西?”

男子笑起来,手指点了点她微微肿起来的唇,“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全部的未来。”

阿凝嘟了嘟嘴,“琰哥哥好贪心。要的太多了吧?”

“嗯,好像是有点贪心了。”他轻声说着,若有所思,“若是只能让我选其中一种…”

唔,江山和美人的抉择,或许是历史上最俗套也最永恒的话题,阿凝知道不该把自己和江山在一起衡量,但大约是女人天性,她还是看了他一眼,目中有期待。

赵琰笑了一声,开口疏淡从容,又带着少有的坚定,“我若说我选你,你信吗?”

阿凝就转过头去,仔仔细细看他的脸,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室中烛火明亮,亦照亮了二人色泽华丽的衣装。他们直接从麟德殿下来,并未换衣裳,阿凝这会儿脸上还有精致的妆容,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愈发明艳不可方物。

赵琰被她面对面看得心头突突直跳,不待她得出结论,他一口就重重吻了上去。

嘉正元年的万寿节就这么过去了。阿凝这日最后的记忆,是身下柔软而厚重的地毯。体内深贯的火热似乎要将她燃成灰烬,她挂着薄纱衣衫躺在那儿,却感觉不到一丝冷…那地毯旁边还铺展着一幅恢弘的秀丽江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