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让笑道:“你倒是好心。”徐妙筠道:“若是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肯定要救人一命啊,这也是给孩子积德了。”看着徐妙筠的肚子,伯让脸上也浮现了温柔之色。

绣娟上午去的,中午才回来,回来回话,道:“那丫头也是可怜,都病糊涂了,嬷嬷说明天不见好就挪出去,奴婢请了太医院的帮着瞧了,开了方子,吩咐嬷嬷灌下去,如今已经醒了。”

徐妙筠正吃饭呢,随口道:“那丫头叫什么?”绣娟道:“叫宝儿。”徐妙筠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绣娟愣住了,徐妙筠已经急急问:“那她姓什么?是哪儿的人?”

绣娟忙道:“奴婢特意问了,姓张,是杭州人。”伯让在一旁也觉得奇怪,徐妙筠一边哭一边站了起来往外走:“那是宝儿,宝儿居然进宫了。”

伯让赶忙拦住,又叫绣娟把张宝儿带过来,绣娟没想到徐妙筠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赶忙去碧溪殿把张宝儿用春凳抬了过来。

徐妙筠十分焦虑,等看到春凳上的人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真的是宝儿,她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宝儿便成熟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如今病的昏昏沉沉的没有意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张家已经没事了么?

伯让看着徐妙筠哭得伤心。也是颇为头疼,不住的劝:“既然是你的旧相识,那该高兴啊。幸好人也没事,你就别哭了。”又叫人去传宋太医来。

宋太医来的时候。张宝儿已经被安置在偏殿里,秦萱也在旁边好奇的瞧热闹,听说,这个人是徐妙筠在杭州的旧相识,只是不知怎么沦落至此。

宋太医诊了脉,恭恭敬敬道:“这位姑娘吃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只等醒过来便好了,再好好地养着,四五天就会痊愈。”徐妙筠这才放下心来,亲自守在一旁。伯让劝也劝不住,又担心徐妙筠的身体,大为头疼。

一转身,看到笑意盈盈的秦萱:“皇上,娘娘乍一见到旧友。定然十分激动,不如您先到别处坐坐,等这位姑娘醒了,只怕娘娘也就好了。”

伯让瞧了她一眼,道:“不碍的。”又坐在了徐妙筠身边。秦萱面色尴尬,小禄子笑眯眯道:“秦姑娘先回去歇着吧。”秦萱强按着不快出了屋子。

徐妙筠却是心中五味俱全,想起了在杭州时的快乐生活,整天和宝儿一起这儿跑那儿跑的,两家人都纵容着,是何等的舒心和快乐,直到张家犯了事,她又和哥哥一起来京城,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相遇,一个成了皇后,一个却是病危的宫女,不得不让人感慨人生无常。

伯让问起张宝儿的身份,徐妙筠这才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跟亲姐妹似的,张家也是杭州有名的富商,只可惜白阁老下台时,杭州的沈知府被查办,张家也跟着倒霉了,这几年一直没有音讯,祖母和哥哥也没提过,我只当是没事了,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伯让温声道:“既然张宝儿没事,等她醒了也就能问问张家的事,若是冤枉的,也能替张家平反啊。”徐妙筠不住的点头,又要叫人去徐家说见到了张宝儿这件事。

徐景焕得了信匆匆进宫,却是先见的伯让,伯让问起张家的事,徐景焕顿足道:“当初张家虽然是被沈知府连累,有些冤枉,可张家大奶奶买卖功名的事却是真的,也是因为这个被抄的家,当初徐家也是前途未卜,自顾不暇,就没有插手这件事,后来祖母听说张家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便叫人去送东西,见到了张老太太,互通了音讯,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知宝儿怎么进了宫。”

伯让道:“张宝儿和妙筠关系很好?”徐景焕苦笑:“亲姐妹似的,妙筠一直说要回杭州瞧宝儿,张家流放的事怕她担心,压根没说。”

伯让点点头,道:“那如今要给张家平反如何?”

徐景焕道:“虽说张家是徐家的故旧,可我也不能偏袒,张家买卖功名的事是真的,张老太太,张老爷张家大爷却是不知情,要说有罪也行,要说没罪也行,单看怎么说罢了,如今张老爷已经去了,张老太太倒是熬了过来,只剩下张宝儿兄妹俩,即便平反了,这以后得日子该怎么过?我看还是要和祖母商量商量再说。”

伯让应了,让徐景焕负责办这件事。

凤仪宫那边,张宝儿已然醒了过来,和徐妙筠两个抱头痛哭,张宝儿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似的:“我是不是在做梦?妙筠,我又见到你了。”

徐妙筠也是哽咽难耐,旁边绣娟和小禄子头大如斗,劝也劝不住,还是丹桂上来劝了:“娘娘,宝儿姑娘身子不好,这么哭越发不好了,快别伤心了,既然团聚了,以后的好日子还怕没有么?”

张宝儿对丹桂也是熟悉的,哭着叫丹桂的名字。

丹桂笑道:“宝儿姑娘也别哭了,娘娘可有了身孕呢,别动了胎气。”

张宝儿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妙筠,徐妙筠神色微赧,绣娟趁机上前把两个人分开,又给徐妙筠擦眼泪:“娘娘快别伤心了。”

徐妙筠却拉着张宝儿的手不肯放:“宝儿你快说说,你怎么进宫了呢?”

张宝儿回想起以前的事,也是伤心难过,却没再继续哭,反而擦了眼泪道:“去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祖母哥哥和我得以返乡,本来祖母说回到杭州也没落脚的地方。便要来京城投奔徐家,可是在山西的时候祖母病倒了,为了给祖母治病。我便主动提出做宫女,顶替了一个空缺名额。那名小吏负责把祖母的病治好,送她来京城。”

徐妙筠这才松了口气:“你祖母和哥哥还活着,这可太好了,那你爹娘呢?”

张宝儿的眼泪还是涌了出来:“爹死了,娘也死了,祖母身体也不好,要不是看着我和哥哥。也撑不下去了。”

徐妙筠握着她的手不住的安慰:“以后就好了,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

张宝儿使劲点点头,看着徐妙筠,又破涕为笑:“在西北的时候。我总是做梦梦到在杭州的日子,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我以为这辈子都要在西北了,没想到还有机会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久别重逢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苦过之后便是无尽的喜悦,徐妙筠张罗着给张宝儿养病,安排住处,又去告诉徐老太太,真是好一番忙乱。

等到晚上的时候。伯让回了凤仪宫,张宝儿正坐在寝殿临窗的炕上,对面是徐妙筠,张宝儿笑眯眯的抱着暖炉,任由徐妙筠亲手一勺勺的喂她吃东西,伯让瞧了心里一阵不舒服,坐在旁边的秦萱瞧了也是觉得刺眼,觉得张宝儿仗着是徐妙筠的旧相识就嚣张的很。

见伯让来了,秦萱和张宝儿都起身行礼,行过礼便回避出去,伯让依着徐妙筠坐下,让服侍的人退下,这才道:“我瞧着你对张宝儿好,心里不舒服得很。”

徐妙筠笑眯眯的:“她是我的好姐妹,你是我的好夫君,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不会因为她冷落了你的。”

听着她那句“好夫君”,伯让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道:“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哥哥,让他看张家的事该怎么办,张宝儿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让人把她从宫女的名册上划去,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老百姓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你可别费心了,今儿哭的厉害,我瞧着心都碎了,又气你不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徐妙筠依恋的倚在伯让怀里,轻声道:“我知道错啦,可是我伤心控制不住啊,我保证以后都不哭了。”

伯让把人抱着亲了亲,徐妙筠却满眼期待的看着他:“让宝儿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伯让无奈,只得点头。

那边秦萱和张宝儿一起出来,秦萱便邀请张宝儿去喝茶,张宝儿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随着进了秦萱住的屋子,秦萱十分热情,言语间打听徐妙筠在杭州的旧事。

张宝儿以前也是刁钻的,可并不是傻瓜,再加上这三年吃的苦,更是懂了不少事,对秦萱顿时有几分警惕:“秦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许多事情时间太久,我都忘记了。”

秦萱笑道:“说起来张姑娘和娘娘是一样的闺阁千金,没想到世事无常,一个飞黄腾达成了皇后,一个却变成了卑微的宫女,张姑娘心里就没一点不舒服吗?”

张宝儿愣住了:“我为什么要觉得不舒服?”

秦萱笑道:“张姑娘容貌也十分出众,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呢?”

秦萱敢说这些话,算准了张宝儿经历大起大落,当初都是一样的好姐妹,一个如此风光,一个如此落魄,心中定会有芥蒂,她只要用话一挑拨,张宝儿便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她低估了张宝儿和徐妙筠的友谊,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对彼此的性情都十分熟悉,跟亲姐妹没什么两样。

且不说徐妙筠待张宝儿跟以前一样亲密,张宝儿也不是那种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她只为徐妙筠做了皇后感到欣喜,并没有什么嫉妒之情,因此听秦萱说这些话觉得她十分奇怪,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秦萱却觉得张宝儿以为自己说得对,越发夸大了徐妙筠如何的得宠风光,意图让张宝儿不忿,可她没想到的是,她斤斤计较的别人不一定在乎,对着张宝儿说徐妙筠的坏话,她纯属作死。

待到伯让走后,在徐妙筠的坚持下,张宝儿得以和徐妙筠一床睡,两个人唧唧喳喳的睡不着说闲话。张宝儿问徐妙筠:“那个秦萱是什么人?”

徐妙筠道:“她是瑞王府的亲戚,进宫来陪我说话的。”

张宝儿道:“我瞧着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话里话外竟然挑唆我。说你的坏话,我真是怀疑你和她是不是有仇。”

徐妙筠大吃一惊。道:“她跟你说我的坏话?”张宝儿点头:“她说,我长得不比你差,凭什么你能做皇后,我就得被人欺负呢?我看是她心里这么想才是。”

徐妙筠神色凝重起来,她一直觉得秦萱接近她的目的不单纯,本以为她想借自己的势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没想到竟会对自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还挑唆张宝儿,这可是她不能容忍的。

徐妙筠想了想,附在张宝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张宝儿捂着嘴笑起来:“亏你想的起来这馊主意。”

第二日一早。张宝儿便去找了秦萱,神色认真道:“昨日秦姑娘说的话我回去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我也不甘心就这么下去了,不知道秦姑娘有没有好的法子?”

秦萱微微一笑。道:“娘娘这么风光,还不是靠着皇上的宠爱?张姑娘只要抓住皇上的心,不就什么都有了?”张宝儿一脸好奇:“那我该怎么做呢?”

秦萱便附耳过去给张宝儿出主意。

张宝儿点点头,大为感激:“多谢秦姑娘,你放心。我若是得意了,少不得秦姑娘的功劳。”

秦姑娘看着张宝儿的身影暗暗冷笑,却不知道她织了一张网,却把自己困了进去。

中午徐妙筠歇中觉的时候,秦萱便过来了,神神秘秘的样子:“娘娘,才刚张姑娘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好像去承德殿了。”徐妙筠“大吃一惊”:“她去承德店做什么?”

秦萱道:“她说奉娘娘的意思给皇上送东西去的。”

徐妙筠神色“大怒”,立刻带着人去承德殿,秦萱也紧跟在一旁。

到了承德殿,便看到批改奏折的伯让和一旁站着的张宝儿,秦萱暗暗冷笑,却见伯让关切的迎了上来,握住了徐妙筠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徐妙筠看了秦萱一眼:“有人请我过来瞧好戏。”

伯让诧异,秦萱却心中一沉,只见张宝儿已经过来指着她骂:“你不是说帮我拖住娘娘,让我和皇上独处么?为什么倒把娘娘带了过来,你安得什么心?”

秦萱愣住了,立刻争辩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张宝儿哼了一声,叉着腰大声道:“就是你给我出主意,说我比皇后娘娘长得好看,却过得不如她,如果皇上看中了我,将来肯定比她风光,还给我出主意,说让我来和皇上单独相处,你绊住娘娘,等生米煮成熟饭,娘娘反对也没法子,没想到你对我这么说,一转头又把娘娘找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恶毒?”

秦萱张口结舌,冷汗直流,看着伯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徐妙筠冷笑:“这就是为我好,找人进宫来陪着我,我若是不当心,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一甩袖子和张宝儿走了,伯让拦之不及,恼怒的看着秦萱,吩咐小亭子:“把秦姑娘送回瑞王府,就说秦姑娘想嫁人了,赶紧给她找个好婆家,省得在宫里丢人现眼。”说完赶忙追了出去。

小亭子立刻让人把秦萱扶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秦姑娘,请吧。”秦萱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伯让匆匆赶到凤仪宫,见徐妙筠独自坐着,以为她伤心呢,心中十分后悔,赶忙上前道:“我已经把人送走了,你可别为这个事生我的气。”

徐妙筠冲他一乐:“你怎么这么笨,刚才宝儿在演戏呢你也看不出来。”

伯让愣住了,虽然张宝儿去找他他觉得奇怪,可因为张宝儿说徐妙筠随后就到,他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听张宝儿说了那些话,他不禁冷汗直流,生怕徐妙筠误会了。

徐妙筠笑嘻嘻的看着他:“别人我不敢说,可你我明白的很,宫里的宫女你都没多看一眼,又怎么会看那个秦萱呢,不过她挑唆宝儿,实在是过分,我不算计她,她倒要算计我了。”

并不隐瞒刚才是自己使得请君入瓮的把戏,伯让哭笑不得,揽着她道:“你可真是,让我白白担心一场。”徐妙筠冲他扮了个鬼脸:“我不招惹别人,别人到来招惹我,我若不反击,不被别人欺负死了?”

又搂着伯让的脖子道:“你说,我是不是阴险狡诈?”

伯让笑吟吟扶着她的腰,道:“你是聪明伶俐行了吧。”徐妙筠这才罢了,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伯让却蓦地收紧了手臂,将人紧紧抱住,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许久没有这么亲密,都有些情热,可一个怀着孕,一个守着孝,最后一个尴尬的进了净房,一个红着脸捂着嘴偷偷地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唐家

过了几日,张宝儿被接到了徐家去暂住,张家的事也需要一步步的来,秦萱又被送回了瑞王府,徐妙筠的生活又变的无聊起来。

四月份,张飒续弦,张家好好地热闹了一回,其实按伯让的意思,张飒的堂哥虽是嫡长子,可身体病怏怏的,又没有儿子,索性把爵位直接给张飒继承,可张飒的父亲定国公却不愿意,说自己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即便张飒的堂兄没有儿子又活不长,也要把爵位给他。

张飒自己对爵位的事也是无可无不可,这事也就作罢了,可偏偏他那个伯母却是上蹿下跳,觉得偏心了张飒一样,闹的张家鸡犬不宁,这也是张飒一直以来很难说亲事的原因之一,毕竟谁都不想把女儿嫁过去整天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伯让为了给徐妙筠解闷,便经常和她说起张家的事,张家大夫人又闹了什么幺蛾子之类的,这次张飒的续弦岳氏进门,张大夫人又闹了一场,说张飒对不起她的外甥女,也就是先头的妻子戚氏,把张飒的母亲张二夫人气的半死,说,我儿子给你外甥女守孝守了可不止三年,要怎么样才算对得起。

又拿戚氏当初是如何进门的去堵张大夫人的嘴,张大夫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女儿嫁给了安贵妃的娘家,结果安家倒台,她女儿也跟着受了连累,唯一的儿子又病殃殃的,娶妻这么多年无所出,她可着劲的闹,倒让张二夫人气的半死。

倒是新进门的岳氏温柔知理,几次说的张大夫人哑口无言,又很快掌握了张家内宅的权力,各处打点的井井有条,张大夫人纵然找茬也找不出来。

伯让笑道:“张飒是找了个好媳妇。你得空叫岳氏进宫说说话,赏点东西,也让张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徐妙筠自然答应了。她也是对岳氏十分好奇,于是便宣召进宫。

岳氏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儿,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面对皇后召见也是不慌不忙,连安嬷嬷都说十分难得的。

徐妙筠和岳氏说了好一会的话。问了些家常,又赏了不少东西,说端午节的时候进宫再聚。

果如伯让所说,岳氏进宫一回。张家便消停了不少,毕竟岳氏得皇后娘娘看重,和岳氏过不去便是和皇后娘娘过不去,谁敢和皇后娘娘过不去呢?

张飒十分感激,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家里要是天天这么闹,也是够受的。

徐景焕陪着他喝酒,见状催他赶紧回家,自己也回了徐家。

刚到徐老太太院子里,便看到小小的婉宁正扶着凳子学走路。见了他进来笑起来,露出两粒米粒似的牙齿,含糊不清的喊:“二叔。”徐景焕瞧着喜欢,把她抱在怀里。

徐老太太笑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徐景焕笑道:“张飒回家,我也就回来了。”

徐大太太在一旁唏嘘道:“你说好好地日子不过,闹什么,最后也没落着好,白叫人笑话。”

徐老太太道:“名利二字害人哪。”又叫徐景焕回去瞧瞧晏静宜和茂哥儿。

徐景焕回了院子,晏静宜正给茂哥儿换衣裳,茂哥儿已经快三个月了,长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徐景焕接过来抱了一会,问起了张宝儿,晏静宜道:“如今和静含住在一起,倒是万事不用操心,只是担心张老太太和张家大爷,也不知现在找到人没有。”

徐景焕道:“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了,也要一段日子呢。”

晏静宜又问了杨敏之的婚事该送些什么贺礼,夫妻俩说着话,这时间也就过去了。

谢芝兰却在听丫头说秦萱的事:“…皇上很生气,立刻叫人送了回去,说秦姑娘急等着嫁人,赶紧找个人家把她给嫁了,都猜测是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了皇上不高兴,王妃也是又是羞臊又是生气,说她虽然筹谋着让秦姑娘进宫,可没让她做些没脸的事,如今世子夫人正忙着替她说亲事呢。”

谢芝兰冷笑:“姑母也是糊涂了,是她把秦萱送进宫的,如今推得一干二净,谁相信,我原先打量着是个人穷志不穷的姑娘,还想拉一把,没想到品行如此不堪,既如此那就别管了,随着去折腾。”那丫头应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徐大太太的丫头来传话:“太太说过两日想去寺里祈福给大姑奶奶祈求子嗣,请少奶奶预备着。”谢芝兰忙应了,想起出嫁快两年还是没有身孕的徐沛凝,不禁叹了口气。

左氏很快给秦萱找到了一门亲事,是左氏的哥哥保的媒,对方是翰林院的一名翰林,叫肃青,虽说家境贫寒,但为人十分刻苦,年纪轻轻的,相貌又俊朗。

左氏想着,秦萱出身本来就不怎么样,高一些的门楣人家也不会看得上,肃青虽然贫寒些,但多给秦萱一些嫁妆陪嫁,到时候请哥哥提拔着,这日子也就慢慢好过了,秦萱到时候便是正经的翰林夫人。

左氏告诉瑞王妃知道,瑞王妃刚被哥哥训斥了一顿,说她不该纵容秦萱生出这样的心思,老祖宗一死,谢家便没了依仗,如今要紧的是夹紧尾巴做人,何必挑起这个事,瑞王妃也没想到自己想抬举的秦萱竟然有那么大的主意,表面上温柔和顺,肚子里却一肚子心眼,也是生气和后悔,又见左氏说的亲事也不错,便应了下来。

秦萱知道后,想着皇宫的富贵,如何能甘心嫁给一个穷翰林,可她人在瑞王府,轻易不能走动,如今更是被看管的十分严谨,瑞王妃又不再见她,让她没有了办法。

岑寒那边伯让也看中了一户人家,拿回去告诉徐妙筠:“姓沈名望秋,二十一岁,十八岁的时候说了一门亲事,因为母亲去世守孝三年。这才耽搁了,那户人家又等不起,这才退了亲。如今出了孝,家里正替他张罗呢。他虽然在吏部是个小官,可他家境殷实,而且他姨夫你也是认得的,便是在何家做西席的柳凤臣,从小得柳凤臣教导,品行也不错,又是家中长子。你表姐嫁过去这日子也不会差了。”

徐妙筠想了想,岑家虽然是她的舅家,可岑老爷如今只是国子监祭酒,岑家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只要沈望秋人品好,肯定是不会嫌弃的,便道:“还要请舅舅舅妈相看相看才好,等到囡囡出嫁了,再正式说这件事。”

伯让瞧着徐妙筠微微凸出来的肚子。十分温柔的答应了。

唐囡囡出嫁,徐妙筠照着冯贞贞出嫁时的礼物给她送了一份贺礼,她出嫁的排场比冯贞贞还大,毕竟是陈家和唐家联姻,一个是。一个是显贵外戚,都希望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徐景焕照例去唐家喝喜酒,大家都打趣唐翼然,说做妹妹的出嫁了,他还没个着落,唐翼然脸皮倒是厚,笑道:“我是宁缺毋滥,不找个十全十美的,是再不能定下来的。”

和唐囡囡是一母同胞的唐旭也没有定亲事,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娶媳妇可是一件大事,不是还有子澄也没娶妻么?”

徐景焕笑道:“他这次回杭州,说不定回来就带着媳妇回来了,他是家中独子,上头爹娘急着呢。”

正说着话,薛云昕进来了,见了徐润安和徐景焕忙上前行礼:“大哥,二哥。”

徐润安还好,笑着点头应了,徐景焕却扫了他一眼,道:“谁是你二哥,可别胡乱认亲戚。”

薛云昕只是陪着笑,徐润安暗暗扯着徐景焕,让他给薛云昕留点面子,徐景焕却不为所动,唐翼然忙打圆场,招呼薛云昕:“你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薛云昕笑道:“这不快办喜事了么,在家粉刷房子呢。”

唐旭拍手笑道:“徐家的倾城美女没想到倒便宜了云昕,到时候我们可是都要喝一杯喜酒的。”

薛云昕虽然极力遮掩,但还看的出脸上得意的笑容,拱着手招呼大家到时候都来喝喜酒。

徐景焕瞧着他的样子就一阵不舒服,家里三个闺女,三个女婿,伯让就不说了,苏又庭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偏偏这个薛云昕长得跟个歪瓜裂枣似得,瞧着就让人头疼,偏偏他和唐家的关系不错,如今和徐家结了亲,唐家和他更是亲热的走动,他也不好说什么。

薛云昕也不是个傻的,虽然知道徐润安才是他的正经大舅子,可是个人就看得出来真正在徐家当家做主的是徐景焕,再加上徐景焕这个人实在不好糊弄,薛云昕更是打起十分精神讨好,趁着没人的时候掏出两个平安符给徐景焕道:“是请大师开过光的,一个是保佑皇后娘娘顺利产下皇子,一个是祈求子嗣的,请徐二哥转赠。”

如今徐家最担心的一个便是宫里的徐妙筠,一个是迟迟没有身孕的徐沛凝,薛云昕求来这两个平安符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可徐景焕却训斥道:“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想着这些妇道人家操心的事,有什么出息,我倒是奇怪了,你们薛家的家业是怎么被你守住的?”

说着一边白了他一眼一边抽走了他手中的平安符,临了还斥责道:“以后多读些书,我们徐家的女婿没有不识字的。”

薛云昕不禁委屈,我怎么就成了不识字的呢,又郁闷的想起每次去徐家,自己都是在花厅被招待,从来没有资格进入徐景焕的书房,可大女婿苏又庭来了,却是直接请入书房的,薛云昕抓狂了,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

可这话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幸而还有贴心的徐润安在旁边提点:“二妹妹寻常也爱念书,吟诗作对的,你总不能接不上来吧,景焕也是为你好,还有,二妹妹最爱柳公权的字。”

薛云昕眼前一亮,对着徐润安连连拱手,直道大舅子厚道。

可徐润安不知道的是,徐静含喜欢柳公权的字是因为杨敏之,自打算嫁给薛云昕,徐静含就再没写过柳公权的字,许久之后,徐静含嫁给了薛云昕,薛云昕拿出搜罗来的柳公权字帖摇着尾巴讨好老婆,可徐静含却微微一笑拒绝了:“我从来不写柳公权的字。”

薛云昕顿时傻眼了,抓心挠肺的在心中怒吼,大舅子你咋地也这么不靠谱捏!

徐景焕训斥了薛云昕,这才神清气爽的去相看另一个妹夫,也就是伯让说给岑寒的沈望秋,不得不说,伯让的眼光很不错,沈望秋虽然年纪大了两岁,可气质沉稳,谈吐不凡,长相也十分俊秀,再加上能为母守孝三年,坚持读书,便知是个孝敬长辈,勤学刻苦的。

徐景焕有意考校了他几句,便知他底子不错,纵然有被难住的,也不见窘迫,反而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的学问还不到家,荣辱不惊,更值得欣赏。

在薛云昕那儿受伤的心立刻在沈望秋这儿得到了抚慰,徐景焕十分欣慰的拍了拍沈望秋的肩膀:“好好用功,下一科争取考个功名回来。”

虽然徐景焕知道沈望秋是妹婿人选,可因为没有风声露出来,沈望秋并不知情,被徐景焕这么一鼓励反倒有些受宠若惊,他为母守孝三年,错过了两次科举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他结交一些士林学子,他和翰林院的肃青的关系很好,肃青羡慕道:“没想到你得徐大人如此看重。”

沈望秋笑道:“我并无攀龙附凤之意。”

肃青笑道:“你倒是糊涂了,他不光是皇后娘娘的哥哥,还是上上科的状元,闲时于学问上指点你几句,岂不是受用不尽?”

沈望秋这才恍然大悟,又想起了另一层关系,他曾听姨夫说起过,姨夫曾有个同窗叫徐义臣,想来这徐景焕便是徐义臣的孙子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立刻要凑上前攀亲戚叙旧了,可沈望秋却很重名声,不想被人说成攀附之徒,反而越加与徐景焕疏远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做媒

肃青又指着另一个告诉沈望秋:“那便是冯阁老的女婿,原来也是家徒四壁的寒门学子,不想被冯小姐看中,便成了冯阁老的贵婿,鱼跃龙门,前几日还在翰林院呢,如今短短两个月就进了工部,看冯阁老的打算,大有让他继承衣钵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