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秋瞧了一眼正和徐润安说话的贺澜生,道:“依靠女人终究不如自己稳打稳扎来的妥当。”

肃青也点头称是,又笑道:“咱们也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怎么就没有千金小姐相中咱们呢。”

沈望秋笑道:“你不是正和瑞王府说亲?”

肃青顿足道:“快别提这个话了,刚开始时奉文兄替我保媒,我还十分欣喜,后来才知道是奉文兄受其妹之托,替寄居王府的表小姐说亲事,我自己这个样,也不求什么显贵出身的妻子,可我暗中打听,这才知道那秦姑娘是个不安于室的,这下若是拒绝,不免拂了奉文兄的好意,若是答应,又怕娶妻不贤,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望秋安慰道:“既然是瑞王府的亲戚,又有奉文兄作保,想来不会十分不堪,那些传言也不可尽信。”

肃青点点头,却仍然闷闷不乐。

贺澜生的高升让翰林院的学子们都蠢蠢欲动,觉得好好念书不如娶个好媳妇,有个好岳父,可那样的美事也不是天天有的,倒是扰的人不好好做学问。

两个人一处闲话。见那边唐翼然徐景焕诸人被簇拥着入了席,便也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了,却见魏涯过来,拉着二人要去徐景焕那一桌去坐。

肃青是知道魏涯的,杭州人氏,徐景焕的嫡系师弟,擅棋,读书也不错,人品也很方正。并没有借着徐景焕的势升迁,仍然老老实实的待在翰林院做学问。

见他来拉人,肃青忙推辞了,魏涯笑道:“实不相瞒,是师兄叫我请二位坐到那一桌去,唐家的亲戚都是非富即贵。咱们这些个穷翰林没得叫人瞧不起,自作一桌去,也好说说话。”

肃青拗不过,只好和沈望秋坐到了徐景焕那一桌。

徐景焕左边坐着徐润安,右边坐着苏又庭,再下面便是张飒。唐翼然,唐旭。杨敏之,魏涯,薛云昕诸人,都是他们一个圈子的,肃青想着自己被拉过来是因为和魏涯相熟,可沈望秋为什么也被拉了过来就不知道了,心里有些忐忑。坐在了下首,沈望秋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和徐景焕一问一答,很是从容,肃青看着徐景焕脸上的欣赏之色越重,这才恍然大悟。

从唐家喝完喜酒出来,徐景焕径直去了岑家,和岑老爷说起了沈望秋:“品行不错,很有风骨,相貌也过得去。”

岑老爷欣慰道:“你的眼光必定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幸而娘娘帮着说了这门亲事,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初来京城,我和你舅母都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

徐景焕没敢说沈望秋是伯让相看来的,笑道:“舅舅别这么客气了,她是你外甥女,帮表妹说亲事难道不应该么?”

岑老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咱们相中人家,人家未必相中咱们,还要叫人去探个口风才是。”

若是换了旁人,徐景焕早就道,只有咱们看不中他的,他还敢看不中咱们?

可对方是沈望秋,他就不怎么肯定了,沈家不是陈家那样有名望的,却也是诗书传家,家境殷实,这样的人家一般都很自傲,很有可能听说岑寒是皇后娘娘的表姐,怕被人说成攀附,便直接拒绝了。

徐景焕道:“沈望秋的姨夫柳凤臣是祖父的故旧,我想到时候去拜访柳先生,探探口风,沈望秋对这个姨夫十分尊重,由他出面应该不难。”岑老爷说好,又叫岑江跟着一起去拜见柳凤臣。

柳凤臣和徐景焕早在何家便见过面,如今早已不在何家授课,自己弄了个小院子,种种菜,念念书,颇得其乐,见了徐景焕,柳凤臣先笑了:“哟,这不是国舅爷么,真是稀客。”话这么说,他并没有起身相迎,徐景焕对于他这种狷介傲慢的狂士是尊重大于欣赏,因此只行礼道:“晚辈见过柳先生。”

柳凤臣哼了一声:“你祖父的一生英明都叫你坏了,好好地做什么外戚。”

徐景焕面不改色:“最起码我祖父让家里人吃饱饭,穿好衣,走出去人家也是恭恭敬敬的对待。”

柳凤臣脸色一变,瞪向了徐景焕,柳凤臣就是不够圆滑,不会做人,才会丢了官,弄得一家子贫困,不然也不能到何家做西席。

岑江悄悄扯了扯徐景焕的袖子,徐景焕这才拱手道:“晚辈今天只为说媒,不是来吵架的。”

柳凤臣道:“说媒?给谁说媒?”

徐景焕道:“是我舅舅的女儿,岑家小姐,想说给您的外甥沈望秋,特来讨您的主意。”

柳凤臣见徐景焕没有拐弯抹角,缓和了脸色,可还是拒绝了:“我们家不和外戚沾边,这门亲事别提了。”

徐景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晚辈是给沈家说亲,不是给您说亲,您怕什么?据晚辈所知,沈家这一辈也就一个沈望秋可堪重用了吧,可势单力薄,想要振兴门第,只怕难呢。”

柳凤臣没作声,徐景焕说得对,沈家是自傲,自傲便意味着人缘不好,人缘不好便常有小人陷害,再加上沈家这一辈的确只有一个沈望秋能支撑门第,若是妻族得力,也能轻松一些。

徐景焕趁机又道:“我舅舅也是读书人,岑家的门风你大可放心。我表妹性情温柔,贤良淑德自不必说,也不是那等爱名利的,不然京城里多少有钱有势的高门大户说不得,怎么就看中了沈望秋呢。”

柳凤臣道:“你就是夸成一朵花儿,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罢了,我且和望秋的爹商议着,若是愿意。那再说这事。”

徐景焕知道柳凤臣的意思,这便是愿意从中说和的意思了,便带着岑江离开了。

岑江还颇为忐忑呢:“你对柳先生如此无礼,我还以为要坏事呢。”

徐景焕笑道:“表哥不知道,这些狂士,你越是对他尊敬。他越是不理睬你,你对他不讲规矩,他反而高看你一眼。”岑江一想刚才的情况,还真是,便笑了。

柳凤臣自己孤傲,对沈望秋这个外甥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这门亲事也是和徐家沾着亲戚,徐家的家风他是不能否认的。而且有徐景焕在一日,徐家便能兴旺一日,这日子也不差了。

沈望秋的父亲沈老爷对柳凤臣的话很信服,立刻便答应了,可柳凤臣的妻子柳太太却要替外甥相看相看岑寒,等事情传到沈望秋耳朵里时,沈望秋便找到了柳凤臣。有些不大乐意,柳凤臣道:“你也别固执了。想想你爹,想想下头的弟妹,又不是逼着你杀人放火。”

柳太太安慰道:“若岑姑娘是个不好的,我们也不能答应。”

沈望秋道:“姨妈,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觉得有攀附之嫌,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柳太太道:“名声能当饭吃?像你姨夫似得一家人吃不饱就好了?”沈望秋便不说话了。

柳太太提出相看,岑家也愿意了,正好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要去拜佛,便一起约在了广宁寺见。

岑寒却毫不知情,只当是去寺里玩了。

两家人“偶遇”,柳太太看岑寒,容貌秀丽,举止大方,说话爽利,倒是当得起沈家主母的身份,再加上岑太太为人和善,岑老太太也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便暗暗点头,觉得是一门好亲事。

岑家和沈家这边的亲事还没定,那边又是杨敏之的亲事,杨敏之如今虽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可在杨家仍然是庶子身份,再加上杨四奶奶刻意弹压,婚礼并不是怎么热闹,蒋家能力也是有限。

可徐景焕诸人存心给杨敏之出气,贺礼一个比一个丰厚,映衬的杨家那几桌喜酒越发寒酸,把允国公气的要命,把杨四奶奶叫过去骂了一顿,可已然这样了,也就没法子了,杨敏之的婚事倒是带了一丝仓促。

杨家办喜事,徐家除了送贺礼外,只有徐景焕徐润安去喝了喜酒,回到家里时,家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这才知道是谢芝兰有了身孕,徐润安十分惊喜,坐在谢芝兰旁边问她可有不适,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都十分高兴,觉得去寺里一趟也没白去,这不,谢芝兰有了身孕,谢芝兰也是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婉姐儿大了,晏静宜也生了儿子,她真怕给比下去。

晏静宜却也在暗暗羡慕谢芝兰,他们夫妻恩爱,三年抱俩,自己自打生了茂哥儿却还没和徐景焕同房过,徐景焕是不在意的,把心思都放在外头的事情上,每天回来倒头便睡,晏静宜也不好意思提。

晚上回到房里,晏静宜把徐老太太交给她暂管的账本收好,看徐景焕在逗茂哥儿,温声道:“教奶娘抱下去吧,小孩子不能熬夜。”

徐景焕笑道:“我看他倒是有精神。”

又满怀期待道:“婉姐儿聪慧,早早的就学会说话了,如今也能慢慢走路了,茂哥儿想来不差,等满三岁便开始启蒙,五岁的时候正式念书,七岁的时候再请个拳脚师傅学两招,能强身健体也能防身,等到十五岁便叫他下场考试,再不济,二十五岁前也能中进士吧,到时候我也才四十多岁,该帮的能帮一把,等到再往后,就要靠他自己了,下头的弟弟妹妹也要他照顾了。”

晏静宜笑道:“听夫君这么一说,养孩子倒是十分容易了,别忘了还要娶妻呢。”徐景焕道:“到时候你看着挑个贤惠的不就成了?”又逗了一会孩子这才叫奶娘抱走。

夫妻俩熄了灯躺在床上谁都没说话,晏静宜鼓足勇气握住了徐景焕的手:“夫君…”

徐景焕却猛的翻身做得起来。懊恼道:“差点忘了一件大事。”他连声叫人进来点灯,穿了衣裳往徐老太太那儿去了,留下晏静宜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景焕是真的忘了一件事,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把一天的事情回想一遍,这一回想便回想到了一件没做的事,今天在杨家喝喜酒,遇到了何秉书,他说何阁老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让他娶芙蓉郡主,可他并不愿意,却也没办法反对,想请徐景焕帮着说说。

祖母早就筹谋着何秉书的亲事了,不说是天之骄女,也是名门闺秀。可不想何阁老这么着急,要定下芙蓉郡主,那何家和廉王爷就成了亲家,这不是惹人猜忌么,他记在心里想回来说的,没想到被谢芝兰的事一打岔便忘了。

幸而徐老太太还没睡。听了也是生气,直骂何阁老不是东西。又说给何秉书看好了人,女方是山西人,模样性情都是数一数二的,家世也好,父亲早早辞了官在家主持庶务,兄长却是兵部侍郎,和那个长子被打残了的澹台家是好友。门风端正,再合适不过了。

本来这门亲事是想说给董子澄的。董子澄死活不愿意,说怕娶了个母老虎,又说舅兄太厉害,到时候夫妻吵架自己肯定得挨揍。

徐老太太哭笑不得,见他坚持也就罢了,实在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姑娘,便想留给何秉书,做外孙媳妇也不错,没想到何阁老居然横插一杠子。

徐老太太气道:“他让我给秉书说媳妇,我这边说着,他那边也定下了,他一个孙子要娶几个媳妇?这次不能让他毁了秉书一辈子。”

徐景焕无奈道:“秉书姓何,不姓徐,再说,何文远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还猜不到,只有先把姑母请来问问了。”

徐老太太这才罢了,却仍然气的要命。

端午节很快便过去了,徐妙筠特意把婉姐儿茂哥儿抱进宫瞧瞧,婉姐儿小小的年纪被谢芝兰教导的很成样子,虽然不能行礼,却能清楚的喊人,一声姑母叫的徐妙筠喜笑颜开,喜欢的不得了,想要抱在怀里,安嬷嬷拦住了:“娘娘仔细着肚子。”

徐妙筠摸了摸已经凸出来的肚子,也就罢了,又看茂哥儿,觉得和徐景焕长得很像,又有意夸赞晏静宜几句,想着她和徐景焕能好好地过日子。

看着徐妙筠对她十分客气,晏静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倒是话很少。

谢芝兰趁机便悄悄说了何文远要何秉书娶芙蓉郡主的事:“…老太太气的要命,娘娘和皇上说说,这门亲事不能结。”徐妙筠愣住了,随即点头应下。

待徐家人走后,徐妙筠便开始琢磨了,芙蓉郡主是廉王爷的独生女,虽说不是样貌出众,但也不是张扬跋扈的,何秉书又是个温柔性子,这门亲事不说是天作之合也是说得过去的,怎么不叫结呢?她自己疑惑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待到伯让来吃晚饭,这才问他这件事。

伯让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皇叔今儿还找我说呢,他就这一个女儿,想嫁的风风光光的,芙蓉如今是郡主,我想着给皇叔一个体面,让她以公主之尊出嫁,另建公主府,皇叔反倒拒绝了,让我给何秉书留个好差事,夫荣妻贵,也是一样的。”

徐妙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何文远要让何秉书娶芙蓉郡主呢,原来是为了何秉书的前程,便把今天谢芝兰的话说了。

伯让笑得更厉害:“这是你祖母和何阁老打擂台呢,之前何阁老托你祖母给何秉书说亲事,你祖母不乐意,说除非何秉书改姓徐,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背地里早就找好了,那边何阁老又找了皇叔,你祖母气的要命,非得让何秉书娶她说的那个。”

徐妙筠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缘故,那你是怎么说的?”

伯让笑道:“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若是叫何秉书娶了别人,皇叔和芙蓉脸上怎么过得去?我看这事还是要你出马,劝劝老太太,芙蓉也不错哪。”

徐妙筠道:“祖母明白事理,如今是争这一口气呢,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可祖母讨厌何家,肯定有一场气生。”

伯让笑道:“上一代的恩怨也是没法子说的,只盼着以后何秉书能和徐家同心同德。”

徐妙筠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

过了端午节,何家和廉王府结了亲事,而岑家也和沈家定了亲事,廉王爷就这么一个女儿,有意热闹热闹,遂把定亲礼也办的很是热闹,如此一来岑家倒不显了,岑寒只下帖子请了秦萱来说话,因为瑞王府的隐瞒,岑寒并不知道秦萱所做的事,只知道她进宫陪伴徐妙筠,还十分感激呢。

听闻岑寒说的亲事,秦萱的心更灰了,想着自己比不上徐妙筠,还不如岑寒呢,同样是读书人,肃青就一贫如洗,沈家却是家境殷实,当初说亲,怎么不把沈望秋说给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丑事

一时间又暗暗埋怨左氏,觉得她面甜心苦,可怜左氏一番好心成了驴肝肺,要说秦萱和她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瑞王妃又不喜欢了,左氏费心扒力的并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一心一意给秦萱打算。

她倒是能给秦萱说个高门第的,可人家也看不上秦萱的家世啊,秦家没有根基,秦萱自己没什么名声,也没有丰厚的嫁妆,也就一张容貌,要么做妾要么做填房,都不是好亲事,比不上肃青年少有为,不过熬两年苦日子便是苦尽甘来了。

秦萱这边暗自埋怨着,又对岑寒十分嫉妒,不过是面上不显罢了。

回到瑞王府,叫人一打听,这才知道肃青和沈望秋竟是熟识,顿时越加怨愤,觉得左奉文认识肃青,也定然认识沈望秋,怎么不把沈望秋说给自己,偏偏把肃青说给自己?连带着对左氏也没好脸色。

左氏做事不过是图个心安理得,见秦萱如此,也懒得搭理他,不过是按着三媒六聘的礼往下走罢了。

芙蓉郡主出嫁也算是皇室的一件喜事了,毕竟如今皇室凋零,泰宁虽然到了年纪,可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把徐静含的婚事折腾出来了,自己还没着落,徐妙筠一劝她,她还振振有词,太皇太后也是不管,也没人说了。

如今芙蓉郡主出嫁,徐妙筠便吩咐人准备东西,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赏赐,伯让来的时候正赶上挑料子呢,徐妙筠笑道:“你瞧着哪个好看?”

伯让笑道:“因是成亲,挑些喜庆的颜色便是了。”

徐妙筠道:“说你俗气,谁天天穿大红色不成?也要一些其他的,五颜六色的也好看。”

伯让笑着揽她入怀,手轻轻摸着凸起的肚子。笑答:“你也给自己做几身衣裳。”

徐妙筠道:“我这样穿什么都不好看。”伯让笑道:“谁说的,我瞧着穿什么都好看。”又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穿更好看。”

徐妙筠红着脸打他,却被伯让捉住了手。安嬷嬷微微一笑,朝众人打了个手势。大家便都退了下去。

伯让将徐妙筠横着放在膝上抱着,哄道:“咱们好好说说话。”

徐妙筠安心躺着,自打显怀,她就十分不适应,不管坐着躺着都要顾忌着肚子,十分难受,如今躺在伯让怀里。倒是觉得轻松不少,道:“你要说什么?”

伯让沉吟一下。

他这么一犹豫,徐妙筠却越发好奇了,不住的问他。伯让这才道:“贺澜生你是知道的,如今冯阁老有意提拔,我想着他是冯姑娘的夫婿,看着你的面子也都假装不知道,如今已经从七品的翰林升为五品的郎中了。”

徐妙筠有些惊讶:“这么快。”

伯让点头:“如今翰林院都说。自己好不如生的好,生的好不如娶得好,风气大不如前,你哥哥也说最好能冷一冷,可若是贬谪。冯阁老脸上肯定过不去。”

徐妙筠道:“那贺澜生当不当得起呢?”

伯让含蓄道“为人不是十分稳重,他刚进工部便请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喝酒,不是看着冯阁老的面子,谁去?偏偏都去了,又请了唱小曲的,花天酒地的,反正人缘是不错。”

徐妙筠气愤道:“他花天酒地,用的不都是贞贞的钱?看来囡囡说的不错,贺澜生真不是个好东西。”

伯让道:“可冯阁老和冯姑娘没说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管不着,我想着与其这样,不如外放两年,历练历练,权当是给冯阁老面子了,也能趁机冷一冷,若是三年任期满了回来,稳重些了再予以重任也不晚。”

徐妙筠点头称是,道:“看来我得把贞贞叫进宫来好好说说,不然她若是误会了可就不美了。”

可冯贞贞并没有想象中满脸新婚的甜蜜,反而憔悴了许多,徐妙筠拉着她的手十分吃惊:“你这是怎么了?”

冯贞贞被她瞧着,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却不说为什么,徐妙筠猜测道:“是不是贺澜生对你不好?”

冯贞贞摇头,徐妙筠松了口气,想也不可能,贺澜生可是要靠着冯阁老升迁的,可看冯贞贞的样子肯定是有隐情,屏退了人再三的问了,冯贞贞这才道:“嫁人和我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自打成了亲,他便不如成亲前似得关切体贴,虽然多有甜言蜜语,可必定有事相求,让我出面和爹爹说,帮他托关系找人,不想在翰林院,爹爹看着我,把他弄进了工部,他做了没两日便说工部多是闲着,要进吏部,爹爹说他没个定性,可他面上恭恭敬敬的,回来便对我冷言冷语,说我不替他筹谋,不贤惠,我真是委屈…”

徐妙筠气急了:“哪里有这样的人,人家有的在翰林院熬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连升几级,他反倒越发胃口大了,不理他又如何,他敢打你骂你?”

冯贞贞摇头:“这倒不至于,相反,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他是看中了我爹爹的权势才如此的,他嘴甜会说话,祖母和娘都喜欢,可背地里只有我知道他本性如何,有时候去喝酒,满身酒气脂粉气回来,我一说他便说我不贤惠,说这是应酬,逢场作戏罢了,又百般的讨好,做小伏低的样子,让我都看不下去了,他还…”

冯贞贞捂着嘴没往下说,可眼泪却扑簌扑簌落了下来,徐妙筠心疼极了,替她擦眼泪,却发现她脖子上有几点红痕,十分惊讶,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张口结舌道:“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就不知道注意一下么?”

冯贞贞哭的越发厉害:“他说就是给别人看的,让人家知道我们夫妻恩爱…”

徐妙筠气的直骂贺澜生不是东西,冯贞贞的委屈一直忍耐着没说,怕祖母和父母担心,就是唐囡囡出嫁她去贺喜,也没敢露出半分,也是怕唐囡囡嘲笑她。对着徐妙筠,这才没忍住,说一句。下头的便藏不住了,冯贞贞想起出嫁以后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十分伤心,又是恨贺澜生,又是恨自己识人不清。

徐妙筠瞧她哭得伤心,也要跟着哭了,可冯贞贞却强忍了眼泪道:“你哭什么,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徐妙筠抽了抽鼻子,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冯贞贞道:“爹爹和我说了。说皇上对冯家仍旧看顾,想让他外放两年历练历练,我觉得也好,出去了便要靠自己了。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过日子。”

徐妙筠十分不舍:“那你不也要跟着去?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冯贞贞道:“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了,左不过三四年的功夫。”

徐妙筠也就罢了,想起冯贞贞却替她伤心,替她不值,可已经嫁了。还能怎么办呢?

贺澜生外放的事冯阁老没告诉他,冯贞贞也没说,都怕他不愿意闹腾起来,这毕竟是皇上的意思,难道要把皇上得罪了?更何况皇上也是一番好意。

可没等贺澜生调令下来。终究是出了幺蛾子。

那是进了六月没几天,下了两场雨,天气有些闷热,冯贞贞正在家里看针线房送来的夏衣,便听贺澜生的小厮回来传话,说贺澜生和客栈和人私会被人捉奸在床,正闹着呢。

冯贞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着急忙慌的就往那儿赶,可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徐景焕,徐景焕显然也是知情的,安慰冯贞贞,说她不适合出面,让她回家等消息,冯贞贞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件事就托付给徐二哥了。”

等徐景焕走了才想起来,这事怎么会和徐景焕有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秦萱不甘心嫁给肃青,想着家境殷实的沈望秋,想着若是自己和沈望秋有个什么,这门亲事不就是自己的了?

也亏得她胆大,嘴上说着叫人打听肃青的消息,实际上是留意沈望秋,瑞王府只当她是打探未来夫婿的品行,也就没在意,这就让她打听到了沈望秋的行踪,便提前来候着。

等到沈望秋到了客栈,便让人给他递纸条,让他过来,这也是那递纸条的客栈小二传错了纸条,错递给了贺澜生,贺澜生打开一看上面是给沈望秋的,又是佳人相约,顿时起了色心,暗想沈望秋素日那样清高,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前去赴约,想抓沈望秋个现行。

那边秦萱也兀自紧张着,一见是个俊秀后生进来,以为是沈望秋,便百般痴缠,贺澜生一见秦萱花容月貌,起了色心,便顺势应下,二人在客栈里成就了好事,之后贺澜生刚要离去,秦萱便给了暗号,奉命在外头“捉奸”的人一拥而上,把秦萱和贺澜生围住了。

按照秦萱的打算,沈望秋和自己生米煮成熟饭,被人抓住,为了名声肯定要把岑寒的亲事退了娶自己,没想到来的是贺澜生,不仅找错了人,还白白搭送了自己的清白。

贺澜生本想闷声不吭占个便宜,没想到会有人等着捉奸,吓得顿时嚷出来,说自己不是沈望秋,秦萱一听,如五雷轰顶,顿时昏死过去,而同在客栈的沈望秋和肃青便闻声赶了过来,脸色都变了。

沈望秋是惊讶秦萱和他互不认识,为何算计他,肃青则是被未婚妻带了绿帽子,差点气死了,当下便闹起来,叫人去请左奉文,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徐景焕也是听沈望秋牵扯其中,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一见是贺澜生,因着冯贞贞的关系真是十分为难。

这件事明摆着沈望秋和肃青是受害者,不能牵扯到两个人身上,秦萱是女子,又是瑞王府的亲戚,应该交给瑞王府处置,可恨的是贺澜生,明知纸条递错了人,还假装不知道,还见色起意占了人家便宜,要是处置他,冯家丢人丢大发了,若是不处置,这件事可怎么收场?

徐景焕也没了主意,只把秦萱约沈望秋的纸条烧成了灰,让沈望秋回家等消息,又把贺澜生送回冯家,把事情始末告诉冯逸荃,可肃青却不甘心,要闹到瑞王府去评理,沈望秋也觉得委屈,怎么偏就扯上自己了?他可不认识什么秦萱,遂和肃青一起去瑞王府要个说法。

徐景焕拦不住,只好任由他们去,他却是不好出面,只得赶快告诉了谢玉树,他和沈望秋肃青诸人也是有交情的,让他去瑞王府说和说和。

回去一说这件事,谢芝兰脸色涨得通红,秦萱是她的亲戚,她也跟着丢脸,又叫人去瑞王府打探消息。

瑞王妃听说后直接气的晕死过去,醒来后大骂秦萱不知廉耻,又骂自己看错了人,立刻叫把秦萱赶出去,秦萱那头就要寻死,左氏一边劝着瑞王妃,一边还担心和肃青掰扯的哥哥和夫君,暗恨怎么就揽了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事情虽然刻意隐瞒,可当时是在客栈,人来人往的,再加上秦萱找去捉奸的,大家一渲染,都当成笑话来说,很快就传遍了,冯贞贞听说了哭着就要和离,说自己丢不起这个脸,被冯逸荃喝止:“你才成亲多长时间就要和离?当初你要死要活的嫁,如今又要和离,冯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冯大奶奶抱着女儿心疼道:“那贺澜生也忒不是东西了,怎么怪贞贞,你不是也说他好来着?”

冯逸荃气的半死,又不敢叫家里两位长辈知道,只能忍气吞声安慰女儿。

瑞王府那边左奉文却被肃青骂了个狗血淋头,左奉文也是不住的赔不是,可哪个男人遇到自己的未婚妻上赶着睡别的男人都得抓狂,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沈望秋这边和岑家已经定下了,如今这件事闹得名声也不好听,也是阴沉着脸不说话。

还是东瑜承诺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又有谢玉树帮着劝,这才罢了,肃青临走前还气哼哼道:“我等着你们的交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果

东瑜大为头疼,看左奉文向他赔不是,道:“这事也不怨你,你是一片好心,可秦萱太不自重了,把瑞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又进去看瑞王妃醒了没有,瑞王妃气的直哭,说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觉得秦萱是个好姑娘呢,东瑜道:“如今可不是后悔的时候,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事情已经大致清楚了,沈望秋是岑家的女婿,秦萱和岑姑娘交好,见沈望秋家境好,可肃青却家境贫寒,便起了占有的心思,这才有了这一出,若没有贺澜生那一出,沈望秋去了,他人品端方,未必会这样,可贺澜生那个混蛋,居然闷声不吭占了秦萱的便宜,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肃青来找咱们说理,咱们就去找冯家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