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哭道:“可别把人都得罪了。”

东瑜道:“母亲放心,秦萱再不堪,也是王府的亲戚,没有白叫人占便宜的道理,贺澜生既然占了便宜,那就得娶她,只看冯家如何了,若是想大事化了,那就得让秦萱进门,若是不想,想叫和离,咱们帮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

照东瑜的意思,最好冯家和贺澜生一刀两断,这样他才好收拾贺澜生,也好给肃青一个交代。

可冯逸荃也是要脸的,女儿出嫁没几个月就和离,这将来可怎么办?虽说能再嫁,可到底找不到多好的人家了,倒不如牢牢把贺澜生捏在手里,有冯家做依靠,将来生了儿子便好了。

贺澜生早就被冯逸荃亲自动手打了一顿关了起来,却发愁该怎么对瑞王府交代,即便秦萱人品不堪,也不能白白睡了人家,肃青去找瑞王府的麻烦。瑞王府肯定推到冯家身上。

冯逸荃想了想去没有法子,只得去找徐景焕,希望他出面说和。劝住了肃青和沈望秋,这事便好办了。

徐景焕倒是爽快。道:“望秋那儿我会去说,肃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冯大人可要想好了,就贺澜生那样的,识人不清一次便罢了,还要养虎为患么?冯姑娘也常来徐家,祖母十分喜欢。说起来也是我的妹妹了,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守着那么个东西过一辈子?您不心疼么?”

冯逸荃被这几句话说到心坎上去了,不禁老泪纵横:“这又有什么法子呢。人言可畏,当初贞贞死活要嫁,如今又要和离,别人可怎么说呢。”

徐景焕道:“是旁人的闲言闲语重要?还是自己女儿的幸福重要?况且这件事错全在贺澜生,冯大人执意护着。只怕也得罪了瑞王府,倒不如推个干净,他贺澜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要有那个准备承担责任去。”

冯逸荃还是有些犹豫,徐景焕让他好好想想。并允诺会帮着冯家说话。

伯让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却明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徐妙筠,怕她急怒攻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可徐妙筠那儿有人挡着不知道,唐囡囡这头新婚满月回娘家归省,一进京城便知道了这件事,气的进了家门,扔下夫婿和礼物便带着人去了冯家。

冯家正是一片愁云惨雾,见了唐囡囡来,冯贞贞强忍着泪道:“你还打算瞧我的笑话么?”

唐囡囡恨铁不成钢:“早知道砍了那个姓贺的也不能叫你嫁,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贺澜生呢?”

冯贞贞见她话虽难听,却还带着关切,哭的越发厉害:“被爹爹关了起来,前几日瑞王府上门来要人,瞧那架势,要出人命似的。”

唐囡囡啐道:“我呸,那样的人还配活着?你告诉我在哪儿,我替你解决了他,倒省得丢人现眼。”

唐囡囡虽然冲动,可唐囡囡身边的人都不冲动,七手八脚劝住了狂怒的唐囡囡,唐囡囡无法,只得问冯贞贞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冯贞贞只是茫然的摇头,唐囡囡急道:“这样的人还跟他过?赶紧休了他,跟我到山东去,好好地散散心,回来再继续嫁人。”

冯贞贞吃了一惊,没想到唐囡囡也说这个话。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冯贞贞对贺澜生虽然恨,却还是狠不下心来,唐囡囡看着她的样子就生气,道:“这次再不能由着你,你不和离,我告诉妙筠去?她难道就不管你?”

冯贞贞忙道:“你快别去说,她如今什么样你不知道?大着肚子,又是在宫里,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可怎么是好。”

唐囡囡气闷,非得逼着冯贞贞和离,冯贞贞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劲起来,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心中还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和美满的生活,如今虽然遇到贺澜生这样的极品,却也没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没等冯贞贞想明白,冯逸荃就做了决定,让贺澜生和冯贞贞和离,不过,这次和离可不是普通的和离,贺澜生吃喝都是冯家的,只要一签和离书,那就得净身出户,包括他那个娘。

但工部的差事因为不是儿戏,倒不能立刻贬谪下来,可他如今也是臭名昭著了,只怕这个位子也坐不长。

再加上瑞王府要找贺澜生的麻烦,肃青估计也饶不了贺澜生,贺澜生基本在京城就过不下去了。

唐囡囡回去细细的打听了事情始末,方知这件事都是秦萱弄出来了,又是气了一场,又听唐囡囡说了秦萱进宫又被送出来,估计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又是添了几分气愤,先是勾引徐妙筠的夫婿,无果后又去勾引岑寒的夫婿,结果被冯贞贞的夫婿给睡了,害的冯贞贞以泪洗面。

唐囡囡气得大骂:“她上辈子被人抢了夫婿么?怎么这辈子专抢别人的夫婿,亏岑寒对她亲姐妹一样,她也下得去手,如今落成这样,真是活该。”

唐二奶奶叹道:“谁说不是呢,女孩子就是要自重,越是家境贫寒。越要自己尊重自己,不然安着坏心往下流走,成什么样子了?岑家到低厚道。固然生气也没落井下石。”

唐囡囡怒道:“不能白白便宜了这贱人!”

不由得计上心头,走了一趟瑞王府。提议等贺澜生和冯贞贞和离后,让秦萱嫁给贺澜生:“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凑一起能过成什么日子。”

左氏也是哭,毕竟这婚事是她哥哥保的媒,如今闹成这样,两边不落好,听了唐囡囡的话道:“你以为这么容易?秦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听着信儿立刻就过来了。跟滚刀肉似的,她那后娘和伯母婶子哭着闹着,跟我们故意害得她这样,要我们一定给秦萱找个有权势的夫婿作为补偿。还说若是嫌弃秦萱不贞洁,他们再把一个女儿送过去做妾做丫头都行,你听听,他们哪里是心疼女儿,分明是讹诈。把王妃气的半死,说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收留了秦萱呢。”

唐囡囡恨得牙根痒痒,道:“除了贺澜生,谁还愿意娶她?秦家更是不想沾。即便让秦萱嫁给贺澜生,他们还敢在王府闹不成?”

左氏道:“他们是拉的下脸来的,在街口哭着闹着,白叫人看笑话不是?王妃要强,怎么甘心丢脸,只自己关起门来生气。”

唐囡囡却不甘心,铁了心要秦萱自作自受,她可不管什么脸面,亲自出面找徐景焕,让他帮忙解决这件事,徐景焕也是看贺澜生不痛快,和晏三老爷说了。

冯逸荃一点头,便判定冯贞贞和贺澜生和离,贺澜生净身出户,而唐囡囡又去了瑞王府,对秦家的人威逼利诱,哄骗说冯家和离,给了贺澜生不少补偿,贺澜生怕人眼红,都捂着不叫人知道呢,秦萱难道白白受委屈?

叫把秦萱许给贺澜生,将来是正经的贺太太,这好日子就来了,秦家也能跟着沾光,秦家一听,果然合情合理,也不在瑞王府作了,直说要瑞王妃做主把秦萱许给贺澜生,瑞王妃巴不得赶紧丢开这个包袱,还陪送了一副嫁妆,把秦家人包括秦萱送了出去。

那边贺澜生一穷二白的,见秦萱带着嫁妆贴上来,又有秦家人威逼着,纵然不愿意也得点头,两家办了个囫囵婚礼,新婚过后秦家人便想着贺澜生那里冯家补偿的的东西,而贺澜生则想着秦萱的嫁妆,两边自去互相算计,互相掰扯,京城里权当瞧笑话了。

经此一事,元气大伤的便是冯家和瑞王府,说得好听点叫识人不清,说的难听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做了一回糊涂蛋,尤其是冯家,瑞王府那边毕竟不是亲闺女,做出什么丑事来也和瑞王府不相干,可冯贞贞却实实在在的成了离婚妇女,冯家也丢了面子,即便贺澜生和秦萱相互算计扯皮,也算是报应了,那又如何呢,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唐囡囡快刀斩乱麻的解决这件事,唐二奶奶还担心会出力不讨好,结果瑞王府和冯家都来谢,尤其是冯贞贞,抱着唐囡囡大哭一场后乖乖跟着去山东散心,唐囡囡拍着胸脯保证:“定然给她找个好夫婿。”

外头的事闹得天翻地覆,风言风语,徐妙筠却在凤仪宫这个温室里丝毫不知,周围服侍的人纵然耳闻也一个字不敢说,徐妙筠还兴高采烈的帮着芙蓉郡主挑选出嫁的嫁妆。

伯让瞧她挺着肚子就担心,道:“交给他们弄去,你快点坐下。”

徐妙筠道:“嬷嬷说这个时候多走走,生孩子的时候也有劲。”

伯让道:“我瞧你猛地一起身就害怕,慢着点,叫人扶着你。”

徐妙筠嗔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

进了六月后,伯让为老祖宗守孝,半年之期已满,做了法事后便搬回了凤仪宫,如今日夜相处,伯让反倒害怕起来,生怕徐妙筠有一点不舒坦,哪敢让外头的事让她烦心,她和冯贞贞关系又好,万一急怒攻心,有个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偏生这种事自己也不好插手,总不能让人家说,你这个做皇上的也太闲了,什么事都管,连人家夫妻和离的事都管着,后来听唐囡囡出手。这才松了口气,对唐囡囡的魄力十分赞赏。

徐妙筠那边忙了一会,便觉得热了。坐下道:“又热又渴,我要吃冰镇的西瓜。”

伯让忙打断了思路。道:“那个可不能吃,我叫人端来绿豆汤,晾的温温的,也是解暑的。”

徐妙筠嘟囔道:“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大夏天的谁受得了。”

伯让便摸了一旁的羽毛扇替她打扇:“为了孩子,忍一忍。嗯?”徐妙筠也知道轻重,不过是念叨两句罢了。

偏她操心的事还多:“过了中秋节便是二姐姐出嫁的日子了,也不知道大姐姐有没有身孕,大嫂又怀了一个。二嫂怎么就没动静呢,囡囡嫁到山东去,人生地不熟的,她那个脾气,不知道会不会闯祸。还有表姐,婚期不知道定了没有,怎么这么多让人操心的事。”

伯让听她抱怨着,只是听着,并不插嘴。微微笑着,觉得此刻家长里短的也十分温馨。

徐家却迎来了张老太太和张家大爷,张宝儿的哥哥张宣,张宣经此一事,倒是成熟许多,张老太太也是能经事的,见徐家如此光景,并没有起攀附的意思,反而决定回杭州,从头再来,拉着徐老太太的手道:“当初你带着一大家子,那么难都熬过来了,我就不信我熬不出来,根基在杭州呢,也舍不得离开了。”

徐老太太和张老太太十几年的交情,彼此十分了解,也没有挽留,只是道:“杭州有董家在,多少能看顾些,就是不能,也别为难,到京城来,咱们仍旧住在一处。”

张老太太并没有拒绝徐老太太的好心,连徐大太太送的两千两银子的安家费也收下了,爽快道:“只当是你入股的钱,等生意做大了,十倍的还给你。”徐大太太知道,若是不应,张老太太反倒不高兴,便应下了,笑着说等着分红。

张家世代经商,祖上也有散尽家财东山再起的时候,张老太太活了这么大,连流放都熬过来了,又何惧从头再来呢,徐景焕对张老太太的坚毅十分赞赏,觉得有她在,张家必定能重新兴旺。

张家离京,徐老太太的意思是把张宝儿留下,一个女孩子回去也是吃苦,张老太太也心疼孙女儿,十分犹豫,张宝儿却坚持要回去,说要吃苦也要一家子一起,徐老太太便没有强留。

倒是这件事,伯让没有瞒着徐妙筠,告诉她知道,徐妙筠也十分欣喜,就是舍不得张宝儿,伯让道:“人各有志,你留下他,骨肉分离,未必是好事,让人家一家团聚,将来再见面,自有一番重逢的喜悦。”

徐妙筠便没有拦着,只送了许多东西给张宝儿,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

张家七月中旬便离了京城,徐景焕特意派了几个人一路护送,帮着办办事,到了杭州有了董家帮忙就不用担心了,同时为董子澄担心起来。

董子澄自打外祖父病危回了杭州,就一直没有音讯,他写信过去问情况,也都是石沉大海,便特别吩咐人打听董子澄的消息。

等中秋节前,护送张家回去的人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董子澄的消息,原来董子澄的外祖父去世后,办完一切事,董子澄便要回京城,董老爷却让他辞官回家,接手家业。

董子澄如何愿意,闹腾起来,董老爷却铁了心,这也是官商的观念不同,董老爷并没有觉得什么商人低贱,让儿子做官光宗耀祖的观念,他觉得好好挣钱,守住祖宗基业,一样是孝顺。

况且董家和徐家交好,有徐家在朝堂镇着,董家无人敢惹,董子澄便可以退下来接手家业,娶妻生子,最重要的是让他抱上孙子,虽然徐老太太承诺给董子澄说亲事,可徐老太太看上眼的都是名门闺秀,说实话,董老爷觉得有点高攀不起,倒不如在杭州城内就近找商户联姻,彼此还都知根知底。

董子澄纵然闹腾,却抵不过董老爷的铁手腕,让人把他关起来,哪儿都不许去,徐景焕的那些信也都没收了。

徐景焕蹙眉,虽说董老爷的想法能理解,可也不能罔顾董子澄的意思,董子澄不是碌碌无为之辈,稍加历练便是可塑之才,若是单纯的在杭州做生意,可惜了。

可这是董家的家事,徐景焕和董子澄关系再好也没资格插嘴的,顿时觉得十分为难。

正愁着,晏静宜进来了,说晏玉成从江西回来了,还有他的亲生父亲,要赶在中秋节前来晏家团聚,到时候徐景焕作为女婿肯定要露面的。

徐景焕立刻应下了,又叫人去准备礼物,赶在中秋节前一天去了晏家。

晏玉成的亲生父亲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称独剑单云飞,因为独来独往,别人倒是很少见面,只有一个弟子便是大刀,晏玉成的祖父则是俗家名字为单度灵的福慧大师。

ps: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秋日

说起来也单云飞和晏恪芳的故事也算是哀婉缠绵了,一个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一个是养在深闺的淑女,不过是偶然间单云飞进入了晏家大宅,遇到了晏恪芳,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对充满侠义的江湖十分好奇,一个对明媚娇艳的少女又恋恋不忘,二人经常在半夜见面,刚开始是说说话,日久生情,便有了一番故事。

本来正打算归隐的单云飞偏偏遇到了仇家追杀,只得匆忙中离开晏恪芳,说把事情了结便回来,没想到单云飞身负重伤,在深山之中养病,朝不保夕,只能慢慢养精蓄锐,而那边晏恪芳又未婚生子,难产而亡。

等到单云飞再次道晏家找寻晏恪芳,这才知道晏恪芳早就去世十几年了,顿时无法接受,又是恨自己,又是恨晏家,觉得是晏家发现了自己和晏恪芳的事情,为了名声逼得晏恪芳自尽。

晏大老爷则是见到害的妹妹含恨而终的始作俑者,十分气愤,这才把单云飞强留在了晏家,后来便是大刀出山,听闻师傅死讯,为师傅报仇…

后来福慧大师赶到了江西,父子相认,说明了情况,单云飞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便慢慢回转过来了,可晏玉成却觉得别扭,不敢和父亲相认,晏大老爷便把父子俩留在了江西。

如今既然一起来了京城,想来父子已经和好了,为了报答晏三太太的养育之恩,单云飞并没有坚持让晏玉成改姓,倒让晏三老爷十分感激。

徐景焕作为晏家的女婿,少不了和单云飞一番相见,说起话来十分投契,单云飞便在晏家住了下来。福慧大师回了惠能寺,却也能时常和家人团聚了。

晏三太太却拉着晏静宜好一番问询,当她得知自打茂哥儿出生后。徐景焕和晏静宜就没有同房过,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担忧。气愤徐景焕薄待了女儿,担忧夫妻俩从此真的生分下去了。

晏静宜到没有自怨自艾,道:“如今我有茂哥儿傍身,也算站稳脚跟了,即便没有,也没什么。”

晏三太太皱眉道:“若是他外头养了个人,我看你还这么说?他如今可是国舅爷。即便他不想,也多的人想贴上去,你不能不上心。”

晏静宜垂了头不说话,待到晏家酒席散尽。徐景焕也喝得有些醺醺然了,晏静宜端了醒酒汤亲自服侍他,徐景焕却下意识的避开了,踉跄着说去书房,晏静宜呆呆做了半响。终于哭出声来。

第二日吃过午饭,晏静宜却跟没事人似的去书房和徐景焕说话:“二妹妹的好日子快到了,我挑了些东西做贺礼,夫君瞧瞧可还有需要添上的?”

徐景焕昨天喝醉了酒,今天一大早又去上朝。和礼部几个老前辈扯皮,好容易脱身,和魏涯一起去张飒家蹭饭,又碰上张家大夫人发作张飒的妻子岳氏,内宅不宁,徐景焕和魏涯也就识相的告辞了,一直闹到现在,连热汤热饭还没吃上呢。

见晏静宜来问这个,徐景焕接过礼单子瞧了,道:“你准备的很是齐整,倒是不需要添了。”

晏静宜见他按着太阳穴,十分难受的样子,关心道:“可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叫夫君烦忧?”

徐景焕顿了顿,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看着晏静宜面上的关怀之色,还是说了:“妙筠快要生了,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是男是女,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要好好热闹热闹,若是嫡长子,满月便封为太子,若是嫡长女,满月便封为承德公主,礼部的人觉得为时过早,让我去劝皇上,还说皇上已经出了孝期,按着规矩该选几个妃嫔充实后宫了,让我提这件事。”

晏静宜好奇道:“他们为何不提?”

徐景焕苦笑:“上次礼部的孙大人提了一句选嫔妃的事,结果皇上好几日没给他好脸色看,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但凡和这个有关的吗,都叫我去说。”

晏静宜也蹙了眉头:“他们这不是欺负人么,夫君去说,皇上难道就高兴了?”

徐景焕道:“话虽如此,可谁叫我是皇后娘娘的哥哥呢。”

晏静宜不说话了,晏三老爷在官场上也混了十几年,晏静宜耳濡目染,也有几分了解,官场上的这些人,既希望青史留名,又怕惹恼了皇上一命呜呼。

如今礼部商议的是和皇后娘娘有关的事,便都撺掇着徐景焕去说,反正好不好都是徐景焕担责任,徐景焕若是应了,那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若是不应,那便是失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也两难着呢。

晏静宜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徐景焕的不容易,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不可察觉的敬服与谅解。

就如徐景焕所说,如今朝中大臣人人关心的便是徐妙筠的肚子和伯让所下的那道圣旨,先是生男生女的问题,若是生下男孩,那也就罢了,嫡长子的身份妥妥的。

若是女孩,那朝中大臣不可避免的要进言请伯让充实后宫,繁衍子嗣,可照着伯让对徐妙筠的那个宠爱劲儿,怎么可能答应,到时候又是一番为难。

再说封号的问题,生儿子封太子,这固然是无可厚非的,可若是生了女儿 封为承德公主,那便很有问题了,一般公主的封号都是出嫁时再赐予的,即便是因为特别宠爱,一出生就给了封号,比如泰宁公主,可也不能用承德这个封号,毕竟承德是皇上日常处理政务的承德殿的名字,若是给这么个封号,显然是无比尊贵的,即便是嫡长女,这也太过了些。

可孩子一日不出生,不知道男女,一日便没个定论,谁敢贸然进言得罪皇上?

凡事又不能都推给徐景焕,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这关系到徐家的利益。

外头的闲言碎语伯让一句都没叫徐妙筠知道,徐妙筠依旧乐呵呵的养胎,给芙蓉郡主张罗嫁妆。因为这事,倒是和廉王妃亲近不少,而且郑太皇太妃也对徐妙筠赞不绝口。

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先是山东传来信儿,说唐囡囡有了身孕。随即便是苏家来报信,说徐沛凝有了身孕,徐家顿时欢腾一片,徐大太太连连感谢佛祖,徐沛凝有孕,她也就把一颗心放下了。

徐妙筠也十分高兴,又赶上徐静含出嫁。如今徐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本来因为过了中秋而慢慢凉爽下来的天气又重新热烈起来。

徐妙筠挺着大肚子,拖着笨重的身子。注定是不可能参与这个热闹了,只能听派出去探消息的小太监流水似得传话:“薛家来迎亲的花轿上用金线绣了一百零八种花,一眼望过去金灿灿的,大家都说,谁出嫁能坐一坐这样的花轿。也算没白活了。”

“薛家命人抬了箩筐东南西北的去撒钱,谁道贺一声便得一份赏钱,这可是哪家也没有过的大手笔。”

“薛公子去接新娘子,开门的红包一出手便是十个,一个红包里有二百两银票。”

“薛家迎亲的鞭炮响了一路。红纸落了厚厚的一层,大家一看里面居然夹杂着铜板,原来是把铜钱串在鞭炮上,一炸开钱也散开了,真真成了散财童子。”

徐妙筠听了笑的眉眼弯弯,徐静含天生丽质,倾城国色,就该得到如斯疼爱。

伯让却笑道:“薛家还真是有钱,今儿办一场婚礼,只怕库房里的银子要去一半儿。”

徐妙筠笑道:“这可难说,我听哥哥说,薛云昕这个人很会挣钱,在外头人五人六的,看他因为二姐姐的关系对哥哥低声下气的讨好,便见他的真心了。”

伯让点头,想想又笑:“我成亲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排场。”

徐妙筠笑着,刚要开口,面色一变,捂着肚子,惊慌失措道:“我觉得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伯让也是面色大变,在旁边的安嬷嬷上前一瞧,“哎呦”一声道:“快请太医,这是羊水破了。”

除了刚开始的一番忙乱,接下来凤仪宫的人便各守其职,秩序井然起来,太后也很快赶了过来坐阵,瞧着伯让在屋子里转圈圈,道:“你别担心,安嬷嬷有经验,有她在断不会出事,妙筠又养得好,太医又都候着,你只管放宽心。”

伯让却完全听不进去,心里是一阵阵的忧心,忧心徐妙筠生产时遇到意外,也忧心若是生下女孩,该怎么把那些大臣要求选妃的折子挡回去。

徐妙筠却是浑然不知,躺在床上被一波波的阵痛弄得精疲力竭,安嬷嬷一直安慰她,说一切很顺利,不用担心,让她使劲,可徐妙筠却觉得腿脚酸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她使劲拽住床上垂下来让她借力的幔带,慢慢的汇聚身体的力气,照着安嬷嬷所说的往下使劲。

可生孩子这事,唉,谁生过谁知道,那份痛苦就不用说了,徐妙筠恨不得死了算了,不想再遭这份罪,可安嬷嬷却一直看着她,说快要好了,让她再坚持一下。

瞧着徐妙筠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安嬷嬷心中涌起一丝同情,安慰道:“娘娘只管喊出来,喊出来便会好很多。”

徐妙筠摇头,暗暗想,自己连喊得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疲倦,偏偏那份疼又是不可忽视的,她看着床顶绣着五福捧云的帐顶,眼神慢慢模糊起来,这时候,身下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只觉得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了出来,顿时一片轻松,却越发的疲乏,不及说什么,终于缓缓睡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伯让和太后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直到安嬷嬷出来,笑吟吟的道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皇后娘娘平安生下一位小皇子。”

太后惊喜道:“真的,哎呀,可真是太好了。”

伯让也松了口气,不再等候,立即进了产房。

几位稳婆都在收拾东西,见了伯让连忙行礼,其中一个正抱着孩子,伯让过去瞧了,小小的一团,皮肤红红的,跟猴子一样,眼睛也是闭着的,哼哼唧唧的样子十分可爱,太后随后进来也是又惊又喜的抱住了孙子,伯让则坐在了徐妙筠身边。

徐妙筠因为脱力已经睡着了,生产倒是十分顺利,伯让之前问过太医,都说生孩子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有的时候遇到难产,一天一夜都未必生的下来。

可徐妙筠倒是十分顺利,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时辰,又想起徐妙筠自打怀孕一来都是顺顺利利的,没闹出什么不舒坦来,又十分得意,想着既是徐妙筠的福气,也是自己用心照顾的好,不然哪能这么顺利。

来徐家喝喜酒的众人,还没散席呢又听到宫里传来皇后生下嫡长子的消息,顿时如热油滴进沸水里,是越发的热闹了,想走的人也不走了,都围上来道贺恭喜。

徐景焕也是十分惊喜,一时间又要应付这些道喜的人,又担心徐妙筠,竟抽不出空来问一问,还是徐老太太问了来报信的小亭子。

小亭子笑道:“老太太且放心,娘娘一切都好,我来报信前,娘娘刚醒,吃了四个糖水鸡蛋,又睡过去了,皇上一直守着,小皇子也特别好,太后抱着喜欢的不撒手了。”

徐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命上下的都打赏赏钱。

“效贤这个名字如何?意欲让他效仿古往今来的贤人。”

伯让放下笔,把写好的字给两位太皇太后看,母后太皇太后点头道:“这名字不错,不过,你真的决定满月的时候立太子么?”

伯让点头:“孙儿以为储君早定有利于安定人心,更何况效贤是嫡长子,无可争议。”

母后太皇太后没说话,主要是担心孩子太小,受不起这福气,可见伯让如此坚定,这也就罢了。

徐妙筠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转头便看到放在枕头边,躺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心头顿时一片柔软,还未起身,便看到伯让从外面进来,赶忙上前扶起她,道:“醒了?觉得如何?我让宋太医来请脉如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满月

徐妙筠没说话,点点头,伯让示意等在外头的宋太医进来,宋太医恭恭敬敬给徐妙筠把了脉,道:“娘娘乍一生产,身体有些虚弱,慢慢的养着便是了,身体并无大碍,一应坐月子应该注意的事,安嬷嬷比臣更为清楚,请她料理是再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