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然点点头,他固然失望,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徐妙筠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仲然乖乖的答应娶妻让太后和伯让的脸色都缓和不少,徐妙筠问伯让会不会处置魏紫英,伯让道:“我现在已经派了人盯着她,日久见人心,如果真是个好的,改名换姓给仲然做妾也未为不可,若是个奸诈的,也是为了防着她算计仲然。”

说到底,伯让还是心疼这个弟弟的。

仲然和裴家的婚事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都跌破了眼镜,没想到太后会看中裴家这种门第的人家,一时间当初怕选不上而没往上凑的人家都暗暗懊悔,他们可比那四品武将的门第好多了。

伯让往西北去了旨意,把裴家一家调回了京城,估计裴家人来到京城也要一段日子,徐妙筠怕仲然做出什么事情来,和他约定好,她答应替魏紫英求情,前提是仲然必须安心等待娶妻,不能生出什么事情来,仲然也爽快的应下了。

冯贞贞进宫和徐妙筠说话的时候也很惊讶:“居然是正四品的武将出身,哎哟,你都没瞧见,那些人家捶胸顿足的样子,都四处打听裴家怎么就入了太后的眼呢。”

徐妙筠笑道:“我也在担心呢,不知道那个裴姑娘是个什么性情,万一跟块爆炭一样,这以后的日子可就热闹了。”

见冯贞贞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心中一动,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

冯贞贞倒是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反而无所谓道:“我这样的还能嫁给谁去?就是我出嫁了,父亲母亲也觉得孤零零的,这样其实挺好。”

徐妙筠道:“这是你的想法,你父母未必这么想,他们总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候谁照顾你呢?还是要嫁人,有个终身的依靠才行。”

冯贞贞笑道:“有你,还有囡囡在,我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徐妙筠看她虽然笑嘻嘻的,可眼神里还是一片落寞。就知道她还没从贺澜生带来的阴影里走出来。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来想去,把前阵子和伯让吵架的事告诉了她。

冯贞贞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满脸惊愕的看着她,道:“你这是要作什么?好好地日子不过。非得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亏得皇上大度,容忍你。”

徐妙筠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些脸红:“我也是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罢了。”

冯贞贞道:“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得烦了,非得找点事来折腾折腾。”又关切道:“如今可和好了?”

徐妙筠红着脸点点头:“我也向他赔不是了。”

冯贞贞叹道:“我怎么不似你的命好,遇到这么个好男人,若是有人这么对我,死了也值了,我告诉你,你可别瞎折腾了。让人家受了这样的委屈,也别光陪个不是,绣个荷包啊,做身衣裳啊,可比十句道歉的话都管用。”

看看徐妙筠细腻白嫩的手指。道:“我看你许久没动针线了吧。”

徐妙筠讪讪笑了笑,贞贞说的也对,自己就是舒服日子过惯了,非得找出点事情折腾。

看来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才好些。

冯贞贞走后,徐妙筠便让绣娟开了库房拿出两匹料子来裁衣裳,绣娟笑道:“娘娘想要什么样的吩咐内务府置办了送来便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徐妙筠笑道:“这个你就别管了。”

摸着质地细软的料子,徐妙筠决定给伯让缝制一件寝衣,她特地嘱咐绣娟别走露了风声,打算悄悄缝好了给伯让一个惊喜,绣娟抿着嘴直笑,自然应了。

说起来容易,可徐妙筠能安安心心做女红的时间很少,白天要照顾茂哥儿和效贤两个小魔头,都会走会爬了,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饶是这样也是调皮的厉害。

一会去摸百宝架上的翡翠白菜,一会去够桌案上插着鲜花的花瓶,一会又合起伙来腻在徐妙筠身上,眼错不见一会,不是伸手去拔她头上的钗环就是拉扯她的衣裳,弄得徐妙筠现在都不敢戴什么首饰。

到了晚上,两个孩子睡了,又有伯让来纠缠,本来就是年轻夫妻,前阵子又吵架,如今小别胜新婚,伯让每晚都是一副索求无度的样子,徐妙筠精疲力竭,一夜睡到大天亮,还没睁眼两个孩子又醒了。

唯一的一点空闲时间便是午睡时候,两个孩子睡了,伯让也在承德殿批改奏折,徐妙筠便趁着这点功夫抓紧把衣裳裁好,再慢慢的缝制。

因为是寝衣,并不要求什么华丽或者精致,而是以舒服为上,徐妙筠便只在衣摆上绣了两只小小的五彩鸳鸯,绣花的地方不多,缝制起来也快了许多,徐妙筠花了五天的时间,利用午睡的时候把寝衣给做好了,待伯让晚上沐浴的时候特地让小太监送了过去。

伯让果然十分欢喜,这寝衣裁的很是合身,就是衣摆上那两只小小的鸳鸯显得有些滑稽,而且徐妙筠也没有用伯让素日用的明黄色的锦缎,而是用了质地柔软的月白色的雪缎,可伯让仍然爱不释手。

尤其是那两只鸳鸯甚合他的心意,他特地嘱咐管着他衣裳的小太监,要每天穿这件寝衣,徐妙筠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缝制一件便是了,你这样,别人还不得笑话你没见过世面啊。”

伯让笑着抱住她:“我就是没见过世面,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又去摸徐妙筠的手指:“做这一件便够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缺衣裳穿,倒是把你累着。”

这一晚,伯让尤为热情,徐妙筠耍着小性儿,还不如不送他呢,到最后吃亏的反倒是自己。

裴家是在十一月底 到达的京城,为了防止再次出现王迟那样的事情,伯让特地下了旨意,把裴勇调到京卫指挥使司里去,裴勇的三个儿子也都一齐在军营了历练,至于裴勇在西北的职务,伯让也一早派了人接任。

徐妙筠很快便见到了裴太太和裴姑娘,如果说泰宁的婆婆王夫人是一株名贵的牡丹花,那裴太太便是路边的野菊花,许是常年在西北的缘故,裴太太皮肤微黑,还有些粗糙,再加上上了年纪的缘故,显出一股老态。

第一百三十九章 裴家(粉红票30加更)

裴姑娘长得很是秀丽,看行礼问安规矩也不错,徐妙筠也暗暗松了口气,很是客气的和裴太太寒暄,裴太太说话也实在:“接到圣旨便往京城赶,天气慢慢冷了,路上走得也不快,若是为了赶路生出什么病来,也是不美。”

徐妙筠笑道:“这话也是,看着裴姑娘娇滴滴的样子,若是病了也叫人心疼。”

裴太太笑道:“不瞒娘娘说,倒不是我这个闺女的缘故,她从小跟着哥哥一起学武艺,身体好得很,而是我的大儿媳妇有了身孕,这才不敢强行赶路。”语气里带了一分喜悦。

徐妙筠惊喜道:“这添丁可是喜事。”又吩咐绣娟准备一份礼物送去给裴家的大少奶奶,裴太太忙起身谢恩,并没有露出沾沾自喜或者受宠若惊的表情,反而十分从容,这让徐妙筠越发点头,若是裴家人上不了台面,对仲然来说也是一种拖累。

再看裴姑娘,既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不拘小节的女汉子,虽然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利落,却也合规矩,再加上她才只有十五岁,眉眼间有一股子稚气。

徐妙筠听说她居然有功夫在身上,颇感兴趣,问她几岁开始学的,裴姑娘笑道:“娘娘叫我的名字便是了,若只叫我姑娘,怪生分的。”

徐妙筠笑起来,裴太太低声喝道:“不要胡说八道!”

徐妙筠拦着道:“她说得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叫姑娘是生分了,只是不知道你的闺名。”

裴姑娘爽朗笑道:“我小字青青,娘娘叫我青青便是了。”

徐妙筠微微一笑:“是卿卿还是青青?若是那个卿卿,我可就不敢叫了,留着成亲后你们小夫妻叫去。”

裴青青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徐妙筠是在打趣她,红着脸低下了头,裴太太则是直接没听懂。忙着解释道:“是青草的青,我和她爹都没什么学问,也不懂什么好名字,因为在西北,遍地黄沙,很少见到绿色,这才娶了这个名字。”

徐妙筠笑道:“名字不分贵贱,朗朗上口便是好名字。”又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她练什么兵器,裴青青笑道:“我五岁就跟着哥哥们一起蹲马步了。刀枪剑戟都碰过。不过爹说我是女孩子。力气小,笨重的兵器不适合我,所以给我锻造了一把长剑,我如今专练剑法。”

徐妙筠有些讶异。裴青青话里并没有谦虚,想来剑法肯定是不错的,没想到还会碰到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女,而且她觉得裴青青的脾气也颇合她的胃口,让她很是喜欢。

徐妙筠笑着拉住了裴青青的手:“在宫里多住两天吧,有你陪着说说笑笑,也挺热闹的,反正婚事定在了年后,也不着急。”话未说完。便感觉到裴青青手上的异样,细细一看,虎口和掌心都是老茧,定是练习剑法留下的。

见徐妙筠惊讶的盯着自己的手心,裴青青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以为徐妙筠是嫌弃,她注意到徐妙筠的手,真真是纤纤如玉,一点瑕疵都没有,顿时有些自卑。

可没想到徐妙筠看她的眼神却充满了赞赏:“你可真有毅力,从小坚持到现在一定很不容易吧,若是上阵杀敌,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女将军。”

裴青青眼前一亮,笑道:“娘娘别说,我还真杀过鞑子呢…”话未说完,裴太太重重咳了一下,裴青青识相的闭上了嘴,想起裴太太进宫前嘱咐她的话:“这可不是在西北,你别什么话都说,让人觉得你粗鲁。”

裴太太笑道:“娘娘若是喜欢,只管留她住下,只是她不甚懂规矩,倒怕冲撞了贵人。”

徐妙筠笑道:“青青的性子我很喜欢,裴太太放心,我是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裴太太走后,徐妙筠便让丹桂带着裴青青下去安置住的地方,绣娟见屋里没人,这才悄悄笑道:“裴太太和王夫人一比,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徐妙筠想起第一次见王夫人时她头上金箔打成的碗口大小的一大朵芙蓉花,又对比刚才裴太太手上戴着的细细的赤金镯子,叮嘱道:“你的管好了下头人的嘴,别叫她们胡乱说,裴太太跟随裴将军在西北相夫教子,令人敬佩,若是传出什么穷酸,寒酸的话来,不光太后不高兴,只怕也会和王家,和泰宁生了嫌隙。”

绣娟郑重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嘱咐他们的。”

待到伯让在前殿宴请裴勇并裴勇的三个儿子回来,喝得面红耳赤的,走路走不稳了,徐妙筠赶忙叫人扶着他坐下,又问小亭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小亭子苦着脸道:“娘娘都不知道,那个裴将军有多能喝,那三个小将军也都是个个厉害,今儿还有两位王爷在呢,帮着挡住了一部分,不然醉得更厉害。”

徐妙筠笑道:“裴将军敢和皇上斗酒?”

小亭子道:“倒不是斗酒,而是裴将军颠来覆去的说他如何疼爱裴姑娘,不舍得她出嫁,还说原本打算留到二十岁,招赘个女婿上门的,还看着怡王爷一副遗憾的样子,听闻怡王爷没练过什么功夫,那脸色哟,怡王爷要不是看着皇上,早就掀桌子走了。”

徐妙筠笑道:“裴将军三个儿子,就裴姑娘一个女儿,自然十分疼爱。”又去看伯让,伯让很不舒服的样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徐妙筠叫人拧了热毛巾来替他敷在脸上,又叫人扶着强喂进去一大碗醒酒汤,醒酒汤没喝完,伯让就趴在床边哇的大吐起来。

徐妙筠吓了一跳,在旁边替伯让拍着背,怕他呛着,小亭子道:“皇上吐出来便好了,这里腌臜,娘娘暂避一下吧。”

徐妙筠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醉酒的架势,颇为忧心,怎么可能避开,伯让把酒吐了出来,果真像小亭子说的那样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徐妙筠又继续给他灌醒酒汤,那边绣娟带着人收拾秽物,燃了两把百合香驱除异味。

之后伯让又吐了两回,这才消停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徐妙筠满面忧色的看着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徐妙筠看着他的脸色由通红变得青白,虎着脸道:“这叫没事?我差点要把宋太医叫来了。”

伯让咕哝着:“若是喝醉了酒也把太医叫过来,我这脸往哪搁。”

躺了一会。也是醒酒汤起了作用。慢慢的好些了。半坐起来,靠在引枕上,揉着额角道:“裴勇那个人我去西北的时候就见过一次,虽然没说过话。却也听说他那个牛脾气,他一副看仲然不满意的样子,我若是少喝几杯酒,那我们兄弟真要被人嫌弃了。”

徐妙筠道:“我留裴姑娘在宫里住一阵子,太后虽然指了这位裴姑娘,可人究竟如何心里还是没底,所以想先看看。”

伯让道:“叔宁也把裴勇的小儿子裴俊留下了,说要跟他学拳脚功夫。”

最近叔宁被太后留着住在宫里,裴俊自然也要住在宫里。

裴勇的三个儿子。长子裴庆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是看上去沉默寡言,可骨子里执拗的很,次子裴广倒是和裴太太一样的脾气,忠厚老实。没什么心眼,可最小的儿子裴俊却酷似舅舅,也就是裴太太的弟弟。

裴太太的弟弟终身未娶,是个游侠儿,长得又俊,最爱招惹大姑娘小娘子的,裴俊因为这个事被裴勇教训了好几次,还是本性不改,嬉皮笑脸的,裴勇一听叔宁要他留在宫里,还吓了一跳,生怕裴俊再去招惹宫里的什么宫女,那可不是陪个不是就完了的了。

晚上徐妙筠特地置酒给裴青青接风,还把泰宁,冯贞贞请来作陪,这两个人一听说裴青青懂武艺都激动地跟什么似得,把徐妙筠给挤开了,七嘴八舌的让裴青青展示一下功夫。

裴青青有些手足无措,原以为自己粗手粗脚会招人嘲笑,没想到竟会让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到底只是小姑娘,一时间也有些自豪,便取了随身的佩剑来,耍了一段剑法。

徐妙筠虽然不懂里面的什么招式之类的,不过也觉得裴青青身姿如行云流水,且眼花缭乱,而泰宁和冯贞贞已经完全被折服了,冯贞贞还顾忌一点,泰宁直接揽着裴青青的肩膀给她一只赤金的汤匙:“你能把这个掰弯了么?”

裴青青摸摸头,看了看徐妙筠,又看看泰宁,拿起汤匙,稍微一用力,一只手就把那汤匙弄弯了,冯贞贞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青青。

徐妙筠看她们俩一脸佩服,恨不得跪下拜师的样子,赶忙道:“今儿是给青青接风,你们俩可别过分了。”又对青青道:“她们两个跟疯丫头似的,你别理。”

泰宁笑道:“我只在书里看过侠女,可没见过,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又说今天要留在宫里住,和裴青青秉烛夜谈,冯贞贞满脸羡慕,和徐妙筠道:“我也要留下。”徐妙筠只得答应。

徐妙筠看泰宁和冯贞贞狂热的样子,只得随她们去。

回到凤仪宫后,伯让睡了一下午,倒是精神熠熠的,盘腿坐在炕上,让人把炕桌抬走,把效贤和茂哥儿放在对面,教茂哥儿认字,见徐妙筠回来了笑道:“茂哥儿真不愧是徐景焕的儿子,教两遍便记住了。”

徐妙筠道:“他才多大,你可别拔苗助长。”

伯让笑道:“那让你看看。”

他抽出四张纸片,上面分别写着山,川,水,火四个字,放在茂哥儿面前:“茂哥儿,告诉你姑母,这四个字分别念什么。”

茂哥儿看着纸片,歪着头想了一会,按着顺序分别把字念了出来,居然一个都没有错。

徐妙筠十分惊讶,茂哥儿还不满两岁呢,居然学会认字了,伯让笑道:“所以我说他聪明呢,他只是单纯的记住这个字长得什么样子来分辨叫什么,还不懂这个字的意思呢,假以时日好好教导,说不定也是个状元郎。”

徐妙筠十分高兴,把茂哥儿抱起来亲了好几下,再看效贤,把一张纸片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看看,双手用力一扯,卡片便被撕成了两半,他还冲着徐妙筠直乐,挥舞着纸片叫了两声母后,好像在说我也很厉害似的。

徐妙筠把他也抱起来亲了两下,让奶娘抱下去睡觉,小禄子机敏的上前把那一堆纸片收了起来,伯让休息一下午,恢复了大半,问了两句裴青青的状况,徐妙筠道:“泰宁和贞贞恨不得拜她做师傅,这以后宫里可就热闹了。”

伯让道:“裴家这边且不提,仲然对这门婚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我还真怕裴家看出什么来,幸而有叔宁跟着插科打诨的,倒是把这个话给岔开了。”

徐妙筠道:“泰宁还说呢,因是年下,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特地来了京城,说要跟女儿女婿一起过年,我看八成是想让泰宁帮着给两个姑娘说亲事,如今住在公主府里呢,泰宁说想请青青过去玩两天,人多热闹些。”伯让自然是不管这些事的,听听就罢了。

第二日泰宁出宫,便带着裴青青去了公主府,冯贞贞也跟着去了,三个人正好和带着裴俊来向徐妙筠请安的叔宁碰到了一块,两边各自行了礼,泰宁带着人走了,徐妙筠便把叔宁和裴俊让进宫里说话。

叔宁很亲热的称呼裴俊为裴三哥,和徐妙筠道:“裴三哥要教我一套拳法,等我学会了,一定能把安濯打败。”安濯是东瑜的长子,和叔宁年龄相当,两个人关系很好,素日里也爱比,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非要一较高下才成。

徐妙筠笑道:“既然说了学,那可要坚持下去,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叔宁大大咧咧的:“皇嫂看我像那样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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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第一百四十章 嫁妆

叔宁喜欢裴俊,一半是敬佩,一半也是因为玩伴太少的缘故,伯让虽是大哥,可年龄的差距摆在那儿,而且伯让也不可能整天和他说些玩玩乐乐的事,而仲然心里惦记着魏紫英,整日想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龄相当的安濯又是半个竞争对手,叔宁能说话的人其实很少,如今见了裴俊,自然十分喜欢。

徐妙筠看裴俊虽然相貌堂堂,可举手投足却有一股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虽然刻意收敛了,可往那儿一坐,还是有股大大咧咧的感觉,宫女端茶上来,徐妙筠笑着对裴俊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俊一笑,端起来将手里的一碗茶一饮而尽,跟喝酒似的,徐妙筠微微有些惊讶,示意宫女又给他换了一碗茶,叔宁明显已经习惯裴俊的豪爽了,还笑道:“宫里的规矩就是多,裴三哥千万别嫌麻烦。”

裴俊笑道:“规矩多一点好,像我们在西北,哪有什么规矩,天热的时候灶上也熬茶水给我们解渴,大家一窝蜂围上去,若是慢了点,只怕就要渴着了。”

正侃侃而谈的时候,见徐妙筠笑着看着他,脸色一红讪讪的停下了,叔宁正听得出神,见他不说了,也不甚在意,反而笑道:“被裴三哥这么一说,我也去西北一趟见识见识了。”

裴俊却偷眼看着徐妙筠,只见坐在上首的人面容精致,穿着华丽,本来是高高在上的,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和,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意,跟裴俊以往见过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凛然,让他见到美人儿情不自禁生出的几分心思也吓了回去。

待到叔宁告辞,带着裴俊从凤仪宫出来,裴俊这才问叔宁:“才刚见了许多人,都是谁啊?”

叔宁笑道:“一个是我皇姑泰宁公主,她嫁给了陕甘总督王迟的第三子。另一个是我皇嫂的闺中姐妹,冯阁老的独生女。”

叔宁以为裴俊是担心妹妹受欺负,笑着补充了一句:“这两个都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你放心好了。”

裴俊笑道:“京城的女人长得就是比西北的俊。”

叔宁冲他挤眉弄眼的:“你若是有喜欢的,我请皇嫂给你赐婚便是,只怕你挑花了眼呢。”裴俊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二日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王嫣和王如来给徐妙筠请安,但是泰宁并没有陪着,徐妙筠觉得好奇,问了一句。王夫人的脸色虽然没有很难看。可也不好看就是了。淡淡道:“公主忙着跟裴姑娘学武艺,不敢惊动她。”

徐妙筠一听这话,便知道王夫人是生气了,本来么。泰宁是做儿媳妇的,王夫人进宫请安相当于到泰宁的娘家做客,泰宁反倒撇到一边去忙别的事情,难怪王夫人不高兴,徐妙筠笑了笑,借着喝茶的当口冲绣娟使了个眼色,绣娟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徐妙筠笑着扯开了话题,和王夫人说起了王嫣的婚事。王嫣羞涩的低下了头,王夫人却打起了精神,盘算道:“我们也不敢高攀什么门第,只要对方有出息,我们嫣儿跟着他过日子也有个奔头。”

话说得简单。可什么样的才算是有出息王夫人并没有讲,反而夸耀起了王嫣的嫁妆:“整整齐齐一百二十抬,走到哪里也算是体面了。”

徐妙筠也附和道:“这样的嫁妆也算是丰厚了,京城里这么大手笔嫁女儿的也少见。”

王夫人很是得意,笑道:“这还亏得娘娘和公主给的体面,等着两个姑娘嫁出去,我才算真的没心思了呢。”

正说着,绣娟笑着走了进来:“太皇太后说,想请两位王姑娘过去坐坐。”

王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太皇太后的身份多尊贵啊,寻常时候都是深居简出的,连泰宁公主出嫁也没破例,如今竟要见自己的女儿,若是入了太皇太后的眼,这前程才算是远大呢。

遂赶忙应允了,让王嫣和王如跟着绣娟去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自然不是关心王嫣或者王如,而纯粹是为泰宁的失礼描补,给王家一个体面罢了。

泰宁今天没和王夫人一起进宫,是因为跟着裴青青受邀去了冯家做客,这三个人倒是迅速熟络起来,从冯家出来,泰宁这才去了宫里一趟,一听徐妙筠说王夫人不高兴,道:“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我今天是故意不来的。”

徐妙筠道:“她做了什么得罪了你?毕竟是婆婆呢,你仔细人家说你仗着公主的身份不孝顺。”

泰宁道:“昨天我请青青到府里玩,顺便把裴太太和青青的两个嫂子也请了过去,她作为长辈,不该出来招呼么?可却吩咐丫头出来说什么一路舟车劳顿,起不来床,裴太太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她老早就来了,现在还起不来?她既然不给我面子,我也犯不着给她面子。”

徐妙筠道:“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她是你婆婆,裴家是仲然的岳家,正该亲亲热热的才是,她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不事先和裴家打好关系。”

泰宁道:“无非是因为裴家穷的缘故呗,之前我就知道她和丫头唠叨,说裴将军只有四品的官职,根本不配把女儿嫁给仲然,再加上裴家一家人都在西北,自然不比在京城讲究,她一口一个土包子的说,打量我不知道呢,今天她进宫,我就不给她面子,她又如何?”

泰宁越说越生气,徐妙筠赶忙道:“你也算出气了,回去可别说这个话。”又暗暗觉得奇怪,裴家虽然穷,可那是以前,如今既然成了皇上的亲家,肯定会有所封赏,到时候王家与之打交道也不算辱没了,更何况即便裴家再穷,就是看着太后的面子,王夫人也不该如此轻视啊。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又过了几日,待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徐妙筠便下了帖子请徐大太太,冯大奶奶。唐二奶奶,谢大太太,以及王夫人和裴太太进宫赏雪吃酒,徐静含,徐沛凝,王嫣,王如,冯贞贞,梁璞玉,裴青青也在受邀之列。此外徐妙筠还特意嘱咐徐静含把薛紫洲请了过来。

徐大太太到得最早。和徐妙筠说起徐家的事:“老太太自打冬至就不怎么爱动弹。怕冷,幸而有娘娘赏的几张好皮子,做了皮袄和护膝,林大夫来诊脉。说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我便叫了几个小丫头整日陪着打叶子牌,倒是挺自在。”

徐妙筠担心道:“赶明儿我叫宋太医去给祖母瞧一瞧,若是有什么不好也能早些知道。”

徐大太太道:“老太太身子骨不错,就是太寂寞了,身边也没个人陪着,虽有婉姐儿和宝姐儿在,到底不如有个孙子在身边。”徐妙筠笑道:“大伯母这是套我的话呢。”

徐大太太笑道:“这可是实在话,如今徐家就茂哥儿一个孙子。虽如今在在宫里是享福,可老太太还是舍不得,时常念叨着,若有茂哥儿陪着,老太太瞧着也高兴不是?”

徐妙筠想了想。固然舍不得茂哥儿,可也担心徐老太太,遂答应好好考虑考虑,徐大太太进宫的任务完成了,也松了口气,说起了别人家的闲话:“谢大太太正在家里粉房子,好像谢玉树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徐妙筠笑道:“这可是一件喜事,谢玉树是谢家的嫡长子,他的婚事肯定热闹。”

徐大太太道:“这是自然,谢大太太还专门和我说,要芝兰回娘家帮衬一阵子,我也答应了,过几日就要带着婉姐儿和宝姐儿过去了,这家里只怕更冷清了。”说着又叹了口气。

徐妙筠想起在山西的哥哥嫂子,也是一阵黯然。

徐静含徐沛凝和冯贞贞诸人在宫门口遇到,遂是一齐过来的,殿里顿时热闹起来,众人彼此见礼问安,年轻的几个姑娘都跟着泰宁一起做到了一旁说话,而徐妙筠则陪着几个夫人寒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固然徐妙筠心里痒痒的,想参与到那边的热闹里去,也得按着性子,谁叫她是皇后呢,如今若是太后在,也就用不着她了,可太后不在,她就得顶上。

不过听几位夫人说话也很有意思,唐二奶奶,谢大太太和冯大奶奶明显关系很好,说话也是一唱一和的,这样一来就剩下徐大太太,裴太太和王夫人,徐大太太和裴太太寒暄起来,王夫人就落了单。

徐妙筠自然不能让她觉得受了冷落,刚想和她搭句话,便听王夫人问唐二奶奶:“听说贵府的二小姐嫁到了山东去。”

唐二奶奶有些意外,可还是笑道:“是,嫁到了山东陈家。”

徐妙筠便笑着听她们俩说话,因为话题是儿女亲事,其余的几位夫人也都很感兴趣,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