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啧啧道:“陈家,这可真是一门好亲事啊。”

唐二奶奶纵然觉得十分自豪,却还是谦虚道:“好不好的,他们小夫妻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不愁了。”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陈家家境殷实,这吃喝是不用愁的,不过和这样的人家结亲事也累,光嫁妆就得细细的操办,不然错了规矩可叫人笑话。”

唐二奶奶顿时跟找到了知音似的,道:“可不是么,若是陪送的少了,比着人家送来的聘礼,咱们瞧着也不好意思,送得多了,人家嫌弃你仗势欺人,金的银的多了,人家又嫌弃俗气,若是光只有那些书籍字画,瞧着也不像出嫁,倒像是上学似的,唉,难哪!”

谢大太太笑道:“如今我可不是因为当着亲家才说这话,当初我给芝兰预备嫁妆,也是生怕哪点儿不好被嫌弃呢。”

这个亲家自然指的是徐大太太,徐大太太笑道:“不当着我说也不怕,论理这儿媳妇的嫁妆是各人的私产,婆家可没权利管着,管它金的银的多了还是什么多了,反正是儿媳妇自己花。”

王夫人笑道:“”话虽这么说,可若是嫁妆办的少了,也让人笑话,徐太太是江南来的,肯定见过江南嫁女儿的排场吧,那真是十里红妆。嫁一个女儿,家底都被翻出来了。

在座的都是有女儿的,给女儿预备的嫁妆也都是十分丰厚的,自然都点头附和,王夫人眼眸一转,看向了裴太太:“不知道裴太太这次给女儿预备了多少嫁妆?我们嫣儿出嫁,我们老爷便拨了两万两银子给置办嫁妆,我又从自己嫁妆里分出一部分来,将来不管嫁到了什么样的人家,嫁妆丰厚。说话也能挺直了腰板。”

裴太太的笑容淡淡的:“有多少钱便置办多少嫁妆吧。我们在西北也不讲究这个。”

王夫人笑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到底在京城,又要做王妃,若是嫁妆简薄了,别人面上不说。背地里也笑话。”话说到这儿,一圈人都听出了一点话里的意思,再看裴太太的衣着打扮,便都明白了王夫人这是刻意在寒碜裴太太呢。

在座的夫人身上哪个没有一件两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就是打扮的最朴素的谢大太太,手上那对玉镯子一看便知是极品,上了年头的好东西,更别提唐二奶奶头上那赤金镶红宝石祖母绿的八宝如意簪了。

而裴太太头上却只戴着两支金簪子,耳朵上也是小小的金丁香。更别提手上那一堆瘦骨伶仃的金镯子了。

谢大太太和风大奶奶都移开了目光,而唐二奶奶也假装喝茶不动声色的等着裴太太的回话,徐大太太厚道,也怕场面失控让徐妙筠为难,遂打了圆场笑道:“裴家就裴姑娘一个姑娘。还能委屈了?倒是王夫人,有两个女儿出嫁,一应好东西都要预备两份,到时候可别谁埋怨偏心。”

王夫人拨了拨手上的金镶玉的翡翠镯子,笑道:“这个自然不会,有两个女儿,我便准备两份东西,绝不会偏了哪个少了哪个,哪怕倾家荡产,也得让女儿在婆家有体面不是。”徐大太太笑了笑,也不好接话了。

徐妙筠看着裴太太渐渐沉下来的脸色,暗叫不好,忙对王夫人道:“王姑娘的婚事可定下了?”

王夫人笑道:“有太皇太后和娘娘做主,自然是差不了的。”

反倒将了徐妙筠一军,徐妙筠也有些不悦,若是将来王夫人对王嫣的婚事不满意,是不是还要指责是太皇太后和自己不尽心?

徐妙筠慢慢把身体倚在了宝座上了,神色也有了一分疏离,此时倒有几分皇后的威严,王夫人也识相的住了嘴。

一时间场面有些冷,在偏厅说笑的年轻姑娘都注意到了,裴太太忽然道:“我们裴家自然是不比王家富贵,也不能跟王家嫁女儿的体面相比,不过也不会委屈了女儿,若是婆家只看着儿媳妇的嫁妆攀比,那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王夫人看了一眼面色无波的徐妙筠,笑着答了一句:“难道裴太太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么?”

裴太太淡淡道:“自然不敢不满意,若是太后或者怡王爷嫌弃我们青青嫁妆少,也就不敢说了。”

徐妙筠忙道:“这门婚事可是太后钦点的,裴太太可别说这个话了,不然岂不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裴太太便没说话。

那边裴青青一直看着这边,察觉气氛不对,话也少了,只留意裴太太面上的神情,泰宁见了笑道:“你瞧什么呢?”裴青青道:“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娘的脸色很难看。”

泰宁瞟了一眼,看到王夫人似在炫耀的表情,不禁皱了皱眉眉头,起身往外走,裴青青赶忙跟在后面,正好听到王夫人的一句话:“也不是我说话难听,京城毕竟不是在西北,千百八嫁个女儿就是顶天了,放在京城,一千两银子不过是套头面的钱,这也正是为了太后的体面。”

裴青青脸色顿时僵住了,泰宁已经冲了出去,指着王夫人怒道:“人家嫁女儿准备多少嫁妆,和你什么相干,我嫁给你儿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盯着我的嫁妆呢?”

虽说泰宁身份尊贵,可王夫人毕竟是她的婆婆,被泰宁指着鼻子骂,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色发青,徐妙筠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住了泰宁:“你这是在做什么?”

诸位夫人也都站了起来,她们都或多或少觉得王夫人功利心太强,遂都没有出言相帮,裴青青则是直接站到了裴太太身边,觉得因为自己让裴太太受辱,眼圈发红。

泰宁明显对王夫人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是气得脸色发白,可她毕竟是晚辈,若是传出去她对自己的婆婆大呼小叫,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徐妙筠当机立断,立即让绣娟把泰宁强拉了下去,那边王嫣王如等人也被引了过来,王嫣王如自然站到了王夫人身边,对泰宁虎视眈眈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调和

王如还好,王嫣却跟王夫人似的,不是个吃亏的,上前道:“虽然母亲有不好的地方,公主回去训斥便是了,大庭广众的,看着母亲是长辈,也要给留几分颜面,这样忤逆母亲,传出去母亲纵然难堪,公主也会被人指责吧。”话虽然说得好听,可却在指责泰宁张狂,忤逆不孝。

泰宁气道:“你少说风凉话,既然是当着人,那就把你们母女俩那点打算说说,让大家评评理,看看谁对谁错,呸!少恶心我了,忤逆,我犯得着忤逆么,她也配让我忤逆?”

见泰宁一副收不住的样子,只怕还会说出更难听的来,唐二奶奶和谢大太太忙一左一右上前拦住了泰宁。

徐妙筠也呵斥泰宁:“越说越过分了。”

王夫人却掩面哭了起来,道:“自打公主进门,晨昏定省我是不敢想的,素日里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如今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公主有话便说,这么掖着藏着,是什么意思。”

泰宁气的又要说,被徐妙筠呵斥着拉了下去,王夫人一哭,王嫣和王如也跟着抹眼泪,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想到王夫人和泰宁这婆媳俩会掐起来,看这样子,矛盾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赏雪也没赏成便匆匆散了,徐妙筠托徐大太太好好安慰安慰裴太太,又把王夫人留下来,这个当口是怎么也不能把王夫人放出宫的,万一她一怒之下出宫后说了什么,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等其余的人都散了,王夫人也安顿好了,徐妙筠便去瞧被拽走的泰宁,出门的时候着急忙慌的,被门槛绊住险些跌倒,旁边的人赶忙去扶,徐妙筠只觉得心慌慌的,也管不着这个了。爬起来匆匆往泰宁那里去。

还没进门就看到绣娟带着人守在外头,见她来了悄悄摆了摆手,徐妙筠一见服侍太皇太后的宫女也站在外头,便知道太皇太后已经过来了,松了口气,这是太皇太后在教训女儿了,她进去肯定不合适,遂在外头候着。

绣娟悄声道:“太皇太后很生气。”

徐妙筠了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的婆婆吵起来,纵然王夫人有错。泰宁这样也过了。太皇太后一向以端庄守矩标榜。泰宁如今做出这事来,她要是不生气就怪了。

可徐妙筠还是很担心,要缓和泰宁和王夫人之间的婆媳矛盾还是其次,关键是王夫人已经和裴太太顶了起来。万一因为这事引得太后和太皇太后不和,那可怎么办,毕竟裴家是太后亲自挑的,看不起裴家就是看不起太后。

而太皇太后嘴上骂泰宁,当着面肯定会站出来维护王夫人的面子,因为王夫人要是没面子,泰宁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可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而且王夫人说话尖酸。裴太太明显受了委屈,若是不惩治王夫人替裴太太出气,这门婚事估计也就作罢了,又想起裴家那个偏爱女儿的父亲和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蹙着眉头。便听到从屋里传来的太皇太后的怒喝声:“所以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你别忘了,她是你婆婆!”

徐妙筠不由讶异,要知道太皇太后素日里连高声说话都没有,如今这样,显然是被气急了。

不多时,便看到泰宁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看着徐妙筠等在外面,更是气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太皇太后随后走出来,指着她怒道:“你看看你看看,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泰宁翻了个白眼,道:“我就这样了,反正骂都骂了,让我把话收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别想让我给她赔礼道歉。”

徐妙筠见太皇太后气的不行,赶忙上去将人扶住:“您千万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太皇太后要脸啊,即便是当着徐妙筠,怎么也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反而嘱咐徐妙筠:“你就辛苦些,向王夫人陪个不是,把人劝住了。”

徐妙筠道:“您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等徐妙筠恭恭敬敬把太皇太后送走,泰宁还坐在台阶上不肯动,也就她敢在太皇太后跟前这么放肆。

等人一走,泰宁便拍拍屁股进了屋子,徐妙筠赶忙跟了进去,道:“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当着这么多人呢,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泰宁道:“摊上那样的婆婆是我倒霉,我也顾不得了,要丢脸大家一块丢脸。”徐妙筠道:“那总得有个缘故吧,总不能说为了她失礼于裴太太你就这样生气?你和青青的感情没这么深吧?”

泰宁欲言又止,可明显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徐妙筠便没有追问,道:“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气,那都是你婆婆,早也好,晚也好,反正你都得陪个不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这日子才好往下过,不然王夫人一哭一闹,王晋第一个跟你翻脸。”

泰宁虽然还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可听到王晋的名字时也顿了一下,她虽然看不惯王夫人,可和王晋的小日子过得蛮好的。

徐妙筠闹了这么大半天,也是累极了,也没心情劝她了,让她先在宫里住一段日子避避风头,这才回了凤仪宫。

等放松下来徐妙筠才觉得腿有些疼,可能是因为刚才闪了一下的缘故,腿关节那儿一抽一抽的疼,徐妙筠便叫绣娟去请太医过来。

宋太医急匆匆过来,可他也不能直接触摸徐妙筠的腿去判断徐妙筠有没有受伤,只得又叫了一个医婆过来,医婆按着宋太医的嘱咐在徐妙筠腿关节附近按了按,问徐妙筠感觉如何,最后才说是因为跌跤的缘故腿才会觉得疼,并没有什么大碍,好好地养两天便不碍事了。

徐妙筠也是松了口气,若是腿真的受伤不能走动了,只怕太皇太后还以为自己是故意借口推脱不想管这件事呢,尽管自己真的很不想管这件事。

伯让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为难的很,王迟和裴勇都是臣子,又都是姻亲,没什么远近亲疏可分,虽然裴太太受了委屈,可王夫人被自己的儿媳妇骂了一顿也受了委屈,总不能再去责罚。

若是处置泰宁,她按着辈分又是伯让的姑姑,伯让责罚她也说不过去,遂和徐妙筠两两叹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伯让道:“幸而这件事没传出去。不然那些大臣的折子就跟雪片似的,肯定都弹劾泰宁不孝,到时候被逼着,不处置也的处置了。”

徐妙筠道:“今儿在场的也没外人。都不会乱说的,就是王夫人,也被我留在了宫里,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伯让知道徐妙筠跌了一跤的事,又听说下午叫了宋太医来,怜惜的替他捏了一回腿,徐妙筠安慰道:“穿得厚,也没有多严重,宋太医说明天就会好。”

伯让道:“这事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别管了。弄不好便是里外不是人。”

徐妙筠道:“太皇太后发了话,我哪能推辞啊,再者这事别人去劝也不合适,还是我走一趟吧,只是还有一件事。祖母上了年纪,今儿大伯母说想让茂哥儿陪着,也能打发时间解闷,可我觉得舍不得。”

伯让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对茂哥儿也有了感情,心里也有几分不舍,想了想笑道:“不然过年的时候送回去,等开春了再送进来,反正离得近,这边住一阵子,那边住一阵子,也方便的很。”徐妙筠想想孤独在家的祖母,也就应了。

第二日一早,徐妙筠便去劝王夫人,王夫人哭的伤心极了:“我自己的儿媳妇打了我的脸,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王嫣和王如也跟在一起哭,徐妙筠大为头疼,先让绣娟把两个王姑娘带下去梳洗,这才劝王夫人:“泰宁是什么样的脾气夫人比谁都清楚,她和裴姑娘认识了不过几天,也没什么交情,压根不是为了外人来和你过不去,要说她故意给你这个做婆婆的没脸,她也犯不着,本来一年难得见几次,她何必撕破这个脸面。”

意思是如果王夫人没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泰宁是肯定不会翻脸的,不过徐妙筠也不清楚王夫人究竟做了什么,只能说的含糊些。

王夫人却哭得越发厉害:“我也是想不明白我怎么就得罪她了,她当着人那么糟践我,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的,徐妙筠只觉得耳膜被震的突突的疼,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王夫人不管不顾撒泼一样的闹,徐妙筠也明白这是王夫人在先声夺人呢,占住了长辈的身份,便可把错都推到泰宁身上,说她不敬长辈,不孝顺。

可即便徐妙筠看得清楚,却不能揭穿,又是无奈又是着急,灵机一动,既然王夫人装,自己怎么就不能装了,遂故意上前去拉王夫人,王夫人又哭又闹的,手下也没个准,本想避开徐妙筠,徐妙筠却被“推”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绣娟赶忙上前扶住,王夫人也被吓得立刻不哭了,睁大眼睛看着徐妙筠。

徐妙筠暗暗觉得还是这法子管用,立刻装头晕倚在了绣娟身上,绣娟吓得赶忙扶着徐妙筠坐下,又叫人去传太医,绣娟也机灵,见徐妙筠这样故意焦急道:“昨天娘娘跌了一跤就说不舒服,强忍着来劝夫人您,奴婢们劝着还不听,如今倒好,若是有个万一,皇上非得剥了奴婢的皮。”

又大声嚷着叫抬轿撵,王夫人一副被吓住了的样子,披头散发的,十分狼狈,哪有素日的华贵体面。

徐妙筠被王夫人“推了一把”,被抬着回了凤仪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伯让本来在承德殿批改奏折呢,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回去看,谁知凤仪宫外候着不少人,包括王夫人,内室里却只有一个绣娟,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徐妙筠。

伯让心中一紧,赶忙上前握住了徐妙筠的手,绣娟抿着嘴笑,悄悄退了出去,徐妙筠猛地睁开眼睛,把伯让吓了一跳,徐妙筠笑道:“我没事,故意装的,就是为了吓唬吓唬王夫人,她刚才跟孟姜女哭长城似的,把我脑瓜仁哭的都疼了,要不是我装晕倒,这会还脱不了身呢。”

伯让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真的有事。”

想想也是笑:“你这个鬼机灵,这样也好,吓吓王夫人,让她别抓着这事不放。”

徐妙筠道:“太后是个什么意思?会不会不高兴?”

伯让道:“裴家倒是挺通情达理的,今天裴将军上了折子,说因为裴家惹得泰宁和婆婆不和,请求降罪,一副放低了姿态的样子,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况且裴太太根本没有错。”徐妙筠舒舒服服倚在伯让怀里,道:“也不知王夫人怎么了,为什么要和裴家过不去,两家有什么仇不成?”

伯让道:“这里头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之前王迟疏忽导致山西匪贼流窜的事情,虽然后来我并有提,可王迟仍然担心得很,遂王夫人逼着泰宁来讨情,泰宁自然不肯,婆媳俩就是那个时候有的隔阂,后来见没有事,王夫人也就没提,后来定下裴家时,裴家还未进京,我当时想着如何封赏裴家,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闲话里带了一句,当时正好泰宁在,就多了一句嘴,说裴将军戍守西北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不如封个定北侯,也体面,也是一句玩笑话,我当时也觉得不错,可并没有把这事往外说,谁知王夫人就知道了,说泰宁不为自家人打算,却替外人操心,王夫人觉得当初泰宁出嫁没封赏王家什么爵位,如今自然不该封赏裴家,若是封赏了裴家,那就得同样封赏王家才公平,泰宁哪有这么多心眼,和王夫人也说不到一块去,王夫人自然不高兴,便慢待裴太太和裴姑娘,说一些瞧不起的话,泰宁觉得在裴家面前丢了面子,心里也憋了一股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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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负荆

徐妙筠道:“难怪泰宁生气,说王夫人功利呢。”

伯让道:“这件事泰宁要是拿出来说,她面上也无光,若是不说,就得背负不孝的罪名,只是泰宁一夜未归,王夫人也没回去,王晋一个人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说曹操曹操到,绣娟站在门外通禀:“驸马爷求见皇上。”

伯让叮嘱徐妙筠:“你好好躺着,这件事我先看看王晋怎么说,他若是明白事理,出面劝王夫人是最合适的。”徐妙筠连忙应了。

王晋听伯让描述了整件事情倒是脸涨得通红,十分羞惭,当场跪下来替王夫人请罪,伯让见他很是明白事理,心中也有几分满意,温声道:“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提什么请罪的话就外道了,泰宁的脾气你是清楚地,虽然有些刁蛮,却不是仗势欺人的,她几时仗着公主身份欺负过人?就是她不替你父亲求情,那也是本分,她是公主,不是大臣,是不得参政的,这个规矩你也懂,我就不多说了。”

王晋越发羞愧,连连认错:“臣回去一定好好劝诫母亲,让她去给裴太太赔礼。”

伯让笑笑,让他把王夫人并两位王姑娘带了回去。

王夫人本想泼着脸闹一场,好好维护一下自己作为婆婆的权威,可却被徐妙筠这一晕给吓住了,纵然她是长辈,可徐妙筠却是皇后,她此举是冒犯了,心里十分忐忑,见王晋来接自己,仿佛找到了依靠,依着儿子大哭起来,王晋耐着性子安抚了王夫人两句,把母亲和妹妹接了回去。

一回到家里,王晋便发了脾气,质问王夫人为什么要为难裴太太,王夫人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儿子居然这么恼火。也愣住了,可她在宫里憋了这么多委屈和火气没撒出来,听了王晋的诘问,就如同导火索一般炸开了,指着王晋尖声骂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在宫里被你媳妇指着鼻子骂,面子里子都没了,你反倒来指责我!”

王晋怒极,也顾不得什么对长辈的尊敬了,道:“若不是你一个劲儿的和裴太太过不去,泰宁至于那么说你?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因为泰宁是公主的身份就看不起别人。泰宁是你儿媳妇。不是你闺女!”

王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王嫣不服气道:“哥,你也别光护着嫂子。你看她哪里有半分做儿媳妇的样子,我叫她一声嫂子,她可曾把我当妹妹看?对那个裴青青都比对我好,凭什么?”

王晋呵斥道:“你闭嘴!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王嫣何曾被哥哥这么吼过,霎时红了眼圈,躲到了王夫人背后,王如一直没吭声,也没多大的气,此时说话也是劝王夫人:“公主毕竟是公主。咱们现在吃住都在公主府,就是不看着她,也要看着哥哥,不该这么闹起来,公主那么对母亲。是公主不对,可母亲这么闹,就是母亲不对了,更何况,是您错在先。”

王晋听了王如的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如儿说得对,皇上皇后对您客客气气的,那也是看在泰宁的面子上,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您可不能真的摆起谱来,到时候皇上一怒之下处置了您,您又有什么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今天皇上还提起了父亲的事,说虽然泰宁没有为父亲的失职之罪求情,可皇上还是宽恕了,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泰宁么?”

王夫人见提到之前王迟的错处,再联想今天在宫里的事,哭声也小了几分,道:“我不气别的,就为了这个爵位的事,我几次三番,明示暗示,她就是不接茬,我又不是为了自己,况且这事对她来说也就是一句话,但凡太皇太后说了,皇上还能不照办?可她却装聋作哑,结果裴家还没进京城呢,她就热心的提起为裴家封爵,哪有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儿媳妇,再看她对裴太太恭恭敬敬的样子,她对我都没这么恭敬,我怎么能不生气。”

王晋冷冷道:“裴太太跟随裴将军在西北任上十几年,任劳任怨,贤德可敬,裴家三个儿子也都在西北军中效力,劳苦功高,就是客气些难道不应该吗?您连这个都要比,也难怪泰宁生气。”

王夫人被儿子噎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王晋道:“如今您得罪了裴家,可您也得想想,泰宁和皇上虽是姑侄,可到底内外有别,年纪又不差不多,别提什么敬重的话,可怡王爷却是皇上的亲弟弟,我再说句犯忌讳的话,即便现在太皇太后看着泰宁的面子护着您,可您想想,是太皇太后熬得久还是太后熬得久?”

王夫人眼中终于浮现了一抹慌乱,太后才四十出头,可太皇太后却是快六十了,要说谁活得久,自然是太后了,如今太后越是容忍,将来等太皇太后一去,这报复的也越厉害,泰宁虽是公主,却是女流之辈,没什么官职,到时候能护着王家什么?

王夫人如坠冰窖,也不哭闹了,呆呆的坐着,好半天才惊慌失措的握住了王晋的手:“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晋看王夫人回转过来了,也松了口气,道:“这事既然是您不对,那您就好好跟裴太太陪个不是,为了这事惹得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都不高兴,您再进宫陪个不是,到时候看着您是泰宁的婆婆,也受了委屈,她们自然不会计较,还会说您识大体,就是泰宁不肯,估计也要压着她给您赔不是了,这件事不就过去了么,大年下的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王夫人神色中浮现一抹不情愿,毕竟低头认错是一件挺伤自尊的事,不过王夫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能屈能伸,只要对王家有利的事,即便再不情愿她也会去做,遂咬着牙答应了这件事。

把王夫人交给王晋去搞定,徐妙筠还不能闲着,裴太太那边也要她的安抚才成啊,不过裴太太到底忠厚,也没说什么刻薄话。听了徐妙筠表达的歉意反而诚惶诚恐。

其实徐妙筠觉得裴太太表现的这么宽容明事理也是因为泰宁已经为了裴家和王夫人闹翻了的缘故,要说出气,泰宁已经替她出过气了,还为了这事闹的婆媳不和,若是裴家再计较什么,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王夫人带着王嫣王如在王晋的陪同下进宫认错,徐妙筠自然不可能为难她,免不了说几句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就太外道了之类的话。

其实以伯让和徐妙筠的身份,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犯得着和王夫人这样的人说好话么。一句话吩咐下去,保管她乖乖伏地认错,虽然这么做很痛快很解气,可却不可取。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室凋零,伯让除了两个弟弟外并没有姐妹,整个皇室里里外外加起来只有泰宁一个公主,所以才会采取怀柔政策,对王夫人的这样的皇亲国戚也尽可能的拉拢,以维护皇室的团结和兴旺。

王夫人出宫后去亲自去裴家,道歉,自然也是一番和和气气,裴太太就是心里再恼火。也不可能打了王夫人的脸,尤其是王夫人的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和泰宁。

好容易把这事对付过去,伯让和徐妙筠都松了口气,徐妙筠又忙着帮茂哥儿打点,送他回徐家过年。茂哥儿现在已经懂事了,一听徐妙筠说徐老太太孤孤单单的没人陪伴,便答应回徐家过年,临了还拉着徐妙筠的手道:“姑母要接我。”

徐妙筠亲了他一下,笑道:“等过了年姑母便叫人去接你回来。”

茂哥儿懂事的点点头,拉着奶娘的手去和效贤道别。

效贤哭的满脸是泪,抓着茂哥儿不松手,哭个不停,徐妙筠怎么哄都不听,奶娘给他擦眼泪,反而被他打了一巴掌,伯让在旁边瞧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呵斥道:“小小年纪脾气就这么坏,看来素日太宠着你了。”

让奶娘把他放在炕上,任由他哭,不理会他,效贤哭的更厉害,拽了炕桌上徐妙筠的手帕扔了出去,小手捂着眼睛,哭得好不可怜,伯让见他居然扔东西,更是竖起了眉毛,扬手欲打。

徐妙筠知道这个时候伯让管教孩子,她是不该护着的,可看着效贤的样子还是十分心疼,一边让茂哥儿收拾东西回徐家,一面叫人把效贤爱吃的玫瑰糖端了上来。

效贤哭了一会,见没人上前哄他,伯让又虎视眈眈瞪着他,慢慢的就不哭了,再加上一盘如玛瑙般漂亮的玫瑰糖摆在桌子上,他真的很想拿一块吃,可又不敢,看看伯让,又看看徐妙筠,最后眼馋的盯着糖果看。

徐妙筠忍不住笑起来,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这可真是个小魔王,以后可怎么了得。”

伯让也掌不住暗暗的笑,效贤却趴在徐妙筠肩头,探着身子去拿糖,绣娟忙上前捡了一块递在他手里,效贤这才心满意足,手里拿着糖舔一下,再舔一下。

原来这玫瑰糖是铜钱大小,可徐妙筠怕效贤不小心咽下去或者噎着,便命人把糖剪得大一些,让效贤拿在手里吃,这样虽然不用担心他会咽下去,可每一次都是吃的满手都是糖,粘粘的。

徐妙筠有一次不妨,被他糊了一脸的糖,打那以后再不敢在他吃糖的时候抱他,后来徐妙筠便想了个法子,让人在做玫瑰糖的时候在糖里嵌一根短短的竹签,一半嵌在糖里,一半露在外头,跟糖葫芦似的。

这样既能让效贤拿在手里,却不会把糖弄得满手都是,后来只要是做给效贤吃的糖果点心,能嵌一根竹签的就嵌上一根竹签,又特地嘱咐厨房的人把竹签弄得圆润些,别刺破了手就不好了。

晚上伯让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道:“可不能这么惯着他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发脾气了,都开始跟着先生学规矩了,要是哪点错了可要挨打的。”

徐妙筠卸了簪环,坐在床边就着灯绣一个大红色的荷叶红莲的肚兜,是给效贤的,特地选了颜色鲜艳的红绫,上面绣着翠绿色的荷叶与粉红色的荷花,还有两条金线绣的小鱼,现在差不多已经完工了,只剩下镶一条细边。

她听了伯让的话,手下不停,笑道:“效贤不是不懂事,今天也是因为他和茂哥儿玩的好,舍不得罢了,平日里可不这样,我说什么他都听,乖得很。”

伯让道:“可他毕竟和一般小孩子不一样,他是太子,将来是皇帝,总不能他想如何便如何吧,那不成了一个昏君了?”

徐妙筠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扯断了线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镶好的一条边,道:“我说你是杞人忧天,效贤才多大,还不到两岁呢。”

一边说一边收好了肚兜,自己到屏风后换了寝衣躺在了床上,伯让无奈极了,给她掖好被子,探过身子吹灭了灯,转过身把徐妙筠紧紧搂在怀里,徐妙筠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教效贤,不会让他学坏的。”

伯让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心里却琢磨早点让谢玉树进宫,让他和效贤相处着,一来增进师徒间的关系,二来也是耳濡目染,给效贤做一个好榜样。

伯让第二日一早便把谢玉树召进了宫,和他说了这件事,谢玉树也有些吃惊:“太子年纪尚幼,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伯让道:“我只怕晚,不怕早,弘文馆那边我已经吩咐人去收拾了,改日你领了腰牌,每天就到弘文馆去教他,免得整天跟着皇后,都被宠坏了。”

谢玉树只得点头称是,又道:“好歹要过了年,我还定了三月初成亲呢。”

伯让笑了起来,他和谢玉树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了,即便如今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说话间也带了几分随意,遂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一份贺礼去。”又问谢玉树定了哪家,谢玉树有些吃惊:“皇后娘娘难道没提过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