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欲言又止,不敢瞪徐景焕,只得去瞪伯让,伯让一直笑着,见状低下了头。权当没看到。

伯让虽然之前和徐妙筠说过去江南的事,可并没有说让效贤也跟着去,如今一听徐景焕那话的意思是要定下来了,回去后便埋怨伯让。

伯让很冤枉:“我可一个字没提效贤,是你哥哥说机会难得。最好带着效贤去见见世面,还说茂哥儿也跟着去的。”

徐妙筠道:“你要是咬死了不叫效贤跟着,他还能逼着你答应不成?效贤才多大?你们一群人出门肯定不方便带着宫女伺候,一群大老爷们儿,谁来照顾效贤?我告诉你,若是效贤病了瘦了,我可饶不了你。”

伯让笑道:“这不是还没去呢,好歹要等过了年吧,你别看着效贤年纪小,可他机灵着呢,你不用担心,即便是在外头吃了苦头,对他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景焕可不像伯让,还要跟徐妙筠说好话,他回家后直接告诉晏静宜:“过了年我和茂哥儿要跟着皇上去江南,你帮着把行装收拾收拾。”

晏静宜顿时愣住了:“你要带着茂哥儿去江南?”

徐景焕道:“顺便去杭州祭祖,他是徐家的嫡长孙,一出生就该去的,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事办了也好。”

晏静宜道:“跟着皇上出门,方便么?带了多少人?去多久?”

徐景焕道:“应该也没多少人,是微服出巡,并不打算张扬,你给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就成了。”

晏静宜原来以为是摆着皇帝的仪仗南巡,这么一来让儿子去一趟见见世面也未为不可,如今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你是个大男人,吃苦受累的不怕,茂哥儿才多大,自己穿衣裳都不会,你叫他跟着做什么?就是祭祖,等过两年再去不也一样?”

徐景焕道:“太子都去得,茂哥儿就去不得了?男孩子哪有这么娇气。”

晏静宜一听太子也去,就不说话了,有徐妙筠在,肯定不会让太子吃苦的,那么茂哥儿跟着应该也不会苦到哪里去,再加上要等过了年开春才出发呢,遂把这件事按下,一心一意准备过年的事。

往年过年,茂哥儿都是在徐家住到了初五便回到宫里去,今年因为徐景焕和晏静宜回来了,谁都没提这事,等一到初五,茂哥儿见还没人来接他,顿时急了,跑到徐老太太跟前问:“姑母怎么没叫人来接我?”

徐老太太笑呵呵道:“你父母都在,今年跟着你父母过年,等过了元宵节再进宫给你姑母请安好不好?”

茂哥儿很不乐意,因为往年初五他被接回宫里,徐妙筠和伯让都会给他压岁钱,效贤还会和他分享各种精致的点心和糖果,若是下了雪,还能去打雪仗,玩的自然高兴。

可在徐家,婉姐儿虽然和他差不多大。却不会跟着他到处疯跑,也不会跟他一起放炮仗,实在是没意思极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也想徐妙筠了。

见徐老太太不答应,茂哥儿便哭了:“我要姑母,我要效贤。”

徐老太太赶忙给他擦眼泪:“多大的事啊就哭鼻子,我叫你姑母来接你便是。”茂哥儿这才不哭了,乖乖坐在一旁等着人来接。

徐景焕和晏静宜在旁边看着都沉下了脸色,徐景焕心里想的是。居然还敢动不动就哭鼻子。看来真是欠管教了。

而晏静宜则是黯然伤心。这几日虽然她刻意亲近,可茂哥儿对她还是有些陌生,睡梦中惊醒懵懵懂懂喊得都是姑母,晏静宜难过的想。这哪里是她的儿子,茂哥儿分明被养成了徐妙筠的儿子。

茂哥儿被接走后,徐老太太这才对徐景焕和晏静宜道:“你们俩也别不高兴,当初你们把茂哥儿丢下来走了,茂哥儿哭了好几天,哄也哄不好,还是妙筠心疼侄儿,把他接进宫去和效贤作伴,这才慢慢好了。妙筠对茂哥儿那也是没的说,但凡效贤有的他都有,就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如今茂哥儿和她亲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也别瞧着眼红。毕竟是生身父母,他还能能不认你们不成?”

徐景焕道:“我倒不是在乎这个,而是茂哥儿太娇惯了。”

徐老太太笑道:“茂哥儿这样,谁见了不夸?你还要他立刻考状元跨马游街才满意不成?孩子要慢慢的教,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徐景焕笑了笑,不说话了。

晏静宜却是心如刀绞,可徐老太太那一句句的话都是在堵她的嘴。

是了,当初把茂哥儿丢下她也是点了头的,如今茂哥儿不和她亲也怪不着别人,可是当初她也是千般不舍,前往山西的一路上她天天想着儿子,生生的瘦了一圈。

她也想带着儿子,是徐老太太说孩子太小,不宜奔波,要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徐景焕又听徐老太太的话,她又想着让儿子有出息,这才忍痛点了头,如今孩子不亲她,难道就是她一个人的错么?

而且即便不是徐妙筠,徐老太太亲自把茂哥儿养大,茂哥儿想来也只会亲徐老太太,仍然不会亲她。

晏静宜只觉得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该在那个时候坚持到底,怎么也不该把茂哥儿丢下,如今好好的儿子成了别人的,她摸了摸肚子里的这个,长子外向,也许只有这个才是她的依靠。

茂哥儿被接回宫里,很是开心,徐妙筠给了他一袋子小金鱼做压岁钱,效贤得的跟他一样,那一条条小金鱼都是穿了孔的,如今用红线系成一串挂在衣襟上,格外俏皮,茂哥儿也学着把小金鱼挂在衣襟上,又得了伯让送的一枚可以刻成印章的黄田石,听闻泰宁在宫里,又和效贤手拉手跑去找泰宁讨压岁钱。

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的跑远了,徐妙筠满脸温柔,伯让却觉得不妥:“以往就罢了,如今你哥哥嫂子都在,茂哥儿还在宫里过年,他们得怎么想。”

徐妙筠道:“我哥哥可不是小心眼的人,茂哥儿跟我亲,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伯让道:“可你嫂子未必这么大度,茂哥儿可是她的儿子,分离了三年,不知道对茂哥儿疼惜成什么样子,茂哥儿却哭着要你,你说她心里能不膈应?之前又是为了你的嫁妆闹过的,心里已经有了间隙,如今再经过这一遭,还不知会如何猜度呢。”

徐妙筠愣住了,思来想去觉得伯让说的有道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效贤只跟嫂子亲近而对她很陌生,她又该如何的心如刀绞,都说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做母亲的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夺走自己的孩子。

可是如果让茂哥儿就此回到徐家,先不提她的舍不得,茂哥儿就不习惯,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这个姑母不要他了,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伯让看徐妙筠发愣,将她拥在怀里:“即便咱们对茂哥儿再好,究竟不是亲生父母,茂哥儿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送回徐家,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徐妙筠定了定心神,道:“改天我和哥哥商量商量再说吧。茂哥儿毕竟还要跟着谢玉树念书呢。”

茂哥儿和效贤手拉着手跑到太后那里,太后笑眯眯的一人给他们递了一块芙蓉糕,看着他们坐在椅子上抱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吃,泰宁一人给了一个红包,此时打趣道:“茂哥儿更像是妙筠的儿子,和效贤站一块亲兄弟似的。”

太后笑道:“效贤长得像妙筠,茂哥儿长得像徐景焕,这哥俩自然相似。”

泰宁便逗茂哥儿:“茂哥儿,你爹娘都回来了,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啊?”

茂哥儿有些懵懂。好像不明白回家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脑海里。皇宫才是他的家,因此道:“我要和姑母一起过年。”

泰宁啧啧笑道:“不枉你姑母疼你,你还想着她,以后都要这么孝顺才成啊。”

泰宁时一时戏言。茂哥儿却记在了心上,回去后问徐妙筠:“我的家在哪里?为什么泰宁公主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徐妙筠想了想,道:“徐家就是你的家,只是因为你父亲母亲在山西,没办法照顾你,这才把你留下来,姑母喜欢茂哥儿,所以把你抱进了宫。”

茂哥儿有些伤心:“那才是我的家啊,那我是不是要回家过年去?”

徐妙筠笑道:“茂哥儿不是从家里过完年回来么?大年三十的时候有没有跟着伯祖父上香祭祖?”

茂哥儿对这个还是清楚地。使劲点了点头,徐妙筠笑道:“这不就行了?徐家是茂哥儿的家,可皇宫也是茂哥儿的家啊,茂哥儿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

茂哥儿眼前一亮,大声道:“我要住在宫里。和姑母和效贤一起。”

又悄悄和徐妙筠道:“在家里母亲老是抱着我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那眼神可吓人了。”

徐妙筠嗔道:“你忘了姑母说过的话么?母亲是最疼你的,她是太久没见你了,很想你才会一直看你的,你这么说母亲得多伤心啊。”

茂哥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谁都没说,就是和姑母说。”

徐妙筠隐隐有些自豪,就为了她和茂哥儿之间的亲密,茂哥儿很信任她,什么悄悄话都只告诉徐妙筠一个人,有时候效贤见了也巴上来要听,徐妙筠哄着他,却连一句茂哥儿告诉她的话都没说,也是因为这样茂哥儿才格外信任徐妙筠,感情好的伯让和效贤都嫉妒了。

伯让道:“我对他也很好,他怎么不和我说悄悄话?”

徐妙筠笑道:“都说姑侄亲,这话没错,我的侄子自然跟我亲了,你要是眼馋,也找你侄子去。”

伯让笑道:“我哪有什么侄子,仲然成亲也快一年了吧,还没有动静呢,母后都着急了,还问我怎么你也没有动静。”

徐妙筠脸色微红,其实心里也觉得奇怪,她当初很顺利的就怀上了效贤,说明她的身体是没问题的,后来在怀孕生产一切都很顺利,她的身体也恢复的很好,可效贤都三岁了,她还是没有动静。

其实效贤刚出生那会,伯让是故意没有让她有身孕,私下里伯让也和他说过,虽然效贤是太子,可和下头的弟弟年纪差的最好大一些,若是只小了一岁两岁的,到时候年纪相当,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若是年纪相差大一些,等下头的弟弟长大,效贤已经站稳了脚跟,这才能让人放心。

这话伯让也只和徐妙筠说过,徐妙筠也是闷在肚子里,那时候心里也盼着最好别这么快有身孕,或者说生个女儿之类的,难道在心里想的多了,菩萨知道了,就真的不给她孩子了?

徐妙筠有些忧心,让绣娟悄悄地在广宁寺点一盏长明灯来求子。

过了元宵节,茂哥儿和效贤恢复了以往上学的日子,效贤也开始提笔练字了,他玩性大,坐不住,没写两个字就要跑,谢玉树耐心哄了两次,效贤还是嬉皮笑脸的,谢玉树便板了脸问他:“想玩还是想挨打?”

效贤想了想,问谢玉树:“打完就能玩了么?”

谢玉树语结,蹙着眉头呵斥:“打完了也不能玩,要写字!”

效贤撅嘴:“我不要写字,我要玩,母后给我做的兔子灯我还没玩够呢。”

谢玉树便虎着脸真要打效贤,一旁服侍的人便上前拦住了,拿着眼睛看张序之安舒和茂哥儿几个。

名分上这三个是伴读,不仅要陪读书,还要替挨打,如今谢玉树管教效贤,他们做下人的不敢阻拦,可若是挨打那自然是这三个伴读替了。

谢玉树却不吃这一套,手指粗细的小棍儿打下去,只挨了两下效贤便哇哇大哭起来,服侍的宫人都很不满的瞪着谢玉树。

见效贤哭了,张序之皱了皱眉眉头,没说话,照旧写他的字,安舒看了谢玉树手里的小棍儿一眼,缩了一下脖子,也没说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训子

只有茂哥儿上前拉着效贤道:“别哭了,先生说写完字就能玩了,等你写完字,我陪你一起玩儿。”

谢玉树挑了挑眉毛,他有说过写完字就能玩儿么?

可效贤还真的慢慢的不哭了,跟着茂哥儿坐在一处开始写字,写一个字看看茂哥儿,再看看谢玉树,脸上泪痕还未干,时不时的抽着鼻子好不委屈。

好不容易把一页字写完,谢玉树给了一个“尚可”的评语,结果一转头,茂哥儿和效贤已经手拉着手跑远了,顿时觉得十分头疼。

效贤那边一挨打,便有人报到了徐妙筠跟前,徐妙筠说不心疼那是假话,从小到大,效贤一直都是大家的宝贝,连一指甲都没弹过,娇贵着呢,走路跌跤都有四双手齐齐去扶,如今挨了手心,那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也就是谢玉树敢真的下手打。

可徐妙筠也知道谢玉树打效贤是为了效贤好,若是遇到个看着效贤的太子身份就畏手畏脚不敢管的,那她才真要担心呢,可效贤头一次挨打,虽然不重,可徐妙筠觉得还是需要,恩,纪念一下,遂叫人把正撒着欢牵着兔子灯玩的效贤和茂哥儿叫了回来。

效贤跑的满脸通红,一头的汗,完全忘了刚才挨打的事,一听徐妙筠问,愣了一下才委屈道:“先生打我。”还伸出了右手。

徐妙筠一看,白白嫩嫩,一个印子都没留下。

茂哥儿在旁边咳了一声:“先生打的是左手。”

效贤忙不迭缩回右手,伸出了左手。

徐妙筠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不仅她,连服侍的几个宫女都捂着嘴偷笑起来,效贤委屈的不行,气呼呼的坐在一旁:“母后不疼我了。”

徐妙筠笑道:“那你说说先生为什么打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打你吧?怎么不打茂哥儿,也不打序之和安舒?偏偏打你?”

效贤不说话了,徐妙筠催促他:“你告诉母后,若真的是你受委屈了。母后替你出气。”

效贤吭哧了半天,这才道:“我不肯写字先生才打我。”

徐妙筠敛了笑意,正色道:“那是你错了还是先生错了?”

效贤道:“是我错了。”

徐妙筠道:“那你该怎么做?”

效贤低下了头闷闷不乐:“该向先生认错。”

效贤虽然平日里霸道,可他有一个连茂哥儿都没有的优点,那便是能屈能伸,一点不觉得低头认错很丢人,对着谢玉树大大方方的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让谢玉树小小吃惊了一把。

因为他自从教效贤明白了什么叫太子,什么叫尊卑。效贤就有了一句很霸气的口头禅:“我是太子!”

结果弄得大家都战战兢兢地。后来还是徐妙筠给劝着哄着改了过来。如今虽然不说这话了,可太子的谱儿却一点没少,谢玉树也觉得以效贤的身份这种霸气也是必要的,遂也没有指正。可没想到效贤不光有霸道的一面,还有好说话的一面。

有一次效贤调皮,把茶碗打翻了,茶水烫伤了一边的小宫女,徐妙筠随口道:“因为效贤她才受伤的,效贤你该怎么做?”

效贤当时便对那小宫女道:“是我不好,害得你受伤了,对不起。”结果把那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直说不敢。

徐妙筠也没想到他就说出了这番话,十分意外。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效贤道:“父皇说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一味逃避便成了懦夫。”让徐妙筠大大惊喜了一把。

这次对谢玉树认错也是一样痛快,徐妙筠告诉伯让,伯让道:“别光会认错。知错能改那才是好,若是认了错就抛到脑后去了,这个错还不如不认。”

徐妙筠道:“你这要求也太苛刻了,教孩子这事只能慢慢来。”

伯让却想起了徐景焕,忍不住笑起来。

如今茂哥儿因为上学的缘故仍旧住在宫里,可每十天就要回家一趟让徐景焕检查功课,头两次还好,最后一次却挨了打,这可不是谢玉树那根小棍儿打手心了,而是结结实实被徐景焕拿鸡毛掸子抽了好几下,要不是晏静宜扑过来挡着拦着,打的还要厉害。

徐妙筠也是气的厉害,茂哥儿的功课一向很好,连谢玉树都夸赞,没想到反倒挨了打,她直接派人去徐家把茂哥儿接了回来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赞成徐景焕呢,让伯让很是稀罕了一把,随后问起茂哥儿为什么挨打,茂哥儿抽抽噎噎道:“父亲说我写的字和十天前,二十天前比没什么进步,说我没有用心,我说效贤比我写的还难看呢,父亲便打我了,说我不比上反而比下。”

其实茂哥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打了,不过也就这一顿打,让他对徐景焕生出了几分畏惧,徐妙筠看着茂哥儿身上抽打出来的几条青紫的伤痕,心疼的直掉眼泪,直说不让茂哥儿跟着去江南了,在家里有人护着都打成这样,在外头还不知道怎么狠心呢。

伯让劝她:“你就这么把茂哥儿抱过来,老太太不知道多担心,就是你哥哥嫂子也不放心。”

正如伯让所说,徐妙筠一句话把茂哥儿接到了宫里,晏静宜就不担心儿子么?可又见不着,心里别提多着急了,看着徐景焕也越发不善,徐老太太也把徐景焕骂了一顿,要不是大家拦着,差点让徐景焕去跪祠堂。

徐景焕很是郁闷,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喝酒,他何尝不心疼儿子,茂哥儿长得那么像他,他每每看着茂哥儿,心里都是又自豪又怜爱,可是形势却容不得茂哥儿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希望茂哥儿像他一样,严于律己,成为了一个有谋略有手段,能护着徐家的人,而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身份尊贵却不堪风雨一击。

徐家的兴旺是可以遇见的,可兴旺到来时紧随其后的便是败落,到时候富贵迷人眼,说不定宗族里的人不少都变成了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玩乐,那时候徐家别说兴旺下去了,估计维持下去都很困难,只有现在对茂哥儿狠一点,等他长大后才能守得住家业,可是这一点不光晏静宜不能理解,就连徐老太太都觉得是杞人忧天。

徐润安拎着酒坛子来找徐景焕,安慰他道:“你得理解祖母的心思,心里知道你是为了茂哥儿好,可怎么能不心疼呢,说真的,你下手也有点重了。”

徐景焕道:“大哥记不记得我十岁的时候,犯了错,祖母一边打我一边哭,她说,你要为你父亲报仇,你要光复徐家,你要照顾你妹妹,你没有资格犯错误,我记住了,所以战战兢兢过了十几年,我知道祖母是为我好,我真的没有资格犯错误,茂哥儿跟我一样,他是徐家下一辈中的长子,徐家将来要整个交到他手上,他也没有资格犯错误,在别人看来,妙筠是皇后,独宠六宫,效贤又是太子,我们徐家的兴旺是无人可比的,可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的越高,跌下来的就越重,有妙筠和效贤在一日便有徐家的一日,可等到他们都不在了呢?效贤也会娶妻,也会有儿子,到时候那些人信任和宠爱的就不是徐家了,那时候的徐家就像现在的谢家,谢家有一个谢玉树,到时候,徐家会有谁呢?”

徐润安拍了拍徐景焕的肩膀:“没想到你想的这么远。”

徐景焕苦笑:“这也算是以史为镜了吧,多少外戚风光一时却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我实在是心惊,当初是我一手把妙筠送进了宫,使徐家成为了外戚,若将来徐家有个什么,我就是死了也无颜见祖父和父亲。”

徐润安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当初才推辞了皇上赐爵的封赏?”

徐景焕点点头:“如果接受了封赏,那么徐家就真的变成靠着恩宠过日子了,将来生存的空间也很小,只有族中子弟争气,科举入仕,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功名,那才是稳稳妥妥,不会被人夺去的,你看看允国公府杨家,以前也是兴旺过的,如今都成什么样了,一家子都盯着那个爵位,一点兄弟情份都没有。”

徐润安笑道:“你既然有这个顾虑,为何不对祖母说呢?”

徐景焕道:“祖母毕竟上了年纪,她辛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我也不想让她在为了这些事操心。”

徐润安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懂这些事,可你来说我来做,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徐景焕一笑,看着徐润安:“多谢大哥,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说话直,得罪了许多人,都是大哥帮着我说好话描补,我外放三年,也是大哥替我在祖母跟前尽孝,和大哥一比,我觉得很惭愧。”

徐润安道:“咱们是兄弟,说这个话就外道了,其实我老早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好好地光景却想着布置退路,说出来也有些丧气,怕祖母不高兴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事发〔粉红票加更〕

二月中旬,谢芝兰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她和徐润安的长子,徐老太太取名昌宁,家里人都称呼为昌哥儿,没过几天,徐静含也生下了她和薛云昕的长女,薛云昕给取名为莹莹。

几乎整个二月和三月初,大家都在为这两桩喜事高兴,连伯让和徐景焕即将去江南而生出的几分离别之意也冲淡了,原本打算带着茂哥儿和效贤去的,结果一个都没带走。

徐老太太说茂哥儿身上有伤,不宜奔波,还说若是徐景焕坚持要把茂哥儿带去,她就去大理寺告徐景焕忤逆不孝,徐景焕只好罢了,而效贤没去成去因为朝中几位阁老都坚决反对。

伯让一离开,政务便都要靠他们处理,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万一伯让在江南有个万一,他们还可以在京城拥立效贤登基,若是效贤在京城有什么不测,伯让在江南也得以保全,反正不能让两个人同时离开京城。

伯让稍一犹豫,几个老臣就哭开了,抹着眼泪说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叫他们可怎么活,伯让十分无语,只好把效贤留下。

因为不带着两个孩子,伯让和徐景焕一行人倒是更轻便了,很快离开了京城,伯让答应徐妙筠,最多三个月就回来了,可徐妙筠还是觉得万分不舍,伯让离开后,她顿时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全身都提不起精神来,宫里上下较往常也多了几分安静。

茂哥儿被徐老太太接回了徐家休养,徐妙筠百般无聊,因为谢玉树此行也跟着去江南的缘故,效贤的功课也暂停了,张序之和安舒也都各自回了自己家里,效贤没了玩伴,也是懒洋洋的。

由徐妙筠看着写了两张字的效贤在宫里来回走了两圈,觉得没意思,正巧徐妙筠听说裴青青和仲然进宫了,去给太后请安。便抱着效贤去了太后那儿。

没想到泰宁也在,站在殿外神色严肃,见了徐妙筠和效贤过来赶忙摆手,效贤却已经冲着仲然扑了过去:“二叔带我去放风筝。”

仲然抱着效贤,神色间有几分勉强:“二叔现在没工夫。”

徐妙筠瞧着不对,叫人把效贤抱了过来,低声问泰宁:“这是怎么了?”

泰宁很是鄙夷的看了远远站着的仲然一眼,道:“仲然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徐妙筠一愣,随即想到了魏紫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当初因为魏紫英的事不光彩。很少有人知道。就是泰宁也不知道,如今被发现了肯定是仲然按耐不住偷偷去看魏紫英,这才漏了陷。

徐妙筠暗暗叫苦,如今裴青青若是抓住了这件事不放。太后本来就不喜欢魏紫英,那么魏紫英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可仲然又是在自己这边得到过保证的,如果魏紫英出事,仲然肯定头一个要找自己。

可自己若是帮着魏紫英,那肯定会惹得太后和裴青青不高兴,是同时得罪婆婆和妯娌?还是得罪小叔子?好像哪个都不可取啊,她怎么这么倒霉,这事早不闹晚不闹。伯让出远门了便闹开了,这可怎么是好。

徐妙筠怔怔的,泰宁以为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被惊住了,道:“没想到吧。仲然看着老实,居然也做出这样的事,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护着那个狐狸精。”

徐妙筠道:“青青是怎么发现的?”

泰宁道:“其实过年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点苗头,年三十晚上仲然不在家里守岁,居然跑了出去,那时候青青就觉得奇怪,后来是裴俊偶然间在一条偏僻的小胡同看到了仲然,后来几次跟着,这才发现仲然在那儿置办了一间小院子,里面藏了个狐狸精。”

泰宁说话的声音不大,可也不小,仲然听在耳朵里,忍无可忍道:“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的骂,这件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泰宁竖起眉毛道:“怎么会跟我没关系?你对不起青青,这便跟我有关系,你是我侄儿,这便跟我有关系。”说到最后,泰宁的嗓门高了起来,仲然也不吭声了。

这时,正殿的门被打开了,太后身边的宫女让大家都进去,徐妙筠进去一瞧,才看到裴青青红着眼圈依偎在太后身边,太后神色倒是平静,只是看向仲然的目光隐隐有些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