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焕点点头,道:“先去见老太太吧,一直念叨着呢。”

一群人便簇拥着去徐老太太那儿。

徐老太太上了年纪,虽然素日里吃斋念佛,静心无欲,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骨到底不行了,今年年初就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徐妙筠特地请宋太医隔几天就上门诊脉,徐家的人更是照顾的十分精心。

见到效贤也跟着一起来了,徐老太太的眼神里满是惊喜,看效贤跪下给她行礼,忙叫扶起来:“这可使不得。”效贤一本正经道:“这是母后嘱咐我的,算是替她向老祖宗磕头了。”

徐老太太顿时热泪盈眶的,连连点头叫好,又把茂哥儿紧紧搂在怀里。

茂哥儿是徐家这一辈的长子,下头弟弟妹妹瞧着呢,被徐老太太这么抱着,只觉得尴尬,幸而婉姐儿出面道:“老祖宗,我给茂哥儿收拾了屋子,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不如先去看看,等回来再陪您说话。”

茂哥儿连连点头,效贤笑道:“表姐有没有帮我准备屋子啊?”

婉姐儿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在谢芝兰的教导下又聪慧又伶俐,小小年纪就跟大人似的,闻言笑道:“我们家可没有你用的东西,你若是住下来,只怕要叫人现造出一间房子才好。”

效贤嘀咕:“表姐就知道打趣我,我要和表哥住一起。”

一群人又簇拥着去看房子。

婉姐儿和宝姐儿已经搬出来单独一个院子居住了,昌哥儿和盛哥儿则还跟谢芝兰晏静宜住在一起,徐家原本空荡荡的园子现在已经住满了,至于茂哥儿,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院子,婉姐儿说笑归说笑,还是重新帮效贤收拾了一间屋子。

房子看了两眼,徐景焕便把茂哥儿叫过去考校功课,效贤旁听,却比茂哥儿还紧张,生生出了一手心的汗。

要论活泼好动,效贤尤甚,可要论读书,效贤就不及茂哥儿多矣,茂哥儿倒是从容,不紧不慢的回答徐景焕的问题,有的会,有的则不会,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徐景焕才停止发问,点点头道:“学的好不错,要记住,做学问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每天坚持,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第一百六十章 传承

茂哥儿恭敬称是,徐景焕又看向了效贤:“你近来读了什么书?”

效贤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讷讷无语,半天才道:“上次的书还没有读完。”

徐景焕顿时皱起了眉头:“现在都没看完,你每天去做什么了?”

茂哥儿抢着替效贤辩解:“他每天要跟着曲师傅蹲马步,练拳脚,姑父还教他怎么批改奏折,每天念书的功夫只有两三个时辰。”

其实那两三个时辰也有一多半都是在跟先生东拉西扯,直到把先生气的要挥戒尺,这才乖乖读书,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茂哥儿偷觑着徐景焕的脸色,见他没刚才那么生气了,这才松了口气。

从书房出来,便看到宝姐儿带着昌哥儿和盛哥儿在一旁眼巴巴瞧着两个人,茂哥儿朝他们招了招手,把荷包里的玫瑰糖分给他们。

盛哥儿小,含着糖歪着脑袋看着茂哥儿,不甚熟悉的样子,茂哥儿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盛哥儿道:“母亲让哥哥过去说话。”茂哥儿神色一僵,暗想,果然,这次又来了。

效贤也跟在一边说要去,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了晏静宜那儿。

见效贤也在,晏静宜吃了一惊,忙叫人上茶上点心,这才问茂哥儿在宫里做了什么。

茂哥儿想了想,道:“跟往常一样,念书,念书,还是念书。”

晏静宜被儿子的回答逗笑了,好一会才试探似的道:“我听说你姑母给你做了一件袍子?”

茂哥儿点头:“不过姑母现在怀着弟弟妹妹。姑父便不让她动针线了,所以那袍子还没做完。”

晏静宜笑道:“你拿过来我帮你做完。”

不等茂哥儿说话,效贤便道:“即便母后不能动针线,宫里针功局一大群人呢,连一件袍子都做不好么?就不劳烦舅母了。”

晏静宜神色一僵,勉强笑道:“这话说的也是。”

盛哥儿在一旁瞧着,仿佛感受到了晏静宜的不悦似的,爬到了晏静宜膝上撒娇:“母亲给我做衣裳。”

晏静宜神色宠爱:“好,给盛哥儿做一件。把盛哥儿打扮的漂漂亮亮。”

茂哥儿低下了头,却并没有晏静宜想象中的失望或者黯然,不由微微叹气,茂哥儿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露出对母亲的依恋或者不舍。

有时候晏静宜故意表现的很疼爱纵容盛哥儿,茂哥儿也没有半分羡慕或者嫉妒,对他来说。母亲只是一个词语,一个称呼,而给予他喜怒哀乐的都是另一个人。

效贤把这一切瞧在眼里,他有点理解茂哥儿的感受了,这情景的确蛮尴尬的。

从晏静宜那儿出来,茂哥儿便和盛哥儿。昌哥儿,宝姐儿一起去徐老太太那儿。效贤觉得无趣,在园子里闲逛,遇到了正吩咐管家事情的徐景焕,不由得头一缩,掉头想跑,可已经被徐景焕瞧见了,徐景焕喊了一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效贤嘻嘻笑着凑过去:“舅舅。”

徐景焕一反常态。没有露出严厉的表情,反而牵着他的手坐在了亭子里:“你母后最近身体怎么样?”

效贤道:“母后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父皇说,明年我就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徐景焕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你是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效贤想了想,道:“还是要个弟弟吧,能跟我一起玩,就像昌表弟和盛表弟一样。”

徐景焕呵呵笑了一会,摸着效贤的头道:“到底是小孩子,只知道玩,也许你母后想要个妹妹呢。”

其实太后就盼着徐妙筠这一胎生个女儿呢,裴青青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澹台如月也生的儿子,如今太后已经有四个孙子了,却还没有孙女儿,人呐,都是缺什么求什么。

效贤一提起这样的事就恢复了小孩子的天真活泼,睁大了眼睛道:“舅舅怎么知道母后想要妹妹呢?父皇也说了,若是弟弟,那就什么都没有,若是妹妹,就取名为承德,舅舅,为什么父皇和母后都想要妹妹?”

徐景焕还真给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效贤笑道:“舅舅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徐景焕笑骂道:“敢打趣你舅舅来了。”

其实就徐景焕自己来说,他只有两个儿子,也希望徐妙筠这一胎生个女儿呢,有个粉粉嫩嫩的外甥女,瞧了就得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效贤见徐景焕没有问他功课,反而说些家常话,慢慢的就放松下来了,恢复了调皮的本性,因为从小被谢玉树教导,只要不是当着伯让或者徐妙筠,效贤都表现的一本正经,很有太子的风范,如今在徐家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也算难得了。

这也是因为效贤觉得徐家对他并不像那些大臣那样恭恭敬敬的,反而单纯的把他当成外孙,外甥,表哥表弟一样,让他觉得挺自在,哪像那些大臣,一口一个太子,说的话也都是文绉绉的听不大懂。

效贤被徐景焕打了那一次,他哭着回宫要伯让打回去给他报仇,结果一向疼爱他的父皇母后却都齐齐指责他不对,该打,效贤委屈的跑到太后那里,太后固然心疼孙子,却也明白徐景焕打效贤也是为了效贤好。

若是换成那种一味捧杀的,那才让人害怕呢,遂慢慢的哄着教着,让效贤明白了打他的人并一定都是坏人,有时候正是为了他好才打他,而一味奉承的也不都是好人,让他别轻易相信。

一方面来说,太后这么教导是为了效贤好,一方便来说,也是为了效贤和徐家的关系,效贤并没有亲兄弟帮衬,以后纵然有堂兄弟,那也隔了一层,不比徐景焕这个亲舅舅,也不比茂哥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效贤以后登基了,要依靠徐家的地方多着呢,若是此时就因为这样的事让效贤和自己的舅舅生分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甥舅两个坐在亭子里说了好半天的话,从徐妙筠这一胎是弟弟还是妹妹说到了效贤秋狩时猎的鹿,又说到了曲师傅的拳法以及效贤在曲师傅的教导下亲手做的一把小弓箭,直到丫头来说传晚饭了,这才意犹未尽,大手拉小手去了徐老太太那儿。

徐老太太心情好,下了床跟大家一起吃晚饭,徐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满满的围了一张大圆桌,徐老太太坐在上首,左边是效贤,右边是茂哥儿。

徐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比起以前稀稀零零几个人,如今也算是儿孙绕膝,四代同堂了,顿时觉得十分欣慰,精神也好了许多。

第二天,徐景焕便叫人把徐沛凝和徐静含两家叫了过来,比起头一天更加团圆,也更加热闹,苏致远七岁了,在徐沛凝的教导下,也是十分沉稳,和茂哥儿站在一起,倒像是亲兄弟似的。

徐静含在生下莹莹后又生下了长子薛承祖,今年也已经四岁了,从年纪最大的婉姐儿到年纪最小的薛承祖,**个孩子险些把屋顶给掀翻了。

尤其是效贤和茂哥儿,见莹莹到了便都围了过去,莹莹莹莹的叫个不停,偏偏被苏致远挡着,三个孩子闹成一团,徐沛凝也不拦着,还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的,昌哥儿和盛哥儿也很喜欢长得最好看的莹莹,争先恐后围了过去,落了单的宝姐儿便哇哇大哭起来,婉姐儿只得一边哄她一边让昌哥儿和盛哥儿回来。

徐静含在一旁抱着薛承祖微微笑着,薛云昕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火上浇油,被徐景焕瞪了一眼才讪讪作罢。

最后一群孩子都被赶到园子里玩去了,大人们才能清清静静说会话。

徐老太太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笑意,叹道:“看着这一群孩子,我就是立刻闭眼也能放心了。”

徐沛凝道:“祖母可别说丧气话,婉姐儿还没出嫁,茂哥儿也还没娶妻,都要您帮着看着呢,就是致远和莹莹的婚事,也要您做主呢。”

徐老太太摆摆手,笑道:“这些有你们操心就够了,我活到现在,儿孙满堂,什么样的富贵也都享了,也算是够本了,要说让**心的事,也都没有了,就是到了地底下,我也能见徐家的列祖列宗和你们祖父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放心,得先嘱咐你们。”

徐润安道:“祖母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去办,说这些话怪让人伤心的。”

徐老太太一笑,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徐家的家业论理来说是该传给长子嫡孙,润安如今接手家业自然没什么争分,可到了茂哥儿这一辈,茂哥儿是长孙,却是景焕的儿子,这家业往下该怎么传,你们可想过?”

徐景焕道:“自然该由昌哥儿继承。”

徐老太太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有出息,徐家的这份家业你们也未必看在眼里,我怕的就是等我一闭眼,你们就急着分家了,到时候你谦让,我推辞,这份家业反倒没人肯收,如今当着你们,我先把这话说明白,徐家自来有家业交给长孙的规矩,怕的就是一代代往下传,亲兄弟反倒成了旁支,慢慢疏远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劝诫

“如今既然还没分家,茂哥儿是长孙,家业就该交由他继承,虽然他如今住在宫里的时候比在家里多,和几个弟妹也有些生疏,不比昌哥儿更合适,可长孙就是长孙,等到茂哥儿昌哥儿有了孩子,依旧是照着这个规矩,谁生下了徐家的长孙,这家业便传给谁,你们可记清楚了?”

徐润安,徐景焕,晏静宜和谢芝兰都齐齐点头称是,要是按这个规矩,毫无疑问,等昌哥儿的儿子一辈或者再往后,家业肯定都要传给茂哥儿的儿子孙子的。

茂哥儿今年十岁了,昌哥儿才六岁,自然是茂哥儿先生下长子的可能性更大,一辈辈往下传,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然这家业肯定一直在徐景焕这一房手里。

徐家这个只传长孙的规矩和其他人家只传嫡长一脉的规矩并不同,只传嫡长,尊贵的便只有嫡长一脉,若是嫡长一脉绝了子嗣,那就得从旁支过继,可因为平日里嫡长一脉和旁支尊卑泾渭分明的缘故,想要找个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便很难。

可若是只传给长孙,那么兴旺的便是两支,一支是嫡长一脉,一支是长孙一脉。

如果嫡长一脉绝嗣,也不影响长孙一脉的继承,这样生下长孙的那一脉便可接着延续家业,而且嫡长一脉和旁支的关系也不至于太过疏离,毕竟生孩子这事可不好说,不知道谁就生下了长孙呢。

不过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这个长孙继承家业的规矩只在嫡长一脉的兄弟和堂兄弟里面找,且必须是嫡出,这样一来,庶子继承家业的可能性也就被杜绝了。

往上数三辈,继承家业的便是徐义臣的叔祖父,不过到了徐义臣的父亲这一辈,因为徐义臣的父亲是长孙,便又把加家业传了回来,一直到徐润安。都是嫡长一脉继承家业,可再往下,徐家又分成两支了,一支是昌哥儿继承的嫡长一脉,一支是茂哥儿长孙一脉继承家业。

其实要是换了旁人,一份家业拱手让人,肯定会不高兴,可谢芝兰不然,徐家有多少家底,她管了这么些年的家。心里是一清二楚。除了一些祖产和祭田。大部分都是因为徐妙筠是皇后所带来的封赏。

徐妙筠是茂哥儿的亲姑姑,这家业交给茂哥儿正合适,若是交给昌哥儿,反倒隔了一层。而昌哥儿身为嫡长一脉,掌管着徐家的祭田和一部分祖产,也不会被小瞧了,又在徐妙筠的余荫下过日子,可比在外头抗风顶雨的茂哥儿要舒服多了,就是有差别,也无非是钱的差别,可她的嫁妆丰厚,徐润安的私房也不少。压根就愁这个,也就无所谓了。

如今徐老太太当着徐大太太徐大老爷和几个个孙儿孙媳妇和孙女孙女婿的面把话说明白,见两个孙媳妇也是面色坦然毫无芥蒂,这才放下了心。

效贤在徐家玩的高兴,徐妙筠在宫里便觉得冷清了不少。伯让瞧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道:“不过是小住几日,很快便回来了,你也值得这样?”

徐妙筠道:“我这不是担心他又闯祸么,越大越让人操心了,上次在太后宫里,非得学人家飞檐走壁,险些从房顶上摔下来,把太后给吓得半天没缓过来。”

伯让笑道:“你放心,在徐家有你哥哥镇着,他是万万不敢调皮的。”正好小太监报说泰宁进宫了,便拉着徐妙筠去了太皇太后那儿。

之前泰宁迟迟没有身孕,可把太皇太后急坏了,可就在三年前,像是一下子涌来了似的,真真的是三年抱俩,如今长子王赫已经一岁多了,次子王晨才刚满三个月,太皇太后常常叫泰宁把两个外孙抱进宫来住一阵子。

见伯让和徐妙筠过来,太皇太后问徐妙筠觉得如何,徐妙筠笑道:“倒是没什么感觉。”

太皇太后笑道:“说起来皇室也该有个公主了,他们这一辈的都是男孩子。”

伯让瞧着徐妙筠的肚子温柔一笑:“我也想要个小公主呢,名字都取好了,叫承德。”

太皇太后点头称许:“这名字不错。”又让人去传话,让裴青青和澹台如月也把孩子带进宫热闹热闹。

裴青青的那对双胞胎儿子孝云和孝山今年五岁了,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裴青青有时候也很难分辨出来,偏偏这两个孩子还调皮,经常互换身份,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次两个人又穿了一模一样的宝蓝色的衣裳,戴的饰物也都一样,站在太皇太后跟前咧着嘴笑。

太皇太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着指了左边的一个:“这个是孝云吧。”

伯让笑道:“我瞧着右边的是孝云,个子高一点。”

果然,右边的孩子嘻嘻笑道:“还是皇伯父厉害。”

太皇太后无奈笑道:“这两个孩子。”

人多喧闹,泰宁便拉着徐妙筠到旁边说起了唐囡囡的事:“她大嫂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陈夫人正打算着给两个儿子一人纳个妾呢,囡囡气的带着盼姐儿和云姐儿从山东跑回娘家,陈博远追过来她也不肯回去,直嚷着叫陈博远休了她,把唐二奶奶气的没法子,你把她接进宫住两日,好好劝劝她。”

徐妙筠道:“她婆婆也是,又不是不能生,生便是了,还愁没有儿子么?”

唐囡囡继生下盼姐儿之后,又怀了一胎,生下了次女云姐儿,如今陈家算上她大嫂生的,一共五朵金花,也难怪陈夫人着急。

徐妙筠果然把唐囡囡接进了宫,又让冯贞贞一起陪着开导她,一向要强的唐囡囡哭的跟泪人似的:“就是生不出儿子,我能怎么办?他答应了我不纳妾的,如今要纳妾,除非把我休了。”

冯贞贞道:“休了你倒是容易,你叫盼姐儿和云姐儿在陈家如何自处?”

唐囡囡道:“我生的闺女自然跟着我。”

冯贞贞道:“人家姓陈,不姓唐,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依我说,你婆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沉住气,放宽了心赶紧生个儿子,可不就堵住了你婆婆的嘴。”

唐囡囡道:“你说得轻松,你们都是有儿子傍身的,这话说的便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冯贞贞和张怀玉的儿子张可龄今年已经五岁了。

徐妙筠道:“这都是为了你好,难道要挑唆你跟婆婆打起来不成?你看我大嫂,也是生了两个女儿后怀上的昌哥儿,这事可是急不得的,你再看看泰宁,刚开始也是没有孩子,越是着急越是没有,现在呢,三年抱俩,子女是缘分,你得耐心的等,你如今和陈博远闹翻了,两地分居,这儿子能从天上掉下来?”

唐囡囡想起陈博远的冷脸,哭的越发厉害:“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徐妙筠道:“你先回去给陈博远陪个不是,你们夫妻俩好了才是好,我再留你在宫里住一阵子,也算是调养身体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再跟着陈博远回山东。”

唐囡囡抽泣着点头应了,回了唐家,不知道怎么和陈博远说的,反正回来的时候面色好了不少,连带着盼姐儿和云姐儿的行李也搬了过来。

徐妙筠叫人给她安置地方,又请了宋太医来给她诊脉,调养身子。

效贤和茂哥儿从徐家回来,便看到虎妞盼姐儿张着手冲了过来:“效贤哥哥!”

效贤不禁毛骨悚然,拉过茂哥儿做挡箭牌挡住了盼姐儿,自己撒腿就跑,盼姐儿气的直跺脚,跟在后头锲而不舍的追。

盼姐儿从小就特别喜欢跟效贤一起玩,他们俩也不常见,不过只要见面盼姐儿就粘着效贤,可偏偏效贤一见她就要躲,大家都说两个人上辈子是冤家,凑一起就没有不吵架不打架的时候,可打过了吵过了盼姐儿还是粘着效贤。

效贤一口气跑到承德殿,终于把盼姐儿给甩掉了,伯让正批改奏折,见效贤心有余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对盼姐儿和效贤之间的事一清二楚,每每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被盼姐儿吓成这样,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伯让朝效贤招招手,问他在徐家都做了什么,效贤苦着脸道:“除了前两日,剩余的时候都在跟着舅舅念书,舅舅还非要我陪他下棋,还说我是个臭棋篓子,父皇,你教我下棋好不好?”

伯让哈哈笑起来,道:“父皇的棋艺也比不过你舅舅,不过你可以去请教魏翰林,他是你舅舅的师弟,棋艺也可与你舅舅一较高下。”

除了在下棋上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之外,效贤也得了徐景焕不少东西,比如徐景焕亲手雕刻的印章,收集的字画典籍,古董花瓶之类的。

伯让听了笑道:“宫里这些东西也不少,何苦去抠你舅舅的东西。”

效贤嘻嘻直笑,趴在伯让耳边悄悄道:“我就喜欢看舅舅给我东西时舅母心疼的样子,这些东西我又不要,都是替表哥讨的,不然舅母偏心,只把好东西留给盛表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两难

伯让一笑,也想象的出来,晏静宜如今疼爱盛哥儿这个次子超过茂哥儿,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徐景焕那个脾气,又是个手里存不住好东西的。

他一向觉得儿女不图爹娘财,也没想过给儿子留什么私房之类的,手里有什么好东西谁来讨就给谁了,反正不是给儿子就是给侄子外甥,也没便宜了旁人。

晏静宜就不一样了,纵观徐家上下,谢芝兰就不说了,既是长孙媳,自己的嫁妆也丰厚,徐沛凝的嫁妆也不少,又是苏家主持中馈的长子媳妇,徐静含嫁到薛家,薛家更是富可敌国。

唯有徐景焕是没什么家底的,虽然做官有俸禄,也时常有许多赏赐,可徐景焕花钱也大手大脚,今天买了古董,明天买了字画,要么就接济那些寒门出身的同僚或者后辈。

虽然徐景焕掌握着二房的私产,每年也有不少出息,可也是刚够花销,存不住什么银子,晏静宜自己的嫁妆虽有不少,可除了一些死物,能生钱的也就几间铺子。

偏偏又有两个儿子,将来娶妻生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花钱,晏静宜不免觉得发愁,可徐景焕又大手大脚的往外撒东西,别人也就罢了,晏静宜最不忿的就是效贤,他是太子,什么好东西没有,非来讨徐景焕的东西,自己也不能说拦着不给。

说实话,她心里还是膈应着徐景焕当年给徐妙筠预备的嫁妆的事的,觉得徐景焕把好东西都给了徐妙筠不算,如今又要淘澄着家底去给徐妙筠的儿子,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呢,偏偏这话又不能说。

伯让看着效贤顽皮的样子,敲了他一下:“你怎么就知道你舅母偏心盛哥儿了?”

效贤道:“怎么看不出来,大姨母去寺里祈福,得了几串开过光的佛珠,给了舅母一串,舅母直接给了盛表弟。还对表哥说,你手上已经有你姑母给你的沉香木手串了,这个便给你弟弟,难道母后已经给了的东西,舅母就可以不给了么?今天是一串佛珠,明天就是一所宅子,再往后,该表哥的东西不都得给了盛表弟?”

伯让惊讶于效贤的早熟,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效贤有些得意,道:“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想出来的。之前先生讲了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不就是母亲宠爱幼子的缘故么?”

伯让若有所思,对效贤道:“你这样帮着茂哥儿讨东西可不是法子,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问你舅舅。郑伯克段于鄢是什么意思,你舅舅那么聪明,肯定会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有他处理这件事,你舅母肯定就不会一味偏爱盛哥儿了。”

效贤点点头,果真写信给徐景焕问郑伯克段于鄢是什么意思。

徐景焕接着信便去问谢玉树有没有给效贤讲过这一句,谢玉树惊讶道:“自然是讲了的。”

徐景焕若有所思,倒让谢玉树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自己讲的太深奥。效贤没听懂,又跑去问徐景焕了?顿时觉得十分奇怪。

效贤在伯让这里磨蹭了大半天,等晚上跟伯让一起回了凤仪宫,凤仪宫上下一片欢声笑语,有唐囡囡和盼姐儿在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欢乐,伯让脸上也添了一抹笑容。

见到效贤回来,盼姐儿立刻冲了过来,可看到伯让,又有些怯怯的,直到唐囡囡和盼姐儿退了下去,效贤这才松了口气,坐到茂哥儿身边吃松子糖,徐妙筠笑吟吟看着儿子,道:“盼姐儿还要在宫里住好一阵呢,难道你天天这么躲着?”

效贤苦着脸道:“母后为什么要留她住下?那我可怎么办呢?”

徐妙筠笑道:“我是不管这个的,效贤,你可不能欺负盼姐儿,若是惹得盼姐儿哭,我可不依。”

效贤怏怏不乐的应了,可随后便看到伯让冲他眨眨眼,心中一喜。

第二日一大早,盼姐儿便不顾唐囡囡的阻拦跑到凤仪宫找效贤玩,效贤正等着吃完早饭去弘文馆呢,见盼姐儿跑过来,赶忙狼吞虎咽三两口把手上的一碗粥喝完,一溜烟冲了出去。

茂哥儿手里还捏着勺子一口口斯文的吃着,见状看看效贤,又看看徐妙筠,也丢下勺子跑了出去,盼姐儿气的追在后头大喊:“效贤,你给我站住!”

奶娘,宫女,太监一群人在后头呼啦啦的跟着,徐妙筠笑着摇头,十分无奈。

绣娟小心翼翼扶着徐妙筠站了起来:“娘娘不多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