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很是吃惊:“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徐沛凝道:“程家上下都知道你和程爱莲不对付,怎么敢让你知道?”

徐妙筠道:“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即便程爱莲成了王妃,减免能减免到什么地步?还能无罪释放不成?”

徐沛凝道:“本来就是无心杀人,罪不至死,再加上上下打点,便是流放之罪,若是再加上程爱莲这头的减免,还说不定真的就服两年苦役就回家了。”

徐妙筠点点头,没有说话。

再去看其他人,唐嫣然和文夫人文盈正在跟徐静含寒暄,而澹台夫人和澹台如月则在跟谢芝兰和晏静宜说话,程夫人和程爱莲落了单,独自站在一旁,徐妙筠走上前去,程夫人忙行礼,徐妙筠笑道:“程夫人客气了,这儿的景致如何?有好些菊花是今年刚刚培育出来的品种,我瞧着不错,就都让搬过来了。”

程夫人道:“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有些在外头也是难见,如今倒是长了见识。”

徐妙筠笑道:“不值什么,几盆花而已,程夫人若是喜欢,我叫人送两盆去程家。”程夫人赶忙道谢。

这时宫女传话,说泰宁到了,徐妙筠远远望去,泰宁穿了一件大红色真丝菊纹褙子,打扮的十分华丽,徐妙筠想着伯让的话,主动迎了上去,心想她这次若是还不搭理自己,那自己以后也不会理她了。

泰宁见徐妙筠跟自己打招呼,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还怕穿了大红色的跟你一样呢,没想到你倒穿了玫红色。”

徐妙筠笑道:“谁没事老穿大红色啊,又不是成亲。”

泰宁拉着她的手一路过来,跟没有过隔阂似的说话:“太后相中谁了?”

徐妙筠笑道:“怎么说呢,平分秋色,我倒没觉得太后看中了谁。”

一路走来,不停的有人跟泰宁打招呼,泰宁好一会才走到澹台夫人,文夫人这一群人这边来,看众人给她行礼。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

也是打量了一番澹台如月,文盈和程爱莲三个,忽然笑道:“听说澹台姑娘送了两盆自己种的菊花,文姑娘送了亲手绣的插屏,皇后夸得跟什么似的,我也没见到,你们说说,谁的礼物更好啊。”

徐妙筠一听便知道泰宁是在故意使坏,澹台夫人和文夫人明显在争这个王妃的位子,又都献了礼物。泰宁这么一问。不是非得分出个高低来么。这样一来谁都不肯吃亏,到时候话赶着话,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徐妙筠可是有过教训的。赶忙道:“都是两位姑娘的心意,我觉得都很好,你是不是嫌弃两位姑娘没送东西给你啊?”

泰宁笑道:“我眼皮子还没那么浅,不过是好奇罢了。”

唐嫣然笑道:“要说礼物精致,自然是盈盈送的插屏更珍贵,一针一线,可费工夫呢,那菊花绣出来,竟跟活的一样。泰宁你是没见到,可惜了,不过要论心意,那还是澹台姑娘的菊花好,都说赏花容易护花难。又是那么珍贵的品种,澹台姑娘肯定在上头费了不少心血吧。”

唐嫣然是泰宁嫡亲的表姐,她直呼泰宁的名字,一股亲昵的意味不言而喻,而澹台夫人和澹台如月听了唐嫣然的话淡淡一笑,都没有接腔,徐沛凝看了一笑,不紧不慢道:“刚才太后也说了,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文姑娘和澹台姑娘的礼物自然都是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不好也不敢送给太后赏玩哪,倒是泰宁,来晚了可怎么罚你?”

泰宁笑道:“我可不算来晚了,只是去凤仪宫瞧贞贞和青青去了。”

徐妙筠笑道:“这可是借口了,一会得多让你喝两杯才成。”一番嬉笑,到底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宴会结束后,徐妙筠便回了凤仪宫,冯贞贞和裴青青正在吃着蜜渍樱桃说话,见徐妙筠回来道:“这个樱桃好吃,给我装一些回去吃。”

徐妙筠道:“你倒是识货,统共就这么一点,你若是喜欢就都拿走。”

冯贞贞道:“这滋味酸酸甜甜的,我以前最不爱吃,可如今倒觉得喜欢。”

徐妙筠笑道:“有了身孕的人,口味自然不一样。”又叫人包了一些干果蜜饯给冯贞贞带走,裴青青更关心叔宁的婚事,道:“怎么样?人你都见了?”

徐妙筠笑道:“见了,都挺好的,单看太后中意哪一个了?”

裴青青喃喃道:“最好性情好,容易相处。”

徐妙筠一笑,不难理解裴青青的忐忑,因为那也是她的妯娌,徐妙筠是皇后,妯娌相处的日子毕竟少,裴青青可不一样了,同是王妃,又是妯娌,这来往是少不了的,同样,无形中的比较和较劲也是少不了了的。

裴青青出身又不高,若是妯娌是个高贵门第出身的,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她虽然有武艺,却是笨嘴笨舌的,有时候说错了话得罪人也不知道,因此她也怕跟一个小心眼的妯娌相处。

徐妙筠细细的说了三位姑娘的性情和今天的发生的事,又留了她们吃晚饭,这才放她们各自回去,今儿一天徐妙筠也累着了,等伯让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坐在炕上手支着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由一笑,上前将她推醒:“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徐妙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伯让,张开双手往前一扑,将伯让抱了个满怀,伯让笑着托住她,把她抱到内室,又倒了一杯茶给她,徐妙筠慢慢清醒过来,道:“我有事要问你呢,程爱莲的哥哥杀人了是不是?”

伯让笑道:“你听说了?”

徐妙筠道:“我听大姐姐的意思,好像是为了替她哥哥脱罪,所以程爱莲才会争取这个王妃之位的。”

伯让道:“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了,这件事我已经听刑部的人说了,军营中这种争斗少不了,不过程晖运气不好,下手又重了一些,这才死了人,事情一出来,军营的人就绑了程晖送到了衙门,程阁老便把这件事按了下来,又去找死者的家属,说起来也可怜,那人家里就一个寡母,知道儿子死了哭得厉害,非要程晖偿命,程夫人亲自上门又是哭又是求的,又把那老太太接过去养着,我回来后程阁老便跟我说了这件事,说宁愿自此致仕,只希望保住儿子一条命,我问了刑部的人,刑部的人说本来就是误杀,再加上程家保证会替死者的寡母养老送终,还和那寡母商议过继一个孤儿到死者名下供奉香火,仁至义尽,也挑不出什么来,再加上程阁老的功劳,罪不至死,顶多判个流放,至于程爱莲的事,一半是为了程爱莲的前程,一半是为了程晖。”

徐妙筠道:“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是听我姐姐说的,可真是没意思。”

伯让道:“让你知道,你就立刻把程晖处死偿命么?”

徐妙筠白了他一眼,翻身躺在床上不理他,伯让知道她肯定会生气的,因为自己不在的时候,专门派人把朝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徐妙筠一声,也不图她帮着出主意,不过是心里有数罢了,可是这事她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想来定是回话的人收了程阁老的好处故意没说罢了。

伯让趴在徐妙筠耳边道:“我把回话的人打一顿板子给你出气好不好?”

徐妙筠不理,伯让笑着推她,徐妙筠却猛地坐了起来反身使劲推了伯让一下,面色不善:“别招惹我,烦着呢。”

伯让不妨,竟然往后一仰,摔在了地上,愕然的望着徐妙筠。

徐妙筠仍旧翻身躺下,伯让环顾了四周,幸好是在内室,并没有人瞧见他的窘态,他爬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叫了人进来服侍梳洗,之后躺在徐妙筠旁边,也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大早,徐妙筠起来后伯让已经走了,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绣娟悄悄过来道:“皇上下令把韩公公处死,说他欺君罔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夺

韩三韩公公便是奉命给徐妙筠传话的公公,他既然能在伯让身边行走,可见身份不低,如今被处死,肯定会牵连一系列人,别人不说,韩公公的那些徒弟,好友知道因为徐妙筠一时的不高兴就让韩公公送了命,心里还不得恨死了徐妙筠?

徐妙筠气的一扔筷子:“他这是替我惹仇人呢,你告诉他,让他杀,顺便把我也杀了,死了干净!”说着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理人。

伯让知道后赶了过来,推开门一瞧,徐妙筠正趴在床上发呆,看见他哼了一声,也不理会。

伯让笑道:“我杀了他替你出气,你还不高兴?那你说,你是因为这事生气,还是因为程爱莲的事生气?”徐妙筠道:“都气。”

伯让忍不住笑起来,上前抱住了徐妙筠:“你放心,韩三没死,被我打了一顿板子,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他也承认是收了程阁老的好处,我把他贬到火房去当差了,至于程爱莲,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告诉母后,不选她做儿媳妇了好不好?”

徐妙筠动了一下,道:“真的?”

伯让点头:“真的。”

徐妙筠这才缓和了脸色,道:“我就是讨厌程爱莲,看见她就心烦,想起她就烦。”

伯让哄道:“不让你烦不就成了?就为了这个给我脸色看,你可真有出息。”

徐妙筠脸上浮现一抹歉疚:“昨天没摔疼你吧?”

伯让故意委屈道:“疼,怎么不疼。”又捉了徐妙筠的手道:“你摸摸就不疼了。”

徐妙筠红了脸抽开手,“呸”了一声,道:“往哪儿摸呢,昨天摔的是那儿么?”

伯让坏坏的笑:“怎么不是?反正我那儿疼。”

徐妙筠脸涨得通红,骂他下流。

第二日伯让还真的去找了太后说程爱莲的事:“若是没有程晖那件事,她倒是挺合适,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程爱莲又嫁给了叔宁,别人知道了。难免会传出什么闲言闲语,对叔宁的名声也不好。”

太后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十分诧异,道:“既然如此,那程家的确不合适了。”

随即又有些生气:“难怪程夫人提起她女儿,原来是另有图谋,真是气人。”

伯让笑道:“程夫人也是爱子之心,母后就别计较了。”

太后道:“那就从澹台家和文家里面挑一个吧,我觉得澹台家的姑娘比较合适,虽说样貌不如文家的姑娘。可沉得住气。那份心境就难得。”

伯让笑道:“母后可问过叔宁的意思了?”

太后微微一笑:“叔宁听话。说都听我的。”

伯让沉吟片刻,道:“还是再瞧瞧吧。”太后点头应许。

与此同时,文家内宅,文夫人惊诧的望着唐嫣然:“就因为皇后娘娘一句话。程家便落选了?”

唐嫣然郑重的点头:“我是听我二婶说的,绝不会有错,皇后娘娘在闺中时便跟程爱莲不对付,昨天皇后娘娘为了一件小事发脾气,皇上今天就对太后说程爱莲不合适,如今的王妃人选,便从澹台如月和盈盈里面选了。”

文夫人喃喃道:“皇后娘娘的话真的这么管用?她说什么皇上都听?”

唐嫣然道:“若是皇后娘娘不得宠,后宫怎么会到现在还只有她一个?”

文夫人思虑片刻,下定了决心般:“既如此。你递牌子进去,我明天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唐嫣然道:“要不要我服侍您一起去?”文夫人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一个人去方便说话。”

徐妙筠接了文夫人要进宫请安的牌子也觉得很惊讶,不过多半和叔宁的婚事有关,晚上告诉伯让,伯让笑了笑。不置一词,徐妙筠道:“难道文家也有什么非中选不可的理由吗?”

伯让道:“富贵谁人不爱,文家虽然和唐家结为姻亲,但总的来说还算不上勋贵,可若是把女儿嫁给了叔宁那就不一样了,单凭这个就很让人心动。”

第二日一早,文夫人便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衣襟和衣袖上却绣着一圈银线,显得又雅致又贵气,徐妙筠称赞道:“文夫人穿这件衣裳,真是好看极了,看上去就像文姑娘的姐妹似的。”

文夫人掩口一笑:“妾身蒲柳之姿,娘娘说笑了,要论美貌,谁能比得上娘娘的姐姐呢,那才是国色天香呢。”

徐妙筠笑道:“我二姐姐那样咱们是可望不可及了,只能等下辈子投胎了。”

文夫人笑道:“其实容貌有一部分是天生的,有一部分却是后天养成的,就拿咱们女人来说,没出嫁的时候都是金尊玉贵的女儿,那衣食无忧的就比整日劳作的长得美些,等出了嫁,那夫妻和美子女俱全的就比整日间劳心劳力的要美,有句话叫相由心生,便如此了。”

徐妙筠道:“这么说来,夫人定是日子过得十分顺遂了。”

文夫人淡淡一笑:“要说有福气,日子顺遂,谁又比得过皇后娘娘呢?我如今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婚事罢了,若是低嫁了,不免觉得女儿委屈,若是高嫁了,也怕女儿受气,若是单论门第,又怕夫妻不和睦,若是单论人品,又怕嫁入了小门小户的吃苦受累,难呐!”

徐妙筠道:“夫人一片慈母心肠,着实可贵,其实只要夫妻和睦,人品优秀,是个会疼人,有出息的,即便门第不高一时间也无碍,最怕的是碰上了那种纨绔子弟,依靠父母恩荫,日子定然过得不错,可一离了父母,就万事不知,多少家业也要折腾完了。”

文夫人点头微笑:“娘娘说的正是。”

又闲谈了一会,文夫人才慢慢把话题转到叔宁的婚事上:“靖王爷年少英俊,前途无量,若是嫁给他,锦衣玉食不说,难得的是性子体贴,会疼人,娘娘是长嫂,肯定有不少人家在您面前透了风吧。”

徐妙筠暗暗一笑,文夫人还是说到了这上头,自己且听听她如何说服自己帮她说好话。

文夫人道:“娘娘宽宏大度,自然什么样的妯娌都处得来,可是未来的靖王妃是什么品格儿性子就不好说了,若是遇到好的自然是妯娌和睦,要是遇到那等尖酸刻薄的,看着娘娘独宠六宫,有样学样,闹的王府里鸡飞狗跳,整日间拈酸吃醋,那就不美了,若是挑那些有好名声的,看着文静的,固然是个好法子,可姑娘家毕竟养在深闺,偶尔间出门一趟,别人见了说好,其实也多是以讹传讹罢了,可若是有个知根知底的就不一样了,牵着亲戚带着故,本来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也方便说。”

徐妙筠听了这番话,顿时对文夫人肃然起敬,看着娇娇怯怯的美人儿,说起话来可真是一阵见血,文家所依仗的就是与唐家是姻亲,徐妙筠和唐囡囡又是至交,如果叔宁娶了文盈,那便是亲上加亲,徐妙筠和文盈这个妯娌间也会减少许多隔阂,最起码,比与澹台如月和程爱莲做妯娌要随意许多。

徐妙筠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文夫人看着徐妙筠的脸色,也停住了,她最会揣测人的脸色,见徐妙筠这样便知道想请她帮忙是多半不成了,不过她还是不死心,遂把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知道娘娘什么都不缺,这一盒子莺歌绿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奇楠香,上者称莺歌绿,徐妙筠自然不可能收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若是直面拒绝,又太不给面子了,遂笑道:“看来文夫人也是爱香之人了,这奇楠香甚是珍贵,我可不敢贸然收下,这样吧,我这儿有一盒皇上赏的龙涎香,还没有用,如今就给文夫人来交换这盒子奇楠香吧。”

文夫人面色一僵,龙涎香可比奇楠香要珍贵的多,徐妙筠明显是不想接她的礼物,可话说到这份上,文夫人也不能拒绝,只得答应。

文夫人走后,徐妙筠便拿着那盒奇楠香去了太后那儿,把文夫人的来意说了,太后笑道:“我倒是没想到,文夫人看着文雅安宁,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机。”

徐妙筠道:“太后觉得哪家比较好?”

太后反问道:“你觉得呢?”

徐妙筠道:“说起来,文家的确比澹台家更亲近,亲上加亲也未为不可,可是文夫人既然如此,想必文姑娘从小受教导,心思也单纯不了,倒不如澹台姑娘更合适。”并没有提程爱莲。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原先还犹豫来着,如今倒不用犹豫了,就定下澹台姑娘吧。”徐妙筠应了,心想文夫人此举还真是画蛇添足了。

赐婚的旨意一下来,文夫人也后悔了,可后悔也没有用,如今礼部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叔宁和澹台如月的婚事了,徐妙筠受裴青青所托,特意把澹台如月请到宫里说话,先熟悉熟悉。

如今仲然去了江南修河道,裴青青又有了身孕,被太后接到了宫里照顾,她如今可金贵着呢,走哪儿都跟着四五个人服侍。

ps:

接下来要忙着写毕业论文的事情了,更新的字数也有限,还请大家谅解。

第一百五十九章 岁月

澹台如月倒是有几分羞怯,不怎么好意思说话,裴青青笑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我这个人笨嘴拙腮的,有什么时候说话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

澹台如月连称不敢,徐妙筠笑道:“她这是怕得罪你,故意把道歉的话说在头里呢。”

后来叔宁进宫,徐妙筠问他对澹台如月感觉怎么样,叔宁挠挠头,道:“我也没见过,不过既然母后和皇嫂说好,想来是不错的。”

伴随着叔宁和澹台如月的婚礼,徐妙筠迎来了成为皇后的第五个年头,然而岁月如梭,时光飞逝,眨眼间又是五个秋冬,这一年,效贤九岁,茂哥儿十岁,俱已脱去稚气,长成英俊的小小少年。

茂哥儿如今越来越像徐景焕,不光容貌相似,性格也是酷肖,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是一副沉着的表情,而且在读书方面也很有天赋,在同龄人当中算得上博学广识了,而且因为他一直住在宫里的缘故,和徐妙筠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倒是徐家成了客居,逢年过节的住一阵子,对晏静宜也是仅仅出于对母亲的尊重,并不亲近,至于徐景焕,就更别提了,每次一见他,茂哥儿的神情便十分严肃,更应付先生似的。

和他相比,年仅六岁的盛哥儿便活泼许多,不光和晏静宜亲密无间,就是对着徐景焕也敢嬉皮笑脸的,徐景焕对他有时候也是又是气又是好笑。

效贤六岁的时候又添了一个教拳脚功夫的先生曲师傅,每日的功课倒是越发忙了。不过虽然如此,他仍旧长成了一个十分活泼的少年。

因为长得和徐妙筠很像的缘故,容貌显得十分俊秀,有时候咧嘴一笑,却露出坏坏的表情,有时候也做出一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哭笑不得,不过他却是整个皇宫的心肝宝贝,尤其是太后。疼的跟什么似得。

此外,裴青青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长子叫孝云,次子叫孝山,而澹台如月也生下了长子,取名孝礼。今年也有三岁了。

太后时常叫几个孙儿进宫陪伴,宫里倒是十分热闹,与此同时,徐妙筠终于在生下效贤后再次有了身孕,预产期便在次年的五月份,也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今天伯让举行的秋狩她也没参加,效贤和茂哥儿却是去了。

九月底。伯让一行人返程,徐妙筠接着信儿,亲自去迎接,远远地便看到效贤和茂哥儿冲了过来,徐妙筠笑吟吟的张开手臂,效贤闷着头往前冲,身后的茂哥儿却顿了一下。同时拽住了效贤,避免他撞上徐妙筠的肚子。伯让则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效贤被拽住了,却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跟徐妙筠报喜:“母后,我一个人猎了一头鹿。”

徐妙筠笑道:“效贤真是厉害,茂哥儿呢?可猎着什么了?”

茂哥儿没做声,效贤笑道:“表哥只抓住一只兔子。”

茂哥儿慢吞吞道:“无意中在路边捡的,是刚出生的小兔子,给姑母养着解闷吧。”

徐妙筠笑道:“茂哥儿别是又找了个地方睡了一整天吧。”

效贤抢先道:“母后真聪明,刚进林子他便不见影儿了,若不是我叫人去找他,估计这会还睡着呢。”说着又中气十足的吩咐一旁的小太监:“把我猎的那头鹿送到御膳房去,做成烤鹿肉给母后尝尝。”

小太监赶忙应下,伯让道:“你母后现在可吃不得鹿肉。”

效贤顿时十分失望,徐妙筠看着儿子这样,不忍心道:“就吃一点,应该没问题。”

伯让无可奈何,道:“可请了太医给你诊脉?”

徐妙筠道:“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就别操心了。”说着一手拉着效贤,一手拉着茂哥儿回了凤仪宫。

虽然秋狩让两个孩子很开心,可是在外头风餐露宿,怎么都不比在宫里,吃喝都能精细,因此徐妙筠特地让人预备了一些精致的小菜,效贤颇有些狼吞虎咽,茂哥儿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跟伯让似的,不急不慢,从从容容。

等吃了饭,徐妙筠便告诉茂哥儿:“老祖宗说想你了,让你回去住一阵子。”

茂哥儿点头应了,精气神却一下子都变了,徐妙筠没看出来,和他朝夕相处的效贤却看得明白,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效贤才问茂哥儿:“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茂哥儿道:“在家里不如在这儿自在。”

效贤想起严厉的徐景焕,也是心有戚戚然:“的确,一点没做对舅舅的板子就上来了。”

说起来效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最怕徐景焕,他七岁的时候跟着茂哥儿去徐家小住,仗着大家纵容他,顽皮的不得了,一会去揪婉姐儿的头发,一会去抢宝姐儿的玩具,要么就把昌哥儿和盛哥儿弄得哇哇大哭。

徐老太太也是没辙儿,这么个活祖宗,打不得骂不得,结果徐景焕知道后横眉竖眼的提溜起来照着屁股狠狠打了一顿,效贤从出生到长大别说挨打了,连句重话都没受过,被徐景焕这一打,那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愣了好大一会才知道哭,哭的惊天动地的,徐老太太去哄他,被徐景焕拦住,徐景焕喝道:“再调皮就不给你饭吃!”

从此就把效贤给吓住了,提起徐景焕比茂哥儿还害怕。

茂哥儿和效贤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无话不谈,许多话茂哥儿没跟徐妙筠说,却给效贤说,茂哥儿道:“倒不是怕父亲打我,而是母亲,我觉得她很奇怪,跟她在一块总是特别尴尬。”

效贤道:“怎么个奇怪法儿?”

茂哥儿想了想,有些苦恼:“每次回家,她总是问我姑母对我怎么样,在宫里有没有受欺负,有一次我说姑母给我做了一件衣裳,她连夜赶工,也亲手给我做了一件,我说姑母给我做点心,她也给我做点心,好像什么事都要比着姑母来,生怕被姑母比下去似的。”

效贤歪着头想了半天,道:“不管怎么奇怪,她都是你母亲不是么?也只好忍耐着了。”

茂哥儿点点头,没有说话,效贤却眼睛骨碌碌直转,仿佛在想什么坏主意。

茂哥儿回徐家的时候,效贤死活也要跟着去,徐妙筠没法子,只能也帮他打点行装。

本来茂哥儿一个人回家是非常简单的,可因为效贤也要去,便变得麻烦了,徐家开了中门,上上下下的除了徐老太太都出来迎接,没办法,虽然效贤是徐家的外甥,可也是太子,该有的礼节也是不能省的。

徐景焕看效贤和茂哥儿从马车上跳下来,眉头就先蹙了起来,大家正欲行礼,效贤赶忙道:“都免了免了。”

反而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徐景焕行礼:“舅舅。”

茂哥儿也过来跪下磕头:“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