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书捋须道:“少年人,有情意总比没情意好。况且,文家家风你也知道的。”

虽然鲁国公府也不错,但高门之家,有几个是只娶妻不纳妾的?

只这一点,文家就比鲁家合适了。

沈夫人还有顾虑,“皇上大婚后,文家便绝非今日可比。到时候,恐怕不好办罢。”

身为未来皇后的娘家,柳府或许还需要陛下的抬举。但文家甚至不需要陛下去做甚么,就已经是足够风光了。

清雾已经认祖归宗,文清岳那是铁板上钉钉的国舅爷。更何况他还是镇远侯府的世子。

若是平常人家,或许觉得能高攀上这样一门亲是好事。但沈家已是高门,沈夫人求的,也不过是儿女的一世顺遂罢了。

沈大人原先也有次顾虑,但和文清岳一番交谈后,便也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了。

“无妨。他很有分寸,你无需太过顾虑。”

沈大人原先就考虑过,镇远侯府里老爷子已经年迈,侯府里的一切事务想必都是文清岳在处理。他年纪轻轻就能担此大任,远比鲁国公府的小子要能干得多。

更何况,他也知道陛下是甚么样的性子。国舅的身份,或许不是坏事,反倒是助力。但这种事情,他和沈夫人讲不清,也没法讲,便只留下了这么几句来宽慰她。

虽说男子不管后宅之事,但这亲事沈大人做了决断,沈大奶奶问过沈家大爷、也得到了和沈尚书差不多的答案后,婆媳俩这便开始觉得沈水华的亲事或许真的需得重新考量。

好在和鲁国公府也只是透了这么个意思,并没提到明面上来说。

最后,终究是和文家定下了此事。

五月底六月初的天,酷热难当。

人们早已穿上了透气凉薄的衣衫,平日里出门的时辰,也改在了早晨和傍晚。晌午时分烈日当头,那是断不肯出门去的。

宫里有不少的冰,清雾的落霞轩和宁馨阁就没断过。她走到哪里,都有人抬冰过去,有小宫女在上面扇着风,给屋里添上许多凉意。

不知因了甚么缘故,昭远宫和昭宁宫的冰块也没比清雾这儿多,明明是差不多的量,那两处的宫殿却比她的屋子里要凉一些。

因着这个缘故,霍云霭常说让清雾将事情带到昭远宫去处理。

可即便如此,清雾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肯挪动。

原因无他。

衣裳穿得太少了,某人愈发不规矩起来…

清雾看到霍云霭那沉沉的目光,不知怎地,就能想到饿得眼睛发绿的狼。

这段时日,霍云霭每天都会问于公公好几遍,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虽然他的神色十分淡然,语气相当震惊,但清雾就是知道,这家伙在掰着手指数着距离成亲还有多少时候。

于是更加心中警惕,轻易不敢和他独处一室。

好在临近婚期的时候,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夺去了霍云霭许多注意力,这才让清雾忐忑的心好过了一些。

大婚之时,卞王也会来京恭贺。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霍云霭的表情甚是愉悦,有种了然于胸的淡然。

但他之后便更加忙碌了起来。常常密诏穆海和孟梁到身边,在屋里谈论许久。

清雾有点隐隐猜到,或许卞王这次入京,会有甚么大事发生。但,具体事情如何,便不是她能知晓的了。

大婚之事自有礼部的人去忙碌,清雾依照平日里一般,只需管着六局之事便可。

最后一次试过礼服,脱下那绣着火凤极其合身的正红礼服,在距离大婚还有十天的这一天,清雾回到了柳府之中待嫁。

柳府众人正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原因无他。清雾身为侯府嫡女,出嫁的时候是断然不能从柳府出去的。大家便得在文府和柳府里来回奔跑着,置备着各色物品。

文清岳知晓圣旨的时候,恰在京中。之后便未曾再离开京城,一直逗留在此,便是为了这事。

侯府在京城置了个五进的院子,修葺翻新,再种植好草木,又挑选了一些仆从进府伺候。待到清雾的婚期离近,镇远侯府在京城的宅子已经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完全妥当了。

文府里头现在就两个主子。之所以买了这样大的地方,是想着没事的时候可以请了柳家人一起过来住。

在文老爷子看来,柳家对自家孙女儿那么好,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时不时地去到一处住着,闲时聊聊天喝喝茶的,再没比这惬意的了。

老爷子也是寂寞怕了。于是整天催着文清岳来请人去到府里。

清雾初九归家后,在柳府里稍作收拾,文清岳便来了柳府,请大家一起去文府住段时间。

何氏初时是不肯的。

虽然清雾在柳家长大,但她不觉得镇远侯府亏欠过柳家甚么。清雾很乖巧,这些年有清雾在身边陪伴,对柳家众人来说,都是只有喜悦的。

如今文府这样请柳家一家都过去,何氏觉得太过劳烦侯府了,说什么也不同意。

文清岳温笑道:“并非是为了旁的,而是雾儿婚事的诸多细节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只能劳烦您过去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实话。

虽然文家族中许多长辈从西南来京贺喜,但她们和清雾并不熟悉,且对京中的习俗并不知晓,若是贸贸然行事,怕是不够妥当。

何氏这就有些迟疑。

文清岳看她神色有所松动,就再接再厉道:“若我们在两处地方,少不得礼部的人还要两边跑。倒不如住在一处,也能省去不少事。”

何氏听了这话,终是点了头。

文家早已将院子收拾好、诸事安排妥当了,柳府的人只管带上换洗的衣裳便可过去住。可就算这样,因着带了给清雾置备的大婚所用各色物品,还是满满当当的十几辆车子驶了过去。

路上遇到一名少年,眉眼隐约眼熟,看上去像是大房的柳岸杨。

但那少年只抬了一下头,还没等人认个真切,就低着头跑远了。

柳家的老夫人自打三房出事后,就病倒了。一直在由大房的人照看着。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歪在榻上合目休息。偶尔醒了,便不住地骂骂咧咧。那些个不堪的字句,全是往柳方毅和其妻子儿女身上招呼的。

柳方毅一家早已断了和她接触的念头。

她的养育之恩,兰姐儿的一命还不够赔的?!

若非老夫人当初刻意拖延治疗、故意给二房的人脸色看,兰姐儿早就好了,柳岸梦哪有机会去使那黑心手段!

更何况,如果不是仗着有老夫人撑腰,柳岸梦哪敢去做这害人之事!

心冷了,便再没了计较的念头,权当那位老太太不存在便罢了。

后来听了老妇人那一日脏过一日的话语,连一向好脾气的大夫人孟氏和其子柳岸杨,也恼了她。明着暗着就和她说,若真那么不喜欢二房人,就告去啊!

人家现在可风光着呢。

照看大了皇后娘娘,往后的路,光明顺遂无比。

老夫人不想就也罢了。一想到那小丫头往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那家人也跟着风光无限,就愈发地气急攻心。平日里骂得更狠了。

这一晚,老夫人不过贪着夜间风稍微凉些,一夜不准人去关窗户,这般吹了三四个时辰,待到天亮的是,已经脸歪口斜,半边儿身子动弹不得。竟是得了那中风之症。

柳岸杨回去的时候,听着房里老夫人含糊的骂声,反倒笑了。大声地将路上看到的风光情形慢慢讲与母亲听。

屋里模糊不清的骂声这便终止了一瞬。不多时,就又再次响起。

第144章

这边大房一家被老夫人闹得乌云密布,另一边的文府里头,却是十足十的喜气洋洋。满府的人都为了姑娘的大婚而喜悦着。

文家的族中亲眷早已知晓是柳家人养大了清雾,对待柳家人十分亲近。细心问过何氏这里的风俗习惯后,女眷们就齐齐上阵,来帮忙布置院落。

文老爷子总想参与到其中。但这布置院子,免不了要来来回回地看。一次两次就也罢了,折腾得次数久了,晚辈们怕他年纪大吃不消,就想着法子婉言拒绝。

文老爷子却不开心起来,冷着脸哼道:“怎么着?你们看我老了,就以为我不中用了?”

虽然他猜对了前半句,可后半句众人却实在冤枉。并非觉得老人家不中用了,而是怕他摔着磕着了受伤。

但侯爷的脾气,众人都知道,越反驳越麻烦。

正不知该怎么劝了老人家,大家就听软糯的女孩儿声在旁响起:“今儿人多,需得添菜。厨娘们一时间不知该多做些什么才好,当真是犯了愁。”

循声看过去,便见清雾俏生生地站在一旁,正抿着嘴笑。又暗暗朝大家使了个眼色。

清雾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如今文家和柳家人,一边是在西南长住的,一边是京城和西北待惯的,吃饭口味有所不同。厨娘们确实有些犹豫,应该偏向哪一边。

文老爷子听闻之后,哈哈大笑,“这有甚么难的?两边都来些就是了。不过,需得把各边的特色菜式拿出来。”

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摆摆手道:“我去厨里看看。你们先忙着。”说罢,踱着方步往厨房那边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摆手高声把清雾喊了过去,“丫头跟去看看。瞧着想吃甚么,和她们说!”

大家看着一老一少并行而去的背影,不由都笑了。

连续紧张忙碌了些日子,大婚的日期就要到了。

六月十八这一天,礼部的人打头,将皇后礼服连同凤冠霞帔一同送来。后面是一众抬着箱子的诸位内侍。大红的箱子两人一抬,从皇宫到侯府,绵延不绝。城中之人争相出去观看,莫不惊叹。

清雾的好姐妹们今日都来了。说是添妆,其实也是女儿家们在她大婚前的最后一次相聚。往后清雾入了宫,那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再相见,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沈水华直接哭成了个泪人,拉着清雾的手,不舍地道:“往后想要找个说话的人也难了。”

虽然她和清雾相处的年岁并不算多,但两人性子投契,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她这样难过,清雾的心里也不好受。握着她的手,亦是哽咽。

鲁聘婷和邹可芬见了,忙拉了两人在旁坐下。“往后不多久,你们就是姑嫂了。水华既是想见清雾,也肯定是比旁人要容易的。”

她们这话倒是说的清雾忍不住止泪笑了下。

沈水华脸红红,心思被她们那话牵到另一处去了,想哭也哭不出了。最后恼着嗔了她们一眼。

大家看她这娇羞的模样甚是可爱,俱都笑了起来。

正笑闹着的功夫,夏如思走了进来。

她如今已经是柳家媳妇儿,做妇人装扮。原先的爽直中,又多了些妩媚之色。

见大家都闹做一团,夏如思也面露笑意。和姑娘们打了招呼后,与清雾道:“宫里派了嬷嬷来,你怕是要过去一趟。”

今日前来的女眷甚多。清雾是将嫁的女儿,本也不需出面相迎。又不愿和那些不相熟的人强笑着应对,索性就躲了懒,最后任性一回,避开宾客和女孩儿们在这一处顽。

夏如思也是过来人,知道清雾今日必然十分紧张,不仅不责怪她,反倒帮她遮掩着,没让人发现她们的行踪。找了出僻静的院子,让人将蔬果点心端来,还遣了人来好生伺候。

先前诸多人寻了借口想见清雾一面,夏如思都和何氏一起替清雾挡了。但宫里的嬷嬷过来,清雾却是说甚么也推辞不得。只能跟好友们暂别,往花厅去了。

一路走一路想,清雾怎么也闹不明白,这个时候宫里来人是为了甚么。越想越心忧,不由加快了脚步,往那处赶去。

来者是六局里的几位尚宫,分别来自尚功局,尚仪局,尚服局,尚寝局。

看到她们,清雾甚是惊讶,赶紧前行几步急急问道:“可是宫里有了甚么事情?”

眼前的尚宫们,是分管六局中的几位。能让她们齐齐出动的,想必是后宫之中的要事大事。

嬷嬷们一看清雾焦急的神色,便知她是想岔了,忙道:“柳大人…”她们原是叫顺了口,看到清雾着急,想要劝她,这才说溜了。顿了顿,忙改口道:“姑娘不必紧张。今日咱们前来,确实是有要事,只不过,并非宫里出了岔子。”

清雾疑惑,“那是怎么了?”

看她这小女儿般带了点天真的模样,嬷嬷们的话,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路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挥手让随行的小宫女将门关了。这才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一脸为难地看着清雾。

清雾只瞅了一眼,就后悔去看了。她怎么也没料到,竟是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看到那样的画册。好在心性够坚定,不至于惊诧下当即去捂上眼。可以想到自己要当着好些人的面堂而皇之去瞧这个…

也太难为人了。

“你们来这里,便是为了此事?”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正是。”另一位嬷嬷温声答道:“但凡皇上成婚,娘娘们都需得经上一回。”语毕,瞧了瞧清雾的脸色,她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如,我们来先讲一讲罢。”

一位尚宫轻咳一声,翻开她自己手中那一本,板起脸努力严肃诚恳地说道。

她是尚寝局的凌嬷嬷。往后尚寝局要管着陛下和皇后的就寝一事,故而她觉得自己来开这个头比较好。

听了那些字句,清雾羞得不敢抬眼去瞧册子上的画,脸上的红色愈发浓了。

如果是旁的事情,她睁着眼装作在听,然后脑子里想些别的,熬一熬就也过去了。

可这种事情,让人怎么面对?

在宫里头,诸位嬷嬷是在清雾的管教之下的。平日里清雾为了服众,在宫女面前素来端着,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整个是朵只能远观的白莲花。

如今她这羞窘的模样,欲语还休,看在几位嬷嬷的眼里,既是惊奇不已,却也忍不住叹息。

怪道陛下看遍美.色却还一心搁在柳大人身上。

这般相貌,京城里竟是没有能够比得上的。天底下,怕是也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虽然未来的皇后娘娘羞得厉害,但诸位嬷嬷奉命而来,且,她们也想着明晚对陛下和娘娘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娘娘听得多了,也能少些痛苦多些欢快。秉承着一定要照顾好皇后娘娘的信念,该说的话,她们可是一个字儿也不少地讲了。

于是,嬷嬷们相当诚恳地连连说着,清雾甚是羞赧的听着。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这事儿给解决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嬷嬷们行礼走远,清雾欲哭无泪。

说好的大婚前一晚母女俩的私密话呢?

她离宫前两人缠绵一番的时候,霍云霭曾在她耳边低叹道:“你这般紧张,怕是还不知这其中关窍所在。不如到时候遣了人教你一番?”

清雾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指的是甚么。怎么可能答应?当即拒绝:“不用,按照寻常人家来就好了。”

寻常人家,多是母亲或是亲密的女性长辈来教导新嫁娘。而且,是在大婚前一晚,悄悄到新嫁娘的屋里来说的。

霍云霭当时低低的“嗯”了一声,清雾以为他是答允了。谁料…

清雾僵立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岸汀恰好过来,看到了,笑着叫了她道:“雾儿不如去瞧瞧宫里送来的胭脂?”

他们兄弟三人告了今明两天的假,为的就是清雾的大婚。

原本清雾婚礼时所需要的胭脂水粉,侯府和柳府各准备了一套,想着清雾到时候看看喜欢用哪一个,便用哪一个。谁料今天礼部官员送来礼服的时候,也送来了内制的一套来。

内制的东西,必然是外头比不得的。不说颜色样式之多,单就那色泽,便是外头最好的铺子,也仿不来的。

清雾到底是爱美的女儿家。听闻霍云霭还专程让人给送来了这些,心下也是欢喜,又有些好奇,就唤了姐妹们一起,往房中试胭脂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清雾早早地就起了床梳妆打扮。

京城的御道上,已经连夜铺上了红毡。一眼望去,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这红色蜿蜒直至宫中,只等着引领那娇俏可人的新嫁娘,让坐在轿中,往那宫殿深处行去。

第145章

吉时将到,宫门大开。迎亲队伍自宫中而来,出了宫门,与皇后仪仗一起,直奔侯府而来。

以文老爷子为先,府内众人在大门口跪迎。宣召之后,清雾跪受金册金宝。吉时一到,便被迎上凤舆。由迎亲官员和内侍、侍卫护送而去,至宁仪宫中行礼。

劳累了一个上午,清雾说不出自己是甚么感觉了。周围是热闹的喜乐吹奏声,她的思维却有些被放空,游离在这欢庆热闹之外,十分不真切。

远离侯府。和过去的一切道别。

进入皇宫。再不是当年以为在母亲身边的小女孩儿了,已为人.妻。

心中有些难过,有些惶然。看着脚下的红色毡子,她的心,飘忽不定。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透过大红盖头的下面,她瞧见视线所及的边缘之处,少年的那双锦靴。

“莫怕。有我。”似是知晓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少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喜乐声中,这一声言语旁人根本听不到,却足够飘进她的耳中。

清雾在这一瞬差点落下泪来。为了那已然逝去的岁月,为了不能在爷爷父母身边尽孝。

刚才离开侯府的时候,她一直是端庄的,娴静的。

寻常家的女儿出嫁,是要哭着拜别父母,再由兄长背着,一步步走到轿中。

可她不行。

她是陛下的皇后,是一国之母。是要成为女子中的典范,是要注重仪表气度的。怎能和寻常女儿家一般泣不成声?

只能将所有思绪都闷在心里。

可这一刻,听了身为她夫君的这个少年的轻声安慰,她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是了。往后有他携手并进,还有甚么可忧心不安的?

心下渐渐放松,清雾定了定神,轻轻颔首。

规规矩矩地拜过天地,清雾坐到了喜房之中。

有身份高贵的夫人们到了这个屋里,不时的笑言着。

清雾隐约能辨出其中一两位的声音,再多,却是不成了。只能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大红嫁衣上的金色凤鸟,再看红色锦被上的精致绣纹,努力稳住自己的心情,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双腿都有些发麻了,她才听到耳旁传来熟悉的轻笑声。紧接着,头上稍稍轻松了些,眼前的视线已然明亮了许多。

她缓缓抬头,便见霍云霭正笑着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