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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昨晚上一直在想这个,所以才没有睡好吧?”

夜墨淡笑不语,伸手为她夹了一只水晶虾饺,“快吃吧,不是早就说肚子饿了?至于其它的,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吧。”

两人间的气氛,略有些微妙。说是尴尬,似乎也算不上,可是却是很明显地不及以前腻在一起的时候甜蜜。

“阿墨,我无法接受当初皇上对我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我小心眼儿,而是。”倾城说到此处,面色微微一变,有话想要说,却是如同卡在了喉咙处,吐不出来了。

夜墨的眼睛微眯,脸色猜疑,显然仍然是有些不解的。

顿了顿,倾城再度启唇道,“阿墨,当初皇上不肯答应南宫逸的求旨赐婚,在我看来,无非就是还不确定,我于千雪国来,到底是兴,是祸?换言之,就是我这个人对于千雪国来说,到底是贵人,还是祸害?”

“胡说什么?”夜墨一拧眉,显然是不愿意听了。

“阿墨,你可以说是我这个人太过敏感了,或者是太过小心了。可是我就是清楚地感觉到了。皇上当初,就是这个意思。他不过就是想着先弄明白了,我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所以才会由着我去折腾凤家。后来,凤家和皇后都倒在了我的手里,皇上对于我的本事,自然也是知晓了,可是这心里头总归是不放心的!”

倾城自嘲一笑,“这女子,若是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夜墨这会儿有些明白了,原来如此!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对父皇,有了成见了。

“阿墨,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皇上竟然是放任我做一切!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出手,正好是如了皇上的意,他本就是看凤家不顺眼了。特别是那凤家的隐秘势力,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云州的花家,也有暗卫,可是那都是上了名册的,且是等于是放在了明处的。可是这凤家却不是!”

“当初我以为,皇上不过是有意借我的手,来除掉凤家,如今看来,这不过才是他的第一步棋而已!他早就知道了有关我的预言,所以,他只是想要看看我这个所谓的凤女,到底是吉是凶,是福是祸!”

夜墨的眉峰已然是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拇指在上面轻轻地摩娑着,似乎是在安慰她,又似乎是在宽慰自己。

“阿墨,当然既然是应了你,我也早料到将来的路上,定然是不可能一路平坦。可是对于皇上?”倾城说着,微微垂了头,那眸底复杂的神色,似乎是颇为痛苦。

“丫头,你是我的妻。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哪怕你就是千雪国的祸了,又如何?若是父皇担心你会毁了千雪国,大不了,这太子之位,我不要了。我们两人就安心地前往蜀地,只守着那里,倒也是惬意。你不是正好一直对蜀锦颇有兴趣?也不错!或许,舅母她们,会真的请人来教你月华三闪这门绝技呢。”

看似轻松的话,可是听在了倾城的耳中,却是一丁点儿也轻松不起来!

放弃这太子之位,说来简单,做起来,何其容易?先不说别的,单是那些誓死追随他的人,他这样做,让他们情何以堪?再想想蜀地的那些亲人,这些年来为他做的一切,他若是真的弃了这太子之位,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阿墨,我若为祸,你便是弃了这太子之位,怕也是无济于事的。”倾城淡淡地笑着,“若是我真有这等的本事,我头一个要灭的,便是那紫夜国!”

倾城的语气,突然就凌厉了起来,眼神也是随之一冰,整个人的气势,已然大变!

“我洛倾城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更不认为自己就是什么可以拯救苍生的贵人。我做事,全凭心情!想要让我恶心自己,去成全别人,我自认自己没有那几分的忍力,更没有那个耐性,做不来!可若是别人不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徒生是非,你也知道,我这个向来是极懒的。能不动,最好还是不动的好。”

看着倾城笑靥如花的样子,听着这柔媚入骨,却又是冰冷至极的话,夜墨陡然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倾城转眸看他一眼,看出他面上的焦虑,自然也就看出了他是在担心自己,遂缓缓一笑,然后定定地看向了夜墨,她的眼睛淡静如海,让夜墨一眼陷入其中后,竟然是没有半分的抵抗之力,只是一味地想要沉溺其中,再不肯出来。

此时的倾城,那一笑艳若春光,耀如月华,她美得就像那皎月中传说的嫦娥,神秘而清贵,令人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捧在她的脚下,只为博她淡淡一笑。而随着那抹笑地越来越妩媚,越来越勾魂,竟是像极了那花妖一般,美艳、夺目!

原本是深陷于她的明媚笑容里的夜墨,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想起,这个小丫头可是与常人不同,每每露出这样的笑,不是她要整人了,便是她的心情极差,怕是要发火了!

这一清醒过来,原本是轻握着她柔荑的手,这会儿也是力道大了一些,“丫头,你没事吧?”

倾城的眼神淡淡一扫,“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仍然是有些气不过那个老皇上罢了!”

夜墨一蹙眉,倒不是因为倾城对于皇上的不敬,而是这会儿,他多少也是想明白了些父皇的打算了,他分明就是想着利用倾城,来试探出南宫逸在紫夜国的真正身分,到底是哪位皇亲的后裔?还有,真正的七皇子,又被藏在了何处?

“丫头,你。”夜墨犹豫了一下,仍然是不知该如何来劝她。告诉她不要这样想自己的父皇吗?可是这会儿连他都猜到了几分,她这个向来聪明的,又如何会猜不出来?

“你放心。我知道他在打了什么主意。紫夜国本就是与我有着斩不断的仇丝,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他们。这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定王!他想利用我,又焉知,我不会反过来利用他呢?”

倾城笑得明媚,可是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地冰冷了起来。

“此话怎讲?”

“既然是有人愿意为我贡献一些力量,我为何不用?如此,正好是省了我的人力物力财力,何乐而不为?而且,我正愁找不到去紫夜国的机会呢。这一回,怕是就不用愁了。我们敬爱的父皇,应该是都为我们想好了吧?”

“我们?”夜墨重复了一句。

“自然!难不成,他想借我之手,来去折腾紫夜,却不让我本人出面?同样的,若是我一个人去,又太不合规矩了。唯有你我夫妻二人同往,才是最为合适的,不是吗?”

夜墨一下子就被她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她竟然是连这个都能想到?

“阿墨,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至于你的父皇,只要是他肯全力地配合我,我也不会做的太绝了,至少,不会让他的面子太难看。谁让他是我夫君的父亲呢?”

有了这句话,夜墨也就放心了!

他倒不是担心倾城会对皇上做什么,他担心的是,万一这小丫头真有了什么对付父皇的心思,可是这实力上却是悬殊较大,那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小妻子!

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心中大定。他知道这小丫头素来就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而且,嘴上说自己小气坏心眼儿,可是她实际上,却是比常人的度量,不知要大多少倍呢。

“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父皇会在短期内让我们去紫夜国?”

“简单!他想找到真正的七皇子,同时,又想知道这个南宫逸在紫夜国到底是有着一个什么样的身分。你昨晚上不是说,南宫逸的身分,如今还是成谜吗?同年紫夜国皇室诞下的子嗣总共有八位,其中三位夭折,五位仍然是安养于紫夜国,可是谁知道,这八个人里头,到底哪一个人的身分,才是属于南宫逸的呢?”

“不错!不过不急。我会先透透父皇的口风,另外,也会先劝一劝他,我们若是去,也要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倾城含笑点头,她自然明白夜墨所说的万全准备,是指什么。至少,不能真的就完全倚仗于皇上的势力。

“如今,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阿墨,你若是要怪,就去怪你的父皇吧。”

“何事?”夜墨不甚在意,这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应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吧?

“当初我之所以会在宫中与南宫逸相遇,十有八九,与你的那位好父皇,是脱不了关系的吧?虽说这其中也有南宫逸自己的想法在,可是我敢打赌,这里头,定然是也有你父皇掺了一脚进来。”

夜墨点点头,“或许吧。”

话落,一拧眉,颇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倾城,“怎么?你的意思是说你自己单独对人家好,也要怪到我父皇的头上去?你不会以为当初你让无崖为他解毒,也是我父皇的意思吧?”

这样说着,身子已然是欺了过来,本就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就让倾城有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哪,哪有?我帮南宫逸,是因为当时他也帮了我,我们是各取所需而已。”

“嗯?”夜墨如何肯听,身子再往前顷了顷,那鼻尖儿,眼瞧着就快要抵到了倾城的俏鼻上了。

倾城看到夜墨那幽深的眸子,便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将话说清楚,怕是这一关就不好过了,遂小声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夜墨的身子先是一僵,表情也是微怔,稍后,便是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正常了起来,等倾城看着他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夜墨竟然是趁她不注意,便直接就噙上她的那片红唇。

温柔缠绵,一吻情动。

夜墨竟然是抱着倾城,再不想撒手,甚至是那大掌,已然是悄悄地探入了她的衣内。

倾城嘤咛一声,想要阻止他,可手被他圈住,嘴巴也被他堵上了,除了老老实实得受着,竟然是再没有了别的法子。

终于,夜墨离开了她的唇,移到了她最为敏感的耳根处。果然,倾城打了个颤栗后,大脑便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等她再清明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不着寸缕地,就被他给放到了这屋里的软榻上。

因为是正厅,所以这软榻上自然是不可能有锦被的,一般来说,就是在上头摆了一个小炕桌,供主人在这儿坐着说话方便舒适。而因为倾城素来懒,又喜欢躺着,平日里这静园又是别人进不来的,所以,这上头并未摆什么炕桌,反倒是在一角儿叠放了一张皮褥子。

“别,别在这儿。阿墨,不行。”倾城说着,还睨了一眼外头,很显然,这外头定然是有孙嬷嬷等人守着,在这里行事,自然是会被她们给听了个真切的。

“乖,不怕,我们是夫妻,正大光明的,怕什么?”夜墨的话里头似乎是藏了什么诱人的东西,那接二连三落在了倾城身上的吻,更像是带有了什么特有的魔力,一瞬间,便蛊惑了她的心,整个人便沉沦进了他的温柔攻势之中,无力招架了。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与以往不同。倾城一方面担心自己和他在这儿,动静若是太大了,自然是会被外头的人听个清楚。可是一方面,她又有些情不自禁,那羞人的呻吟声,一直是被她紧紧地咬在了唇内,不肯叫出来。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觉得有些亢奋。倒是有了一种做贼的新奇感!

夜墨看她忍的辛苦,大掌在她的身上忘我的留连着,一边儿在她的身上落下了一个个专属于他的印记,一边儿轻哄着,“乖,这里是静园,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的。丫头,别忍着,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当夜墨的吻和手,分别落在了她的胸前的时候,早就忍得辛苦的倾城,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就是轻呼了出来,刚一出声,她自己就羞的满面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而倾城迷迷糊糊地一睁眼,扭头看到了一旁的皮褥子,想也不想的,直接就覆到了自己的面上。

然后,似乎是听到了夜墨的低笑声,再然后,就是自己终于无法自己做主自己的身体了,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沉沦在了那云天翰海之中,妙不可言。

等二人再次从温泉池里出来的时候,倾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就要快步先走,哪知道这离了他,一迈步,这身子竟然是觉得软绵绵的,竟然是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那两条腿就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夜墨面色出奇的温柔,许是也知道自己闹腾地过了火,遂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那个,我带你去园子里坐坐。”

倾城知道,他说的园子,便是这静园里的一片硕大的花海了。

说是花海,丝毫不为过。这静园占地虽大,可是实际上的建筑物却并不多,相对而言,还应该说是极少的。这静园如此大的地方,总共也才只有三处院落,其它的,不是那美人湖,便是那一片浩大的花园了。即便是甬道两旁,也是处处青翠,时时有五颜六色的美景出现。

倾城坚持不肯再让他抱着走了,虽然她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力气,可是当她二人大白天的一起从温泉池里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也太羞人了!

一想到自己看到了孙嬷嬷和几名内侍的眼色时,倾城就恨不能将身边的这个男人给掐死算了!怎么会这般地无耻?不知道自己会累的吗?竟然是泡个温泉,又被他给吃了个干净!

不过,倾城最恨的,还是她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定力呢?自己长的也不丑呀,怎么对于夜墨的这抹男色,竟然是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呢?

虽然是没有被他抱着,可是倾城大部分的重量,还是都压在了夜墨的身上。

“丫头,你说父皇会以何名目让我们去紫夜国?”

“不知道。不过,怎么也得再消停一段时间,别忘了,你才当了几天的太子,这地位还不是十分的稳固呢。以前,父亲和整个洛氏家族,都是一门心思只忠于皇上一人的,如今,立了太子,那么,皇上的意思明确了,父亲他们的意思自然也就明确了。这朝堂之上,怕是还要有一番的整治才是。”

夜墨对于倾城的话有些讶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对于这些朝堂之事,竟然也是如此敏感!

倾城白他一眼,“你别看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想插手什么朝政,免得再被人给冠上一个祸国妖妃的骂名。”

“妖妃便妖妃,再妖,也只能是我一人看到。”

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暧昧,且让人浮想联翩呢?

“皇上想利用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高不高兴!至少,也得让他先做出一些行动来,让我知道,与他合作,我不吃亏才好。”

“你想让父皇整治他自己的后宫?”

“聪明!那六宫二十四司,虽说不在妃嫔之列,可是这手中的权利,怕是比一般的妃子都要大!而且,最要紧的是,那六宫二十四司的女官,便是品级不及妃嫔,可也不是她们能够随意责罚的!”

夜墨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提前先收服了这六宫二十四司?”

倾城笑得有些诡异,“你且等着就是了。六宫二十四司,可都是宫内的要职,换言之,就像是这普通人家儿的掌管着后院儿一些采买、膳食等一应用度的大权,武贵妃不是觉得她在后宫是最大的吗?听说这会儿,德妃可是正帮着协理六宫呢。”

“你的意思,是要父皇抬举德妃,打压武贵妃?”

“若是皇上肯出手,何需什么打压?只要是他自己颁下几道圣旨,再换上几个脸色,也就成了。”

夜墨强憋了笑,对于倾城的话,他自然是明白了,这丫头,还真是敢想!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妻子说出来了,他这个做相公的,自然是要帮一把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子与太子妃在东宫只是待了几个时辰后,便再度搬到了宫外的太子府中。

这六宫二十四司一开始还是比较得意的,想来她们先前的决定没错,这太子妃,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在这东宫里头转悠了一遭罢了。依着太子那冷冰冰的性子,既然是说了不喜欢住在宫里,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太子妃,就有所改变?

太子与太子妃的离开,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头,似乎是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波,一切,都是一如既往地按规矩走着。

两日后,皇上突然下旨,命武贵妃自坤宁宫中搬出,住进了离承乾宫最远的一处宫殿,永寿宫。

这还不算,皇上下旨,以武贵妃身体未愈,理当静养,着协理后宫事务之权,全部交由德妃与良妃二人。当晚,皇上便宿在了德妃处。

次日,皇上起身后,眉心紧蹙,言,身为后宫妃位,可是德妃居住的宫殿太过寒酸,遂命其移居凤仪宫!

这凤仪宫,便也就是先前武贵妃所居住的地方,那里,地方宽大,且离着承乾宫最近,可谓是后宫之中,除了坤宁宫外,最好的一处宫殿了。

皇上旨意一出,后宫人人大惊!

特别是六宫二十四司之人,从上到下,全都忙碌了起来,德妃要入住凤仪宫,那么很显然,先前凤仪宫的那些东西,要么移入永寿宫中,要么就是要全部重新收缴回库房了。这凤仪宫的一应用度,自然是要全部都摆成新的了。

德妃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她在后宫多年,并无皇子,膝下只一位公主相伴,怎么皇上突然就对她格外地宠爱了起来?德妃想不明白,其它人,自然也是想不明白。

而良妃,在南宫逸未长大之前,因为心系旁人,对于皇上自然是不甚上心的,可是后来随着自己有了皇嗣,且这后宫之中,并非是什么可以隔崖观火的好地方,稍不小心,这火,便会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良妃当年在宫里,一直是处处不肯露头,勉强也算是躲过了当初凤氏的算计。可是后来一朝有孕,她便是想不争,也得为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来求个好前程。

这么多年,良妃之所以能够在后宫之中荣宠不衰,除了因为自己不争宠,在皇上面前,极为温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七皇子常年卧病在床,皇上心生怜惜,故而对良妃也是格外地温存。

当然,这些都是不知内情的人所看到的!

而现在,倾城既然是知道了内情,自然也就明白了这里头的一些弯弯绕了!

说到底,这出戏里头,最惨的一个,应当就是良妃了吧?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可是结果呢?到头来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事实,怕是没有一个当母亲的,是可以接受的!

惨归惨,可是倾城可没有那个心思去同情她,说到底,那良妃也曾数次对她下了杀招,她焉能如此好脾气地就此放过?这会儿,听到了宫里的旨意,便乐得跟什么似的,就等着看好戏了。

倾城安心地住在了静园,几日来,一步都未曾踏出静园,外面谁来也不见,这让原本是有些糊涂的宫人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太子妃为何足不出户?且是来访之人,一律不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还是在太子妃离开了东宫之后?这与皇上在后宫下达的一系列的旨意,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再加上有些资格老一些的宫人们,通过给于文海那儿使了些银子,便打听了出来,原来竟然是这太子妃心情郁闷,才会搬离了太子东宫。而太子因为太子妃心情不悦,竟然是接连三日相伴左右,连早朝,都未上!

若是搁在以前,无论是太子,还是什么皇子大臣,皇上若是听说了此事,怕是定然就会下旨斥责一番,搞不好,还会直接下旨就贬谪了太子妃,可是没想到,皇上不仅仅是没有下旨斥责,反倒是还让人往宫外的太子府送去了不少的好东西。

不少宫人从内侍省那里打听道,太子妃无意中透露出喜爱琉璃和掐丝珐琅等器具,皇上竟然是一道旨意,就将库房里头大大小小的的一应器具,全都送到了太子府。

不过,好在太子妃也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只留下了十几件,其它的,又让人给送了回来。

可是仅仅是这一举动,便是整个皇宫内外,都被震动了!

皇上对于太子妃,可不是一般的宠爱!竟然是如此维护于她?

倒是被皇上明着说是静养,实则是冷落了的武贵妃,这些日子,格外的安分。平静的很!

似乎是对于皇上的安排,并无任何的不满,当真也就是在永寿宫中,闭门不出,安心养身了。

这下子,宫人们是真的有些摸不清头脑了,特别是这六宫的尚宫们,更是有些急了眼了!表面上的差事,自然是该如何如何,可是眼瞧着原先效忠的主子失了宠,她们难免不会想到,是否是与那日太子妃进宫后,她们这些人未曾前去拜见有关。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她们的女官之路,也算是到了头儿了,能被遣出宫去,已是最好的出路,可是这种事儿,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成的。

宫里的这些曾对太子妃不敬的女官们,是人人自危,做事也是越发地小心谨慎了起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再犯到了良妃的手里,那可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德妃与良妃二人接手了这协理六宫没几日,良妃那里,便出事了。

起因倒是简单,也不过就是几颗珍珠的事儿,说是先前皇上赏下来的一斛珍珠,良妃想要做成了串珠,便打发人送到了尚功局的司珍那里,可是不知何故,那苏司珍和掌珍两位女官看了之后,大惊失色,便上报到了苏尚功那里。

原来,良妃娘娘命人送来的,并非全都是珍珠,其中,可是掺杂了数颗的鲛珠!

那鲛珠与珍珠表面一看,外形之上,差别不大,可是实际上,这鲛珠的光彩更为夺目,莫说是串成了珠串了,便是只得一颗镶于那钗簪之上,也是极为光彩夺目的!更何况是这数颗的鲛珠全都串到了一起?

鲛珠,可是极为稀有的,其光泽度远盛于珍珠,一般都是为白色半透明状。百颗上等的珍珠,怕也是敌不过一颗鲛珠的,是以人人皆以配戴这鲛珠为尊,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帝,都是有明谕,鲛珠,一旦有所得,必全部上缴于国库。而除非是皇亲国戚,是断不许佩戴此等尊贵之物的。

当然,夜墨手上的鲛珠,到底是如何来的,皇上自是不会去过问的。可是这良妃,不过是一介妃位,何以有着如此多的鲛珠?

便是当初皇后,也不过是才勉强得了三颗。如今的武贵妃手中,也不过才有两颗鲛珠,这良妃的手中竟然是有这么多的鲛珠,究竟是从何而来?

苏尚宫不敢耽搁,直接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德妃,这一消息,迅速地在这宫里头,散了出去。

第四十章 花梨立功!

倾城正懒懒地躺在了美人湖上水榭内的软榻上,看着傍晚的余晖,这会儿的景色,可是最美的。

一名黑衣人在一侧与夜墨说了几句话后,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如何了?”倾城的声音里头还透着一丝嘶哑,更是衬得这声音妩媚娇人了些。

“良妃已经是在承乾宫外,跪了两个时辰了,南宫逸和董乐儿以及洛华柔也都去了。不过,父皇还未曾定他们觐见呢。”

倾城笑得妖娆,宛若是那盛开的海棠,风华万千!

“想不到,这武贵妃出手,还真是大手笔呢!”

那鲛珠,是传说中鲛人泪珠所化的珍珠。极其稀有,从而极为珍贵。可是倾城知道,那鲛珠,实为淡水鱼鳃部形成的一种珍珠,光泽度大于珍珠,白色半透明。由于极难形成,故十分稀有,价格极高。

只是没有想到,那武贵妃的手里头,竟然是还有这么些的好东西!想来,当是这几年来主理六宫,底下的人孝敬的了!

那鲛珠何其珍贵,底下的那些宫人们,又如何能拥有?不过是瞒天过海,从库房里头挪了出来,再报个损毁等等的名目,都偷偷地孝敬给了武贵妃。

若是武贵妃仍然掌权,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偏偏这武贵妃如今突然受到了皇上的冷落,那先前曾经做过些出格的事儿的各房的管事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今,武贵妃使了这一手,既能帮着内侍省那边儿给圆了谎,还能将东西拿出来冤枉了良妃,可真是一举数得!

至于到底是良妃的身边儿出了细作,还是说送到了苏司珍的手上之后,再由苏司珍调了包,这一切,似乎是都有可能!

“苏司珍和苏尚功,与宫里头的苏嫔,都为苏家一脉,只是不过,那苏嫔投靠的主子,是良妃,至于这苏司珍和苏嫔,投靠的则是武贵妃了。”

夜墨在她身旁坐了,伸手抓起了两只核桃,稍一用力,果壳尽碎,里头的核桃仁,却是完好无损。再仔细地挑拣了一番后,才用另一手,捏了这核桃仁儿,往倾城的口中送去。

“你可是在她们送来那些衣裳首饰的时候,便判断出来的?”

倾城点点头,“那位苏司珍在凤钗上动的手脚,目的,只是为了断我子嗣,并无取我性命之意。这等有损阴德之事,后宫里头,怕是司空见惯了的!可是那位良妃就与她不同了!”

“良妃让人用了那鱼骨先细煮,再煨了毒,那可是黑鸩之毒,不会见血封喉,许是数月一过,我内腑溃烂而死,那个时候,谁还能查得出?我原先以为,这是良妃聪明,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低估了武贵妃,她竟然是一早就算准了良妃会对我出手,而且,苏嫔,她也并不信任。”

夜墨一蹙眉,“什么意思?”

“苏嫔真正效忠的人,是良妃一事,怕是武贵妃早知道了!便是以前不知道,通过了这一回,她定然也知道了!那李尚服可不像是苏司珍等人那般地蠢。那尚服局送来的衣裳,分明就不是尚服局的人动的手脚。细想也是,如此私密且诛九族的事,苏嫔怎么可能会交给一个普通的宫女去办?若是一旦失手,那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夜墨一抚额,“我都快被你给绕晕了。你们女子之间的争斗,竟然是比我们男人之间,还要更为阴毒一些!”

倾城白他一眼,复又笑得妖娆,“说清楚了,你在说本宫阴毒吗?”

夜墨连忙讨好地一笑,“岂敢,娘子貌美如花,心善若水,怎么会与这阴毒二字扯上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若是真的出手对付她们,就只能是光明正大的,不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夜墨一愣,眨眨眼,看着倾城越笑越发灿烂妩媚的脸,一时竟然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哪有哪有?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是我的妻子,做什么我都是全力支持,绝无二话!哪怕是你要将这整个儿京城给倒过来,我也定然是不会有一个不字。”

倾城的眉心微挑,眸光潋滟,如同是那金色的阳光洒在了一潭碧波之上,泛着阵阵涟漪,波光荡漾,美不胜收!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的眼里都是对的?”

夜墨连忙点点头,心里头则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哪成想,倾城竟然是直接就冷笑一声,“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天理所不容的吧?”

这下子,夜墨是直接无语了,怎么今日的倾城竟然是这般地难缠了?看着她笑得越来越明媚的样子,夜墨突然就有些心底发毛了!

原来先人一直在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果然是诚不欺我!这女人翻脸的速度,当真是比翻书还快!而对于出现了这种状况的倾城,夜墨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会说得过她了,所以,干脆就不说了。直接就改亲了!

良妃在承乾宫一直跪到了天黑,仍未得皇上诏见,直到该用晚膳了,于文海才出来,传了皇上口谕。

“皇上口谕,请良妃娘娘回宫,请安王等出宫回府。至于鲛珠一事,已交由德妃娘娘详查。”

良妃听到这么说,也知道皇上定然是不肯见她了,没办法,只能是由人扶着起来,然后心神交瘁地回了宫里。

南宫逸一行人,并未立即出宫,而是先将良妃送回宫,然后再留下来宽慰了几句。

“逸儿,你说皇上到底信不信,我是被冤枉的?”

“母妃安心,如今,父皇不是将这一切都交由了德妃娘娘详查吗?德妃娘娘素来事少,在宫中也是从未向任何人靠拢过,即便是当年皇后权势滔天,也未曾见她对皇后巴结过。所以,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德妃定然是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董乐儿而是撇了撇嘴,这会儿皇上连见都不肯见她了,还谈什么公正?

良妃面色微青,“是武贵妃,一定是她!除了她,我是当真就想不出还会有谁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我!简直就是太狠毒了。竟然是用鲛珠来诬陷于我!若是让我找到了证据,我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南宫逸则是微微蹙眉,“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武贵妃好端端地为何突然要与母妃为敌?若是为了协理六宫之权,她为何不诬隐德妃?”

董乐儿忍不住道,“那是因为德妃无子,只有一女,碍不了她什么事儿的。”

南宫逸却是略带鄙夷地笑了笑,“无子又如何?你们别忘了,如今千雪国已经有太子了。正是我的那位夜皇兄。他的地位,可是难以撼动的。你们难道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秦王,就能将南宫夜拉下马?凭什么?论兵权,他远不及南宫夜!论谋略,他更是比南宫夜差之千里!如此明显的差异,你们难道以为这个秦王,还有机会?”

董乐儿一僵,嘴巴紧紧地抿着,再不敢出声了。

洛华柔则是幸灾乐祸地瞪了她一眼后,偷偷地低头笑了。

“都是我们太大意了!先是以为那个南宫夜是皇后一派的人,定然是会拥护齐王,毕竟他也只是一介庶出,而且,还没有外祖家的人在京城支撑,没有什么后盾,可是没想到,皇后一倒,齐王被囚,我们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属意之人,不是秦王,便是逸儿你。”

武贵妃顿了顿,声音有些狠厉,“可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是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将早逝的柔贵妃册封为了皇后!这简直就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有了皇后的身分,那么南宫夜也就是嫡出的皇子了。不仅如此,再加上他手上还有着冰魄做支撑,整个兵部几乎是都在他一人掌控之中,我们便是想动他,也是无可奈何!”

“母妃所言极是,成大事者,这兵权为首要之条件。如今南宫夜手中有数十万大军做倚仗,自然是不惧于秦王。而且,父皇早早地便将武家父子,派去了北地,母妃,现在,您还看不明白吗?”

南宫逸的眼神微冷,表情却是出奇地平静,“当初被派往北地,接管了肖雷手下的大军,那会儿,武家还不知道乐成了什么样儿?特别是秦王,还以为自己手中又多了一分筹码,却是不知,这是父皇早早地便再为了南宫夜铺路了!如今,那武家父子不在,京城的边防,十之五成,在父皇手中,另外三成,在南宫夜手中,而我与秦王,最多也才不过是各占了一成!这样的格局,无论是文是武,我们都是毫无胜算的!”

南宫逸轻叹一声,语带凄凉,“那南宫夜,文有洛相支持,武有自己的冰魄以及整个兵部在手。更何况,父皇早已诏告天下,立他为太子,若是旁人再有什么心思,则是直接就会被认定为大逆不道,诛九族之罪了!”

良妃此时,也是渐渐地明白了过来,脑子里头快速地闪现着过往的一幕一幕,想想当初皇上是如何地疼爱逸儿的,又是如何地对寒王冷漠严厉的,还有,对于齐王的不理不睬,对于秦王的时时夸赞,如今看来,皇上心中早就有了继位之人选。这个决定,怕是许多年前,便已经下了吧?

良妃苦笑一声,自己本就有了心仪之人,只是苦恋一生,奈何求而不得!当年一怒之下,才会应了家族的要求,进宫选秀。若是,若是那人当初能给自己一个清楚的交待,那如今,自己的人生,定然又会是另一幅光景了!

这些年来,皇上一直是以为自己不争宠,是因为自己性格温驯,可是谁知道,她只是心死了!无心去讨好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后来,她有了身孕,并且是顺利地产下了一名皇子,她原本是浑浑噩噩的人生,突然就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看到了新的曙光,她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血脉,这个孩子的将来,就是她的依靠,也是她拼尽全力,也要为他谋一个好前程的目标!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是不着痕迹地利用了南宫逸中毒的身体来为自己固宠!她虽然是不喜欢皇上,可是至少,这个男人是能她和儿子最好的保障的人!离了他,她便什么都不是!若是不能讨好他,那她和儿子的将来,是生是死,怕都是两说的!可是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自己得到了什么?

良妃的眼角一酸,突然就觉得眼眶里头湿湿的,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累么?可是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

南宫逸看出了良妃的情绪不稳,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在外头等我。”

“是,王爷。”

殿内只余良妃与南宫逸母子二人,看着这样的良妃,南宫逸的心里也是极为不舒服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知道这一切!可是她却不知道!

这些年来,他能感觉到这个母亲,对于他,是真心地喜欢,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利用,可是归根到底,也是为了他!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南宫逸上前几步,轻轻地将坐在了榻上的良妃,护在了怀里,那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举在了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良妃那已然是偶有银丝的发梢上。

“母妃,您别难过。父皇不是着人去查了吗?事情定然是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您莫急。儿臣也会尽快去想法子的。”

良妃摇摇头,“母妃不担心自己,母妃只是担心,如此一来,怕是你也要受到牵连了。”

“无妨!我们本就是母子,何来牵连之说?”

听到自己的儿子能如此懂事,良妃的心里已是稍稍宽慰,“逸儿,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奇怪,我让人送去的,明明就是珍珠,怎么会到了司珍司那里,却是中间又掺杂了数颗的鲛珠?我不明白。苏司珍和苏尚宫,都是苏嫔的娘家人,我不相信她们会出手对付我。”

“母妃,您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上,有的人出手对付什么人,常常是不需要什么正经的理由的。再说了,苏嫔是苏嫔,苏司珍是苏司珍,苏尚功是苏尚功。三人,便是三颗心,母妃能保证苏嫔是忠于你的,可是其它二人呢?再说了,一旦是涉及到了她们本身的利益,那么这一切,谁又能还保证得了?”

良妃听着南宫逸的话,一时又没了主意,他说的对,自己相信苏嫔,可是那苏嫔与苏尚功在苏家之时,都为嫡出,而且是姑侄的关系,可是这位苏司珍,却是出自旁支的。这大家族里头,说不准,也是有着什么牵扯的。

南宫逸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良妃,一脸狐疑道,“母妃如何突然就想到了要串珠串了?”

南宫逸看到良妃的神色变了变,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儿臣记得母妃可是从来都不怎么喜欢戴这种珍珠首饰的,您不是向来喜欢玉器的么?而且,还常常说,唯有玉器,是最配您的首饰。”

良妃的神色已然是冷厉了几分,突然就站了起来,身子微微一晃,还好南宫逸扶了她一把,才没有再跌坐回去。

“是香儿!一定是她!本宫就说嘛,好端端地,昨儿为何就突然提到了小库房中的珍珠。今日又一直在本宫的耳边说着如今皇上极为喜爱珍珠,还夸赞苏嫔戴着那珍珠簪好看!原来竟然是设了陷阱在此等着本宫?”

南宫逸的眼神陡然明了,急忙喊道,“来人!”

“奴婢在,不知娘娘和王爷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