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吃饭的时候,白玉娆要三碗饭,一双玉筷一双银筷轮着来,妈妈也没有反对。

事实上,其中一双筷子是给修垣的。

“真服了,原来当头牌的待遇这么好。”修垣一边优雅的吃饭一边说。

白玉娆轻哼,“神仙阁对面的谪仙楼就是小倌馆,依你的美貌,去了也能当个头牌。”

修垣眼露深思,显然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白玉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没有我的本事,去了肯定被人扒光这样那样了,别想了。”

修垣苦笑,虽然有些不甘,但不可否认,这丫头说的是事实。

“你为什么留在这里?怎么说青楼对女孩子的名声都不好吧?”修垣问。

“因为这里有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啊,而我每天只要跳一支舞就行了。”白玉娆说的理所当然。

“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修垣不禁问。

“哎,我家男人和我失散了,我要打出名声,好让他闻风来寻。”白玉娆志气满满。

“噗!”修垣一口饭险些喷了出来,“你、你成婚了?”

“还没呢。就是定下了。”白玉娆道。

“你就不担心你坏了名声,他心里介意?”修垣有些不可思议。

白玉娆眨眼,“不会啊,这里待遇这么好,多少人都享受不到呢,再说,名声那名东西,影响不到我们,他一定会心疼我的。”

两人吃完饭,白玉娆叫来丫头收拾残羹,看到被几乎吃空的一桌饭菜,丫环们已经习以为常。

不多时,那妈妈过来了,她抚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腰,进来对白玉娆说,“娆娆啊,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晚上给你好好打扮,今天是你第一天亮相,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舞也不能出错,就跳你跳过的那个飞天舞吧。”

白玉娆听了,点头同意,“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完,白玉娆打了个哈欠。

妈妈脸上一僵,眼底冒出怒火,这个死丫头,把她当下人婆子使唤了吗?

将妈妈赶走,修垣坐在一旁摇头,“要是所有头牌都是你这样的,天下青楼里的妈妈们还不得哭死。”

白玉娆斜了他一眼,“少废话,你要努力养伤,早点回去给你找场子。”

修垣脸色一僵,“丫头,苍羽长的貌美如仙,你到时见了人,可别被迷晕了头。”

他一直担心这丫头会见了美色就反把他给干掉。

白玉娆大怒,鄙视的瞪了他一眼,“再美的男人也美不过我男人,快修炼,别废话。”

修垣一听,心中不禁对‘她男人’生出了一丝好奇心。

傍晚时候,妈妈和几个丫环们就拿着几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衣物,首饰等物。

白玉娆一看那华丽闪着星光的华丽流仙裙,顿时眼睛就亮了。

一番折腾,白玉娆被打扮的果真如同那九天仙女下凡。

妈妈抚着心口,强忍住怦怦直跳的心脏,两眼放出绿光,这样的仙人儿,她保证,今天过后,他们神仙阁的名声,将再上几个高度,天下皆知。

须知,最近的苏城,正值斩天剑出没之际,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物汇聚此地,此刻的白玉娆在妈妈心中,那简直就是一座光华灿灿的金山,大金山,全身都在闪光!

这一刻,妈妈觉得,哪怕这丫头再挑食,再难伺候,再睡懒觉,她都忍得,甚至,她觉得自己隐隐作痛的腰,似乎也一下子不疼了。

白玉娆站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心中叹息这古代的铜镜照不清她的绝世仙姿,摆了好几个poss后,白玉娆才一扭纤纤细腰,跟着妈妈朝外走去。

修垣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玉娆,面色涨红,一手抚着心口,压制那怦怦狂跳的心脏。

等人走了,关上了门,他才不由的苦笑,真是,那丫头实在美的惊人。

出门后,白玉娆脸上便蒙上了一层薄纱,将那天仙似的美貌给遮了起来,但是因为那双美的宛如绝世水晶的凤眸露在外面,再加上那绝色的身姿,哪怕看不清脸,也已经足以令人心神着迷,不知所措。

神仙阁的名声素来响亮,加上这三天妈妈一直在对外宣传,因此,知道今天就是新头号牌亮相的日子后,今天的神仙楼几乎是人满为患。

要知,从前桃夭姑娘就是神仙阁的头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是真正的美人儿,不知醉了多少男人的心。

而前段时间桃夭姑娘离开了神仙阁,这神仙阁的头牌位置就一直空悬,没想到,这才几日,就出现了新头牌,而且那老鸨还说,新头牌比桃夭姑娘美十万分。

高高的调起了所有人的心脏,于是,当那高台上的绝色身影一出现,正议论谈笑的人群就戛然静止。

无数双眼珠子粘在了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戴着面纱,静静站立着,却无形中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那种美,让他们心生自惭形秽之感,有些心怀污秽的人,在这一刻心中竟生出浓浓罪恶感。

妈妈嘴角咧到耳根,笑意压都压不下去,“诸位贵客们,这就是我们神仙阁的新头牌,娆娆姑娘!”

白玉娆正乖巧的站在一旁,闻言立即纠正,“归海娆娆。”

妈妈脸色一僵,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儿,示意她闭嘴,然后才又继续道,“大家现在也看到了娆娆姑娘的绝世身姿,那么现在,就请娆娆姑娘为我们舞一支飞天舞。”

人群寂静。

乐声响起,台上的绝色身影开始了翩翩起舞,舞姿自然不用说,人群死寂,目不转睛。

本来应该污浊的青楼之地,在这一刻,硬是令人觉得身处于仙境,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升华了,放在后世,那就是逼格无形中提高了。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舞姿中的时候,这时,一名小厮突然找上了那妈妈,在那妈妈耳边说了句什么。

妈妈脸色一变,看了正在起舞的白玉娆一眼,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舞毕,白玉娆十分高调而恰到好处的掀开了脸上面纱,霎时间,本来以为自己沉浸在仙境中的众人,顿时发出阵阵尖叫!

他们觉得他们又升华了!

一下从仙界升华到了神界!

这番姿容,简直天上少有,人间未闻啊。

偏偏白玉娆十分认真的对着台下众人露出一抹勾魂摄魄的微笑,然后众人就听她说:“我叫归海娆娆,你们都记住了,多多宣传哟~”完了,又给了众人一个飞吻。

死寂的人群再次发出阵阵尖叫。

人群失控了。

妈妈一看这情形,脸色大变,连忙拉了白玉娆就往台下走。

偏偏白玉娆一被被拖着走,一边还不断朝人群挥手,“多多宣传哟~”

有人受不了美人就此消失,竟有一大伙人上前来堵,不让妈妈带走白玉娆。

护卫们立即上前去拦,场面一时一片混乱,妈妈将白玉娆拖拽到后台,气的直翻白眼,“死丫头,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露了脸就撤,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可是这样效果不是更好嘛。”白玉娆无辜的说。

妈妈无言以对。

但欣慰的是,他们神仙阁的名声,这回是又上新高度了。

都是钱啊!

而此时沸腾的客人中,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刚才那美人儿说,她叫归海娆娆……”

“归海娆娆,归海……”站在角落里的绝美男子呢喃,唇角掀起饶有兴味的弧度。

不管人群如何沸腾,妈妈在训斥了白玉娆几句后,就忙不跌说,“行了,下不为例,今天先放过你,现在跟我去见位贵客。”

白玉娆一听,不乐意了,“我只跳舞,不接客的。”

妈妈头大,接触的时间虽短,可却知道这丫头脾气有多坏,她只好好声好气的道,“小祖宗,这位贵客,不是寻常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妈妈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天。

“皇帝?”白玉娆瞪大了眼,来了兴致。

妈妈脸色一白,忙摆手,“死丫头你不要命了胡言乱语,实话跟你说,不是皇帝,但也差不了多少。”

“太子?”

妈妈脸色继续惨白,“不是,总之,你见了就知道了。”

白玉娆终归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跟在了妈妈屁股后头。

此刻,她并不知道她要见的人是谁。

到了那间门外,妈妈一向妖艳的脸上蓦地多了几分严肃和郑重,她轻轻敲了敲门,道:“贵客,娆娆姑娘到了。”

“进来。”说话的是个年轻声音,不过听腔调,是个随从之流。

妈妈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进去,妈妈不敢抬头,只是拉扯了白玉娆一把,恭敬的弯腰,“见过贵客,娆娆姑娘到了。”

白玉娆扫视屋内一圈,眼神最后落在了那八仙桌旁坐着的老者身上。

白玉娆一下瞪大了眼睛,这么一把年纪了,胡子和头发都白了居然还逛青楼?老不正经!

白玉娆心中如此想着,眼睛里也不由流露出如此讯息,满满的鄙视。

☆、277 丞相秦世海(一更)

白玉娆实在是长见识了,想不到不管多大年纪,都有这种喜欢逛楼子的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尤其,对面的老者衣饰华丽,气质端庄威严,想不到骨子里居然……

那妈妈行完礼,眼角瞥见白玉娆还直挺挺的站着,不由得惊怒交加,忙大力拉扯白玉娆的衣侧,想要提醒她跪下行礼。

白玉娆纹丝不动,歪头平静的看向那妈妈。

见状,那老者身后的年轻小厮脸上不禁也染上了怒色,喝斥道:“大胆,见到大人还不行礼?”

白玉娆一把拍掉那妈妈拉扯自己衣侧的手,迈动脚步缓缓朝着那老者走了过去,那青年小厮怒气越盛,“放肆,你想干什么?”他说着就欲拨剑。

白玉娆停住脚步指着那老者道:“我才不给不正经的人行礼,你看看他胡子头发都白了,还来逛青楼,这种人,我才不要尊敬他。”

小姑娘鼻孔朝天,颇有气势。

“你、你——”那青年小厮气的浑身哆嗦,“大人如何,岂是你这等女子可以置喙,你不要命了?”

白玉娆翻了个白眼,那小厮又要说什么,老者却是开口了,“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老夫是来逛楼子的?”

“还用知道?不是来逛青楼的你会坐在这里?而且,看妈妈的态度,明显是认识你啊,可见,你还是这楼子里的老顾客了。”

白玉娆一脸鄙视,“真是腐败啊!”

老者气度尊然,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小姑娘,你分析的颇有道理。”

“哼。”白玉娆丝毫不为所动。

“那飞天舞,你是跟谁学的?”

老者突然问道。

白玉娆想也不想,“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老者道:“飞天舞是宫廷御舞,天下间能舞者寥寥,三十年前,此舞被宫廷所禁,列为禁舞。你知道吗?”

白玉娆一愣。

那妈妈也愣住了。

禁舞?娆娆所舞的飞天舞,就是宫中禁舞?怎么会?妈妈彻底的傻眼了,打死她也想不到,白玉娆的这一支飞天舞,就是三十年前闹的朝野震荡的飞天舞!

妈妈不由看向白玉娆,眼中流露出恐惧,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不敢再深想,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在那老者面前,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一个字。

白玉娆此时也觉得自己好像跳了一支舞就跳出了麻烦事,敢情,这飞天舞还有这样的讲究。

“我真的是自己悟的,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巧合,我今年才十九岁,不,周岁还不到十九,三十年前的事,我怎么知道?”

白玉娆不禁眨巴着眼睛放软了语气,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于是又硬气了起来,“别不是我看透了你老不正经的本质,所以你就故意这样说来吓唬我吧?我可不是吓大的!”

“放肆!”那青年小厮顿时厉喝出声。

老者一抬手,阻止了青年,转而看向那妈妈,“你先下去吧。”

妈妈身体一颤,忙应了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妈妈退出去后,屋中就剩下三人,老者看了白玉娆一眼,温和一笑,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小姑娘,坐。”

白玉娆狐疑的走上前坐下,心中十分疑惑,因为她突然觉得,这个老者并不简单,不是指他的身份,而是别的什么,白玉娆也说不出心中那种有些不安,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白玉娆坐下后,老者提壶,倒了一杯茶放到了白玉娆面前。

他身后的小厮青年见状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人他,居然给这个丫头倒茶!

便是先帝和当今,大人也从未如此郑重过!

于其说是震惊于这杯茶,还不如说是他震惊于老者对这个小姑娘的那种态度。

一时间,青年看向白玉娆的目光不禁也慎重了起来。

能让大人如此对待的人,绝非寻常!

青年垂下眼,恭敬的站在老者身后,收敛气息,再也不多说话。

白玉娆看了眼自己面前这杯茶,疑惑的看向老者。

老者道:“你可知,飞天舞为何被列为宫廷禁舞?”

白玉娆摇了摇头,仍旧疑惑的看着老者。

老者道:“三十年前,一猫妖闯入宫廷,跳飞天舞,妖气肆虐,怨气滔天,恰逢当时西北战事吃紧,猫妖祸乱,朝中大乱,猫妖误杀信使,导致误过边境急报,致使我朝西北一战大败,死伤无数。至此后,那猫妖和飞天舞便被先帝列为禁舞。”

“猫妖?”白玉娆腾起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没错,她这飞天舞是和淑君学的,淑君也曾亲口和她说过,她曾假扮舞者,跳飞舞,意图刺杀当时的仇人给她的官人和孩子报仇,难道,难道……

白玉娆从未想过,她穿越到这古代,极有可能会遇到淑君当时所处的年代……

“你是谁?”白玉娆盯着老者,十分震惊。

老者不答反问,“小姑娘,你认识那只猫妖?”

白玉娆不答,死死盯着老者,“你到底是谁?”

“老夫秦世海,有幸得陛下看中,被封为丞相。”老者看着白玉娆,从容作答。

白玉娆心头蓦然一惊,“秦世海?”

这个名字,她隐约记得淑君提起过,她说,他那个仇人的第一世,就是叫秦世海。

秦世海少年时也只是出身贫寒的一介穷书生,后来阴差阳错巧合之下吞噬了一块玉灵,从而青云直上,福泽绵长,每一世都福寿连绵,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后来,秦世海不知为何,又抓了淑君的孩子,将他生生炼化,手段残忍,为此,她的官人也搭进了性命。

淑君的仇恨因此而来,淑君身上的怨气和业障,也因报仇而来,她生生从即将修为大成,被打死,残魂仅剩三尾,被封印在一支紫玉钗中,自己身死,亲子被残忍杀死,所爱之人也丧命,她的一生,何其悲凉,皆因眼前之人。

白玉娆心中下意识的就生腾起了杀意。

杀了眼前之人,让他死与非命,打破他寿终正寝的规律,从而也打破了他后世每一世的命运……想到此,白玉娆心中的杀意更盛,然而,他不由想起了欧阳海天……

淑君说,欧阳海天,就是他的仇人转世。

所以,面前这个老者,他是欧阳海天的不知第多少个前世。

同一个灵魂,不同的人。

“老夫和那猫妖有血海深仇,她杀老夫报仇没有错,可错就错在,因她之故,害了西北无数将士的性命,她本业障滔天,但是,起因在老夫,所以,那些业障,老夫施法通通归于自己身上,从而救那猫妖一命,否则,她早已魂飞魄散,哪里还能有残魂留存于世。”

老者说罢,气息微放,霎时间,白玉娆便感受到了老者身上那骇人的业障和怨气。那些业障和怨气,来自无数军魂。

白玉娆傻眼了。

她愣愣的看着老者,“你、你有病,你图什么?”

老者不语,低头垂眸,端茶自饮。

“小丫头,你来自哪年哪月,可识得老夫后世?”老者放下茶杯,从容问询,显然对白玉娆的来历十分清楚。

白玉娆心中一惊,这个人,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看得出她来自后世,并非此间之人。

白玉娆不禁吞了吞口水,心中对这老者,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

至从她成为不灭魂后,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真正可怕,可是这个老者做到了。

白玉娆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没有经历多少复杂世事的小姑娘,恩怨情仇也好,朝堂纷争也罢,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虽然也见识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增添了许多见闻,可是面对这老者,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

她只能凭着本能去做出判断和决定,她看着面前老者,缓缓道:“我一定要把你扒开了,看个仔细,不然,我得把自己憋死。”

秦世海:……“怎么扒?”

------题外话------

下午还有二更,大概六点左右~

☆、278 才值十两(二更)

白玉娆也不知道怎么扒。眼前的人,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不过,白玉娆知道,再看不透的人,也有其图谋和软肋,只要对方不影响到自己,她也是可以不管的。

可问题是,这个人现在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对自己有目的,这就不能无视了。

只是,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时间点,正是秦世海的晚年,此时的他,羽翼丰满,并不是好对付的。

“风氏皇朝两千零十八年,如果老夫的推算没有错,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这时,秦世海却是慢悠悠说道。

白玉娆一怔,黑漆漆的凤眸看向他。

秦世海一笑,“看来老夫没算错。”

他起身,负手而立,白玉娆这才发现,他虽是已经到了晚年,但身躯依然算是挺拔,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可见健康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