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小弦沉默地听完,不发表任何意见.小美又解释几句,她才问:"李铭远呢?"

小美吞吞吐吐:"小舅舅--看你没接第一通电话--就走了--"

"出去玩去了?"沙小弦笑了笑,说道,"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铭少爷需要的还是绝对乖巧的女孩."

小美的声音不由得很急,而且扬高了,"哎!沙宝,你不能这样说嗳!小舅舅可能有些脾气,但他绝对是---"

"小美,"沙小弦又快速喊了一句,不让那边说完,"我挂了."

"沙宝!沙宝!"小美开始频频尖叫.沙小弦只得等了等,又下了一帖猛药:"今天拜见了老部长.她说我出身低,配不上你舅舅.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便很识时务地离开了."

阖上手机.她突然看到老板直着眼镜盯住这边.嘴角微微一动:"怎么了?"

宅在家里的大叔盯了他好半天,再摇头说,语气很是感叹:"沙宝,你连铭少爷都能泡到手?啧啧,真是狠."

沙小弦淡淡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低下头把剩下的漫画翻完,摸摸肚子,然后告辞走上大街.经常去的面馆就在隔壁街道,她安静地拐过转角,刚好看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对街.

跑车拉风,车主也帅气.更何况他的身边还带了个扎眼的漂亮妞.

绿灯亮了,所有车辆都等着行人穿过,李铭远当然也不例外.

沙小弦大大方方滴从他车前经过,盯着前面的快餐厅招牌,她径直走过人行横道.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要了一碗特色捞面.服务生很快上了晚餐,她攒齐筷子开始低头吃,动作有条不紊.

橱窗外的法拉利最后绝尘而去.

2009年12月20日傍晚五时,沙小弦如愿以偿回到了中国北部.这里的温度不同于新加坡,一下飞机冷空气就朝人脸上扑.她呵了口气,当机立断来到最繁华的商业街,左右打量了下,钻进一间Burberry专卖添置衣物.

刷卡时,她摸到了标签,想了想问道:"你这里有Thomas品牌吗?"

柜台小姐微笑回答:"没有."

沙小弦歪了歪头,逗得那女孩咯咯一笑:"整个北区都没有."她还没问原因,心情好的女孩已经和盘托出:"我们北区的杨司长您听说过吧?是他垄断了整个Thomas市场,要想买那个牌子,必须去他的旗下."

沙小弦笑了笑:"谢谢."她穿上新买来的外套,摸出一条宽大的格子围巾,将眼睛以下遮了个严严实实.刚要转身走,那女孩突然惊奇叫:"天哪!是杨先生!"

旁边马上有人凑上来,和她一起尖叫:"真的是阳散!--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条街都是他的,他为什么不能来?"

".............."

沙小弦回头瞧了瞧.时值圣诞前夕,商业街装点着五彩挂饰,对门的是一家老Burberry购物店,从它的招牌可以看得出来以前存在的历史.两辆银灰色的奥迪停在门口,当先走下一名身材修长的男人,侧脸异常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身后的年轻人给他穿上大衣.一袭黑色马上将人衬得如楠挺拔.他待人走向了商业街,透过橱窗,还能看见他叫人取下了一枚标签,握在手里反复翻查.

沙小弦静静地站着.她拉高了围巾,推开门走了出去,一直沿着长街向前走,没有回头.

以前的恋人

沙岛监狱

杨散站在一水之隔的长堤上,透过惨淡的空气打量监狱外墙.湖色砖墙干爹爹的,像是魁梧的巨人直插云天.触目所及,只有一种感觉:冷硬.

"沙宝在这里呆了七年."

看了很久,他回过头对身后的义弟小皮说."今天我第一次来."

杨散的脸色不能用苍白两字形容.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牢牢架住了他的身躯.小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杨散又猛然回头:"走吧,.去见凌艺雅."

长堤不长,但是他们走了十分钟.死寂空气中,小皮来鼓起勇气开口:"哥,你来这里--"

杨散没回头,一步一步走的沉重:"昨天和顾先生谈融资项目.他提到新加坡有发展市场,还说了两次.他的话从来不重复,这样说肯定是在暗示我--沙宝在新加坡."

小皮嘴张得更大,"就算姐在新加坡,更凌艺雅有什么关系?"

"阿汀不再中国,一定回了新加坡.只有他才知道沙宝的下落."

"哥叫白少清了场子?"

"恩."

狱警看了证件,马上打开铁门,客气地请进了他们.杨散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人朝前走,嘴里却清楚地解释了小皮的疑惑:"凌家保镖以前找过阿汀麻烦.凌艺雅肯定知道阿汀的事."

由于杨散属于政府高层,他和凌艺雅的见面设在了特别接待室.房间里有两把椅子,隔着长木桌面对面放置.杨散占据了向阳的一把,双手紧扣在桌面上,静静等着凌艺雅的到来.

他的脸浸在阳光里,英俊如昔.多年的风雨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剔除儒雅的外形,岁月留给她的洗礼是沉稳两字.穿着永远干净的白衬衣,衣领袖口也是永远的洁白笔挺,好像经过这么多年,他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是那个独当一面的白澈.

凌艺雅带着一身风寒扑过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同样地,眼前这个女人再也不是记忆中凌家千金的模样.她瘦的出奇,棉衣裹在她身上,显得零落不堪,如同一支开过花季的玉*,,残蕊撒了一地.一进门,她就死死地抓住杨散手臂,双膝虚软跪下:"杨先生,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旁边有警卫急声喝止.杨散稍抬左手示意她们退下,右手稳住不动,身子微微躬下:"凌小姐,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在他温言相劝下,凌艺雅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坐在对面椅子里,眼镜空洞地盯住空气,开口说道:"这里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打架斗狠,流氓敲诈,杀人放火....你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

"1347号!"女狱警突然暴喝一声.

杨散紧闭着嘴,一直听着她诉苦,没出声.这个时候他才抬起眉峰,冷淡地说:"让她说完!"

凌艺雅像是回想起可怕的事,身子簇簇抖个不停:"你知道吗?杨先生--"她握紧手掌,侧伸出头,轻悄悄滴说:"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大个子女人,把牙刷插进我同房的下体,捣烂了."她唧唧咕咕滴笑:"这里住的都是魔鬼,魔鬼."

杨散很快结束了见面会.他走出高冷的院墙抬头看沉霭霭的天.空中飘着一两点雪花,微微的冷渗落入地.平息了有一会,他吩咐身后紧跟的保镖:"想办法把凌艺雅调到单人囚室."

小皮身子一动:"哥,你要放了她吗?她是顾先生送进来的啊!"

"何必为难一个女人."

丢下这一局,杨散不准下属跟随,肚子一个人沿着城墙朝湖岸走.脚下枯草败落,从墙根冒出来,一如监狱了无生气.他走了几分钟,突然转过身,狠狠一拳头朝墙面上打去.

指骨顿时血肉模糊.

远处的小皮大惊失色跑过来,颤抖着嗓子大喊:"哥,哥!你冷静点!"他一把抱住杨散的身子,制止濒临失控的男人继续自残:"哥,别打了,你的手都快残了!"

杨散将头抵在外墙上,突然失声痛哭.远处湖面"呱--"地惊起一支水鸟,除此以外,天地只剩下沉闷地嘶喊,像是负伤的兽声.

小皮死死抱住杨三婶子,陪着他哭.眼泪道了最后再也流不出来,研三才颤抖地摸出电话,拼命按下烂熟于胸的号码.他的左手鲜血淋漓,虚搭在墙面上,一点点留下细丝血迹.电话一直是通的,在第四遍拨打出去时,终于被接起.

但是没人醋花生,只传来淡淡的呼吸.

"沙宝!沙宝!"杨散干哑着嗓子唤道,"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

沙小弦没有发出声音.

杨散听着她的呼吸,眼泪突然又出来了,无声地流淌,"你在哪里?告诉我!"

"你哭什么."哪边突然传来冷淡的声音.

即使看不见,昔日的恋人仿似有了感应般,仍是那么坚定无误滴说出了这个肯定句.杨散的身子持续轻颤,他逗得说不出话,只是低声痛苦.奇迹的是,一向冷心冷肺的沙小弦也没挂电话,同样不说话,安静地灯在那边听他哭.

风声吹走了暗哑,天地只余下伤痛.

"我是个畜生,我对不起你."最后杨散咬着牙说了一句.

"阿澈."

沙小弦突然又开口了,语声没有迟疑."知道我的脾气吗?"她的生硬依然冷清,字句清晰无比:"我不追究已经是最大恩赐了.你要知足.以后不准再来找我."

卡擦一声,通讯已被切断.

杨散紧紧闭上了眼镜,举起鲜血淋漓的双手搭向前方.他趴在冰冷的墙面上,贴的那么紧,好像在寻求能让他支撑下去的勇气.

下午三点,天成总部.

杨散只身一人来到顶楼,顾翎刚放下私人内线,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镜.

他微微一顿:"杨先生有什么事?"

杨散垂下眼镜沉默许久,开口说:"顾翎,我从来没求过人,这是我第一次."

合作了勿念的壁垒人物第一次直呼其名,顾翎的脸有如千年冰雪,没发生一丁点变化.他抬手请客人坐下,才冷淡地问:"为了沙小姐?"

杨散相信对面的是聪明人.他避而不答:"告诉我她的消息.如果你不方便,我等会拜访尊夫人."

顾翎沉身坐下.他的眉峰长而黑,抖散了一丝清寒:"我再告诉你一个名字.李铭远."

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内线被切了进来:"顾先生,刚得到管家传来的消息,沙小姐过来看了下太太,趁太太熟睡后,又悄悄地走了."

杨散坐着没动,身子像雕塑一样僵硬.顾翎看了他的手一眼,淡声问:"你不追吗?"

杨散语声沉稳:"只有回了北部,我总能找到她."

两人分别前,顾翎承诺,"一个小时之内将李铭远资料传给你"杨散点点头,驱车来到杨氏名下的场馆.

这里是日式道场,方便保镖及保安人员修炼的地方.小皮停稳车时,还在不放心地追问:"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了.

杨散换上道服,长体修身映衬下,白色衣服传出一种清俊当风的味道.他的眉目依然和雅,眼镜也是沉静的,只是包扎了纱布的手一点一点渗出血迹.

"你们五个来."他站在空地里,温声招呼最强壮的五人."一起上.一定要施全力.打倒我为止."

他的身份现在矜贵无比.保镖迟疑地对着他不露端倪的脸,互相对视.

杨散又温和说:"不要紧.谁打倒了我,重奖百万."

"哥!"小皮猛地冲了上来,大喊一声.

杨散不为之所动,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退下."

这样,被点名的五名保镖只得站成一排,齐齐地想他躬身:"得罪了,杨先生."

杨散还礼,文质彬彬."请."

场地里的身影如惊鸿掠起.杨散平时对外保持的都是文雅谦和的一面,这次一出手就用了全力.他仿似要爆发全身的痛苦,只攻不守,招招凌厉,三分钟就打趴了第一轮近攻.

"接着来,动不了就换上其他人."

场地里人影憧憧,充斥着低缓的呼吸.半个小时后,所有都倒在了地上,杨散也不例外.他空手打退了二十人的近攻,如愿以偿地换来全身的伤痛.

血丝从他的耳角/口腔淡淡滑落.

小皮跪在他身边,深深地低下头:"哥,你这是何苦呢?"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低下苍白无血的脸皮上,触目惊心:"上次出了车祸,你的身体还没全好啊!"

杨散闭上了眼睛:"我活该.当年的沙包一定比我更痛."

一个小时之内,顾翎果然传来了李铭远的资料.

杨散清洗完毕,拖着伤残的身子坐进奥迪.堂弟白寒帮他清理了所有的酒店旅馆,也不负所托传来了消息:"沙宝在三原路的汽车旅馆."

他穿好外套,扣好袖扣,马上动身.

车座里,打印出来的资料也清清楚楚滴摆在手边:李铭远,25岁,前新加坡外交部长之子,先名府第一公子.擅长追击解疑,智商160.......

杨散的手指干燥稳定,指背的脊痕蜿蜒到白净白净袖口,没有发生一丝颤动.他默默地看完所有资料,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他吩咐销毁资料,整理好大衣,躬身钻出后座.旅馆过道悠长暗淡,时不时有野莺的娇啼婉转渗出.他面色屠场走完全程,示意下属站在楼道口,用老板钥匙悄悄开了门.

沙小弦真的睡在里面,弓着身子,黄啧啧的枕头遮住了半边脸.从床头落下的灯光蒙住她周身,轮廓看起来温文无害,像是柔软的小动物.

分离了整整五个月的人出现在眼前.

杨散走到床边,轻轻地弯下腰,两手合力抱起了沙小弦.伤口马上扯起牵痛,他抿住嘴死不出声.

沙小弦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变得晦暗,竟然掠过一点恍惚.片刻清醒后,她一按右掌,在创面借力退开了身子.

"滚."

话音刚落,她毫不犹豫扇了他一耳光.

杨散直挺挺站着,嘴角渗出一丝很细的血痕.他的眉目沉稳不懂,还是带着霜天清寒的冷淡,只是闭着嘴不说话.

沙小弦细细瞧了他的脸和脖颈.她从床上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杵在面前的男人.看了有一会,她低下腰,凑近一对漆黑的眼睛,问:除了我,还有谁敢打你,杨散?"

情深成魔性 ...

如果一张完美的脸上沾了淤痕,好比一件美玉有了瑕疵,会无端引起观赏者的惋惜。沙小弦言不及辱骂,动手必容斯文人,这些习惯一直都没改。杨散静静地站在她身前,看到她嘴角抿起的笑纹,眼里突然起了光彩。

果然,她一把拉住他衣领,凑近森寒的眼睛,说道:“还有谁敢折磨你?你难道不知道反抗?”

他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猛然伸手抱住了她腰身,嘴唇扎在她脖颈深处,颤抖:“沙宝,你原谅我好吗?不要再跑了。”

沙小弦保持着半跪在床铺上的姿势,不动,僵硬了很久。她瘦削的背脊隐在他胸怀里微微起伏,那是他手臂太过于用力,而带起的一种颤动。好像考虑了很长时间,思绪经过一个清明的回放,她才淡淡地说:“阿澈,你很熟悉我,也掌握了我所有脾气,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

杨散不敢放手,就那样死死地抱着,清爽乌黑的发丝贴近她胸口,聆听她一下一下的心跳。她还在说,他好像已经是干涸的鱼,紧张得没了呼吸。“一想到你就是以前的阿澈,我总是狠不下心去对付你。但也仅此而已。我们中间还隔着七年,我从来没忘记。”

杨散的手臂更紧了,勒得她后腰生痛。他低声轻唤“沙宝”“沙宝”,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不过细听他嗓音,还可以捕捉到哑声的哭泣。

“你回去吧,做你的杨散,我开始新生活。”

杨散不放手,沉闷地说:“沙宝,我欠你的我都还给你。”

沙小弦猛地拉起他头发,冷冷对上他沉静的眼珠,喝问:“你又做了什么?嗯?”

他安静地看着她,不挣扎,墨黑的瞳仁琉璃似的,散发着柔和色泽,如同七年前那样温顺。她顿时有了了悟,一把扯开他大衣,扯开扣得齐整的领带、衬衣口,伸进冰凉的手,蜿蜒摸了下去。

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疯子,真的生生灼伤了他的背。她满指的粗粝,满指的参差不齐,修练钢琴的手已经试出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后背也严重烫伤,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

沙小弦咬住牙,硬是提起了杨散的西服两领,恶狠狠地问:“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就一直要疯下去?”

原来还文雅的儒士、还英俊的男人,执迷不悟地面对爱情时,会化身为魔,只求换来恋人的回心转意。杨散也是如此。他站在她面前,完全把自己交给她,任由宰割和折磨。甚至安静地不说话,神色没有一点涟漪。

“你还做了什么?说!”

沙小弦对着静默而坚定的男人,咬牙切齿。没得到回答,她紧钳他的脖子,微凸的指甲掐住了他的皮肤,开始刮出血丝。“你连死都不怕,背后肯定做了什么事!”

杨散像是一只机器人,尝试不到痛意,清冷的眉峰皱都未皱,仍是那样安静。沙小弦眼里渐渐起了血红,他才动了动眼珠,淡声说:“所有财产转入你名下,已经签署了协议;七年前的供证已经提交给最高单位,就等最后的判决。”

沙小弦撤了手势,颓然叹了口气。她推开他的身子,弯腰穿起鹿皮靴,走到破沙发里坐下。床头幽蓝的灯光打在尺寸之地,薄弱地削出一地冷清。她坐了有一会,他还是背对她站着,身影孤绝而笔挺。

“我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本来已经适应了。”沙小弦撑住额头,语气由衷疲倦,“肮脏龌龊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但是你,杨散,现在一定要打破它,要还原子虚乌有的公平,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抬起头,目光如烛。

杨散慢慢地转回身,僵直地坐在床铺上:“为了偿还你。你可以得到全新的生活,我伏罪待诛。”

沙小弦沉静地看了会,出声说:“你过来。”

杨散依言走过去,站在她双膝前,垂下眼睛,不动。

沙小弦闭着眼睛,拉住了他的手指。一股冰凉从指尖传来,温度虽然没有记忆里的和暖,但是那种稳定依旧安定人心。

阿澈。曾经的阿澈,她年少的阿澈啊。

沙小弦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强调:“杨散,你收手吧。我答应你,不会跑了。”

杨散的嘴抿得死紧,他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为什么突然心软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沙小弦整理好背包,不回头,淡然说:“你说过你背后站着我看不见的利益共同体。——如果你倒了,顾翊一定会受到牵连。你们垮了不要紧,冷双成却经不起折腾了。她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

临出门时,旅店广场前有人无聊地翻拍手机,保镖出于安全考虑,合力阻挡抓拍的视角。杨散却将沙小弦扯进怀里,用大衣包裹住她的身体,并且低下头,轻轻耳语:“沙宝,可以吗?”

沙小弦冷漠地扬起脸。

杨散随即落下唇,深深亲吻。

交给媒体的照片已经成形。

回来,回来。 ...

李铭远迎来了人生第二次空窗期——完全隔绝了小白脸的十天。像第一次那样,她晚上在街道露了个脸,装作不认得他的样子,劈头走过去,从头到尾不看他一眼。

然后就像鱼游进大海,神奇般地消失了,再也看不见。

李铭远本来等着她来找他,或者假装无意地从周围冒出来,继续做些骚扰和撩拨他的旧事,可是等来等去,矜持了一天又一天,他都没发现她有任何迹象想来。

倒是小美经常邀请豆豆来做客,一起窝在育儿室里看龙珠动漫。两个小大孩嗡嗡嗡地聊着天,李铭远按熄了烟,下意识地悄悄走近——

小美在聒噪:“有没有搞错啊,布尔玛会喜欢贝吉塔?”

豆豆瞪着圆圆眼睛,严肃点头。

小美也童心大发:“你怎么知道?嘿嘿,难道是豆豆喜欢过小女生?”

豆豆脸红,像染了层烟霞:“沙宝姐说过,贝吉塔那样的王子看起来很臭屁,其实是个好孩子。如果喜欢他,就要把他抢过来,然后大声说‘我喜欢你’,并且要连说三次。”

小美突然侧头看了看。李铭远的脸有点发白。她又问:“为什么要连说三次?”

豆豆抿着嘴笑:“因为王子太自以为是了啊,常常分不清话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