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沙宝姐姐教你的?”

豆豆点头。

小美猛然回头,盯着李铭远:“小舅舅,沙宝对你说了几次?”

李铭远半天没做声,站着想了会,然后脸更白了:“三次。”

审讯室一次,文艺性告白一次,胃出血那晚一次。

整整三次。说到最后,人就消失了。

“你完了,你死定了。”小美剜了亲爱的舅舅一眼,有些幸灾乐祸,“沙宝就算骗人,也不会骗同一个人三次,因为她说过事不过三。”

李铭远站着没动,木桩子似的。他抬手摸了摸脸,发觉脸上肌肉僵硬了,不由得笑着说:“谁能猜到她的心思?狡猾得像只狐狸——”

小美捞起一柄充气手掌,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猪啊?不会分辨她脸上的表情吗?”

“什么表情?”

可是话一出口,李铭远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又是惊呆。小美噼里啪啦地打过来,他笑着躲过去,嘴里一直说:“好了好了,最多下次小白脸垂着眼睛说‘我喜欢你’,我就知道她不好意思了,说的是真话。”

小美忍不住冷笑:“还有下次?你就等着做梦吧!”

李铭远当然没有等,他走出育儿室,站在走廊里打了个电话。小白脸的手机是通的,但是一直没有人接。他连按四次1号键,却没有发生过奇迹。

蓝色屏幕暗淡无光,冷寂得没有温度。

一丝淡淡的惆怅爬上脸庞。李铭远抿住嘴角,转身朝公寓外走,等看到等候在车门旁的貂裘装女孩,他终究打破了沉默,笑道:“Alberta,怎么逛到我这里来了?”

Alberta爱尔柏塔,来自英国的高级陪护,是泰国公主诗琳通的私人助理。她不需要多说话,妖娆地朝跑车前一站,轻裘玉丽的身影便是一道活招牌,传闻中新加坡数一数二的龙头车业也是看到了她傲人身段,亲自钦点她为车模。

“既然公主玉驾还舍不得离开,我当然要作陪喽。”Alberta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迷,说得一口流利汉语,无论走到哪里,活用中国词语是少不了的。

李铭远莞尔一笑:“我这里不是总统府。”

Alberta艳丽红唇勾出一丝妩媚,眯着眼说:“Alberta想请铭少爷做个东道,带我去乐都玩玩。”

两辆鲜亮跑车一前一后出发,直奔集所有高档玩乐于一体的繁华之都。电子厅中央有座玻璃吧台,四壁雕琢水晶灯饰,佐以闪烁的流苏花藤,将一众玩乐的女孩映得秀颈晶莹。她们在闹哄哄地行酒,喝得醉了就靠过来摸摸李铭远,李铭远得忍住笑,每次纤手巍巍,他都要看准了时间避过脸和上半身,忙着和她们周旋。

Alberta是海量,他亲眼看到她往果饮里偷偷掺洋酒,没点破。她斜眼飞出一枚妩媚的笑,袅娜地灌倒了所有娇丽。

李铭远避开了肩膀上的女孩,走到沙发角,又一次按下快捷键。看着屏显渐渐地暗淡下去,他不抱希望地放下Gresso Steel,准备装进上衣口袋,这时,屏幕突然亮了,他马上拿起来凑近耳边:“小白脸?”

叮叮咚咚有音乐流出来,没人说话。李铭远抿嘴听了会,眼色变得有点复杂。因为音乐里有卡通对白——

“花开了,然后凋零。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会消失……”低柔男声突然咆哮:“请你和我交往!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的! ”

说实在话,李铭远并不懂动漫,可这台词跳脱得也太厉害了。他试着动了动嘴唇:“小白脸,你在听吗?”

终于,在一片嘈杂的疑似乱换台的聒噪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千年不变的冷淡声:“李铭远?”

李铭远猛地站起身,直觉地迈出吧台,朝台阶下走:“是我。”

“怎么会是你?”她的声音真的有点吃惊。

李铭远忍不住降低了嗓音:“那你以为是谁?”

“送外卖的。”

小白脸冷淡地丢来一句。

李铭远抓紧了手机,还没来得及表述什么,那边又冷心彻骨地说:“你还是换个号码吧,和炒饭的太像了。”然后喀嚓一声切断了通讯。

李铭远死死盯住Gresso Steel屏显,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就是传闻中曾喜欢过他的小白脸?明显没这个意

思吧?

他的脸突然苍白起来。

于是再狂拨过去。一直按住1号键。挺立的身子经过吊灯拂照,拉出一道镌刻剪影。电话通了很久,被按熄。再拨再按,那边也毫不迟疑。李铭远的手指越来越泛青,指骨弓得死紧,终于,电话通了,传过来淡淡的呼吸。

没人说话,一如既往的寂静。

“回来。”李铭远一开口,嗓音就是抖动的,“回来说清楚,不准就这样消失了。”

还是没人回答。

他还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招呼他:“铭少爷,她们都喝倒了,只剩你一个啦。”

李铭远闭上了眼睛,几乎要叹口气,而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叹息过。电话里,小白脸的刮擦刮擦音笑着送出来,就这样掐断了他最后一丝念想:“快去吧。”

Gresso Steel再次归于沉寂。

李铭远走回去,当真拿起沾满唇彩印的玻璃杯,一饮而尽。Alberta娇软地靠过来,依在他臂弯里,送他喝下一杯又一杯。

他的唇越抿越紧,脸色越喝越白。

Alberta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他的怀里,香风习习的裘衣敞开,露出了饱满性|感的低胸装。她伸出皓腕,挽住他的脖颈,勾魂摄魄的大眼里飘出缠绕人的媚丝。

只要他稍稍低下头,他就能品尝到火热鲜辣的风情。

美人吐出的气息也是甜的,酥软到骨头里:“怎么样,玩玩吗?”

李铭远稳坐不动,嘴角微微一笑:“要玩早玩了,哪轮得到你?”

Alberta脸色不变,依然玉体陈横,笑得万种风情。“听说铭少爷眼光很高?”

李铭远淡淡回答:“高到要你亲自来试下?”

Alberta没动,他这次却一手掀开了她,摸出烟,擦亮火柴点燃。他冷淡地靠坐在沙发里,不再说话。

Alberta先等脸色恢复正常,才轻抿红唇,浅笑盈盈:“原来铭少爷是个厉害角儿。猜得到我不安好心,还笑着陪我走完全场。”

李铭远淡淡皱起眉,衔住烟,从西服里摸出卡朝外走。Alberta跟着走了上来,笑着说:“诗琳通公主对你很感兴趣,想请你过府坐坐。”

李铭远回过身,吐出一口烟,微微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老子有人定了。”

Alberta大眼一勾,眼波阵阵流动:“哦?是那天走过车前去吃面的小妞吗?”

李铭远弹开烟,慢慢走了回来,冷不丁对着她说了一句:“小妞你看看可以,但要是动了她,铭少爷就让你倒着滚出新加坡。”

晚八点,李铭远在公寓里翻看财经报道,每个条幅都不放过。政府招资项目总是重头戏,他细细看了会简介,又摸出手机,查看是否有未接来电。

还是没有奇迹出现。

一小时后,李铭远发送一条消息出去,就两个字:“回来。”

一如既往地沉寂。

临睡前,他又发送一次:“回来。”

第二天气温有30度。李铭远在衣帽间试穿半天,才选择一件显稳重的条纹衬衣出了门。深沉的紫蓝映衬出他皮肤的白皙,有种未经修饰的清贵。一到鱼尾街,他就弃了车,慢慢朝狮子洞走去。

很多孩子在跳皮筋,抓石子,玩得不亦乐乎。也有明眼民众认出了他,站在门前招呼“铭少爷”,他都是微笑着点头回应,一边小心让开孩子们的游戏地盘,数着门牌去找邬老师傅。

小白脸的师父躺在睡椅里,迎着一片紫荆花,摇摇晃晃哼京剧。

李铭远走进院子,站在一边,垂首等。老邬乐陶了半小时,才睁开眼睛,眼皮子一翻:“哦?铭少爷?”

李铭远低头笑应:“师父好。”

“谁是你师父?”老邬冷笑着站起身,顺手摸起了棍子,拖在地上拉出一片刮擦之音。李铭远能预料即将要发生什么,他还是笑着站立,不回避。

“丫头去你那两次,都带了伤回,你还敢到这里来?”老邬咧出一口烂牙笑,核皮眼角裂出一道道冷厉的光。走到人跟前了,他扬起手,真的结结实实劈下棍子。

李铭远直挺挺站着,低下头,只微微回避了脸,让老邬痛快抽了一顿。他抿住嘴一声不吭,打到最后,老邬丢了棍子,冷笑着说:“庙小容不下菩萨身。铭少爷你请吧。”

李铭远擦擦脸,低声说:“师父,你气消了吗?我想看看小弦。”

老邬两眼一翻,哼了声,走进屋里哐当一声回绝了大门。

第三天李铭远又来到狮子洞74号。老邬照打不误,不松一丝口风。李铭远挨了一顿鞭子,还是没得到小白脸的确切消息。他站在院子角,盯着脚下的方砖杂草,怎么赶都不走。

阿汀最后出了门,请他到一家较正归的茶餐厅坐坐。

冷气爽宜,氛围尚好。两个大男人矜持地对坐,互相沉吟着开口。阿汀出于礼貌,先出声说道:“铭少爷,以后你不用来了。——沙宝已经回了中国。”

李铭远身子微微一动。他只猜到小白脸跑了,没料到跑得这么彻底。他斟酌着说:“怎么突然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汀叹口气:“她迟早要回去的。”

李铭远微低眉峰,解开衬衣领下第二粒扣子,灼热的皮肤微微颤动,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在吐气。阿汀看他不慌不忙的动作,一笑:“像铭少爷这样的男人果然有教养,就算心里还急,举止也是优雅从容。”

李铭远抬起眼睛,淡声说:“阿汀,你想说什么?”

“铭少爷是聪明人。”阿汀笑语,“其实猜得出来我要说点什么。”

“杨散?”

阿汀吃了一惊:“你连这个也知道?”

李铭远冷冷道:“和小白脸有关的只能是他。”

阿汀喝了一口冷饮,看着气泡慢慢沉淀在杯底,最后说:“你可能不知道杨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告诉你。”

李铭远静静地听着,整个过程维持一种镇定的姿势。这些话,想必也是邬老师父授意阿汀说出来的,所以他要保持清楚的认知。

“只要他出现在沙宝周围,别的男人都没了光彩。他做事很有魄力,从来没有失败过。而且他爱沙宝,是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痴恋,什么都挡不住。”

晚上走回天淘沙,李铭远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突然才记起来忘记把车开回来,就胡乱丢在了停车坪。他摸出电话吩咐范疆找负责人,顺带着发送一条讯息出去:“三天内回来,还能做我女朋友。”

退让和应战 ...

三天期限很快过去,那条讯息和石沉大海的小白脸一样,泡泡都没浮回来一个。打她电话,关机,甚至不设语言信箱的功能,永远处在人间蒸发的状态。前两天李铭远生活照旧,巡视、关注政府投资、晚上外出消遣……按部就班地活着,只是到了第三晚的八点,当Gresso Steel还保持着沉寂时,他一把捞起白兰地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热,有些热。

他站在卧室阳台上,对着迎面吹来的海风。街灯绚烂多彩,音乐喷泉叮咚欢唱,和以前的夜景没什么区别,他却看得一动不动,小美好奇地推推他,他才笑着说:“吹风。”

“吹风?是在等奇迹发生吧?”小美扁扁嘴,语气里的挪揄有增无减,“你没带女人回来过,沙宝说她来过卧室,肯定是从这里爬上来的。怎么,现在故地重游,打算缅怀下往日时光?”

李铭远垂下眼睛扫了她一眼,淡淡抿起嘴角。小美双手交叉在怀里,悠悠地笑:“小舅舅,你平时难道不能对沙宝好点?只要稍稍好点,她多少记得你这个人,不至于像现在鸟都不鸟你。”

李铭远脸又白了点。

小美继续打击。通常能打击到小舅舅时,她从来不口软。“你虐待过她吧?还让手下欺负她,把她关在地下室冷了一夜?”

李铭远转头朝衣帽间走去,话都说不出口。身后传来小美冷淡的一句“真是没得救”,他皱起眉,冷冷说:“季小美你再多句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衣帽间豪华阵容满壁。他的手指浏览过CERRUTI、CK等一些简约时尚的名牌,没有停顿,最后取了件纯手工定制的绅士西服穿戴起来。整理行装完毕,他坐在沙发里划开火柴,点燃一根烟,低头猛吸几口。

哥哥的电话切了进来,一直催:“铭远,你怎么还没来啊?玲玲已经到了,公主还问你是否出席商宴。”

李铭远吐出烟雾,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灯光不说话。李政扬又说了两句,他才开口回答:“知道了,马上来。”

唤人开车送到酒店。

今晚的商务晚宴属于私人范畴,主要是邀请诗琳通公主出任形象大使,为慈善教育业添些亮色。一直风评良好的铭少爷和名府千金向玲玲也在应邀之列,作为开场嘉宾,他们的致辞尤为重要。

与会均是名流,衣香鬓影,盛世繁华。男士着清一色定制西服,内里外衬都不能失了风度。女士紧身窄裙,一条条争奇斗艳的晚礼服勾勒出姣好身材。

很多美丽的女孩聚集在一起,或嗔或笑,个个鲜亮如画。李铭远站在主持台上,看到她们向他举杯致意,也笑了笑嘴角。

有评论他的声音隐约传来,他镇定自若,恬静地接受各方眼光洗礼。

“那边是向玲玲吧?怎么不和他一起出场?”

“谁知道呢?说不定向玲玲身价低了点。”

“有评论说他们是今年最般配的情侣。”

李铭远看了看身边微低秀颈的美人,仍是笑对来宾,不动声色地说了句:“玲玲,抬起头。”

向玲玲依约抬头,挺直了背脊。

李铭远上前一步,点头还礼致意,微微笑道:“非常感谢各位到场嘉宾。值此美丽宜人的海滨之夜,我们共同见证诗琳通公主超越国际的责任与爱心,她将亲手点燃新加坡慈善事业的花火,唤起全国上下的关注,给所有渴望学知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没有任何征兆。

底下人面露不解,吃惊地等他反应。

台下背向走过一位U型裸背装女孩,亮丽的鱼尾纹款款在地毯上摆动。李铭远紧紧盯住她的短发,凑近麦,低唇说完开场辞:“——送去希望的福音。”

得体走完过场,他走下台,避开流水人群,向短发女孩走去。那道高挑身影还在抿着香槟,他伸出右手,以指腹轻轻触了触女孩后颈。

“小白脸——”

明丽的容颜应声回头。

不过也不算是陌生的脸,因为她剪短了头发,外形气质都向小白脸靠近而已。

李铭远马上欠了欠身子:“抱歉认错了人,Alberta。”

“不要紧,铭少爷。”Alberta朗朗一笑,娇俏地伸出手,主动握了握李铭远已经垂下的手指尖。“我现在改了名字叫杜沙沙,希望铭少爷能喜欢。”

李铭远站着不动,淡淡一笑:“我一点也不喜欢。”转身离开了宴席。他直接走到红绿相掩的花廊,面对夜空终于叹了口气。

25年来的第一次。

他默默抽完一根烟,摸出Gresso Steel开始拨打,毫无例外地听到了机械女声。他握紧手机,很快按下一句话,毫不犹豫地发送出去。

“回来,我答应你所有要求。”

时间过了一天。

即使李铭远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小白脸那边还是没一丁点反应。一整天里,手机屏幕如夜幕一样沉静,李铭远足不出门,低头看着茶几上的Gresso Steel出神。24小时已经过去,直觉告诉他,小白脸不会回来了。

他从来没破译过她的意思,这次却不期然抓住了核心。

范疆陪着李铭远,看他面无表情地枯坐一整天。伦恩拖着长长的毛发,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呜呜叫着讨主人欢心。李铭远终于动了动身子,将手插进伦恩毛发里,一下一下地抚摸。

“你说小白脸怎么不理我了呢,嗯?”他问着狗狗,“以前那么急着结婚,现在答应她,她连个‘好’都懒得说,根本就是不在意。”

伦恩突然嗷呜叫了一声。范疆连忙出声:“铭少爷……快松开……你抓痛它了……”

李铭远惊醒过来,撤了手劲。他当先起身,一直朝花园角的地下室走去。那里面的空气依旧冰凉低温,经过调控的灯光从天花板顶落下,暗淡地撒满每个角落。他推开曾经审讯过沙小弦的铁室门,找到瑟缩一角的椅子,坐了下来。

范疆不解,站在旁边问:“铭少爷,你这是——”

李铭远抬起头,面色苍白:“你说是不是以前我对她不好,所以她不愿意回?”

范疆呆立。

李铭远挥挥手,淡声说:“你先走吧,范疆,我今天留在这,好好想想以前的事。”

范疆踌躇:“这里冷……铭少爷。”

李铭远自嘲笑笑:“冷算什么?我只想知道——那天晚上关住她的时候,她心里想了什么,是不是很恨我。”

沙小弦离开新加坡第七天,一张拍摄清晰的照片摆在了李铭远面前。

画面里有两个人。英俊无铸的男人低下头,一手环拥住怀里的女孩,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地亲吻。从侧边轮廓的脸线、修长干净的手指可以窥探出这个男人的细节:整洁、养尊处优、强悍、有魅力。

杨散。

如雷贯耳的名字。

再看小白脸的反应,一度让他手发颤:她扬起脸,看不清神色,但是迎合的角度恰如其分,不会让人觉得勉强或是主动之意。

李铭远紧紧抓住纸张边页,看了有一会,眼睛都红了。

范疆刚开口说了句“铭少爷”,李铭远就踢开桌子,大声说:“都他妈滚。老子一个人静一静。”

他这一静,就是两小时。

小型会议室里飘满了烟雾,朱红色的火柴梗散落一桌,干哑地失去亮泽。李铭远盯住从报纸摘录下的照片,咳红了眼睛。

他摸出手机,冷静地打了个电话:“照片来源?”

范疆的声音嗡嗡地回答:“中国那边的财经人物访谈。”

李铭远冷笑:“原来是杨散下的招。”

“铭少爷是说——”

李铭远掐灭烟,冷冷说道:“小白脸来我这里一个月,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消息传进来。现在她一走,照片就曝光了,明显是杨散的手段。”

——名义上的未婚夫下了战书,宣示出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