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疆询问:“铭少爷想怎么做?”

李铭远沉吟:“不急,先查下访谈是哪家做的。”

在长达一小时的查询里,李铭远坐在沙发里抽烟,脸色恢复了平静。他默默看着照片,伸出手指,一遍一遍刮擦着沙小弦的脸。

范疆不负所托,传来了消息:“……我动用了老部长的名义,才让大使馆帮忙找到了线索。”

“说吧。”

“访谈由北区较为著名的明珠公司录制,那家公司隶属于天成传媒。”

“顾氏天成?”

“是的。”

李铭远阖上了手机。他调出投影仪上的资料,翻回去核实。

果然,在小白脸的教育程度那栏,出现了对应的文字:由顾氏基金培养的自学型人才。

顾氏,顾氏,原来还掌握在老一代执权者手里,顾天野的电子业,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了另一个男人手里。

顾翊。

分隔了五年的名字,以一种久远之态,慢慢地浮出水面。

李铭远冷淡地笑开嘴角:“看来这事你还有份,顾哥。”他放下遥控器,弓起指骨轻轻磕了下桌面,已经想出了对策:“范疆,把文叔接回来。”

范疆在内线里犹豫:“铭少爷,文叔身体不大好啊。”

李铭远淡淡皱起眉:“这事瞒不过去,迟早得让小白脸知道。”

“好吧。”

李铭远解释了一句,彻底打消范疆疑心:“只有文叔才请得动小白脸。她回来就是我的人。”

范疆又应了声。李铭远再问:“对了,刚才你说顾哥的太太叫冷双成?”

“是的。”

“做网游开发?”

范疆声音吃了一惊:“铭少爷怎么知道?我还来不及说。”

李铭远回答:“以前看小白脸删过一条短信,发信人就是冷双成。小白脸说过她妹妹是网游编程师,很有钱,现在资料都对上了——冷双成嫁给了顾哥,顾哥认定了连襟关系,在帮杨散。”

真心话 ...

边缘夜总会是北区较高档的娱乐场所,由杨散斥资修建而成。它的前期是夜店规模的边缘酒吧,沙小弦曾在里面当过调酒师,这次见过杨散后,她执意留在了老地盘。

前后弧形建筑巍峨大气,稳稳矗立在闹市街头。里面起用的也是原班人马,所以当美男们看见沙小弦像个游魂一样荡来荡去时,他们个个习以为常,视其为隐形。沙小弦占了个小包厢看电视,吃睡都在沙发里。

涂着妩媚唇彩的店长时不时摸进门,笑着问:“宝啊,跟爸爸说说,你为什么不去杨先生公寓,要赖在我这里?”

沙小弦左看右看风情万种的店长爸爸,盯着他嘴唇说:“没必要。”

店长摸摸明亮嘴唇,笑得洋洋得意。过了会才想起进来的目的,马上整容说:“不是说你们要结婚了吗?”

“炒作而已。”沙小弦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台,说着,“杨散一贯的手段。”

店长看她冷淡的样子,很吃惊:“这么说,你这次留下来,不是为了和杨先生在一起?”

沙小弦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店长惊疑地摸摸唇,瞪着眼睛看她。他的眼珠像墨玉水晶,散发着熠熠光彩,那里面没有虚假,只是遍布好奇。

孩子般的纯净。

沙小弦相信眼睛干净清澈的人,就好像以前对他敞开心怀那样,她慢慢地说:“店长,你难道看不出来杨散已经变了吗?他陷入一种疯狂的情绪里,一定要得到‘沙小弦’这个人的原谅,我如果不留下来,他会死的。”

她的神情很安静,如同调控灯管里的柔和蓝色。同样不带悲悯,只是沉静地叙述事实。而且很显然,她的镇定震慑到了店长,他吃惊地追问:“你对杨先生,难道没一点感情?”

沙小弦笑了笑:“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有自尊地活着才是硬道理。”

“沙宝?”

沙小弦转过脸,面对动漫屏幕,薄唇抿上一层冷漠的光:“店长别问了。杨散有段过去我不能提,你知道了也对你没好处。”

这是实在话,包厢里顿时一片寂静。过了会店长犹犹豫豫地说:“……你配合他照了那张照片……如果照片公布出来,外面就会认为你们是一对,要结婚的。”

沙小弦撇撇嘴笑道:“一张照片算什么。以前顾翊泡妞时我就收了一大把,他还不是娶了冷双成?”

店长嘴角抽搐:“怎么扯到顾先生身上去了……”

沙小弦突然和他对视,眼睛里的光清清闪耀,有些山涧雪流的冷意。“女人都有个脾气,喜欢秋后算账。所以爱泡妞的男人都要小心点。”

店长完全呆立,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等到店长再追问怎么处理杨先生时,她回答说:“慢慢来,我会让他明白一些道理。”

店长叹了口气,领命而去。沙小

还是活在人前的银行家杨散。

最后,沙小弦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请出了白寒。

她并不怨恨这样的结果,相反地听了后有种轻松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快到了下午四点,按照惯例,杨散等会就要过来,不管他忙得多厉害,每隔六小时就是他的见面或是通电话的频率。

她不回避,静静地等着。

潜移默化(1) ...

杨散是个讲原则的人,由于天生对数字的敏感,使他在金融业拥有了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七年前,当他还是白澈这个身份时,他会每天早上十点、下午四点、晚上十点打电话给沙小弦,询问她想吃什么餐食,并以惊人的速度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除此之外,他等人时间不超过六分钟,以前的娃娃脸沙小弦总是好奇地追问:“阿澈,你为什么要控制在六分钟内?”他也只是沉静一笑,回答道:“六分钟够我记完一份财经数据,并且给你做出一道菜。”

谁能料到当年那个沉顿内敛的年轻人,只用双手就翻转了整个北区的天?白手起家、投资开发、兼并合作、入主政界,每一步都走得震撼人心,都打破了商政两界的传奇色彩。正是他的韬光养晦隐忍不发,让业内人士记住了杨散这个名字。

现在,他的影响力扩充到了别的领域。

下午三点五十六分,杨散带人走进边缘,不需要店长多加留意,他的挺拔身影就在一众随从中脱颖而出,显得卓尔不凡。看了看店长欲言又止的脸后,他转身吩咐两句,迎着光亮走向了监控镜头外的卡座。

店长已经等着他了,吞吞吐吐地说:“杨先生……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先提醒你一下……”

杨散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店长请。”

店长三言两语转述了刚才小包厢里的谈话。整个过程中,杨散保持着一种聆听的姿势,交握的手指没发生一丝颤动,就好像对一切缘由已经了然于胸。店长看了又问:“杨先生,你没事吧?”

杨散微微抬头,嘴角露出得宜的笑容:“不要紧。沙宝的想法我都知道。”

这种微笑典雅而蕴含内敛,店长以前看过。他呆了呆说:“果然没什么东西可以打败杨先生。”

杨散站起,按住大衣外襟,稍稍躬身:“这段时间麻烦店长了。”

面对风云不惊的男人,店长十分吃惊:“你真的不在意?”

杨散眼珠沉静,和深邃夜空如出一类。他想了想,给出一个很清楚的表白:“是我太急了,逼得沙宝后退,我应该反省。”说完,他直接走向小包厢。

沙小弦还趴在沙发里睡觉,呼吸平缓。她的侧脸对着蓝色调和光,带了婴儿般的柔软与安宁。杨散退出门,先按熄了手机,再带上门,静静走到另一侧沙发坐下。

房间里很静,空气里除了她的清浅吐息,万籁无声。迷蒙的光线好像把这一幅场景带回了多年前,她就这样睡着,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等着。

看了有一会,杨散醒悟过来,迅速脱下大衣给她披上,再坐回原处,拿起漫画翻了起来。

睡了将近四十分钟,沙小弦终于饿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一道静默的侧影,眼里掠过一些恍惚。那边的人

气质淡雅,好像古代文人在临帖,她忍不住说:“这么清闲,不用上班?”

杨散闻言放下书,微笑说道:“饿了吗?”

沙小弦站起身,穿戴好外套,用格子围巾包住脸,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杨散站在一边,等她整理好了,才插手动作:“外面冷,你真的要出去吃?”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双羊皮手套,咖啡色,领口带了圈可爱的绒毛的那种。

“走吧。”

沙小弦主动抽出手套,避免让他来戴上,当先转身朝出走。杨散笑了笑,尾随而出。下属都等在了吧池里,看见他们出来,脸上都带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先生,刚才招商部来过几次电话——”

话音还没落地,杨散突然淡淡地扫了过去,后半截禀告无声消逝。沙小弦继续走向大门,一位熟识的美男蹿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沙宝,带份烧酱回。”

“嗯。”

她一手掀开笑得妖娆的美人,又冷冷说:“晚上再乱摸进来,我打断你的腿。”那人软着腰身对杨散嘻嘻一笑,转头,香风缭绕地走了。

小皮开着奥迪驶出停车场。沙小弦拒绝乘车,继续朝前走。杨散挥手遣走小跟班,小皮还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半身,大叫:“姐,你回来哥很高兴啊,脸上有笑容了!”

沙小弦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冷不丁弹了出去:“老板(皮爸爸)叫你拖货你不去,跑这里瞎掺和什么。”

小皮吐了吐舌头,开车一溜烟走了。

杨散走上前,对沙小弦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平稳带力:“沙宝,还冷吗?”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温柔,但现在裹得严严实实,她没必要再依赖他的体温了。“不用了。”她动了动眼珠,露在围巾外的圆圆黑色像是小兽眼睛,狡黠而机灵。

杨散不在意,随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沙小弦挑了间玻璃格间的小餐厅就坐。杨散替她烫了杯盅,摆放好筷子,看了眼她显露不多的脸蛋,再掏出斜格子手帕,探身擦了擦她额头呼出的湿气。他的动作始终不慌不忙,从容雅致。

沙小弦坐着没动,注意力放在了和外间相连的开放性厨房里。那里面有位大师傅正在捞面,杨散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问:“沙宝,你在学做饭?”

沙小弦收了眼神:“嗯。”

杨散坐直了身子,盯住她问:“为什么?”

沙小弦拉下围巾,喝了口水,又把围巾放回原位置:“很多事情我都不会,我想慢慢学。”

杨散突然伸出手臂,隔着阻挡钳住了她的下巴,不容她回避。他的眼神深如寒潭,不闪一丝涟漪:“照顾你一直是我的责任,现在你想拒绝给我机会?”

“放手,杨散。”沙小弦保持不动的身姿,冷冷说。

两人对峙几秒,最终他怜惜她脸上掐出的红晕,放下手臂。他坐在对首,默默看她吃完面。静寂的餐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嗡嗡低鸣。

沙小弦看了下屏显,点开通讯键,放在耳边不说话。只过了一会,她就陪出笑脸:“我不知道这是你号码啊……你安心休息,我去哪里都会向你打个报告……我保证!”挂断后,她抬头说:“你乱拍照片可以,没打扰到冷双成吧?”

隐隐约约她猜测过照片的去处,但没费心思去调查。

杨散仍是沉身而坐,不受外界干扰:“没。”

沙小弦继续咕咚咕咚喝面汤,要用纸巾擦嘴时,他制止了她,递过手帕:“这个软些。”她没接,随手抽出纸巾,站起身。杨散走过来,两臂伸张成包围形,将她圈在怀里整理好了围巾。

沙小弦想了想,没挣扎,只微微说:“走吧。”

杨散突然又抓过她的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她穿成一个米桶,被牵制在他身边,好比楠木旁长了棵丛杉,顿时变得显眼起来。沙小弦被他拖着走,一直巧施力道挣扎。大街迎面又走来相识的民众,对着杨散招呼“杨司长”,顺便看了看她奇怪的装扮。沙小弦马上停止动作,安静地配合站着,等杨散点头示意后,再朝前走。

“你有很高的群众基础。”沙小弦沉默一会,开口说:“看来改革工作做得不错。”

“嗯。”

身边的人应了一声。

她终于说出心里话:“这些人才是你的责任,杨散,清醒点,放手吧。”

潜移默化(2) ...

十二月的天空清冷透灰,纷纷扬扬飘着小雪花。杨散站在装饰俨然的街道旁,脸上表情比天色轻松,不带一丝波动,就那么平淡。他低头对沙小弦微微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沙小弦虎地抽出手,冷冷说:“看来要对你采取非常手段。”

杨散置若罔闻,拉起她手腕朝前走。侧眼看过去,他露在大衣领外的脖颈异常白皙,有种大病初愈的苍色,而且他的脸,始终清隽如昔,就好像一如既往地在接受各种磨难。

沙小弦悻悻收了掌势,没打下去。冷双成曾说“沙宝啊,不管你爱不爱杨先生,伤人自尊的事情少做”,而她也爽快答应了。

寂静走了会,沙小弦开口说道:“杨散,你知道李铭远这个人吧?”

终于,小心翼翼维持的和平被打破。杨散转过脸,语气变得森寒:“沙宝,不要乱说话。”

沙小弦迎上他的目光,说得果断:“我喜欢他。”

杨散突然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过身面墙而立。黑色背影依然孤高而卓绝,只是他的衣领在微微颤抖。沙小弦在后面慢慢说了句:“李铭远为人不错,我一直在追求他。”杨散听完后猛然转身,带着一股温热气息扑过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腰身。

“不要乱说话。你说多了我会信以为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他紧紧搂住她,低温的嗓音漂浮在雪花里。“别逼我。”

沙小弦冷笑:“为什么不信?”

杨散紧箍不动:“我认识的沙小弦坚持原则,痛恨花花肠子的男人。”

雪花又飘了下来,落在沙小弦脸上、眼睑上,冰冰凉凉一片。她迎着半空,站在杨散怀里一会,才褪下手套,用冰冷的手指触了触他紧闭的眼睛,说道:“杨散,看着我。”

杨散站直了身子,依言而动。他对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不耐,就那样温和地看着他,分外沉静。

“你可能不知道,我始终把你当做天才,一直效仿你的方法和手段,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哪怕你背叛过我。”沙小弦对着他微微笑道,“你是个骄傲的男人,杨散,应该转身走出去,骄傲地活在阳光下,用你的才能来做些实事。”

杨散果然不再闭上眼睛,消瘦的脸渐渐沉寂了下来,像是蒙上光晕的璞玉。他那神情,仿佛七年前的白澈穿过时光,又出现在沙小弦面前。他站着看,一动不动,最后淡声说:“这样吧,我先去处理下工作,等晚上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好。”

“你去简家等我。”

沙小弦依言答应,目视他走过寂冷的长街。她看着他抛下满身风雨,坚定执着地朝前走去。

雪下得更大了,先前的翩飞如羽肆虐成零落的花,她安静地在雪中站了很久,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直

潜移默化(2) ...

奔简家故宅。

木栅栏上油漆新刷粉亮,屋顶光滑,草地齐整,显然是被杨散买下翻修一新。这里是沙小弦生活了14年的地方,也是和初恋结识的温馨公寓。她推开栅栏门,打开紧扣的铜锁,静静走了进去。

四周装饰仍在,被义姐简苍收集在篮里的干花仍在,火炉甚至明朗地点燃着。空气温暖如春,沙小弦站在地毯中央,却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发了一会呆,她打开电视调到时政频道。屏幕里正在播放杨散巡视商业街的新闻,才短短一小时不见,他已经恢复了沉稳内敛的样子。很多记者堵截了去路,他只是微微一笑,温言劝阻:“各位股东放心,明年杨散绝不上调税率。”

他的儒雅和周围慌乱人群形成对比。

沙小弦看完新闻,又找了一些卡通片看看,走到以前的老房间,倒头睡下。柔软的枕头蒙住她的脸,她沉浸在宁静的气息里,直到被急促的嗡鸣震醒。

尾数有些熟悉,好像是李铭远的来电。

她抛开手机,继续想睡。可是那边也在坚持,持续不断地发出响颤,好像发生十万火急的大事一样。

沙小弦想了想,接通了电话。李铭远冰冷的声音马上传过来:“小白脸,不准挂,听我说完。”

他的嗓音很急促,她顿时相信的确发生了什么:“文叔?”

那边沉默。过了会才说:“小白脸果然聪明。”

结婚都答应了,她没回头,现在能让她关心的只能是文叔了。沙小弦翻身坐起,控制住语速和语气:“说吧,铭少爷,到底怎么了?”

“这个月12号我送文叔去了国外,做左手续补术。手术很成功,但是一个星期后检查出他得了肝癌,是晚期。”

沙小弦突然没了呼吸。手机险些没拿稳。她淀了淀眼神才回答:“知道了,他人现在哪里?”

“新加坡。我给他定了全程护理。”

“谢谢。”沙小弦诚恳地道了谢,准备挂。那边显然有先见,又低着声音追问一句:“你不回来?”

沙小弦仰面倒下,呼的一下将她身子反弹开来。“让我静一静。我得仔细考虑下。我这边还有个怀孕的妹妹。”

天色昏暗,时针指向了十一点。

公寓大厅寂静无声,沙小弦坐在火炉旁的沙发里,看着大门。她听得到雪花呼呼的声音,看得到外面莹白一片,心里虽然塞满了寒冷,但保持着神色的宁静。

咯吱一响,杨散推门而进,宽厚肩膀上沾染白雪,大衣墨色如新,依旧笔挺。

风雪夜归人。而且是个不管经历了什么,都岿然不动的男人。

就算要面临结局,他还是坦然面对。

沙小弦看着他,慢慢地笑开来:“杨散,有些方面我的确要向你学习,比如打不倒的心态。”

旧爱新欢 ...

杨散翻开衣领,抖落雪花,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他的脸透着苍白,呼出的气息也是清冷的。“出了什么事?”神情无忧的男人问,并且走到沙发里落座。

沙小弦看着他的侧脸,好像在寒冷的冬夜汲取一点温暖那样,她尽量平稳地说:“我找到我爸爸了,不过他得了晚期肝癌。”

杨散沉默了会,侧影岿然。实际上,他的眉峰与嘴唇都是紧敛着,带了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给了沙小弦足够的平息时间,才开口说:“沙宝,你主动跟我说,是想听我的意见吗?”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中国了,希望你不要追来。”

杨散猛然抬头,眼珠里波纹一直颤动:“离开我五个月,现在又要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神色虽然安宁,但也带了苦苦压抑的痕迹。沙小弦看了闭上眼睛,叹口气:“杨散哪,我变成了你的毒药,我想让你解脱出来。让我安静地离开吧,就像我从来没回过一样。”

大厅里温暖如春,空气氤氲着融融和气,可是在座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很半天,杨散的声音才迟缓响起:“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李铭远?”

这个名字他念得很苦涩,沙小弦懂。“不是。”她断然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