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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女郎紧随其后,“你莫生气…”

他被人耍了,还不让他生气?

莫恒之冷声道:“告诉你的朋友,往后我不会再会任何女郎。”

他不要算计,也不要虚情假意。

莫恒之与梁女郎站在茶楼前时,早已经吸引了另三个女郎,她们站在窗前围观。

“我们被她骗了,她一定是一早定就约的,却自认输了,要请我们一顿。”

“我们请她一顿也不过三四两银子,可她赢了,却要我们每人送一件不低于二十两银子的礼物。”

“愿赌服输,我们输了,不是吗?”

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输了,就要依从早前的赌注。

玫红裳女郎道:“我们…未必就输,这赌注才刚刚开始,总有机会约到莫恒之,但许是比以前要再费些心思。”

莫恒之走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不会输

莫恒之走了。

梁女郎望着他的背影,回到书圣酒楼。

这许是最后一次能如此近地与他说话,她无爱慕意,却有敬佩心。

但愿他不辜负莫慧之的一番苦心,有这样关心兄长的妹妹,世间难寻。

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莫氏人的希望,如果莫恒之真变成第二个莫南,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梁女郎这番算计,有帮莫慧之的意思,也有想说服莫恒之专心学问的意思,更多的则是希望莫恒之可以名符其实,他毕竟是江南士子的骄傲,不该泯然于众。

迈入雅间时,梁女郎笑道:“这次我…不会输了!”

三女郎未再说话。

这原该算作上回的,可梁女郎上一次认输,又算到了这次。

玫红裳女郎道:“我们…未必就输了。”

“是啊,未必输。”梁女郎顿了一下,“今儿我见莫三郎时,发现他妹妹莫慧之也在,莫三郎说,往后他不会再赴任何女郎的约。”

“这么说,他被家里人盯得紧。”

不是被家里人盯得紧,如果揭穿了真相,莫恒之还会约见贵女,就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莫慧之寻梁女郎帮忙,不就是希望借着她的手,让莫恒之辩清事实,能够闭门苦读,不再成为第二个莫南。

自朱雀在莫老夫人的寿宴上说了那番话后,有好些文士都说,莫恒之许真可能是第二个莫南。

当年的莫南如何的惊才绝艳,上了年纪的老儒生们可是记忆犹新。

而今的莫恒之与当年的莫南太相像了,一样挣扎在贵女中间,一样疲于应付,长此以往,若为情故,很可能就毁了。

“也难怪嘛,被永乐郡主主仆那样说了,他不刻苦学习都不成。”

“我们要约他,只怕还真得用心些。”

梁女郎的运气就好了,连她也约到了。

莫静之道:“若恒之族兄当真闭门苦学,定不负全族人对他的希望。”

近来发生的事,一桩接一桩,先是被慕容慬给气昏,再是发生莫南被除名出族,莫恒之发现女郎对他的喜爱是假的…

莫恒之说不会再赴任何女郎的约,就一定会做到。

慕容慬道:“他若做到,倒不负郡主的一番心思。”

他不占激励人上进的功能,莫氏到底是陈蘅的母族。

“莫恒之一旦刻苦用心起来,他日定不会重蹈二郎主的旧路,亦当得南北双玉之一的名头。”

王灼比他优秀,这是有目共睹的。

若莫恒之赶上王灼,少不得要与王灼再比才华。

这,是时下文人最喜欢玩的,他们喜欢挑战斗诗、斗琴、斗书、斗画,只要是琴棋书画方面的才学,皆可一斗。

*

陈蘅离开了广陵了。

广陵渡口,莫家的郎君、女郎们前来送行。

来时六十几箱东西,离开时,还有四十几箱东西,而其间有三十二箱装着金银钱财。十五几两银子,全换成了银元宝,还有一箱子金元宝。

早已经没人带着金银上路,这一路的山贼太多,也太过惹眼。

这么大一笔银钱,足可以办很多事。

陈蘅雇了城中一家大商户的商船去洛阳,她挥了挥手臂。

莫三舅挥了挥手。

莫家郎君们吐了口气。

莫十一郎道:“蘅表妹身上值钱的东西这么多,甚替她担心。”

带的东西太多,而金银太惹眼,江南的水路有水匪,离洛阳之后又有山贼、盗匪,就算是一些货物,很难抵达目的地,何况是金银,这东西更让匪贼们喜欢。

两日后,进入芦苇荡水帮的地盘。

水路上的船只,与陈蘅来江南时相比,明显多了许多,但凡是入河道的船,载人的照人数买了通行令,载货的,则交纳一至二成不等的保护费,拿到通行令,就可以畅通无阻。

江南的商家都听说水帮的帮主换了,现在的帮主是一个江湖大门派的长老,姓羊,唤“羊帮主、羊长老”,听说来头很大,不过几月,将水帮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行了两日,远远就看到一处渡口上汇聚了几百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羊帮主领着帮众立在岸上,高呼道:“属下恭喜盟主大驾,请盟主到寨中小憩。”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拘谨又衣着漂亮缎裳的妇人,依旧是嫁作人\妇的白鹭,如今在水帮中,人称“白从母”。

虽然她的日子不好亦不坏,不好,因她嫁了水帮帮主,往后想见家人,怕是难了;不坏,羊帮主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多岁,长得还算端正有风度,配她倒不算亏。

只是,羊帮主待她总是不冷不热,还是刚嫁给他时,在她屋里留了三晚,之后撇下她就不管不问了。

白从母身边倒有一个仆妇、一个侍女服侍着,吃的、穿的、戴的都不算差,甚至比寻常富贵人家还优厚。可她觉得寂寞,想寻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黄鹂也嫁人了,却远在李家寨,听说从那里回帮中,要走一天的水路。

白从母还听人说,说黄鹂有身子了,李家寨二寨主的老娘却怀疑那孩子不是自家的种,硬是熬了一碗汤药灌下去,黄鹂的孩子就没了。

黄鹂早前为了自保,爬上少帮主白天的床,上元佳节后,那个唤羊帮主“羊师兄”的妖娆女子腻了白天。羊帮主寻了个由头,将白天父子给杀了。

不服羊帮主的二当家、三当家等人亦被他给杀了。

当时的情形,白从母是瞧过的,不仅她瞧了,就是帮中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亦都瞧见了,看着羊帮主师徒出手俐落,下手狠绝。

羊帮主的二弟子、三弟子还纳了二当家、三当家的美貌女儿为姬妾,被他们管得严严实实的,有时候不听话,更被他们出手给揍一回。

白从母就见过二当家的女儿翠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听说身上的伤痕更多。

听说,二弟子是在报仇,二当家当年将二弟子的姐姐就是这样折磨死的。帮众们私下议论,说翠儿怕是活不了几年。

羊帮主成为水帮新帮主后,收了三个机灵又厉害的少年做弟子,素日指点他们一些拳腿工夫,不过几月间,三个弟子的武功突飞猛进,很是厉害。

大弟子听说一早就是羊帮主的弟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称霸水路

大弟子听说一早就是羊帮主的弟子。

二弟子、三弟子却是帮中之人,对羊帮主忠心耿耿。

船近了岸口。

羊帮主带着三位弟子,又有帮中长老齐齐相迎。

他未设当家,只选了四位长老共同管理,四位长老有些像当初的当家,不同的是,长老们有专管赏罚的,亦有专管账目的,还有专管扩充水路地盘的,更有专门负责消息的,倒亦是像模像样。

水帮现在有了自己的帮规,任何人不得触怒帮规,一旦触及必然照夫重罚。

“帝月盟水帮帮主阳显恭迎盟主大驾!”

白从母一早就知道慕容慬是水帮帮主,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江湖盟的名字唤作“帝月盟”。

慕容慬一袭男装,抬了抬头,道:“江南水帮事务可都理好了?”

没看到早前的白老帮主,也未瞧见白天,早前的几位当家,亦只有一个浑身穿得像银元宝的人在,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项圈,很是阔气。

此人,对管理账目上很有一套,也是帮中最先奉羊帮主的人。

御狗依旧易了容,易成一个寻常的男子模样,讨好地道:“盟主,您老一登船,我们就接到消息,听说你在广陵弄了十几万两银子,啧啧…盟主真是英明神武…”

慕容慬扬了扬头,“就你小子会说话。”

白从母讷讷地看着慕容慬。

她有一种感觉,这位盟主越来越不像女人,反而像男人。

白天早前打过他的主意,被他收拾得很惨,中了奇毒,一点武功都使不出,轻易就被羊帮主等人给掌控了。

慕容慬道:“派人把船上的行李都搬下来。”

他回头看了眼商船的管事,“回到广陵,知道什么事该说,不该说罢?”

他们可是商户,跑船的商户,万不敢得罪水帮,还指望与水帮合作。

长老百晓通冷声道:“敢走漏半分消息,你们…就别在江南立足。回去后,就说半道遇到江湖盟的朋友,你护送之人跟他们走了。”

“是,小的定然守口如瓶,就是八位船工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水帮杀起人来,那可是不带眨眼的。

陈蘅罩着斗篷,戴着纱帷帽,在杜鹃、燕儿的搀扶下了船。

身后,是羊帮主的大弟子张罗的人手,正将一口口箱子抬下大船。

白从母迎上陈蘅,唤了声“郡主”,欲语泪先流。

陈蘅睨了一眼,“一别数月,你过得可好?”

杜鹃、燕儿现下已经习惯了,再看到白鹭,燕儿似有些不忍,杜鹃却是神色如常。

若不是她们背主不忠心,郡主也不会弃了她们。

白从母依旧是哭。

只听一个年轻女子恼道:“你有甚哭的,我义父待你不好?瞧瞧你穿的、戴的,比多少水寨的正经寨主夫人还要体面。”

陈蘅凝了一下。

年轻女子自我介绍道:“禀郡主,小女是水帮帮主的义女穆婉儿,少帮主穆林是我胞兄,亦是义父的大弟子。”

此女生得比南国女子要壮实,长着一张圆脸,珠圆玉润,说话爽利,自有一种别有的风韵。

穆婉儿不满地瞪了眼白从母,道:“郡主,你的寝院已经拾掇好了,是红师叔亲自拾掇的。”

红姑,是御蛇的名字。

陈蘅在船上时听慕容慬说过,为寻帮手,北燕送了一些人过来,而穆婉儿、穆林兄妹原就在于孤儿,自小在博陵王府长大,穆婉儿管过几家王府的铺子,穆林则是王府护卫之一,此次将他们送到江南水帮,就是为了帮衬羊帮主。

为了给二人一个名份,御羊将穆林收为大弟子,又给了一个少帮主的名头,又收了穆婉儿做义女,在水帮里也都是风光的人物。

慕容慬道:“杜鹃,你带着莫松大娘去寝院收拾,若缺什么与穆娘子说。阿蘅,随我去议事厅。”

陈蘅眨了眨眼睛。

燕儿紧跟其后,生怕陈蘅被人欺负了去,如果有人敢欺…

不对,朱雀不是帝月盟的盟主,连水帮帮主都是他的手下,谁敢欺郡主。

议事大厅里,羊帮主、少帮主穆林、四大长老,又有御狗、御蛇等已到齐。

慕容慬坐在正中左边的位置,羊帮主坐在他的右边。

陈蘅坐了左上首位置。

穆婉儿领着几个女弟子进来,摆上了茶点、吃食。

慕容慬道:“帝月盟辖数万教众,北燕八大门派现已对我盟俯首称臣。江南水路已收入入囊下。”

水帮的四大长老很激动,这不是说他们现在很厉害,原来还有更多的人。

慕容慬凝了一下,“水帮除了自己的帮众过上好日子,更要掌控江南各处水道,让帮众的武功更为精进,赚我们的银子,过我们的日子…”

他呷了一口茶,“此次本盟主来此,除了控制江南水路,还要控制从江南到都城、洛阳、咸阳一带的陆路。总舵的弟子可抵达水帮分舵?”

羊帮主揖手道:“回盟主话,听说是右护法亲自挑选,第一批共有十八人。”

慕容慬凝了一下,“以永乐郡主的名义,带着箱子从洛阳渡口上岸,引诱陆路山贼动手。将江南至洛阳、颖川一带的陆路打通,本盟主要这一路的山寨皆归我帝月盟所有…”

御狗很乐,“待盟主打通江南至都城的路,届时,我水帮上下也可以去都城玩名伎!”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水帮四长老如同吃了一枚定心丸,帝月盟在北方还收服了八大门派,现在将目标转向南方,江南水路握在他们手里,一旦陆路打通,他们就能上岸。

这是好事!

没人不想走出去。

羊帮主揖手应“是”。

慕容慬问道:“刺青纹上弟子身上了?”

穆林当即扯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那枚蓝色的刺青,一轮月下是一头咆哮的狼,狼脚下似有波纹,意即帝月盟水路弟子。

慕容慬道:“不错,想领差、想上岸的弟子必须刺下纹身,否则上了岸,莫要自家人打起自家人。”

羊帮主的二弟子、三弟子眼睛透亮,看着穆林胸前那漂亮又霸气的纹身,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有?

慕容慬又问:“老羊,你在水帮可有棘手之事,若需要人手,你只管吩咐。”

第三百七十四章 韩姬

慕容慬又问:“老羊,你在水帮可有棘手之事,若需要人手,你只管吩咐。”

羊帮主当即揖手道:“禀盟主,人手已经足了,眼下属下想的是,要不要扩大水路地盘,可以试着往南的福州、琼州、闽郡一带延伸。属下听说,南海一带亦有海匪,如若我们能收服他们,不失为一桩美事。”

“称霸水路,是你们水帮努力的目标。”

四大长老与年轻弟子听得很不激动,他们竟然要称霸水路,这不单指内陆之水,还有外海,啧啧,好远大的目标。如果他们有这么厉害,因是水帮帮主的弟子,不是更加风光。

陈蘅坐在一侧,一直未说话。

燕儿则是听得一惊一乍。

朱雀太厉害了,这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小瞧他。

慕容慬道:“阿蘅若是累了,回寝院歇下。”

陈蘅起身,行了个半礼退去。

身后,他听到穆婉儿正眉飞色舞地揖手:“盟主,此次盟中要掌控陆路武林各寨各山,你派弟子去吧,弟子一定完成任务。”

御蛇娇笑道:“师侄,你这小丫头还是留在水帮分舵,帮你义父处理事务,至于上岸打开陆路,还是交给红师叔我…”

这女人生得很美,但是一条吐着毒信的毒蛇。

四大长老都有些怵这个唤作“红姑”的女人,她曾一度迷恋白天,可杀人的时候,干净俐落,对白天丝毫没有半分手软。

杀完了人,她舔着白天留在剑上的血,“我闻到一股自不量力的张狂味…”

太可怕了!

可她却是羊帮主的师妹,因着这儿,在水帮都是横着走的。

当天夜里,陈蘅瞧见穆林兄妹领着水帮弟子,将她的一箱箱金银抬了出去。

莫松大娘道:“郡主,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变卖首饰、衣料才换来的,要用来建永乐县城的,他们…”

陈蘅抬手,“他们要借用。”

水帮每日都有进项,单是莫家一年以前就要交十万两银子的保护费,而今虽免了三船的货物好处费,可第四船开始也是要照规矩收钱的。

莫松大娘颇是不解。

燕儿在议事厅听了不少事,以后可不能再惹朱雀,她不计较便罢,若是计较起来,恐怕自己的小命难保。

翌日,陈蘅正在用晨食。

穆婉儿带着一个杏黄裳少女进来。

杜鹃、燕儿当即看傻了眼,朱雀生得美,可这少女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朱雀的美是圣洁、是沉重,而这美人就是妖艳、是惊人,一举一动都是美。

穆婉儿道:“郡主,这位是姬娘子,是盟主送给郡主的近侍护卫。”

陈蘅问道:“盟主呢?”

“盟主昨晚挑了几十个帮中弟子出门了,说让郡主在水帮分舵小住些日子,若郡主欠缺了什么,只管吩咐一声。”

陈蘅点了一下头。

杏黄裳少女静默地站在陈蘅的身边。

杜鹃、燕儿又是警惕,又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帝月盟的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早前是朱雀,雌雄难辩,现在又来一个姬娘子。

姬娘子美则美矣却冰冷如霜,就像是一个冰美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陈蘅道:“杜鹃,给姬娘子盛晨食。”

姬娘子冷声道:“不必!”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似要在瞬间将人冻成冰块。

“以前,朱雀做我女护卫时,他是一直与我同桌用食的。”

朱雀,她只国师说过,说四殿下在一个南国贵女身边当护卫,可没少说是当女护卫,四殿下是长得好,扮成女子也能骗过世人的眼睛,可他是皇子,是骄傲、尊贵的殿下。

“他是盟主,而属下只是盟中的寻常女弟子。”

寻常的?

陈蘅不信。

用罢了晨食,方是莫松大娘带着杜鹃等几个下人一处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