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家的生意,现下不是最好的吗?

到时候卖出去,看他们还如何做独家生意。

莫氏道:“适可而止?”

“阿娘,我晓得!”

莫氏生了一场气,却很快又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总不能老生她的气。

现下还不能说她与元慬的事,但时间一长,幸许他们之间就淡了。

莫氏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想到了自己的法子,就先这样罢。元龙许不会再来,他可是帝月盟的盟主,这也算是江湖第一号的大人物,哪有时间来都城,手中十几个门派都是靠他打理。

如此一想,莫氏又放了几分心。

“阿娘,女儿告退!”

“去罢!”

*

后花园,凉亭。

杜鹃带着两个铁侍女正服侍着茶点。

沈小掌柜已来了一会儿了。

见一袭绿绡的少女翩翩而至,沈小掌柜起身行礼,“拜见永乐郡主!”

陈蘅微微点了一下头,“沈小掌柜且坐。”

问了几句闲话,“沈小掌柜家人可好?”“近来生意还兴旺?”

沈小掌柜答道:“家人尚好,我妻室又添了一个白胖小郎君。”“生意不如去年十月以前。”

最后一句话就让人回味了。

沈小掌柜与荣国府合作,是得到了谢、崔、王三家的下人买\卖生意,可同时,好些商家也不与他合作。

陈蘅问道:“可有兴趣去永乐邑开一家牙行?”

毕竟是一个小县城,也没多少生意,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又能得陈蘅关照,做起来也会很顺手,着实不行,就让他的胞弟带上几个懂行的牙子去。母亲近来总是感叹,说沈三郎快要养废了。可家里就这么一个大牙行,不可能有两个继承人。

“我有个胞弟,今年二十有三,我出笔银子,让他去永乐邑再开一家牙行。”

陈蘅原就有为沈家留一条后路的意思,只现下不能道破。“如此甚好,永乐邑虽有几个牙婆,却不是正经做这行,到底不如沈家妥帖。县城有铺面、宅子,你若想要,我卖你几间铺面、一座宅子。”

“给胞弟置一处三进的宅,再两家铺面,想来就妥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计划失败

“给胞弟置一处三进的宅,再两家铺面,想来就妥了。”

沈小掌柜有支走胞弟的意思,免得母亲是不是为胞弟叫屈。家业原就算不得多厚,不如他说服父亲给胞弟在永乐邑置份家业,也是个活路。

胞弟有了事做,自己能当家作主,以弟妇的性子肯定亦乐意。

他自小看着父亲与他行商,虽然不会,瞧也瞧会了,只需他与父亲在旁指点一二,也就能上道。

陈蘅暗思:他还是瞧不起永乐邑,觉得地方小,也没往多里置,这是他的事,她不好多言,只要永乐邑的人口一多,他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蘅道:“今日请沈小掌柜来,是我手头有几个方子,沈小掌柜知道,早前的金记大酒楼原是投靠我的…”

口说无凭,她得拿出证据来。

陈蘅与燕儿一点头。

燕儿将一只盒子放到盯上。

她启开盒子,里头是一份文书,正是当日冯娥带着二十七家铺面投奔的文书,还写好共谋利益。

“金记大酒楼一年前生意如何?而今的生意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朱雀原是我身边的女护卫,他与冯娥合作,得了二十二种菜谱方子,两种酒方,一种茶方,给了他们,可没想,不过几月,生意好转,有了名气,就背弃约定。

我不好找六皇子要人,但是方子原是我的,我想借沈小掌柜的西市拍卖市将这批方子卖出去,卖得的钱,我愿与沈小掌柜一九分成,你一,我九。”

方子,菜谱的方子、竹叶青、果子酒的方子,还有碧螺春的茶方,无论哪一种,拿出来都是都城商家抢破头的秘方。

像这种秘方,抢的人定然很多,就算一种卖五千两,大牙行能得五百两,这么一算,委实是笔好生意。

“郡主准备几时上市?”

“你将我的话放出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你且定个日子。”

“今儿是七月初一,七月二十如何?”

“好,就七月二十,届时,我会让韩姬带着方子去找你。”陈蘅又道:“这方子是冯娥与朱雀再研制几月而成,远在金记酒楼、福来客栈与明春茶坊之上。”

她顿了一下,“我再放出风声,我手头有金记酒楼、福来客栈与明春茶坊三家的方子,不是偷师,而是他们的方子原就是从我手里出来的,现在,我每种秘方售出二十份,每份只卖五两银子。若感兴趣者,七月二十日,拍卖会后,售\卖此方。为示诚意,我每样先送你一份。”

这,是永乐郡主对背叛者的报复。

他们以为能帮独家生意,陈蘅就要打打他们的气焰。

陈蘅从盒子里头挑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东西,“金记大酒楼二十二品菜谱;福来客栈的竹叶青秘方、果子酒秘方;再有明春茶秘方。”

送他的!

这个不要钱。

沈小掌柜起身,揖手道:“谢郡主!”

陈蘅点了一下头,“对忠心的人,本郡主自来不会薄待。”

“郡主,草民一定办好此事,草民告退!”

沈小掌柜走了。

陈蘅道:“燕儿,你可会卖?”

“郡主,请吩咐!”

跟紧郡主才有更好的明天。

她也想嫁个平民的夫主,将来有机会做贵妇。

“待你听到外头的流言,说我会出手金记大酒楼二十二种菜谱方子时,你与我说一声。然后,你带上两套菜谱方子,先一步去四皇子、五皇子名下的酒楼兜售,记住了,一份只要五两银子。”

“诺。”

给郡主办差,她很欢喜。

*

西府。

陈茉面蒙轻纱,可依旧能瞧见脸上难看的疤痕,又是酷夏,脸上的汗水直淌。

“计划怎么就失败了?宁王妃没闹?张夫人呢?还有冯多金…”

侍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地说了一遍。

都被陈蘅给破了,宁王妃因听说有刺客,带着宁王世子落荒而逃。

张夫人只说家里与张萍断绝父女情分就离开了。

冯多金更没脸,因为冯娥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冯娥是谁的女儿,谁也没说破,但冯多金显然是信了。

若其间没问题,冯多金也不会突然放手。

“蠢货!全都是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们能办成什么?”

除了冯多金,其他人谁会听她的?

宁王妃自来行事张狂惯了,谁的话也不会听。

张夫人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听说张萍在那儿生活得很好,什么大闹的事也没张萍的平安重要,当即就走了。

只是陈茉没想到,祠部侍郎的侄女与逆\党扯上关系,而祠部侍郎一家都下了大狱,要等陛下严惩。

祠部侍郎是六皇子的人,就这样折到陈蘅手里。

陛下会不会怀疑六皇子?

这一夜,陈茉气得没睡好觉。

陈朝刚虽回朝为官,却不是左仆射一职,而是祠部曹尚书,这是降职了,且担任的是闲职。

陈宽因为陈莲的事被陈朝刚分了一份薄产——三百亩的良田,都城的三家铺子,再有一千两银子,又有一座三进的宅子,陈宽带着妻儿家小别府另居。

陈宽与陈宏大吵一场,起因自是陈莲被辱、陈茉被毁容,两人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好了,陈宽的言辞前,很懊悔与陈宏走得太近,反让荣国府寒心,不仅失了官职,连荣国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陈朝刚现下与柳氏、陈宏一家生活。

云氏因定四郎主失踪,迁到郊外庵堂居住。离开时,陈朝刚挽留过,怎耐云氏主意已定,说要替儿子吃斋念佛,让神灵保护他有朝一日能回来。

云氏走了门道,将参与贱卖陈定的牙人、牙婆问过话,可他们说的那两家人早将陈定转买了,那下一位是商贾,只知姓氏,哪里人氏都不清楚。

再寻到商贾那儿,听说他买陈定,原是想给自己的嫡长子做书僮,是听说陈定会读书识字,谁知道一买回去,陈定就病了,觉得晦气,就用三百纹将陈定转卖给一个人牙子。

再问到人牙子处,那人牙子就说陈定逃走了。

其实不是逃走了,是人牙子不舍得花钱给陈定瞧病,自己挖了些草药给陈定吃,不见好转,索性将陈定丢到一个破庙自生自灭。

但人牙子怕惹上麻烦,就故意说陈定逃走。

第四百四十二章 乱世难有君子(三更)

但人牙子怕惹上麻烦,就故意说陈定逃走。

人海茫茫,天下这么大,她如何去寻自己的儿子?

西府人少了许多,却更像是陈宏的府邸。

陈宏依旧不能入仕,本想托陈安求情,可好话一大堆,陈安有一回也动了心,入宫与莫太后说,被莫太后给训了一顿,说他有了伤疤忘了疼,竟帮那等狼子野心的人说话。

陈安被太后说得面红耳赤,后来陈宏再求,陈安就将太后的原话给说了,说的时候还是当着好几位官僚,众人一阵讥笑,许是陈宏觉得失了颜面,之后好几个月都不见他再来缠陈安。

陈朝刚听晓后,只斥陈安:“蠢货!太后护你妇人,你就该去求陛下。”

陈安照着莫氏教的话道:“陈宏是你儿子,可不是我儿子,替他谋前程的事是你做父亲做的,我的儿子自有我操心谋差事。”

一句话,堵回去。

陈朝刚恼道:“陈宏是你弟弟。”

“对不住,如果你老认二叔、三叔是弟弟,你们给他俩谋个五品官当当,我就照你的样,做个好长兄。”

一句话,她做得好是不好,都向陈朝刚看齐。

陈朝刚气得欲骂而不能骂。

陈安又冷声道:“我是太后教养大的,又有祖父母与亲娘留的家业,你待我若有待陈宏的二成好,你也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即未做好慈父,有何底气在我面前摆谱?”

这是他的长子?怎么说话越来越犀厉?

陈朝刚已经忘了,上一次父子在一处用饭是在何时?

他居然记不得了。

自五月初一在皇泽寺传出陈茉抽了一支金色凤凰的签后,又有大师说“此乃帝凰签”,一时间关于陈茉就是帝凰女的传闻传得都城上下人尽皆知。

陈茉荣光了,自有来讨好巴结的人。

陈宏虽未入仕,可送礼的人不少。

西府这两月也算是扬眉吐气,就连陈朝刚也忘了找陈安的麻烦。

陈茉在琢磨如何扳回一局。

*

陈蘅泡在浴桶里,正想着前世夏候滔的事,他身边家臣韩庆是个能吏,再有现在的祠部侍郎,因她今日所举,这一位是除掉了。

军中的人物,夏候滔前世在军队中最大的依仗是陈葳。

陈葳心疼陈蘅,为了这个妹妹,他可以倾其所有,包括他的命。

今生夏候滔的正妃是袁南珠,听说袁南珠成亲之后,可是闹腾得厉害,将后宅几个侍妾折腾得苦不堪言。

袁家宝兄弟是袁东珠的亲兄长,没道理会去帮袁南珠,袁东珠最厌恶的便是夏候滔之流。

陈蘅回忆之后,脑海里掠过崔大郎的身影,不知不觉竟回到了睡梦之中。

楼阁重重的皇宫,她一袭白色中衫,长发静重,孤单寂寞地坐在皇后宫的大殿地毯上,周围的桌案倒了,案上的酒盏落了。

“臣崔珩拜见皇后。”

她眼神空洞,仿佛在看进来的崔大郎,又似在看着殿外将要凋零的花木,“为什么?五皇子妃是你的堂妹,你不助五皇子登基,却帮了夏候滔?你在朝堂谏言,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二皇子是陈茉所出,一个傻子也能当太子,还不如说直接让陈茉当女皇来得好。陈茉得势,她的日子就艰难。

她不惧陈茉,只不想陈茉比自己过得好。

到底还是她太过软弱,连为女儿报仇,给自己报仇的机会都寻不到。

崔大郎沉默了片刻,有一刹的愧色,最终揖手道:“我是博陵崔氏的少主,我必须让崔氏崛起。”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累得整个家族走入绝境。

所以,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放弃了五皇子,选择了夏候滔。

“为了崛起,你可以放弃崔妃;为了荣光,你可以背叛我长兄,你与我长兄自幼相识,你…你怎么陷害他。”

崔大郎一手负后,昂首挺胸地道:“他是陈氏未来的少主,可他却担不起这个重任,你父亲担不起宗主之责,他也不行。乱世之中,没有君子!”

陈蘅痛楚地笑着:“你不做君子,也要毁了君子?传信给五皇子的人是你,可你却装病让我长兄给你递信,因为这,陛下一直以为,长兄支持的人是五皇子,再因陈茉吹的风,他容不得我长兄。

我父母没走洛阳的西边大道,改走隐秘北道,为什么还会遇上山贼?那不是山贼,是陛下派的人?是陛下要杀我父亲长兄?”

崔大郎愣愣地望着陈蘅。

她是气愤的,可这一身的白衣,是祭念陈安一家,也是悼念她新逝的女儿柔柔。

崔大郎双眸里满是同情,“你父兄最大的错就是太懦弱,你父亲一生都是在依靠女人保护,幼时是太后,长大后是你母亲,他的确是一个谦谦君子,从不曾有害人之心;你的长兄,他心里明白一切,却总是太过在乎他的君子形象,是他自己放弃活下去。

他们不是陛下杀的,是淑妃与荣国公杀的。你父兄不死,荣国公如何能成为陈留太主的嗣子,如何能成为荣国公?”

哈哈…

她笑,笑得悲怆。

陈宏有错,陈茉太会算计,可她的父兄就没有错吗。

这是乱世,他们去在讲什么晋人风度,做什么正人君子。

活下来的,又有哪个是堂堂正正的人。

所以,她太过良善、正直,注定是那个失败者。

崔大郎道:“今日,下臣拜见皇后,是想问你那只羊脂玉凤佩的事…”

分明是夏候滔赠她的,可他却后悔了,将玉凤佩拿了回去。

现在,它应该在夏候滔的手里,或者已经送给了陈茉。

“滚!我不想与背叛朋友的人说话。滚——”

她抓起地上的银酒盏,愤怒地冲崔大郎砸了过去。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你!永远不想…”

崔大郎避开了银酒盏,“你与你长兄一样,承不住失败,一心求死。蘅世妹,只要你想成功,你还能站起来。”

站起来,低下身段求夏候滔?

她宁死也不会弯腰。

她也学不来那阿谀奉承之事。

“与陈茉争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不,那人让我瞧了恶心,我恶心…”

“如若是慕容慬呢?”

“你说谁?”陈蘅歪着脑袋。

第四百四十三章 崔珩是北燕人

“你说谁?”陈蘅歪着脑袋。

她心下嘲笑,这就是夏候滔引以为傲的大贤臣,竟要她为了活下去,去讨好敌国的博陵王殿下。

崔大郎道:“你可以依靠他!”

他说的是敌国皇子,大名鼎鼎的博陵王,而今的东燕皇帝。

“我的祖母是陈留太主,为了守护这个天下,英年早逝,你要我去投靠敌国皇帝。休想!”

为了祖母,为了陈氏的骨气,她万不会这么做。

对不住她的是夏候滔、陈茉,可这也不能成为她背叛南晋的借口。

她是南晋的皇后,她不能将父母、祖母的名声给毁了。

她没有理由背叛自己怕母国。

“你不听我劝,我也无能为力,你好自为之。”

崔大郎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皇后宫。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大,一大片的阴影似要遮住整个大殿。

博陵王!慕容慬…

陈蘅突地惊醒过来,双手紧握住桶沿,梦里的绝望与痛楚她还能清楚地感觉到。

这是前世里发生的事,化成她记忆深处一个不需要牢记的小故事。

夏候滔登基之后,重用崔珩,其次才是陈宏父子。

他曾说“四大世家之中,能得崔珩相助,我心甚慰。”

崔氏,是博陵崔氏,他们的祖籍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成为北燕的土地,博陵王、崔氏,恐怕前世,慕容慬与崔珩原有交集。

崔珩为什么提到羊脂玉凤佩的事?

他说,他可以依靠慕容慬,她在前世听过这名,可从未与慕容慬有任何的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