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笑得猖狂,“这不是荣国府最以为傲的亲事么,若是八月初让他们知道,娶回来的是一个假货,哈哈…”

她很期待,是的,特别的期待,她想知道,荣国府上下又会何种表情。

银侍女面露狐疑,“那王娘子…”

陈茉微抬下颌,“王娘子,嘻嘻,陈蘅不是觉得她二兄千好万好,可这世间,偏生就有瞧不上她二兄的人。我好期待,想看看王灼、王煜兄弟往后还如何与荣国府结交…”

哈哈…

这,将是一出大戏。

她等着看荣国府的好戏。

银侍女小心翼翼地道:“难道是上次,我们偶遇的王娘子与洛阳世家的长孙秾…”

陈茉勾唇:“表兄表妹正好一对啊。”

王烟的生母正是洛阳长孙氏的女郎,而长孙秾亦在王家借住,在都城书院读书。

长孙秾的书画寻常,但这文章写得极好,又善吟诗作赋,只因他是嫡子庶孙,不得家族看重,即便喜欢王烟,也不能说出来。

陈茉坐到案前,很快写好一封信,“你设法将此信递到王烟手上,若她不配合,我能让她身败名裂成为整个王氏的耻辱,若她乖乖的跟长孙秾私\奔,我还能放她一马。”

“诺!”

银侍女想到王烟与长孙秾,脑海里立时忆起五月时发生的事。

那一日,陈茉原本与皇泽寺的住持方丈约好一会,却在寺中林间撞见一个秘密。

是长孙秾在纠缠王烟。

“表兄,我们之间不可能,你…还是忘了我吧?”

千篇一律,旧爱有了新欢的戏码。

若王烟不曾与陈葳订亲,陈茉不会往心里去,在看到长孙秾痴迷王烟时,陈茉灵机一动,唤了侍女过来耳语。

长孙秾道:“表妹,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我对你的真心你瞧不出吗?”

“表兄,我已经订亲了,这是大伯、父亲都看好的婚事。世家联姻,历来有之,大房没有嫡女,我就是家族中最看重的女郎,我不能…”

“陈葳就是个莽夫,虽断文识字,可他根本就配不上你。阿烟,我们私\奔吧…”

不远的小路上,过来一个年轻僧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头依旧是几个斋包和一壶茶水,“二位施主,今儿我们寺里做了斋包,想来二位都饿了,且尝尝罢。”

长孙秾有些意外。

王烟全无防备。

两个人离石案不近,一个立东,一个站西。

长孙秾揖手谢过僧人,斟了一盏茶,“说了大半日的话,你也累了,吃个包子罢。”

王烟道:“下次,别再约我了,就算递了话,我也不会再见你。”

“我们之间,真的过去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父亲、母亲不会同意将我嫁给你的,你…也莫要多想。”

“吃一口罢。”

王烟接过茶,许是说得口渴,没两口就饮完了,又吃了长孙秾递来的包子,刚吃一半就觉得浑身发热,再看长孙秾,正一脸痴迷,“表妹,从小到大,我好欢喜你…”

情真心动,躲在暗处的陈茉瞧见他们因中药滚到一处,甚至还拿走了长孙秾的玉佩、王烟的丝帕,今日她递信过去,就不怕拿不住王烟。

陈茉叮嘱道:“这信,一定要在八月初五的午时时交到王娘子手上,不能早一日一个地辰,也不能晚一个时辰。”

东府的人一定想不到,她地来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更能让他们出尽丑态。

想到荣国府娶回的二少夫人是个假货,她就觉得开心。

又或,迎亲的那日没有新妇,就会让荣国府出尽丑。

早了,就给了荣国府应对之计。

晚了,许王烟就嫁给陈葳。

八月初五晌午,银侍女从外头回来,“大娘子,信交给了王娘子的贴身侍女,今日的王氏二房很热闹,正在晒嫁妆。”

她就等着瞧娶了假货,或是没了新妇的荣国府热闹。

有了她的要胁,给王烟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嫁。

毕竟,与私\奔相比,王烟更畏惧婚前失节的事实。

如果当着众从宾朋道破,王烟想嫁长孙秾都不行。

她不过是重回旧情郎的怀抱。

陈茉哈哈大笑。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天生一对

而此刻,陈蘅收到了一封信。

这是冯娥给她写来的信。

信中,冯娥说陈葳的妻子不是王烟,而是袁东珠。

怎么会是袁东珠?这一位的性子直爽,二兄的性子也是急燥得很,若是聚到一处,这日子还能过好。

冯娥早不劝,晚不劝,突然给她递来这么一封信,她又是何意?

她说:“郡主,属下原不该提,只不想隐瞒,据我所知,在二公子成亲当日会生变故,而最终成为郡主二嫂之人是袁东珠!”

陈蘅原想当成混话,可冯娥来自千年之后,如果陈葳最终未娶王烟,那么王烟明日必会出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蘅静静地琢磨。

“禀郡主,尊主请你今晚去王园一见。”

又是慕容想!

陈蘅依旧想不明白。

八月初一,她随母亲、长嫂去皇泽寺敬香,一直小心翼翼,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害她白白担心一场。

她心下胡乱猜踱,是不是什么人替她化去了算计?

现在想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陈茉声东击西,到底要做什么?

夜色中,她近了王园。

依旧昏暗若无的灯光,依旧是灯下看书的男子。

“来了?”

陈蘅道了声“来了。”

她在慕容想的对面落座。

慕容想道:“这是他带给你的礼物,你…瞧瞧罢!”

陈蘅接过。

他在笑,笑容有些诡异:“是你们俩的秘密?”

陈蘅道:“我与他之间,并无不可见人处,我与太后、母亲都禀明过,我与他订下婚盟。”

应该反对的,可诡异的是,太后没反对,就连莫氏也默认了。

门不当,户不对,长辈就该阻止,可这诡异的默认,让慕容想觉得不可思义。

莫氏没反对,是因为她知道元盟主是朱雀,万一惹恼了,元盟主道破隐情,女儿的名节坏了,亦不能再嫁旁人了,索性还不如现下这般维持原状。

莫太后没反对,就显得奇怪。

陈蘅哪里知道,太后不反对,是她现在的注意力转移到莫静之身上。

太后一心想让莫静之嫁给皇子,成为皇族的一员。

慕容想莞尔笑道:“郡主如此坦荡,不如打开让我瞧瞧。”

开就开!

陈蘅打开盒子,里头有一封信,她未瞧信,取出信,里头是两样东西,一面令牌,再有一个吊坠。

“帝月盟圣女令!”

不错,这就是圣女令牌。

慕容想听太平帮、水帮的人说过,说慕容慬成立了帝月盟,自任盟主,而圣女人选一直未定。

陈蘅将信搁回盒子,道:“你瞧过了,若无要事,请容我先回去。”

慕容想道:“你这么着急作甚?我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的二嫂王烟与长孙秾私\奔了。”

私\奔?王烟与长孙秾?

陈蘅瞪大眼睛。

王烟不是有这种心思的人,前世今生,王烟嫁的都是长孙氏的子孙,是因为长孙家的公子才是她宿命中要嫁的人。

“陈茉…在这件事上做了推手?”

只一刹,陈蘅电光火石间,不知是本能的防备反应,又或是她感觉就是陈茉做的。

慕容想道:“你的感觉没错,是西府陈茉捣的鬼。她给王烟、长孙秾下过药,二人…咳咳,有了夫妻之实,陈茉拿此事要胁王烟,若她敢嫁入荣国府,就要借此事毁掉她与王家。”

王烟与长孙秾,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却在成亲的前一晚逃了。

“已经逃了?”

慕容想点了点头,想他堂堂大斥候,原是要办大事的,现在却打听起南晋门阀贵族家的隐私。

罢了,他就当是为了帝月盟的圣女出力。

陈蘅不是外人,与博陵王慕容慬有婚约,燕高帝应了这门亲事,她就是自家人,帮自家人排忧,是他随带的事。

他很乐意讨好这位未来的王妃。

陈蘅揖手道:“多谢!”

明日成亲的是她二兄,若明儿没有新妇,又或是娶了旁的新妇,只怕又能一桩奇闻。

兄妹二人成亲当日都遇这种异事,让都城人怎么看。

这都是什么事?

陈蘅回到珠蕊阁,当即让燕儿去琼琚苑瞧陈葳。

她拆开慕容慬的信,他的笔迹依旧神采飞扬,难掩喜色,就似每一笔都带着欢喜。

他送她圣女令,赠她圣女印,将她确定为盟主之下,众弟子之上的帝月盟圣女,亦是帝月盟中最尊贵的女子。

迷蒙之中,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阿蘅,欢不欢喜,我是盟主,你是圣女。盟主与圣女,从来都是天生的一对,就如你、我…”

如你我,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仿佛看到慕容慬那得瑟的样子。

韩姬立在一侧,陈蘅看书信时的神色是欢喜的,而盒子里的那个吊坠设有机关,里头装的是一枚圣女印,而这枚令牌,更能调动帝月盟上下弟子。

外头,燕儿禀道:“郡主,二公子在后花园凉亭恭候。”

陈葳明儿要做新郎,原要早早歇下,刚沐完浴,就被侍从禀报说陈蘅要见他。

*

八月初五夜,新月如钩,露似珍珠,夜空有稀疏的星子。

陈蘅携着韩姬步入凉亭。

“二兄。”

“妹妹,什么事定要今晚与我说?”

“我得到消息,王氏阿烟与她表兄长孙秾私\奔了。”

陈葳大呼一声:“不可能!”

旁的贵女许会干出这种事,但王烟不会。

王烟是王氏族中此辈中最优秀的女郎。

她怎会与人私\奔,还是他听王烟提过几回的长孙秾。

长孙秾心悦她,他知道。

但王烟说过,她对长孙秾只视为兄长。

“二兄,放她走的人是王炯,你若不信,现下去问。明日你就要成亲,没有新妇,母亲可能再承一回打击?当日因我在出阁当日被拒婚,母亲大病了一场,若是二兄再…”

陈葳道:“我这就去王家。”

“我在这里等二兄归来,二兄,无论是天大的事,你都不可冲动,更不可生事,吵闹、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荣国府不能出事,她不想都城的人再看他们一家的笑话。

“你当我是小孩子?”

不,他不会吵闹。

他会努力寻找解决办法。

他不能让母亲再受打击,母亲支撑这个家已很辛苦。

陈葳走了。

陈蘅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夜深后的凉亭寒气很重。

二兄离开已经一个时辰了,这么久还未归来。

此刻的陈葳,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你可愿嫁

此刻的陈葳,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他该怎么办?明天就要成亲,可王烟与长孙秾私奔了。

明日的婚宴,将会成为一场没新娘的闹剧。

就算现在告诉亲友们婚礼取消,却已经来不及。

明日,必会让府中成为一场笑话。

妹妹说得对,荣国府、母亲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这样的打击。

今日,王炯不停地赔不是。

王家二郎主王政气得浑身发抖,大好的亲事,生生被嫡长女给毁了,传出去,长兄那边定会大怒,而王家更失了颜面。

王二夫人在一旁哭成泪人,大骂长孙秾恩将仇报。

他们的表情,证实了陈蘅听到的传言:王烟与长孙秾私\奔逃婚了。

王烟必须得走,她的清白被毁了。

如果她不走,也不能再待下去。

她与长孙秾的事被人算计,又何曾不是长孙秾的动心,她曾动情过。走到这一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照着陈茉的话去做。

王政道:“阿葳,我让阿灿嫁你为妻如何?”

王灿今年才十二岁,而婚期就在明日,现在换人,要不几年后再娶妻,要么明日娶一个未及笄的王灿。

不,那个小娘子,在他的眼里还是一个孩子。

“王世叔,取消婚约罢!”

他无法接受还是孩子的王灿做自己的妻子。

西府的人故意破坏这门亲事,如果是王灿,几年后及笄就不会生变故?面对西府的算计,年幼的王灿嫁入荣国公府,能不能再中西府的诡计。

王灿太年幼了,幼得经受不住他人的算计。

陈葳回到城南,脑海里掠过一人,是他将要订亲的那日,打马经过大司马府,袁东珠站在不远处,骑在马背上,她唤他一声“陈葳!”

她一直都这样,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她却有些害羞,结结巴巴地问:“听…听说…你与王烟议亲了?”

她欢喜他,可他却要与别人订亲了。即便与他订亲的女子是她相识的,可她还是不快乐。

她想,是不是说出心里话,自己就能好受些。

至少,她曾经告诉过那个人自己的心意。

就算被拒绝,也没有遗憾了。

陈葳道:“嗯,怎了?”

在干练的女子面前,他说话很直白。

“我…我欢喜你啊!我以为你会欢喜我。”

“你吗?”陈葳笑。

他是欣赏袁东珠,可这女郎比男子还彪悍,他无法心动喜欢,但却很欣赏。

“我欢喜你!”袁东珠很认真地说。

明知道他不信,她还是要说,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也许这一生,她只这一次喜欢人的滋味。

她第一次笑得又傻又憨。

这一刻,陈葳想到了袁东珠坦然而娇憨的模样。

他一调头,拍马往袁大司马府而去。

这一次,没走大门,而是纵身跃入大司马府的高墙。

只片刻,就听到一个大嗓门:“谁?丫丫的,敢闯大司马府,不想要命了!”

袁东珠提着柄长枪,只着中衣从屋子里冲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未瞧清人,却听到一个熟悉得如同梦中飘来的声音:“阿东,我若娶你为妻,你可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