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幽兰寺悟缘大师引荐来的,他引荐何人,大师不说,旁人又如何知道?”

莫氏恐谢氏再追问,又加了一句,“永乐县此次到底是受惠于幽兰寺了。”

有了雨,百姓们就能耕种,粮食到了地里,天气暖和,很快会发芽生根。

晰沥沥的豆大雨滴下了一个时辰,之后化成了牛毛细雨,又下了一天一夜,待次日天明,又转马浓密的大雨,屋檐有如线的雨水落下,天地间织成一张雨幕。

韩姬将信将疑,明明早前没有半点下雨的样子,可陈蘅跳了那奇怪的舞蹈之后,真的就下了,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帝凰女,是承天命之人,连上天也会护佑。

“郡主,天气转寒,小心着寒。”

韩姬将一件素白的袍子披在陈蘅身上。

“小银去哪儿了?”

燕儿正捧着点心上来,“这貂儿近来爱吃鱼,郡主花园荷花池的锦鲤被它偷吃不少,那边的管事婆子恨不得将它的皮剥了。”

水中央的,银貂却不愿下河抓。

真的下雨了。

悟非大师缠着悟缘问原因,“师兄,你是如何算出那位女施主有祈雨之术?”

悟缘笑而不语,“师弟不妨问师父。”

“师父在修佛禅,打扰不得。”

悟非大师会看风水,会渡亡魂,更精通诵经、佛禅,可是他不会看面相,也不会算命,但他不会的,悟缘却是个中高手,甚至能卜出哪一日会来贵人,是什么样的贵人?

悟缘望着县城方向,“永乐邑今年之后,必转旺势。”

“师兄还会占卜一县运势?”

“大到国运,小到人运。”

第一次,悟缘用带着骄傲的神色说话。

师兄会的,是师父所授。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途中艰辛(三更)

(续上章)师兄会的,是师父所授。

空灵大师也会看人面相,给人算命,可他不会轻易给人算。

悟非问道:“师兄瞧我如何?”

“你颇具佛缘。”

他做了几十年的僧人,没有佛缘也不会做几十年。

师兄这话不如不说。

悟缘蓦地转身,往后山方向移去。

悟非想要再问,却见弟子们三三两两,有好奇望天的,有小声议论的。

“祈雨的神女是谁?”

“外头都说是悟缘师伯引荐的。”

“那只有师伯知道。”

幽兰寺是永乐邑唯一的寺院,而且还是不输皇泽寺的大寺庙,近来香火鼎盛,尤其初一、十五,香烟缭绕,香气能飘数里。

佛寺之中,晨钟暮鼓,别有一种雅致。

进入四月,时不时传来各地的消息。

学堂旁边的书肆、茶肆里,时不时传来文人们的议论声:

“西北乱了!”

“肃州、梁州刺史,明天大旱,却不开仓放粮,饥饿的百姓强开粮仓不成,反被官府杀害数百人。”

“我听说死的不止数百,而是几千人。”

“不是说肃、梁二州反了吗,百姓们强夺了官衙。”

“还是我们永乐邑好,就说张家村,百姓们下地干活,都不关门,东家的妇人回家喂猪,就帮着西家给喂了;西家妇人回家做饭,又帮东家做好。”

这个文人很是陶醉,外头闹翻天,他们自有一方世外净地。

“可不,还是我们永乐邑好,我们永乐邑有高僧庇佑,还有神女能呼风唤雨…”

“下次祭天,可是长河镇预备祭品。”

有文人看着长河镇的文士。

这文士道:“我叔祖早就通知十二村的百姓,定会选了好的送来。”

如果祭品差了,求不来雨,长河镇的里正会被全县百姓们给骂死,就算家里、村里再穷,这祭品也能备好的。官衙、别人也不要,这只是祭天、祭神灵之物,祭完了,还能再拿回来。

又有文士道:“洛阳城那边也不太平。”

“是锦衣帮作乱,长孙氏、萧氏获罪,剩下四大世家为了抢地盘,谁也不愿罢手,争斗、打架、厮杀,乱成了一团。”

洛阳城里乱了,城外只要照了太平帮的规矩来,可在太平帮的地盘上畅通无阻。

百姓们正议论时,只听从县衙里奔出两个更夫,嘴里大喊:“郡主府通告,永乐邑欢迎天下名士才俊入住本邑,以躲避战祸、贼匪;邀天下一技之长之能士成为本邑百姓;欢迎仁善商贾进入本邑行商。另有本邑林东关、邑南关招募关隘勇士一百二十人!”

郡主府通告,这是永乐郡主打理永乐邑以来,第一次正式发出通告,不是一份,而是两份。

众人围到官衙外头的墙上,识字的文人高声诵读。

董柯立在其间,“上次我就建议郡主,增添两关勇士,永乐邑不能只靠边太平帮守护,还得我们自己守住入邑关隘方好。”

董柯的妹妹许的是永乐邑的一位读书人为妻,嫁妆还算丰厚,自此,董柯便以永乐邑自居,据说他的父祖坟墓也迁到永乐,祭祖之时也是去的这里。

钱县丞在永乐邑站稳脚跟后,他的长兄一家也迁来此处,在县城买了三家商铺,置了一座三进宅子,添了百余亩良田。

生意不如都城好,但一家人也能解决吃穿。

更重要的是永乐邑太平,邻里相处和睦,因这几年陆续有各地的百姓迁入定居,永乐邑的百姓并不反感和讨厌外地人,相反的,一些外来百姓为了与他们融为一体,原本娶不上妻子的青年娶上了妻,并生下了孩子。

有当地娘子嫁外来郎,亦有当地郎娶外来娘子的。

众人议论了一阵,方各自散去。

次日,官衙门口排起了长队,全是应征关隘勇士的男丁,年少的只得十三四岁,年长的已是胡须半白的男子。

“你三十五岁?”

不是说了三十五岁以下的,胡须都半白了,五十三还差不多。

“我显老!”

这么老的年岁,说自己是三十五岁,谁会相信?

“大叔,这玩笑开不得,只招十五至三十五岁的壮年男丁。”

关隘勇士,管吃管住管穿,一年还发两套勇士袍服,每月有五百纹饷钱,虽说不多,可这也是钱,也能养家胡口,比种地赚头多了,且每两月会有五日假期,每逢假期可回家探望家人。

来应征的猎户不少,尤其是家中有几个男丁的,更是鼓励去应征勇士。

应征者多是土生土长的永乐邑人氏。

外来的壮年男丁不多,他们的男丁都在太平帮、水帮做弟子,女眷家人方才送入永乐邑安顿。

不到五日,唐县令、钱县丞来报,已经招了三百人,从中再进行“体检”。这是冯娥给的词汇,择身高,看是否有武功,能手提多少东西,比武选拔,一些年轻有本事的猎户,纷纷当上了什长,什长一个月有六百纹饷钱,而关隘的关长为一两银子的饷钱,即便最终选定的亦有二百二十人,比早说说的多出一百人。

陈蘅已下令建立每镇建立镇卫所,冯娥说“这是派出所”,可这词汇太过难解,最终定为卫所,每镇六人,主要负责一镇平安,协调百姓间的小纠纷,从中选出能说会道的,本着以镇守镇,即本镇人守本镇为先的原则,很快选定各镇的镇卫人员。

剩下的勇士则分派到城中四门做城门卫等,城门卫要求以读书识字者为先。

这一番下来,又是大半月,勇士们集中进行了军训,由县尉与罗天羽做教头,传授骑射、捉拿工夫。

这日,陈蘅在郡主花园议事厅与官衙官员们议完事,回到府里地,燕儿来禀:“郡主,莫家主与老夫人要到了,老夫人说,请郡主到莫府大门迎接莫家主。”

莫家外祖父过世后,几位舅父升位,因各执一脉,唤为“家主”。

“我这就去。”

陈蘅赶往城西莫府大宅前,陈蕴夫妇带着五个孩子已经到了,就连陈蕴的两房妾室,二人亦大着肚子候在一边。

陈阔满五岁后,谢氏便停了她们的药,永乐陈氏建族,自是子嗣越昌隆越好,二人亦先后有了身孕,大姨娘已有六月余,二姨娘近五个月。

第五百一十九章 都瘦了

(续上章)大姨娘已有六月余,二姨娘近五个月。

不多时,听到一阵马车与说话声。

一行几辆马车进来,莫氏往外头一望,第一辆马车上,由四少夫人等几个孙妇扶着满头银丝的老妇人下来。

骑马的莫三舅、莫四郎等人一个个满脸尘土不说,眼睛一个比一个大,更有的眼眶深陷。

莫氏快走几步,迎上莫老夫人,唤声“阿娘”眼泪儿就不由自己的滑落下。

莫老夫人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哭?”

她一生,最是个坚强的女人。

无论遇到天大的事,都没有流泪过。

就算是老太公仙逝,她也是面含浅笑地宽慰儿孙,“老宗主是笑着走的,寿终正寝,你们当欢喜。”

说罢之后,她就呵呵一笑。

莫氏抹了把泪,“阿娘,就怕你们不舍得花银子,我方让阿蘅派了韩姬去太平帮,银钱都花了,你们这一路怎还成这样儿了,你瞧三兄,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莫老夫人望头回了一眼。

三夫人道:“这一路也多亏妹妹请的太平帮镖师,一直有他们护送…”

“既一路太平,怎的个个瘦成这样?”

原来,莫老夫人上了年纪,又最是心善,进洛阳后,一路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有说西北旱了大半年,没水喝;也有说,南疆战祸,想寻个太平地儿落脚。原因种种,这一路上遇上的逃难百姓不计其数,莫老夫人心头不忍,就令儿子、孙子取了干粮分下去。

自家预备的干粮发完了,没了,莫老夫人就让人去附近的小镇、县城买,这一路撒出去的钱粮高达十万两,更有一些百姓,见莫老夫人心善,哭着、求着说要投奔莫老夫人。

莫三舅生怕她答应下来,若答应这么多的难民,永乐邑就是一个小县,哪里安顿了这么多。

莫老夫人自是不应,道:“我家也不大好过,这不,带着儿孙去投奔嫁出去的女儿,唉,你们都拿了干粮各寻出路罢。”

从洛阳到永乐邑,原是最多二十天的路,她们硬是走了三十三天,皆是一路散发干粮、馒头耽误的。

莫三舅与儿孙们要帮忙派发干粮,有时候能忙一天,唯有女眷们,因不好抛头露面,只在就近的村庄或客栈中安歇。

女眷们没变,所有男丁,就连莫四郎的儿子个个都瘦了一大圈。

夫人、少夫人自是心疼,莫老夫人也心疼,可她更心疼那些可怜得又无处可奔的百姓。有的百姓见她心善,就要自卖全家,说什么也要跟着莫家。

这不,有的从洛阳就跟到颖川,最后听说他们要入永乐邑,而长河镇设有邑南关,还有人说那里的官差把守,没有通行文书就不得进入。

莫老夫人住在颖川客栈,天亮之时,就发现自己的房外跪了几十个男女老少,就连刚知事的孩子也静静地跪了一夜,不敢出声,怕扰了她休息。

莫老夫人一阵感佩,让莫三舅收了他们的自卖文书。

不想这边开了头,一路从洛阳跟着他们的百姓也跟着学样,也要自卖全家,不收他们就要跪死,莫老夫人原就是心善人,哪里忍心,便又收下。

原本来永乐邑,所带的下人分成两批,能撑事的早前大半月已抵达了,好给主家安顿安歇处,可这一来,莫府的下人又添了三四百人。

行到颖川郡时,发现难民更多,更有从北疆逃来的,未请镖师的难民里,不仅有杀人夺货者,还有各种龌龊事呈出不穷,其间也有串入境内抢夺财物者。

路上,莫家人就遇到几个穿戴不错却被抢劫的人。

现在要入洛阳、颖川、陈郡一带,都会在太平帮的镖行等候,即便花些高价,也只求一个太平。

莫老夫人道了声“作孽啊”,“西北逃难的百姓,以为都城、洛阳富庶,可这一带也有旱灾,就连我们江南去年腊月至今,滴雨未下…”

路上带的现银用光了,路上的干粮也没了,一路都是现买现吃,花钱能买着还好,有时候路上连吃食都买不到,如果不是一路有太平帮的弟子帮忙,他们也会挨饿。

这会子,莫夫人扶上老夫人,一步步往老夫人住的院子行去。

永乐莫府是照了广陵莫氏大房的格局建造,里头有人工湖、人工河水,假山、亭台,宛若江南。

莫老夫人看着似曾相熟的一花一木。“阿南,把你父亲的棺木扶下来,就放在我院里。”

莫南道:“母亲,要不送到义庄,父亲是下葬过一回。”

“他生前最是慈和不过,又是寿终正寝,我都不忌讳,你忌讳什么?”

莫氏与莫老夫人还真是母女,这行事的风格都是一样。

谢氏垂着头,想着自家也这样,早前还担心发生不祥之事,白白挂心了许久。

莫老夫人斥道:“我说没事就没事…”

莫氏见三兄夫妇一脸难色。“阿娘,虽说你不忌,可是阿耶下过葬,还是别留家里,不惧旁的,家里可有怀身孕的侄儿妇,就怕冲撞了。派几个细心的老仆去义庄守着,待请了悟非大师选了墓地,建了祖坟园,再下葬不迟。”

谢氏心里暗道:当初我也有身孕,怎不见你老怕冲撞,谁的话也不听,硬是把翁父的棺木抬进院子里,吓得她都不敢去请安,生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莫老夫人轻叹一声,“怕了,让四郎带人护送棺木去义庄,挑了可靠仆从守着。”

莫三夫人一脸感激,有些话她不好说,也只有生为女儿的话老夫人能听得进去。

莫老夫人道:“阿秋,辛苦你了,能将永乐莫府建得这样好,定用了心思。”

陈蘅对什么不用心思?修建陈府,陈蘅以照荣国府,却又在风水上极为讲究,哪里种什么树,哪里建什么亭,不无细致。

再造莫府,她同样用心,既让里头像江南格局,还让一切更合规矩。

莫老夫人道:“你们都散了吧,一路风尘,早些歇着,尤其是十孙妇、十一孙妇,肚子里还怀着呢。”

立有一个仆妇奔过来,穿着逃难百姓的服饰,嘴儿特甜地道:“老夫人,你走稳了!”

惹得莫老夫人身边的服侍阿媪瞪了又瞪。

莫老夫人轻叹一声:“让大管家将新来的仆从都安顿一下,回头与夫人、家主商议是去庄子还是挑些留在府里服侍。”

第五百二十章 落脚

三夫人未离开,而是与莫氏一道随莫老夫人进了院子。

迈入院门,里头的窗帘、窗纱,就连廊下挂的灯笼都是新的,式样也别致,廊上垂着蘅芜、薜苈,拐角处摆了两盆难得一见的名品蕙兰。

老夫人心头一暖,“这是阿蘅布置的?”

“阿蘅亲自布置了你老的寝院、三兄夫妇住的寝院。其他院子虽不差缺物件,还是由各位侄儿、侄儿妇亲自布置的好。”

莫老夫人低应一声,转眼三年未见陈蘅,身量比早前所见更高了些,凹突有致,瞧上去宛如依旧是二八年华。

陈安这一死,陈蘅的婚事给耽搁了。

外头兵荒马乱的,一入长河镇的邑南关,立马就感觉不一样。长河镇不大,只得一条街,可街上该有的铺子一家不少,长河镇又唤“长河邑”,曾是长河县最富庶的乡镇之一,只是现下成了冯娥的封邑。

故而,进入永乐邑,便有大邑、小邑之说,大邑是指永乐县城,小邑则是长河镇城。

莫氏因娘家母亲到来,留在莫府照应,当日没回陈府。

抵当永乐邑不久,莫三舅因一路操劳,大病一场,又是咳嗽,又是发热,待医官署的医官去了几趟,开了药,方才有了好转。

莫家的几个郎主、夫人、少夫人也齐齐在在府里调养。

这日,莫氏将莫府房契,与半条城南街的店铺房契一并交给了莫老夫人。

莫氏道:“另半条街建有三进、二进、一进的宅子,又有店铺。阿蘅还指望着能卖回一些本钱。但这半条街是挨着莫府的,我就先给母亲。另有三千亩良田,两千亩在双坝镇河东,一千亩在河西,再有一座山,山上种有果树,亦有佃户与管事看守着…”

莫三舅一家要来永乐邑长住,这家业就得置上一份,不能太薄,还得说起来让人过得去。

莫老夫人握着厚厚的地契、房契,“这得不少钱?”

莫氏微微一笑,“这不是阿蘅的未婚夫婿家有钱,这几年没少送银子来。”

陈蘅有卖秘方与嫁妆的钱,但秘方的钱给了六皇子,六皇子又遇劫,虽然兜了一圈回来,她不好直说,只说是慕容慬给的。

“是帝月盟的盟主?”

莫氏笑着应“是”。

堂堂世家大族的女郎,居然要嫁一个跑江湖的。莫氏心下哀切,要不是要仰仗帝月盟护佑,陈蘅何至于此,不过,这一路还真亏得水帮镖师、太平帮的镖师,虽说收了钱,可这钱不是又被他们盟主给陈蘅送来了。

“阿蘅不容易。”

莫氏笑道:“母亲想给几个侄儿置房产,那其他的钱可得付银子,否则,阿蘅不说,阿蕴又该嚷嚷了,说事事都亏了她妹妹。阿蕴而今就爱叨叨,比我还能说,一会儿说我纵着阿葳的两个孩子不听话;一会儿又说阿蘅镇日往外跑,不像个大家闺秀,让我多管束;再一会儿又念叨儿妇,说儿妇不像个得体的宗妇…”

不知道这儿子像谁?以前是什么不管,而今却是什么都管,上管莫氏,下管下人,每天见人就叨上几句。

陈蘅习惯了,有时候应两声,有时候只笑不答。

谢氏听得烦了,少不得回几句。陈蕴便逾发来劲,能与谢氏缠上大半日的道理。谢氏为了躲他叨叨,少不得往陈蘅、莫氏院子里避。可陈蕴呢,见了面,没说完的话继续说,能将人烦过半死。

莫老夫人笑道:“阿蕴上进,知晓掌家,你就轻松了,只需含饴弄孙,由着他去。”

莫氏道:“他什么都管,不让他管,又搬出他阿耶,且由了他去。我的陪房管着一处山头,虽说这里热闹不如都城,可陪房管事跟着杨造林学了一年,一年四季都能种出时鲜菜蔬来,比我儿妇的山出息好。

我在县城官衙旁边开了一家书肆、一家大酒楼,菜方子用的是阿蘅给的,鸡鸭鱼用的是自家山上出息的,菜也用自家的,一个月也能挣上千儿八百两银子。”

虽说有儿女,但手头还得有份出息。

自己有钱,或是留给儿孙,或是打赏下人,又或是添置个什么,也都是方便的。

想到都城那偌大一份嫁妆、家业,而今落到莫静之手里,有了出息拿不到,还被莫静之贪了去,莫氏的心情很是郁卒。

她不止一次地想:莫静之未出阁前,原是清高无尘,目无金银的女子,如今怎的就钻到钱眼子里了。

莫老夫人问道:“阿西今儿好些了不?”

莫三夫人道:“大好了。”

莫三舅来了永乐邑后,大病了一场,这其实是一路上积攒下的病气,操心、挨饿、奔波,尽数压到他一个人身上。

“自家的铺子也早些开起来,想开成什么,让阿西唤了郎君们细细商议。”

莫老夫人想着这么大一笔产业,是女儿给送来的,还是外孙女给置的,可她的贴己银子全花光了,若不是女儿、外孙女贴心,这一家上下可怎么度日?

莫西带着四个儿子、一房妻在永乐邑安顿下来,接着就是给几个儿子每人给了两个铺面,若是赚了钱,算是他们自己个的零使。又派了自家的庄头去莫氏的果蔬庄子上学习侍弄果木、菜蔬。

莫氏给的山头也是极好,是杨造林第一年带人种的果木茶树,里头还有三百多亩的菜地,或种菜,或种粮食皆可,山上又养有鸡、兔等家畜。

莫老夫人收留的几百个难民,有会养鸡、养兔的,便安置在果蔬庄子上,有会种粮食的安顿到田庄上,有的成了佃户,有的是帮衬庄头。其间几户以前原就做了下人,因前主子走散了,继续做下人服侍。

早前,所有人都以为,适合新地方、新生活的人当是孩子,未想莫老夫人却是第一个适应永乐邑生活的人。她每日早起,侍弄陈蘅送她的几盆兰花,又活动一下筋骨,陪几个重孙说说话;晌午睡一会儿,之后就是与儿妇、孙妇们闲聊。

这日,正吃着自家菜蔬山庄送来的新茶,就见莫四郎家的女儿带着两个娘子进来,兴奋地道:“十叔母、十一叔母,明儿城里有祭天祈雨会。”

十少夫人沈氏微眯着眼睛,“真的啊?”

沈氏拿了银子置了两处三进的宅子,又置了几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