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粗俗!”

轮他,他的形象就真全毁了。

“我就粗俗了,我可不干混账事!”

他用脚轻踹了一下,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地白洵。

他得把陈蘅拉过来瞧瞧,蓦地回头,林间正站着陈蘅。

慕容慬想到自己打人的事被她瞧了个正着,心里打着鼓,她不是愤而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陈蘅勾唇,欲笑不笑,“怎么不打了?”

她提着裙子,走近白洵,伸腿两踹,“给我装仙姿,混账!敢骗我…”

天啦!

博陵王醋海生波,将情敌给揍了,圣女也打人,还打得如此粗俗,直接用脚踹。

“臭小子,装呀!继续装仙姿、装气宇轩昂,枉我险些就当你是一见如故的朋友,原是个样子货,敢骗我,揍死你!”

慕容慬先是意外,以为她要恼自己,原来回来是为了揍人。

陈蘅一阵拳打脚踢后,喘着粗气,双手叉腰,指着地上的人道:“你…白洵,下次再在我面前装,我打得连你娘都认不得。”

白洵抱着头,博陵王粗俗,圣女更粗俗。“凤歌,你说我,可你不亦借着我在气博陵王?”

慕容慬厉声道:“我们夫妻拌嘴,干你何事?”

他们自家的事,吵过了,自就好了,哪里要白洵从中横插一手。

慕容慬正觉陈蘅变成仙子了,她一打人,立时从天上仙子,变成了邻家的野丫头,而且这丫头还是他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真是极好!

“啊呀,怎么亲自动手了,小凤儿下次打人,你说一声,由为夫代劳,快让我瞧瞧,小手打疼了没。”

慕容慬趁机再揍一拳。

陈蘅很合心意,这多可爱,被人骗了,揍回来再说。

“哟,绣鞋踹脏了,来,来,为夫给你擦干净。”

他扯过白洵的白色衣袍,轻柔地擦着绣鞋,擦鞋面啊,他擦鞋底,这鞋底能擦干净,不如下水洗,很快将白洵的衣袍擦得污浊不堪。

白洵倒在地上,浑身都疼。

粗俗!

这不是火族灵女,会出手揍人。

他的谪仙、少祭司形象,今日被他们俩毁得干干净净。

慕容慬扶着陈蘅翩然而去,只片刻,就消失在林深处。

陈蘅低声问道:“他怎么不还手?”

“白洵自幼觉得俗人才习武,他不会武功。”

哈哈,原来是个爱装腔作势的。

就他那容貌,还真能唬人。

人家仙姿飘飘,还说慕容慬配不上她,他就配得上了?

可恶!

除了一身皮囊不错,也没甚优点。

陈蘅就被唬住了,“他不是少祭司?”

“医族祭司殿,有掌殿大祭司、副掌殿祭司,排到他,是第二十四位祭司,二十四太拗口,就称为少祭司。”

“有二十几位?”

“祭司分居在医族各镇各氏之中,也只大祭司、副掌殿有些权势,谁会拿这种小祭司当回事,也只有唬唬外头不懂的人。”

小祭司只有守护的各镇百姓敬重,这些百姓相信神灵会赐予他们一切,所以敬着大祭司。神木城下面有大小镇子、村子几十个,就是神木城的各大族也有自家的祭司,就像巫族信奉巫师一样的道理。

但祭司有大有小,有才华高的,如国师,也有寻常的,就像少祭司。

“你说我不懂?”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医族的事。”

如果不是他将医族的事当成禁忌,陈蘅也不会一无所知。

今日,陈蘅许是以为少祭司和大祭司一样都是学富五车的人。

少祭司的才学远不如大祭司。

“可我说了好些事。”

“你全讲真的?”

当真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我不是为了提高尊贵度,所以加了一些进去。”

“这不就结了,我瞧你将他唬得不轻。”

唬他的…

他们虽然走远,可这话就听到白洵耳里。

他竟被陈蘅给唬弄了,他想着如果将陈蘅带回神木城,许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得能晋位大祭司。

大师兄占在这位置上几十年,也该换人做做了,可大祭司的位置竞争激烈。

陈蘅居然唬弄他,比他还会唬弄。

白洵欲哭无泪。

因为这陡然的变化,慕容慬与陈蘅是同行,两人的心情皆是大好。

第五百七十一章 赔礼(三更)

因为这陡然的变化,慕容慬与陈蘅是同行,两人的心情皆是大好。

“神木城有圣女殿、祭司殿、城主府,最尊贵的当属圣女殿。在外头,世人只知族长,不知在神木城不是唤族长,而是唤城主。

圣女从六大族中挑选,圣女成人,到了选夫之时,除本家男子不参选,另五家都会派出至少两名优秀的男子送往城主府圣女殿待选。

选夫的过程极其严格,若是被查出身子不洁、有隐疾,又或是爱沾花惹草之辈,不仅会落选,还会受到重罚。

圣女选定丈夫后,诞下儿女,圣女丈夫接任城主之位,若是育下女儿,要经六大族长老查看,若是血脉尊贵,便是下一任圣女。

成亲的圣女称为城主夫人,在神木城拥有着尊贵的地位,若其女为圣女,更是地位超然。若其女非圣女,她便是圣女的师父。”

上一任圣女身担着诞育下一代圣女和培养圣女的责任。

慕容慬轻叹一声,“到了我外祖父元氏这一脉,已经出了连续三代圣女,而我母亲是元氏最后一代圣女。圣女人选,宁缺勿滥,除了血脉高贵外,还必须追溯其先祖,得有医族圣女血脉。只是这几十年,一直没有挑选到合适接任圣女的女子。”

陈蘅问道:“如何知晓血脉高贵?”

“医族有圣物血灵石,每逢龙、鸡年的三月初三,会由各部族选出三至八岁的女童,用血灵石滴血选定。这血灵石会显示不同的颜色,金色圣洁、紫色祥瑞,青色尊贵,要做医族圣女,至少得青色。这几十年,没一个女童能达到要求,不是寻常的火焰色,便是血脉之力弱得无法开启血灵石。”

用血灵石检验血脉高贵程度。

慕容慬倒吸了一口寒气,“昨晚我父皇、师父的事,我向你赔不是…”

他说得很诚恳。

“真不是我的意思,师父是因为医族再也寻不出圣女,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一早,他就与父皇约定过,若是你诞下女儿,待年满三岁,就送往医族做圣女;若是男孩,自是更好,父皇…就封他为皇太孙。”

难怪国师会赞同,内里竟有这样的原由。

“定王呢?”

“你身负灵女血脉,定王皇伯自是乐见其成,没有什么比以后的皇族拥有灵女血脉更让人满意的。”

他们还未诞下儿女,而这些人,却已替他们的儿女选定了未来的路。

若不是她忆起了前世遗忘的那段记忆,她不会再理他。

她与他前世相约,来生再续前缘。

“阿慬,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会珍视你一生一世,不,是珍视你生生世世。”

陈蘅勾唇。

慕容慬道:“师父说:前世的我辜负你、伤害你颇多,所以今生我定会好好待你。”

她还当国师是为自己说话,原来根本不是,就连国师也有是别有用心。

她原想与他决裂,可穿越前世,知晓了她与他之间的情缘,她舍不得让他孤独。

“阿慬,我本该是一个早死的人。”

是慕容慬,在一统天下之后,建了逆转台,逆转了生死,助她离开凰女境,方才有了他们今世的相遇。

慕容慬道:“师父说,真正的火族灵女,除了血脉觉醒,还会灵魂觉醒,而灵魂觉醒,必得置之死地而重生。”

陈蘅道:“我早死了,是有人建造了逆转台,让我拥有这一世。阿慬,我与冯娥说,我会推衍未来,这话是骗她的,其实我,在今生之前还有一世。”

他心疼地垂下眼帘,“我真的看你被人剜去了心,我…”

神色里有无法忽略的疼惜与愧疚。

“虽不是你剜我心,却是因你而起。”

“这一次,我定不会再如此伤你。”

慕容慬知道,说再多的话,她许不信,就让未来证明这一切。

“阿蘅,建造逆转台,让你拥有这世的人,是我?”

他不确定,但他希望是自己。

他怕是别人,那么证明陈蘅的归来,不是为他,而为那个将她送回这里的人。

陈蘅沉重地点头,“我前世逝后,你很痛苦,所以你不惜一切建造了逆转台,换得我的重生。”

她悲伤地看着远方。

他欢喜她,可他们后来在一起的几年,却是彼此伤害,苦楚太多,多得她不愿为他再来一世。

她面对着月妃、权臣的攻击,面对着他们的算计,更是成为大燕人人辱骂的妖\妃,当她被人诬陷与王灼有情,他却将她打入冷宫。

他不信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相信过她。

因为王家的诛灭,她心疼王灼,间里接济,他却当成她情系王灼。

王灼,那般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她哪里配得上,她不过是惜才,也是顾念两家的交情。

他们想要她死,可她却一直没死,甚至于他,也恶狠狠又失望地道:“早知今日,我何必下那么多的力气,也要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女人…”

他后悔了,后悔为她发兵,后悔让她入宫。

直到他抓住了月妃与慕容忻通信的把柄,一怒之下,将月妃送给慕容忻为妃,以为是终结,却为他们后来埋下巨大的隐患。

“阿蘅…”他悲伤轻叹,拥住了陈蘅。

难怪初遇陈蘅,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前世,他们曾经那样生死相依的相恋过。

“我不会再让人伤你。”

不会却非不能,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原非他们身不由己。

“破碎的凤佩…”

“你讨厌它,往后就不要戴它。凤佩里藏有剑光,是剑光伤你,害你昏睡几个时辰。”

他好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既然不是好物,即便是元皇后的遗物,他亦可以舍去。

他只愿,他的阿蘅可以平平安安。

前世的他,花费如此大的心力,方才换得她的生。

他好怕,她说出那个让她回来的人不是自己。

他不能失去她。

在她失踪的日子里,他反反复复地思忖,如果她回来,他又当如何?

他会送她一个最美的婚礼,惊艳天下,惊艳时光,也惊艳他们的一生。

“阿慬,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不要娶纳兰弄月,不要让她做你的月妃…”

慕容慬惊愕地看着陈蘅。

第五百七十二章 仇人弄月

慕容慬惊愕地看着陈蘅。

她的眼里,有无法看透的悲伤与无奈。

难道,是纳兰弄月剜了她的心。

“你怎么知道弄月的名字,你怎么…”

“前世,她是你的妃,她做过很多伤害你我的事。最后,也是因为她,我们才阴阳相隔。阿慬…”

如果纳兰弄月让陈蘅不安,他不会给弄月伤害陈蘅的机会。

“她于我,一直是妹妹,我从未对她动过心。”

“从未?”

“是。”年少时,曾有继后打趣,“博陵王殿下,待你大了,娶弄月县主可好?”

他一副天真地答道:“好!”末了,还补充一句,“汉武帝建金屋以藏阿娇,我就为她建一座水晶宫。”

彼时,云容长公主哈哈大笑。

慕容慬十八岁时,燕高帝向云容长公主提到二人的婚事,云容长公主却左右而言他,不作拒绝,可背里却与丽妃来往,想让丽妃玉成大皇子与纳兰弄月之间的婚事。

“辽阳王留不得…”

“阿蘅,我不会纳弄月为妃。”

他答应她,就不会返悔。

“我不能动大皇兄。”

慕容忻是他们的劫。

前世的慕容忻分裂了大燕,让大燕一分为二,东燕、西燕,两家一般大。这些年,慕容忻收拢的文武朝臣亦不少,他与丽妃早有勾\结,后\宫有丽妃襄助,前朝又有他的外祖、舅父帮衬,加上他能征善战,不容小窥。

慕容慬道:“父皇和皇伯父最厌恶的是兄弟阋墙,我不能送出这么大的把柄给他。”

“几年前,你被人算计、追杀,逼得你不得不着女装逃命…”

“这事是继后所为。”

他说是继后萧氏所为,陈蘅根本就不相信。

萧氏虽然势大,还不足与大皇子一派相斗。

大皇子不除,她始终难安。

陈蘅想要再劝,慕容慬轻声道:“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好,若被父皇听到,他会生气,不得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若让燕高帝知道,慕容忻定会得到消息,这不是打草惊蛇。

陈蘅道:“我来北燕,还未与家中去信,我与我母亲传封书信,就说我在帝月山庄。”

“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盟主携夫人云游天下,归期未定,现打理山庄事务的是左、右二位护法。”

在永乐邑见过陈蘅的江湖中人几乎都是太平帮、水帮的人,不是心腹,不能见她,这些人亦不会轻易走漏她的消息。

陈蘅道:“还是将我的信传回去,以免母亲心忧。”

“尊夫人令!”

慕容慬戏谑着。

陈蘅的眸光一黯,回头再来,她想嫁的还是他,明知这条路艰难,可她还是选了。

她恨、她怨…

却又不得不感动他的情深。

前世的他,在她逝后是孤寂的。陪着他的唯有他们的孩子慕容昊,那个五岁便已收敛了顽皮,听话乖巧的孩子,小小年纪已学会了安静,总是静静地陪着他批阅奏章,他看奏章,孩子就在一边读书、练字。

想到此处,陈蘅的眼眶一热,泪水悄然滑落。

“阿蘅…”

他想宽慰她。

她一句“无碍”,扭过头去,“你回去罢。”

就算接纳了他,可她心里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前世种种掠过心头,悲伤的、快乐的、痛楚的…齐齐涌在脑海。

点点滴滴,一叶一帆,都让她无法忘却。

她现在已经不再恨夏候滔了,陈蘅发现夏候滔对自己的感情,亦并不简单。

夏候滔其实一直在包容、在忍耐,忍得很辛苦。

她与夏候滔之间,亦有太多的误会。

他误会了她,以为她水\性\杨\花,以为她是为另一个男人守着。

她亦误会了他,以为夏候滔一生最爱的是陈茉,其实夏候滔一生最爱的是他自己,夏候滔是为了权势一再地包容陈蘅。

被她忘掉的记忆,却是她与他相逢又结为夫妻的。

前世的他一想让立她为后,而她早已在有心人的所为下声乐狼藉,直至她死后,朝臣们才同意他立她为后。

逝后尊荣,也给了她的长兄,可是陈蕴自恃有南国皇族血脉,拒绝接旨成为新朝的皇亲,许多人都让他杀了陈蕴立威,可他却瞧在自己的面子上宽恕了陈蕴,下旨令陈蕴回发颖川祖籍,并下旨:“颖川陈氏百年之内,所有子孙不得入仕!”

百年入仕,就意味着陈氏将泯然于众。

湘太公自明白这其间的意思,大骂陈蕴不识抬举,强行让陈蕴分支,以免他累及全族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