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慈,你不得好死!”

曾以为,她的庶长姐最爱装,原来失去了身份的依仗,在慕容慈的眼里,她就是可以任意欺辱的。

生平第一次,颜金绣想到了郡主身份带来的一切荣崇。

可是现在,却被她给丢了。

她只是颜氏的庶女,会些武功,效力沙场。

她不惧,为了爱情,她可以付出所有。

*

国师府。

白染盘腿坐在席子上。

白霓正在禀报着自己得来的消息。

“定王府思南郡主对博陵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现下化名颜金绣出现在主力军。”

“天圣女知道了?”

“知道了,写了信去打趣博陵王。”

“博陵王受医族教养,知晓了此事,定然觉得恶心。”

在他看来,越是贵重的男子,就当行事贵重。

医族可有贵族男子为妻子守身的先例,这是源于要做圣女的丈夫,就必须得守身如玉,否则精血流失,很难育出最优秀的子嗣。

因着这儿,他们大多在婚前安守本分。

而有身份的医族贵女,大多数都不会嫁一个沾花惹草的夫主,像白洵那样的,正常的医族贵女不会是首选。

白染道:“她谁不招惹,却招惹博陵王。”

元诚抱拳问道:“师尊,可要祭司殿出面?”

白染抬手打住。

白霓道:“天圣女身边有行云夫人、元芸姑姑,更有十位侍女,这些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弟子以为,师尊还是设法说服陛下,让博陵王回朝,早日诞育子嗣的好。”

夫妻二人,一个在燕京,一个在沙场,不在一处,几时才能添个孩子。

若是女儿,定会有尊贵的灵女血脉。

若是儿子,就会成为博陵王的传人。

医族的人更盼望他们早日诞下一个女儿。

白染吐了口气,“天圣女是个有主见的人,我们不得越过她行事。”

“师尊…”周通轻呼一声。

白染道:“天圣女是寻到圣地、开启圣门最关键的人物,医族能否重返圣境,皆在她一念之间。”

众人一阵沉默。

长阳子不止一次地听他们听到圣地、圣门、圣境这样的字眼,只不知道,这到底是何处,又是哪里。

他只能沉默。

白染看着案前的幽月兰花,提了灵泉水壶,往花上浇了几滴水,低头闻嗅着幽月兰花,“瑞兽还没消息?”

“瑞兽进入天圣女在帝月山庄的寝殿,与天圣女消失后再出现,天圣女身边就不见了瑞兽。天圣女懂晓兽语,他们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白染不紧不慢地道:“永乐邑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那边尚好,每个月会售一批良田、店铺、宅子,如今已有大批的名匠、商贾、名士云集其间。”

南晋二皇子一入神策军,在数百太平帮弟子的襄助反了,逼得莫六郎不得不带着几百名心腹逃窜。

二皇子不愿放过莫六郎,派人一路追杀。

逃跑途中,莫六郎还带着女眷莫六夫人,更是行动缓慢,因逃跑不便,被二皇子带人包围击杀。

莫六郎中箭身亡,莫六夫人因生得貌美有风韵,被二皇子霸占,被迫做了二皇子的姬妾。

*

永乐邑,莫府。

太上夫人微眯着双眼,手里转着佛珠。

一名狼狈的侍卫正在禀报经过。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拼出一条命,乱世之中生存不易,他逃出升天,就想到了永名邑,想要来投奔太上夫人。

当年,他原是莫家的护院,是被莫西选出送给莫六郎的人。

他的父母、长兄都是莫西身边的人。

不能从军了,但他还有家。

莫三舅道:“莫六郎死了?”

“禀家主,莫六郎主死于二皇子的乱箭之下,原本他可以脱身,莫六夫人吃不得苦,说自己再也走不动…”

太上夫人听到这里,想到四子莫北就是毁于妇人之言,而莫六郎也毁于妇人之手,这对叔侄是一样的名。

她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了。

记忆回放:

莫六夫人喘着粗气,云鬓已乱,“六郎,我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就歇歇罢。”

“夫人,我们不走,若被他们追上,必死无疑。”

“就算是死,也被累死了好。”

莫六郎背着莫六夫人,原本就是逃命,再背上人,走得慢了,走了一个时辰,莫六郎也走不动了。

“六郎,此处是山野,我们就在此歇息,这地方这么大,他们未必会寻来。”

“也罢,就宿一晚,天一亮我们就回都城。”

可,待有人听到异响时,走出林间,周围全是一圈举着弓箭的男子。

“二皇子!”

莫六郎惊呼一声。

二皇子从弓箭手身后走出来,一袭武将袍,勾唇道:“莫六郎,你栽赃袁家宝兄弟,杀害忠良,害我南晋无将,罪大恶极,乃是我南晋的千古罪人!放箭!”

莫六郎想要争辩,只听莫六夫人一声惊叫,闪身躲到莫六郎的身后,“夫主救我!”

第六百四十七章 莫六郎逝

莫六郎想要争辩,只听莫六夫人一声惊叫,闪身躲到莫六郎的身后,“夫主救我!”

周围,箭羽如蝗,倏倏飞来。

一声箭入血肉的声响,莫六郎看着自己的胸前,箭太多,他根本无法躲开所有的箭。

莫六郎被箭羽扎成了刺猬,而莫六夫人却相安无事。

他不可思义的看着莫六夫人:“你…”

一个侍卫因饮了生水拉肚子,一晚上跑了数次,天刚亮就去方便,待再回来,发现林间有异样,竟是暗中走动的神策军将士,这些人都是在袁家宝兄弟死后,怨恨莫六郎的将士,他只得蹲在暗处,观察着外头的情形。

二皇子大喝一声,“莫六郎阴谋夺权,陷害忠良,你们中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放下兵器,本王放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们回到神策军,依旧是神策军的将士。”

他大踏步地过来,看着被吓傻的莫六夫人。

莫六夫人逃亡两日,又饿又乏,除掉袁家父子后,她跟着莫六郎过了几年光鲜体面的日子,在北疆人人抬举,没人敢开罪她,如众星捧月般,好不快活。

二皇子似笑非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从了本王,要么沦为军\妓。”

莫六夫人四下一看,从尚未咽气的莫六郎身上扒出一支羽箭,正待插入心口,却被二皇子一把捏住了脖子,“想死!那死后,本王也会将你剥个精光!”

浑身无力,她是要被他捏死了么?这种窒息的感觉,太难受。

她要死了吗?不能呼吸了。

吱——

是衣衫被撕裂的声音。

二皇子在莫六郎咽气后,当着无数将士的面,撕碎了莫六夫人的衣裙,将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完事之后,他勾着她漂亮的下颌,“听说你是妒\妇,与莫六郎成亲十载,不许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真是讥讽,你不让他有别的女人,你却在他死后成了本王的女人,给你一个机会,要么就这样死去,要么做本王的姬妾,再不就将你赏给这数万将军玩乐…哈哈…”

她已经失节了,就算是死,还有何颜面去见莫六郎。

是她拖累了他,如果她未曾在军中,莫六郎一人带着心腹逃跑,定会有一条活路。

当年,她要随莫六郎入军,莫家太上夫人就反对过。

是她不顾长辈的劝阻,执意如此。

在神策军,诬陷袁家兄弟通敌的主意是她出的。

袁家兄弟惨死,袁德宝、袁来宝的女眷相继自尽身亡,他们的儿女也陆续惨死,她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曾想,他们用来对付别人的手段,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她的身上。

莫六夫人想着自己的身子被污了,木讷地整衣,却被二皇子一把扯过衣裙,“你还用穿衣,哼!知道我的嫡妃、儿女是如何死的?是被你们莫氏的女儿莫静之挂在城门饿死的,你们今日的一切,都是拜莫静之所赐。

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在这里勾引本王,哄得本王高兴了,本王就抬你做本王的侍妾,否则,就算你死,本王也要让你不沾一丝,将你赤果着送往都城,挂在都城的城门上,让天下的人瞧瞧,妒妇莫六夫人是何风情?”

死?

很容易!

但到这时间,她才明白,一直以来以为视莫六郎最重,其实她最看得最重的是自己。

她跟着莫六郎,是怕失宠,是怕失去一个疼自己、爱重自己的丈夫。

他死了,她却连给他报仇的力量都没有。

而她,只能沦为玩\物,还要当着尸骨未寒丈夫的面去讨好另一个男人。

“你在流泪,你不愿意?”二皇子冷声道:“来人,这女人就赏给你们了。”

“不!二殿下,妾身愿意!”

活下去,总有一日会有机会给夫主报仇。

这个念头掠过,她开始像讨好莫六郎一样讨好着二皇子。

莫老夫人闻到此处,“怎没瞧出来,她竟是这等贱货,丈夫尸骨未寒,便又勾上了二皇子。”

太上夫人不语。

莫家走到了末路。

她的幼子没了,她的孙儿也死了一个,而这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

外头已经乱了,二皇子反了,掌握了神策军。

北燕兵分几路,攻下了太原郡、上党郡等地,听说晋地已经落入北燕之手,下一步该是河西长廊,是秦郡大地、是豫郡大地…

莫四夫人问道:“后来呢?”

侍卫道:“后来,二皇子带走莫六夫人,临离开前,割下六郎主的人头,将他的尸体与其他将士的丢到一个大坑里葬了。”

战争,自来都是由无数尸骨堆砌。

染血的霸业,染血的皇权,更是染血的江山。

太上夫人呢喃道:“阿西,我选择了跟着你们,现在我看重的是你们父子,旁的就随他们去罢。”

有人死,有人散。

在几个儿子各领一支的那天,她的心就是撕裂般地疼痛,但痛定思痛,还是果决地建议莫三舅带着几个儿子来永乐邑定居。

没有理由,只是想陪陪自幼离家的女儿莫秋。

心疼莫秋中年丧夫,似乎是为了弥补,又或是母女两人在一处取暖寻得一份慰藉。

然,来了永乐邑后,才发现这个决定是如何的正确。

若不是这里还有一席安身地,整个莫氏随时都会败落,随时都面临丧命之险。

太上夫人的年纪大了,看似淡然,听到有儿孙死去,心里亦不好受。

她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

太上夫人问道:“阿蘅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莫老夫人道:“母亲,听说她与元盟主在南海游历,还抛出一幅《兰花图》被福州的名门、富贾竞卖得了六千两银子,这钱全都捐给了福州的慈济堂。”

“这可是善事一桩。”

莫十一郎道:“表妹的墨宝,定有进益,可惜不能赏鉴。”

“十一弟那是赏鉴,这些年你赏鉴的墨宝可有不少。”

莫十郎摇了摇头。

莫四舅的四个儿子,只九郎、十一郎谋到差事,在永乐邑任官吏,一月有三次沐休日,其他时候都要去县衙坐班办公差。

四郎打理家业。

十郎倒是郡主花园八方会馆的常客,他入的是儒家学派,时常与几学派的学子争辩一番,这口才倒是练出来了。

莫十郎与莫十一郎成功转移了话题。

第六百四十八章 神策军失

都城,皇宫。

莫静之久久坐在寝殿,呆愣愣地看着地上。

二皇子反了,在江湖中人的襄助下,成功夺下了兵权。

莫六郎被杀,莫六夫人被二皇子强占,成为二皇子的侍妾。

“她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她这是背叛六兄,六兄生前待她如此好,她为何不殉情,她的儿女是我阿娘在养,她为什么不死?”

莫静之的乳母捧着羹汤进来,放下汤钵,轻声道:“皇后,六夫人许是不得已。”

“她有什么不得已?是有人逼她了?谁逼得她?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本宫咽不下这口气,传我懿旨,将莫六夫人从我莫氏族谱除名,莫家不再承认她是莫氏儿妇。”

莫静之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无法理解莫六夫人委身他人,而她自己竟然也落到了这一天。

莫六夫人不是莫氏儿妇,可她的儿女怎么办?身份尴尬,非嫡非庶,亲娘不得莫家承认,这真是一个笑话。

陈蘅看着卦象里的影像。

莫六郎死了,对于这个表兄的印象,她还停留在几年前,莫六郎随三舅来都城荣国府。

因着莫四舅的风\流,莫三郎、莫六郎在女\色上多有克制,努力不让自己重蹈莫四舅的老路。

她在莫家听到最多的就是莫六郎夫妇如何的恩爱,夫妻之间又是怎样的容不下他人。

陈蘅正摆弄着古钱,韩姬进入大殿:“天圣女,宫里的传旨大监到了!”

来的,是燕高帝身边的服侍大监,此人一开口就带了三分笑意,“奴婢拜见博陵王妃,奉陛下口谕,请王妃入宫议事。”

“陛下此刻召见我?”

“王妃,请!”

“稍等片刻,我换一身衣袍就随你入宫。”

“咱家在大门外静候王妃。”

陈蘅进入寝室,因慕容慬不在燕京,她一个独居的年轻妇人不好出入宫闱,再则,宫中与她交好的嫔妃全无。

八皇子偶尔会过来。

冯娥是博陵王府的常客,有时候张萍也会过来小座。

几名御医正从燕高帝的寝宫出来。

御医们见到行云夫人、元芸姑姑,恭谨地行礼。

“博陵王妃,请!”

陈蘅迈入大殿,见罢了礼,抬眸时就见燕高帝半躺在龙榻上,一侧立着定王。

“凤歌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

燕高帝眯了眯眼,道:“你来了?走得近些。”

立有宫人铺了席子、桌案,陈蘅与定王落座。

燕高帝斥退左右。

定王道:“陛下这两年龙体欠安,不能受激受怒,还请天圣女多多体谅。”

“步入皇宫,先是皇家妇,再是天圣女。”

对她的回答,二人很是满意。

燕高帝道:“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朕立慕容慬为太子,你意下如何?”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你同意了?”燕高帝似有些意外。

定王捂嘴轻咳,这位王妃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得临出门前又占卜了一卦,将他们要说的话、所说的事都给算了个八\九不离十。

燕高帝道:“原是要立博陵王,可他至今膝下没儿子,这辽阳王可有四个儿子了。”

“我与阿慬相隔千里…”她要生,一个人怎么生,想到以前,她竟然认为男子**气是用口鼻,现在回首再想,能把人给笑死。

真真是误会害人。

她甚至一度以为,与男子说多了话,也会怀上小肉团。

燕高帝道:“朕召博陵王回来,立他为太子,你再给他生几个孩儿,无论男女,朕都欢喜。”

陈蘅没反对。

她脑海里掠过柔柔漂亮的小脸,像个精致的小仙童,再掠过慕容昊,也是个漂亮的,前世的记忆里,这对儿女就是世间最可爱的。

只可惜,柔柔不是她生的,而是韩姬与御龙的女儿。

燕高帝道:“若是你们生了儿子,朕帮你们带孙子,可好?”

“好!”陈蘅答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