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她。

丽妃摇了摇头,“定王恕罪,妾身没有勾\引他,是被他强迫的。定王知晓,我入宫近二十载,一直是完璧之身,定王不信,可请稳嬷嬷验身,我是今晚才被他强迫破了身子的,我的清白啊…”

御卫营上下闹不懂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丽妃疯狂地掀起榻,上头有殷红的血梅。

为了保命,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她守了这么多年,要勾男人,早就这么做了。

陛下宠了十几年前的宠妃,竟然是处子之身,这也太离奇了。

定王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恨恨地道:“瞧你们干的好事?二十年前,陛下正是瞧见你们眉来眼去,怕你们坏了皇家名声,才由着庆王将她以容氏美人的身份献入宫中。想着她若成了你名义上的庶母,你们便不致干出此等混账事,陛下深知她是庆王之女,从未碰过,可你们…日防夜防,竟还是做出这等混账事,真是令本王痛心疾首!”

他自捶了几下胸口,仰头悲鸣。

怎皇家出了这等丑事,皇家乃是天下万民的表率,而北燕一统天下在即,更不容再有有丑事、恶名传出,只今日这么多的御卫撞破,哪里还有不流出去的。

定王厉声道:“将他二人制住,着人传庆王入宫,看他养的好女儿。”

陛下的名声必须维护。

十几年前,庆王敢这么做,这恶名就得由庆王父女来背。

定王出得丽妃的寝宫,正听到御花园里传来刀剑打斗之音,带人直奔御花园,慕容慬所令的御卫正与数名黑衣蒙面人战成了一团。

他刚才还在想,这是不是慕容慬的诡计。

还真有黑衣蒙面人,这么说,是慕容忻自己倒霉,被他给撞破了。

慕容慬一剑刺中蒙面人的胸膛,拔剑而出之时,立时化出了无数的蟑螂,铺天盖地而来。

定王惊愕:“这是…巫族人!”

不远处,国师白染带着几名弟子正火速赶来,看到无数的虫子,国师弹指抛出几枚火球,火球落地,只听到一阵阵吱吱的悲鸣声,蟑螂在火中化成了灰烬。

只有巫族才会驭虫,明明是人,为何受了致命一击后就变成了虫子。

国师师徒的加入,以极快地速度制住了巫族,数名巫族身中致命一击必化蝇虫,因有国师的阳罡之火,立化灰烬,不到半个时辰,御花园里一片狼藉,一团糟的花木,还有一地的死虫、灰烬,空气里全是一股怪异的味道。

国师抓住了一个最后一个巫族人,唯有他,身中两剑却依旧血肉躯,并未化成虫子。

“那几人皆是虫人?谁派你们来的?”

慕容慬道:“入夜之后,有一个医族女弟子称,她在太子宫瞧见有几条黑影飞入了皇宫,想着近来父皇欠安,我便寻人来查。没想寻到御花园,见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河边、井边打转,本王一喝问,他们就慌了。”

这真是运气!

他原就是想看慕容忻出丑,不想还真有人潜入。

巫族男人厉声道:“不可能!我们明明已经使了隐身幻术,医族为什么还能瞧见?”

大巫师明明说过,这幻术除了天圣女能识破,其他人都不成。

难不成,瞧见的人是天圣女。

他们明明选了吉辰,为什么还是出了事?

御卫营统领快走几步,厉声道:“你们在水边作甚?”

元诚、周通已经奔到河边查看,又俯身检查了一遍,用鼻子闻,用嘴尝,用眼看,几人瞧了许久,元诚道:“师尊,宫里的水被下毒了,弟子尚未查出是什么毒?”

“是巫族的障眼术!”

白染一语道破。

长阳子望着河面,连挽几个法诀,又抛出几道符焚烧,片刻之后,就见河中尽是无尽的虫子,这哪里是毒,分明就是蛊虫,是下在水里的蛊虫。

巫族男子哈哈大笑,“医族强夺我大长老、二巫女的血脉炼药抵御巫术蛊虫。这一湖、两井的蛊虫,足够你们消耗掉所有的抗巫丹…”

想制住巫族——不可能。

这,就是他们巫族的反击。

定王厉声道:“传令下去,今日宫中吃用之水从西山运,请太子妃火速入宫。”

燕高帝、左右丞相听说御花园的事,相继赶到,看到井中、河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多如牛毛,令人胆战心寒。

那虫子在水中游行如无人之地,河中的锦鲤更是被它们疯狂吞食。

几名侍卫押着丽妃与慕容忻。

慕容忻大呼:“请父皇恕罪,儿臣是被丽妃勾\引的,请父皇恕罪!”

燕高帝蓦然转身,眸子冰寒,真是他的好儿子,入宫不来侍疾,下旨召归,还装病不回,如今回来了,却是偷上他的宠妃。

左、右丞相一见二人衣衫不整,便知是被今晚搜寻黑衣人给抓了个当场。

定王忙道:“陛下大病初愈,千万不能动怒,这等不肖子孙,交给我这个皇族宗长处置。臣已传庆王入宫,看她教出的是什么女儿?”

庆王的女儿?

丽妃是庆王的女儿。

庆王不知宫中出事,连夜入宫。

待到御花园时,御卫营副统领朗声道:“十几年前,此女与辽阳王多有情意,然二人身份有别,辈份悬殊,陛下与定王多有忌讳,原本打算将此女远嫁柔然和亲。不想,在封郡主之后,庆王为一己之私,将此女变成了容侧妃娘家侄女送入深宫。

第六百五十八章 自戴绿(三更)

(续上章)庆王为一己之私,将此女变成了容侧妃娘家侄女送入深宫。

陛下只知几位亲王送了几位美人,不晓是她,统络都封了美人。

等到陛下一一传召时,这才发现,其间一位美人是庆王的庶女,新封的郡主,为掩盖此事,也为了让辽阳王与她不能做出丑事,陛下忍下此事,但这十几年来,却从未碰过此女分毫。

丽妃亦一直是完璧之身,可是今晚,辽阳王与她却…却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令皇族蒙羞!”

庆王连连擦拭汗水。

他误会了,他还以为是陛下瞧上了丽妃。

他是知道丽妃与慕容忻走得近,也是丽妃说服他支持慕容忻的,只没想到,这二人却有私情,还有了苟且。

立有验身嬷嬷过来,俯身道:“启禀陛下,丽妃的身子…今晚已破,这…是从她寝宫榻上取下的元帕!”

左丞相只觉愤慨,揖手道:“启禀陛下,庆王居心叵测,将皇族郡主献给陛下,其心可诛,有违人伦,当重罚!”

庆王埋着头,争辩什么,丽妃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无论是名义上的庶母,还是原本与慕容忻是姑侄,这事都不能做。

庆王灵机一动,重重一跪,道:“启禀陛下,丽妃并非臣的骨血,乃是其母与宫中一个青梅侍卫所出。若她是臣之亲女,就算是借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将她献给陛下。”

定王觉得这倒不错,只要丽妃不是皇族血脉,是旁人的女儿,就算不是丑闻,“你所言属实?”

“是!臣没想到,令陛下与定王误会,早知如此,臣就该说明白。丽妃之母嫁给臣后,臣便征战沙场,臣之后回燕京度年节,与她有过夫妻之实,可你们想想,丽妃是几日的生辰。”

“六月!”

这么算起来,丽妃还真不是他的女儿。

庆王说得头头是道,揖手道:“她不是臣的亲生女儿,只是臣的养女,臣见她生得貌美,又颇会服侍,恐人误会,这才以容氏女的身份献给陛下。”

因为燕高帝以为是自己的堂妹,十几年都未碰丽妃,这真是奇闻。

消息传出,恐怕文人墨客又要说燕高帝不为女色所动,乃是一个高节君子。

定王道:“陛下以为,这事当如何办?”

燕高帝凝了一下,“丽妃入宫以来,朕从未碰过,虽有恩宠,却并非朕的女人,既然辽阳王喜欢,就将她赏给辽阳王为妾。”

左丞相当即揖手,大呼一声:“陛下,万万不可!陛下因误会此女是堂妹,从未碰触,是陛下高德。可是辽阳王明知此女是陛下的嫔妃,却染指于宫中,其心可诛。不罚不足以平民愤,臣奏请陛下重罚丽妃与辽阳王。”

皇帝就是皇帝,怎可以被自己的女人与儿子背叛。

辽阳王明知丽妃是皇帝之妃,就是皇帝的女人,无论事实与否,有名就当敬之,却依旧染指,其心可诛,不得纵容。

右丞相道:“臣附议!臣以为,若后宫的嫔妃知晓此事,人人效仿,深宫还不得乱规矩,此等不守妇道的嫔妃,理当重罚。”

定王对庆王所言原就心存疑虑。

燕高帝更不会相信庆王的说辞。

丽妃留在宫中,他也不会碰的,索性赏给辽阳王。

他都不计较了,偏两位丞相咬住不放。

两位丞相同时揖手,齐声道:“礼不可废,律不可废,请陛下重罚!”

丽妃软坐在地,怎就成了这样,是谁改了她传出宫的纸条,那酷似自己的笔迹,绝不是她的。

燕高帝原想轻轻地揭过,一个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嫔妃,一个是他的儿子,成全二人也何偿不可,可两位丞相不愿意,说坏了规矩。

定王此刻亦跪在地上,高呼:“请陛下重罚!”

“阿慬,你是太子,你如何看?”

“启禀父皇,大皇兄虽行事不端,但念在他与容氏一片真心,按律当重罚,然律法之外亦有人情。儿臣以为…”

左丞相当即怒道:“太子殿下,你身为一国储君,顾念手足之情是好,可一味仁慈亦绝非好事。辽阳王明知是庶母,却染指于榻,其心可诛。皇子更是天下万民的表率,怎可如此行事,不配为子。”

这样的事,若发生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儿子可以逐出家门,这样的女人更可以当即拉去沉塘。

但,这是皇族,是丑闻,必须得罚。

燕高帝又看着一侧暗流冷汗的庆王,“庆皇叔,你意下如何?”

“启禀陛下,丽妃虽非我亲女,却是在庆王府长大的,臣着实没想到,她与其生母一样,都是不安分的,臣听从陛下发落。”

什么叫与其生母一样…

她生母心心念着的是燕高帝。

还曾说燕高帝是难得的长情男子,能嫁给他是福分。

庆王为了把自己摘清,自己寻了顶帽子戴上,丽妃是否庆王的亲女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辽阳王偷了庶母。

燕高帝道:“你若非亲父,却是养父。夺去丽妃的嫔妃位分,贬为庶人,交庆王发落!”

庆王握了握拳头,抬眸时,正与慕容慬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他眼里有冷笑,这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他杜撰出什么侍卫之女是假话?

庆王想到医族有验血脉的血亲汁,若是拿出这个来,他与丽妃之间的父女关系就不用再辩,届时,他这个祸乱明君的罪名跑不掉。

他怎么也没想到,丽妃入宫十几载,燕高帝就没碰过,燕高帝一直拿她当堂妹待。

可丽妃呢,这么大的事,没告诉他一个字。

丽妃不说,是怕人瞧她的笑话,怕自己在深宫无法生存。

即便这宠妃是假的,但至少六宫所有的人都认为是真的,她可以高高在上,她可以呼风唤雨,她亦能保护好自己,甚至连以前要瞧眼色的人,都要瞧她的眼色,如此,就足够了。

丽妃俯下身子,不知庆王所言是真是假,如果自己不是庆王的女儿,会不会是燕高帝的骨血,如果真是如此,就有了燕高帝不碰她的理由。

“启禀陛下,妾身愿和亲柔然。”

和亲?

她!

不,不可以!

庆王想到此处,和亲的丽妃会以为真不是他女儿,对他进行报复。

拿定主意,庆王怒喝一声:“你这个孽女,本王虽非你的亲父,却也养大了你,你竟敢不守妇道,与你亲娘一样水性杨花…”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丽妃死

(续上章)“你竟敢不守妇道,与你亲娘一样水性杨花…”

他一个脚头重重落下,北燕的皇族男子,自幼长在马背,习武艺,丽妃何曾有妨,只听扑通一声,丽妃落到了旁边的河里。

立时,只听到一阵倏倏声响,无数的黑色虫子蜂涌奔向丽妃,丽妃在水里扑腾,嘴里发出惨烈的求救声,只片刻,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虫人,眨眼之间,有鲜血涌出,不到二十息,只得一具裹着锦袍的白骨出现在水中。

这些虫子会吃人!

庆王亦被这场面给骇住,只片刻,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燕高帝道:“庆王,她到底是你女儿,虽非亲生,却也是养女,你怎就将她踹到河里,多好的美人,就这样没了。”

“禀陛下,此女不守妇道,理当受罚。臣回头就为陛下挑选美人…”

“罢了,朕年纪大了,孙儿都有了,再挑什么二八少女做嫔妃,没的惹人笑话,你…且退下罢。”他视线一移,冷冷地瞪视着辽阳王。

这,是他的儿子。

偷了庶母,还看着相恋二十年的女人落河惨死却不会护。

他到底还是太过冷情。

这样的人,怎会有孝义?

燕高帝不喜辽阳王,因为不喜,越看越厌恶。

反而是一旁的慕容慬,因侍疾榻前,又顺着他、哄着他,愿意俯下身段陪着他,越瞧越满意。

“今次若非太子谨慎发现端倪避开巫族阴谋,我北燕必受重创,来人,赏太子,加赏九铢冠。”

皇族候爵、郡王、亲王的冠帽,从三铢到九铢,九铢为最尊贵,而三铢多是候爵,五铢为郡王,七铢为亲王,若一个候爵加到五铢,其俸禄地位等同郡王。

“回父皇,儿子保护体弱的父亲,这是人伦,更是本分。父皇不用再赏儿臣,父皇平安、健康是对儿臣最大的奖赏,儿臣能有父皇,亦是儿臣最大的幸事与快乐。”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博陵王以前就会将燕高帝气得半死,如今一句话出来,就跟蜜糖一样甜,哄得燕高帝眉开眼笑。

燕高帝道:“朕知你孝顺,但朕必须赏罚分明,你是太子,若再佩七铢冠,与身份不合,即日起升九铢王冠。”

“儿臣谢父皇隆恩!”

左丞相揖手道:“禀陛下,赏罚分明乃我北燕规矩,辽阳王做错了事,必须严惩。”

燕高帝想了片刻,“玷辱嫔妃,天理难容。慕容忻降为三铢冠。”

三铢郡王,等同候爵,只有一个名称,却再无郡王之实。

“吾皇英明!”

降爵了!

就因为他碰了丽妃,他怎知道丽妃就是个摆样子的花瓶,所谓的宠妃也名不符实。

他被骗了。

早知丽妃是这样的身份地位,他早就该想到内里的乾坤。

慕容忻咬紧牙关,他就晚回来几日,一切都变了。

慕容慬顺遂成为储君,今日之事,定会很快传出去,在他不顾亲父病重侍疾的事上,又会再加上一点“染指庶母”。

这后宫所有有名分的嫔妃,都是他的庶母,可他动了父亲的女人,这就是有违人伦。

他名声落败,世人会拿他与慕容慬比,这一比对,越发觉得慕容慬比他好。

这一切,都是败丽妃所赐。

他恨透了丽妃。

可丽妃现下化成了一具白骨,而河中更是密密麻麻的往返穿梭着不知名的黑虫子,这么多的黑壳小虫子,在眨眼间就将丽妃的血肉啃食干净。

燕高帝道:“来人,护送辽阳王回府,从即日禁足辽阳王府。没朕的允许不得迈出辽阳王府半步。阿忻,回府之后,闭门思过,想想你犯的错,朕会派礼部官员前往教导你规矩。”

他没规矩?

他已经是三十的人,还需要再学规矩?

燕高帝不愿看这个儿子,明知是庶母,还敢对丽妃染指。

这样的人,如何配做他的儿子。

还是慕容慬好,洁身自爱,再没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事。

“启禀陛下,太子妃到!”

“快宣!”

从人工湖到分支小河流,处处可见黑色的甲虫,这虫子只得大的如姆指甲大小,小的如豌豆大小,密密麻麻,将河中的锦鲤吞食干净,又吞食了丽妃的血肉,便是血水也能被他们饮尽。

瞧得久了,让人毛骨悚然。

慕容慬对御卫营统领、总管大监道:“传令下去,着所有人远离河流、水井等处。”

“诺!”

陈蘅的身后跟着元芸等人。

白染国师伸着脖子,对巫族的蛊虫他知晓不多。

“天圣女…”

陈蘅道:“这是食人虫,繁衍极快,从幼虫到成虫,只需三天;从成虫到产卵只需一天;一只食人虫能产下二十至五十枚虫卵。此虫对服食过抗巫丹的人具有疯狂的攻击性,它不是蛊,而是虫,或是高贵的血脉,对它们越有诱惑力。”

元芸将陈蘅护在身后,似本能的反应。

白染道:“天圣女的意思,这虫不好对付?”

“得劳国师制一种药物,我再制另一种药物。”陈蘅移着莲步,“巫族不止在皇宫撒下食人虫,明河、城南定王府后园的水井、当朝重臣府中的水井该有此虫,若是虫卵被人误食,就会以人体为穴,疯狂产卵,变成幼虫时就开始吞食血液,成虫食肉,一旦成虫再产卵…”

定王怒道:“巫族卑鄙,竟用这等法子对付我北燕。”

陈蘅对左右道:“大祭司,劳你与我到一边说话,我将制造的阳丹方子口述于你。会由我制作阴丹。”

白染应了一声。

元诚跟着白染随陈蘅到了一边林下,陈蘅说了十几种草药,又将制作法子细细讲给二人听。

白染时不时颔首点头。

师徒二人有不解处,陈蘅又解答了几句。

白染带着元诚离去。

陈蘅立在湖边,对身后的元芸道:“你去太医院为我寻几种草药。”

“诺!”

定王见陈蘅吩咐完左右,问道:“太子妃,这食人虫能对付?”

“还不算难,这许是巫族送我们最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