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很柔软,看到他难受,她也不好过。

“其实一早,我就生了怀疑,只那里是太极殿,我无法与你说太多。为什么父皇那一踹,他就吐血了,面容煞白,一切都像是事先算计好的。

萧静妃真不想被人瞧出她下毒的事,为什么不是栽赃给别人,是什么原因让她要张扬地显露出来,这一切都有违常理。”

萧静妃下了那么久的毒,为什么会在最后被人发现。

她故意挑了左右二位丞相、定王、太子都在的时候,带着十二皇子来给燕高帝送汤,还被慕容慬发现异常,只能解释为:萧静妃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下毒了。

她为什么要下毒,又为什么要流露?

所有的事都说不通。

慕容慬道:“萧妃这么做,是自己做了恶人,却让慕容怀做了好人,让我们怜惜慕容怀,父皇中计了,定王皇伯父也中计了,就连我也心疼他有那样恶毒的母亲,可他却是善良的。

所以,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会想要救他,而能救他的唯有你,所以他打动我的心,虽未哀求,只是求生的眼神、可怜的模样,就足够让我忆起年少的自己,想要救他。

他们母子将每一步都算到了…”

慕容慬回想那日点滴,只能这样解释。

慕容怀并不是如表面上那样温良,他是在演戏。

为了活下去,他不惜让自己的母亲背负是恶毒之名。

陈蘅叹了一声,“若你不能告诉陛下,但你一定要告诉定王,让定王知道这件事。”

慕容慬不解。

“为了让定王站在你这边,我放下杀慕容思的冲动,你将慕容思的事告诉他罢,与其他日被发现,不如坦承地相告。”

慕容慬应了一声,“阿蘅,你说得对,我应该找皇伯父说这件事,皇伯父行事周全,定能告诉我怎么做。”

陈蘅道:“事不宜迟,小心被十二皇子先下手为强,你现在就去,坦承布公地与定王谈。”

慕容慬因理亏在前,这会子又知道中了算计,很乐意听陈蘅。

只要她的气能消,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哄妻子欢喜,也不算丢人。

“我…想吃元芸姑姑做的点心。”

“我让她下厨给你做。”

元芸、白雯几个,也只听陈蘅的,尤其慕容慬逼陈蘅救人之后,慕容慬更是指使不动了,她们看到他,怒目圆瞪,似要吃人一样,如果不是因他是陈蘅的丈夫,估计已经被她们几个给揍了。

元芸听说陈蘅想吃点心,很欢喜地下厨和面。

白雯依旧防着慕容慬,见陈蘅又与他和好,很不忿地道:“天圣女理太子殿下作甚?那么尊贵的药气,被他一句话全都耗了。”

如果她能得一缕,就等同多了一条命。

*

定王府,书房。

慕容慬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萧静妃母子谈话,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地说了。

“皇伯父见过的事多,侄儿不知道,他们这般步步为营又是为了何事?”

定王不说话,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他隐隐觉得,对方就是冲着陈蘅体内的药气来的。

消耗陈蘅体内的药气,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要陈蘅的命?

如果对方消耗陈蘅的药气,是为了对付陈蘅和她腹中的孩子,这便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萧静妃给自己的儿子下毒,就为了逼陈蘅出手救人,可这毒原就是从萧家来的,萧家在其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定王这样一想,越发不安了。

当初,他也是赞同说服陈蘅,出手救十二皇子的人。

如果真因为太子妃失了药气丢了性命,医族就会恨他们。

医族的圣医对整个天下与朝堂来说都太重要了。

“本王还在奇怪,萧静妃既然下毒成功,为什么又会露馅,原来所求不小。”

慕容慬继续装迷糊,“皇伯父,他们能有甚求?是想逼太子妃出手救人,太子妃已经救人了。”

萧静妃不仅想治十二皇子的病,更想要太子妃母子的命。

若是太子妃一身两命,慕容慬必会深受打击,妻儿殒命之因,起于慕容慬逼太子妃救人,他一生都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痛苦。

一个有了心结的太子,说不得会因此放弃皇位。

慕容慬放手,就是十二皇子的机会。

萧静妃算到了陛下会打她入冷宫,但与将来的荣华权势相比,她虽行此险招,却不得不说用得很妙。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竟会被慕容慬担心十二皇子的身子给撞晓了此事。

冷宫那地方,一般人都不会去,觉得那里晦气,他们也想不到慕容慬会去,才会肆无忌惮地说那些话。

定王沉声道:“吸星大法,这套武功怎的甚是耳熟,本王似听人说过。”

他提高嗓门,“来人,将‘吸星大法’的事给本王查来,越快越好。”

外头有人应答一声。

定王一手负后,不到三寸香便有一个女子进入书房。

第七百九十八章 弥补柔柔

定王一手负后,不到三寸香便有一个女子进入书房。

“吸星大法,源自北燕建国之初时的拜仙教,据说是拜仙教一位护法所创,此功颇是邪门,能吸他们的内力为己所用,上半部适合武者修炼,下半部适合玄门中人修炼,武者吸内力真气,玄门中人吸灵力。”

慕容慬将从白染那儿听来的拜仙教之事讲了。

定王听罢,“萧静妃母子与拜仙教勾结到一起了。”

一个为邪教,一个心心想做太后,他们聚到一处能有甚好事?

定王道:“传令下去,盯紧萧家、萧静妃、十二皇子,一有风吹草动,向杏夫人禀报。”

杏夫人是定王的一位姬妾,曾做过女谍者,一生虽未育儿女,是慕容想的傅姆,与慕容想的几个儿女感情不错。

如果陈蘅因为失去药气出了差池,医族人必会寒心。

陈蘅不能出事!

定王想到事情的严重,越想越可怕。

天下未一统,拜仙教就出现了,只不知他们现下的教主是何人?

这一日,慕容慬与定王议事,直到天黑也未回太子宫,定王留他用了晚膳,又闲聊了许久,方着人护送慕容慬回太子宫。

*

皇子所里,十二皇子依旧是众宫人抬捧的皇子,一日三餐用的都是最好的。

夜里,慕容慬又给陈蘅按摩,给她擦身,甚至还给她洗脚,一边洗脚,一边用手给按按摩。

“瞧上去比前几日肿得更厉害了。”

陈蘅道:“阿娘说,她怀着长兄、二兄时,也是这样,双腿浮肿得厉害,还发麻发木,昨晚我就抽筋了,抽得左腿肚都硬了。”

慕容慬问:“你怎不唤我?”

“你近来白日要辅政,还要与群臣议事,夜里回来,更要给我照顾我,瞧你睡那么香,我可舍不得。”

“下次一定要唤我,我给你按按,许就没那么疼。”

他继续低头给陈蘅洗腿,用干绸帕拭去了脚上的水渍,将她的双脚放在腿下,认真地按摩、揉搓起来。

彭子弯腰将铜盆递给身后的内侍。

陈蘅问:“萧妃、十二皇子那儿如何了?”

“他们还当我们没发现端倪,皇伯父派人盯着萧家,萧家有一个拜仙教的道士,精通医术,萧妃用的‘心神乱’应是她配的。”

心神乱出自萧家,十二皇子中的毒就与萧家关系。

萧妃故意让十二皇子中毒,目的就是为了陈蘅体内的药气,想吸夺陈蘅的药气为十二皇子治病解毒。

只要盯得久了,对方又无防备,必会大意。

萧静妃露了马脚,照理这道士应该谨慎才对。

“不对萧家还收留了一个江湖郎中,将此人的医术夸得很厉害,专为他开了一家医馆,但这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厉害的是拜仙教的道士。”

萧家以为用一明一暗两个医者,就能藏住道士。

不曾想,萧静妃毒害陛下,虽然这里头有极深的算计,显然萧静妃与萧家之间发生了内讧,萧家对萧静妃故意曝露行迹很生气。

他换了陈蘅的另一只脚,试了两下,估计力度合宜,这才继续按摩。

“这道士贪恋女\色,还喜欢玩清白身的花楼娘子,前儿听说城中又有一个从南国过来的书香落魄女入风\尘,出了五百金去捧场。”

陈蘅问:“人…抓住了?”

“慕容忌布下局,让人与道士抢头牌,两方大打出手,道士诬杀了人,惊动了燕京官衙,将他下了大狱,估计现在已经落到天眼阁的手里。”

为了套取消息,天眼阁的人可是会下狠手。

要说天眼阁人的狠,远在刑部刑审人之上,就没有不怕的。

天眼阁想要谁生,就多放几次水;想要谁死,不用多久,就能寻出对方获罪的证据。

元芸清清嗓子,打断夫妻二人的谈话,“禀天圣女,行云夫人韩姬要生了。”

“可请了稳婆?”

元芸担忧地道:“行云请了国师府的白霓去帮忙,郎中与稳婆说是横胎,危险得很。行云急得跟什么似的,想向天圣女借一个陛下送来的稳婆回去。”

太子妃临产,燕高帝送了五个稳婆来,说都是接生过皇子、公主的老稳婆,经验丰富,只等着陈蘅一打动,五个人就要一齐出动。

“一个太少了,送两个稳婆过去。”

怎么就难产了?

慕容慬道:“韩姬的身子自来不错,不是前几日还说胎位正,我还笑话行云,说韩姬怀孕比你早一月,怎的现下还不见动静?”

前世时,陈蘅也没听说韩姬生柔柔是难产。

韩姬很看重柔柔,后来听说柔柔没了,难过了许久。

倒是后来,韩姬与行云结为夫妻后,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跟个匪贼似的,能上房揭瓦,反而是慕容昊,乖巧懂事,年少老成,让人看得心疼。

她想到前世柔柔那惹人疼爱的模样,心下一动,“阿慬,待韩姬的女儿出世,我们收她为义女如何,为她请封郡主位…”

这是她前世欠柔柔的,她只希望今生能够弥补,能让柔柔无忧无虑,即便不是她所出,她亦想将柔柔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

慕容慬道:“若真如此,对韩姬与她来说,不算是福气。得我们疼爱,少不得引他人嫉妒,你若真喜那孩子,暗里、私下多给几分关爱便是。”

未来帝后的义女,可不与公主一样。

慕容家的郡主多,就是陈蘅娘家的子侄也多,若是她表现得太不一般,对柔柔就不是福气,反而是祸事,若将柔柔留在宫中长住,暗箭难防,只会将她推入凶险之地。

陈蘅正待反驳,慕容慬却不紧不慢地道:“让那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比做公主、郡主倒好些,行云夫妇会是一对好父母。”

前世,柔柔未能得到亲生父母的疼爱,今生就让她在行云膝前长大罢。

慕容慬可不想去疼别人的孩子,即便孩子生得漂亮、又极可爱,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他只疼自己的儿女。

如果不是为了繁衍子嗣,他甚至都不想要儿女,有了孩子,就会分走陈蘅的注意力,以陈蘅的样子,若真有了孩子,只怕他就排在孩子后头。他输给自己的儿女,他可以忍受,若输给认来的义子义女,他还不如不认。

第七百九十九章 出门作客

他输给自己的儿女,他可以忍受,若输给认来的义子义女,他还不如不认。

慕容慬打着自己的盘算,陈蘅还以为他真是为柔柔的平安着想。

“你的话有几分道理。”

慕容慬笑道:“我自小在宫里长大,对皇子皇女在父皇面前争宠夺爱的事可瞧了不少,有时候,就是父皇额外多赏一枚果子都能惹来嫉恨,何况你要将一个属下臣子的女儿认成义女,还要拿她视若己出,你这是在给那孩子拉仇恨…”

陈蘅只是想弥补柔柔,还真没想这么多。

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也罢,就照你所说的,若真是柔柔回来了,我私里多呵护几分。我们的疼爱,于她来说非福是祸,平安快乐对那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打消了认义女、封郡主的想法。

慕容慬心里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待你出生,敢与本王抢凤歌的宠,看本王不收拾你。

陈蘅想到了冯娥,“明日召冯娥过来坐坐。”

彭子道:“禀太子妃,莫愁郡主近来正闭门养胎。”

他们亦知道,冯娥就是莫愁郡主,是她回皇家前的名字。

陈蘅道:“有了?”

她笑了一下。

冯娥才得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可见夫妻俩的感情甚好。

彭子道:“是,听说还不足三月,奴婢是听定王妃念叨的,说莫愁郡主的养母近来正大包小包地往莫愁郡主府送东西。”

冯娥会赚钱,连带着养母与养母所出的弟弟、妹妹都跟着一起发财。

定王府的女人,就没一个眼皮子浅的,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能干。

陈蘅对定王或娶或纳的女人颇是赞赏,若用冯娥的话说,“这要在千年后,我的嫡母、侧母、姨娘们,个个都是女强人,精通农事的、会织布刺绣的,懂经营店铺的,更有晓兵法的。还是我父王有本事,这么多的优秀女人,都被他收在府里。”

慕容慬道:“你快生了,留在家里罢。”

“有些事,我想问问冯娥,不问出来,我心里不安,你明儿陪我一道去!”

“你得等到巳正之后。”

“听说冯娥琢磨出不少新菜谱,明日,我让人给冯娥传话,去她府里用宴。”她笑着揶揄道:“你不是近来又嘴馋了,我让冯娥多备些,让你解解馋。”

慕容慬也不知自己怎了,一阵一阵的特嘴馋。

明明怀孕的是陈蘅,饭量大增的却是他。

不过这一吃,近来似乎长胖了不少。

长得胖了,体形越发显得魁梧。

彭子道:“明儿奴婢就让人去传话,让莫愁郡主摆家宴。”

按摩毕,慕容慬扶陈蘅躺好。

因她有孕,他近来在牙床旁边的小榻上睡。

“夜里喝水唤我,我给你取。”

“阿慬,让内侍们倒水,你多休憩。”

她怀孩子,他也没睡好。

窗外,月亮如勾。

“今儿初一了?”

“回太子殿,是八月三十,明儿才是九月初一。”

“上弦勾,下弦勾,果是方向不对。”

她阖上双眸。

待太子夫妇入睡,彭子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寝殿,安排了一个小太监继续值守。

*

翌日,彭子派了一个小太监去莫愁郡主府递话。

王灿满是惊喜地道:“太子夫妇要来我们府作客?”

似有些不敢相信,听说北燕的太子长得极好,可她还没见过,又有人说这太子妃也是数一的大美人,不知道这样的一对夫妻,该是怎样的天人之姿,仙侣璧人。

小太监恭敬地道:“莫愁郡主,太子妃说,甚是想尝尝你府里近来的新式菜肴,还请你预备好,今儿午食定是要在你府里用了。”

冯娥问道:“太子妃近来可好?”

她听外头议论,说太子让太子妃救十二皇子,太子妃不肯,夫妻俩生了芥蒂,似乎已经分房睡了。

冯娥当时想的是:太子妃要生了,谁愿意跟个快生的大肚婆睡觉,这男人得多饥不择食。

慕容慬但凡有一分疼爱陈蘅,就不会做出这等事。

何况,慕容慬是很看重她的。

“好!太子妃吃得好睡得也好,太子更好,每日近午必会回宫陪太子妃用午膳。”

冯娥点了一下头,“灿妹妹,让厨娘们预备吧!”

“是。”

王灿来了后,成了冯娥的助手,里里外外都能帮衬上。

王烟母女亦住在府中,有下人仆妇侍候着。

长孙瑕几个月就窜出一个脑袋的身高,早前又瘦又小,而今倒有几分秀美之姿,惹得冯娥时不时让她过来玩,“听说漂亮小姑娘瞧多了,就能生出一样漂亮的女儿,我得多瞧瞧瑕儿。”

彼时,长孙瑕就会咧嘴笑。

冯娥赏了小太监两锭银子,足有十两重,乐得小太监又说了几种太子爱吃的菜式,连带着将太子妃近几日的独特口味——无酸不吃告诉了冯娥。

待小太监离开,冯娥阖眸准备睡回笼觉,睡梦里,她似回到了现代,正在导师的带领下查阅史书,看到了一段记载“天和二十五年九月初一,太子陪太子妃出宫拜访好友,途遇刺客,太子妃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天和二十五年九月初一,不正是今日。

冯娥猛地醒来,吐了口气,原来史书中记载的太子妃手帕之交是自己,太子妃是为了来看她才遇刺客的。

她大喝一声:“来人!快来人!”

侍女奔了过来,“郡主,你怎了?”

“去告诉灿姑娘,让她现在就骑马去太子宫,一定不能让太子妃出门,要快!就说,我稍后会去携厨娘去太子宫拜访!”

陈蘅虽想吃她的菜,她将厨子带去就是。

而此刻,陈蘅已经坐入车辇。

慕容慬正坐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