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慬觉得好笑,两个不满百日的奶娃娃,能学什么?一个比一个慎重其事。

袁东珠想着她看了太子殿下的家书,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家书也捧给太子殿下,“殿下,待阿葳到了,我就辞去木兰营将领一职,让阿葳当将领,他原比我有本事,武功、兵法又好,嘿嘿…”

慕容慬问:“他的双腿都康复了?武功亦恢复了?”

“他原就是会的,要拾起来不难,练了近两月,可就该恢复了。”

慕容慬道:“你不必请辞木兰营将领一职,对阿葳,本帅另有安排。”

袁东珠眨着眼睛,“不会是又成立新的一营,叫永乐营,让他做主将?”

“你想多了,回去罢。”

袁东珠揖手退出由帐。

太子对陈葳另有安排,到底是什么安排?

慕容慬依旧看着小儿的画像,这是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坚持,险些害得妻儿丢命,白霓虽未明言,却亦知道,陈蘅是真的不能再生的,白霓先说剖腹取子的危险,那一刀下去,宫床开了一个洞,再因刺客那一剑带毒,双重受撞,再不能生。

这将是他们夫妻心头此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对不住陈蘅!

为了给他们未出生,却没机会出生的儿女们,他必须要灭了西燕,若遇慕容忻,定不会心软,他要慕容忻的命。

慕容慬对外头喝道:“请慈北郡主!”

不多时,慕容慈到了大元帅帐。

慕容慬收好家书。

慕容慈笑道:“是太子妃写的?”

“得大巫女出手相助,毒解了,用小巫女之体为容器,将毒气引离出体,这么简单的法子,可早前,我们竟没有想到。”

他应该想到的,尤其是他,可是亲眼瞧过陈蘅以己之体吸走慕容怀体内毒气的事。

对慕容怀,慕容慬很是失望。

慕容慈问道:“大元帅叫我来,是…”

慕容慬喝了声,“狗腿、猪头,守住帅帐,莫让人靠近。”

“诺——”

他是有话与她说,且不能告诉他人。

慕容慬道:“定王府那边,可有写信给你?”

“有,我的一双儿女在娘亲膝下,是娘亲在替我照看儿女。”

慈北郡主的郡马是孤儿,早前是定王府的护卫,为人诚恳,有些傻气,但在慈北郡主眼里,却是一个正直、诚实的好男人。

二人成亲后,也是因着慈北郡主的原因,郡马方得重用,做了今日一营主将的位置。

慕容慬道:“萧妃的事,你听说了罢?”

慈北郡主摇头。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慕容慬便将萧妃母子布局,步步为营,算计他与皇帝、定王的事细细地说了。

他只是就事论事,没多一句,也没加入自己的看法,只是说事。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三军调防(三更)

他只是就事论事,没多一句,也没加入自己的看法,只是说事。

慈北郡主道:“萧妃的‘心神乱’定是萧家提供的?”

慕容慬点头,“当日我无意间撞破萧妃母子的谈话后,找了皇伯父商议,阿忌派人紧盯萧家,萧家养了一个江湖名医…”

“他是那背后的毒医?”

“不,他只是萧家为了掩饰这位毒医推出来的幌子,真正的毒医是邪教的毒长老,也是给萧妃提供了毒药的人。他一直住在萧家,且一住就是一年余。借着萧家的势,以所谓采\补之术糟蹋了不少燕京民女。”

“萧家真是狂妄,要我说,也就萧洪烈还算是个正常人。”

慕容慬轻吐了一口气,“皇伯父前些日子给我写了一封信,言辞之间对萧洪烈颇是担忧,萧家的事,他真的一无所知,若他知道却装不知,又不曾劝过,是不是让人觉得可怕?北燕一统天下的宏愿,不容再出现一次慕容忻这样的逆贼。所以…”

他说定王担忧,这是事实。

定王只在信中提了几句,说燕高帝在防庆王,也在防萧家,他本想劝,却找不到劝的理由,着实燕高帝的话很有道理。

慕容慈道:“阿慈也是北燕皇族,自认为还算明白大局,有什么话,太子殿下就吩咐罢。”

慕容慬沉了一下,“本王要你带着巾帼营与郡马去铁骑军,一来制肘萧洪烈,后来时机成熟时,由你为帅。这几年,你在军中磨砺,无论是你还是郡马都是领兵的名将。”

没人不喜听好话,慕容慈也是如此。

太子殿下能说这些,就是相信她的才干。

慕容慬又道:“铁骑军的裴嘉牵制不住萧洪烈,天下未统,皇家不能再出第二个慕容忻,军心不说,也会拖延一统天下的时间。

我们在前方打仗,每多打一日就会消耗无数的粮食、银钱,北燕原就国库不充盈,虽然现下有改善,但北燕百姓太苦,亦太穷了。”

慕容慈虽是女子,可见识、性子都非寻常男儿可比,且她自小就被定王灌输了“一统天下”的宏愿,又从未拿自己当寻常女儿看待,亦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她对朝廷的忠心,不输于任何一个军中良将。

“殿下,阿慈明白你的用意,既然连父王都有此担心,定有其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萧家与邪教勾结意图毒害陛下,他们怎会不知情,明明知情,却不报,这样的萧家,就算诛灭全族也是应当。”

可燕高帝没诛萧家,还重用了萧洪烈。

是不是燕高帝顾忌萧洪烈是铁骑军主帅,心有忌惮,不敢治罪。

若是,这与权大压主、势大欺主之辈有何两样。

皇族容不得这样的臣子!

慕容慈抱拳道:“阿慈愿听殿下差遣。”

慕容慬看了看她的肚子,“你有孕在身,怎的能行?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不想你出了差子,你也北燕皇族最引以为傲的金枝玉叶。”

慕容慈笑了又笑,“殿下多虑了,这又不是头胞,我都生过三回了,我听袁东珠时常说,她生一对孪生子时,前一个时辰还在马背上杀敌,下一个时辰就生了,快得很呢。我们军中的女子,没这么多讲究。”

如果她是娇娇女,就不会在沙场征战。

既然来了,她就不会拿自己当娇女。

慕容慬应了一声,“六皇子、八皇子皆在军中,你从中挑一个过去辅助你,郡马是一定会过去的,本帅会说此次是三军将领重新调配,让会打水仗的将领过来,而善于陆战的将领过去。”

这个理由还算得体,三军将领调整,这在过往都有过。

慕容慈想到元谡年节前要回医族成亲,这一回去快则数月,也有可能不回来,八皇子随慕容慬打过颖川,亦有作战经验,说不得是慕容慬培养的虎贲军主帅。

她不能带走!

“末将就带六皇子。”

“好,六弟那边,我会与他交代。”

慕容慈离开后,慕容慬就将慕容恽唤了过来。

慕容慬重复了燕高帝与定王的担忧,虽没明言,却隐晦地表明,萧洪烈许参与了萧家毒害皇帝的阴谋。

慕容恽怒道:“他们想干什么?是想助十二那个病秧子登基。”

“权大压主,势大欺主,萧妃犯了这么大的错,若在历朝历代的帝王那儿,别说赐死,更会祸及提供了毒药的娘家,可这些日子,皇伯父与父皇一直迟迟未动手。

我已经与慈北郡主商议过了,以这次三军将领调整为由,让你去铁骑军执掌一营,你去了那儿,可得用心留意。”

太子皇兄这是信任他,方才与他说这么大的事。

慕容恽不由有些感动,他可是因为得太子赏识才有出征为将的机会,也是因他谋到实职,生母宁嫔才晋为二品嫔位,成为一宫主位的皇嫔娘娘。

“皇兄放心,待臣弟到了那边,定会盯紧了萧洪烈与他的党羽!”

这些人若有二心,他定不会放过。

天下,是他们北燕皇家的,谁阻挠一统天下的脚步,谁就是他们的仇人。

“行事别太过分,别露了行迹,徒惹事端,多听慈北郡主的,她虽是郡主,在父皇与皇伯父可是当成男儿培养的,她身上有许多地方值得你我兄弟学习,你心下知晓便是,可不许漏了消息。”

万一这二人真有反意,定会给军中与朝廷带来麻烦。

“是。”

没几日,慕容慬就下达了三国将领调整、换防的消息。

各军都有两至三营调换到其他两军。

慕容慬想到陈葳,唇角溢出一丝笑,“凤歌,为了你,本王煞费苦心拔擢你二兄。”

他近乎自言自语,吐了口气,琢磨着慕容恽离开,虎贲军的猎豹将军因犯了贪色毛病,延误战机,正好被他治了罪,降为副将,一番调整,虎贲军缺一位主将。正好可以让陈葳补上。

为了将陈葳安插到合适的位置,他也算是用心了。

十一月二十六,陈葳抵达虎贲营,抵营就成为一营主将,同来的莫十一郎及数百永乐府将士各谋其职,有的是正五品的游骑将,有的是百夫长。

众人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摩拳擦掌中投入到训练之中。

第八百二十二章 宁王出征

腊月初一,慕容慬领军奔袭长安。

西燕听闻慕容慬领兵,原南晋的将士吓得不轻,唯有慕容忻神色淡然。

“狭路相逢,勇者胜。慕容慬,你步步为营,将所有的人都算计到了。”

他虽占领了长安、洛阳,可这两城就是孤城,周围不是百姓的地盘,就是南国群雄的地方,江南的粮食、丝绸根本无法运抵这两地,也只能从百姓手里征粮。

大殿之上,静寂无声,但群臣是慌乱的。

慕容忻定定心神,听着耳边的嗡嗡声,一掌落下,“宁王!”

“臣…臣在!”

慕容忻在长安登基后,并没有杀南晋宁王,而是将他留下来,就连他的王爵也未夺去,素日依旧尊称一声“宁王”,将宁王当成南晋皇族的代表留了下来。

他不能将南晋皇族尽数斩杀,这宁王原就是个废物,留他一命,可以给自己攒点名声,何乐而不为。

宁王颤颤微微,大气不敢出。

慕容忻朗声道:“朕点宁王为先锋,领兵两万出城迎敌!”

宁王领兵,大统帝时,宁王正事没干过一桩,就算年轻时领过差,也是领一次办砸一次,一次比一次狼狈,这可是南晋出名的废物。

他能打仗?不是这满朝文武个个都是能臣、贤臣。

慕容忻嫡系三万,训练出新兵五万,新兵不能作战,但嫡系三万是他保命的根本。

慕容慬手握的虎贲军是北燕的主力军,作战经验丰富,能征善战,他绝不能硬拼,况且对方有二十万人马,就算这人数是虚,但以慕容忻的了晓,绝对过了十万之众,虎贲军辖十二营,每营从五千到二万人马不等。

南人打仗,嫡系臣工与将士保留下来,为他赢得时间,他先逃出长安,往水路行不通,先往陈留一带撤离。

对上利王夏候滔,他尚有把握一战。

咸阳王被慕容慬夺去咸阳,现下没了踪迹,水路不敢走,水帮是慕容慬的人,水帮阳显定会向他的主子敬忠,关键时候,万不容出差,更不许他人抢地盘。

这几年水帮弟子人数猛增,整个江南有不少他们的人。

无论去哪儿,只要他活着西燕就还在。

南国的群臣能背叛南国,就能背叛他,南人必须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不会相信南人,他要信任、倚重的是自己的嫡系属臣,是一路随他从燕京来到长安,一路吃尽了苦头,对追随他依旧无缘无悔。

满朝的大臣琢磨着慕容忻的用意。

慕容忻高呼一声:“御林军统领!”

“臣在。”

这是纳兰弄月的丈夫,六旬之龄,先后娶过房门嫡妻,前五位都被他克死了,慕容忻的婉嫔便是他的女儿。

慕容忻道:“朕钦点你为主帅,钦点兵马,出城迎敌罢。”

“诺!”

他只能接受。

慕容忻道:“各位臣工退朝,庞丞相、佟爱卿留下!”

他说的这二位,可都是他的嫡系重臣。

长安城又要变天了!

有臣子仰头看天,这可是乱世,今日富贵,明日许就变成阶下囚。

世事难料啊!

宁王与御林军统领站在城墙上,城外密密麻麻皆是北燕的军帐,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

御林军统领道:“宁王,给你五百先锋军,你该出城迎敌了,你不打头阵,我等如何试探北燕人的深浅?”

还用试?二万人马对北燕的二十万,还以为是虚的,这可是实打实的,这以多的帐篷。

五百先锋军,都不够塞牙缝。

宁王笑道:“统领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几十载,这不看僧面看佛面。”

“僧面是宁王,请问宁王,这佛面是谁?”

宁王可没这么大的脸面,他亦好说这种话。

统领觉得很可笑。

“佛面自是晋德帝。”

“你与我提晋德帝,岂不觉得可笑?晋德帝几年前就作古了,这世间哪里还有南晋?咸阳城破,咸阳王失踪;利州还有一位利王,这二位若真有南晋皇族的骨气,就当学了慕容忻索性登基为帝…”

也好收拢南人之心,只要他们登高一呼,南国自有不少能人义士前往投效。

可这二人,只能称王,不敢称登。

统领又喝了一声,“来人!送宁王出城迎敌!”

宁王不想出城,却被御卫们推上了马背,塞了一柄剑,有人在马背上一击,马儿撒手四蹄飞奔而去。

“停…停下!快停下!本王不想迎敌…”

他迎敌?分明是让他送死。

宁王已经出了城,说好五百人,怎么只得五十人。

难道他们就这样缺人手?

这分明想要他的命。

北燕瞭望台的兵卒正要示警,只听有人大叫:“你小子敢示警试试?西燕就派了几十个人,这是来试探虚实的,老子带上一百人就能把他们给灭了!”

说话的是莫十一郎,正领了一帐校尉的实缺,他一喝斥,兵卒只得住声。

“莫校尉,这可是送上门的,迎敌罢!”

敌人虽少,好歹也是人。

莫十一郎翻身上马,一帐的兵士紧随其后,只片刻,就将宁王一行五十一人围在中央。

宁王不识得莫十一郎,委实莫十一郎就未出现在长安。

“本…本王是南晋…南晋的皇族宁王,是此次抗敌的先锋将领…”

莫十一郎早闻宁王最不是个东西,当年曾想下江南搜罗江南俊男美女,路至芦苇荡,得遇水匪,抢了他的船,他不得成行,这才作罢,曾被水匪劫到水寨,受尽折辱,听说还落下了心结。

“你说是宁王,爷我还说是安王、静王呢?”

有人指着宁王大笑。

莫十一郎意味深长,他是运气好,捉住了宁王。高呼道:“檄器不杀!放下兵器,归降北燕,本校尉放尔等一条生路。”

啪!啪!叮当…

五十名御卫齐齐放下兵器。

当他们不知道,西燕皇帝就没拿他们当人,二万人对二十万,况对方还是能战善战的北燕神兵,这是要往死里折腾他们。

他们不想死,南晋都没了,不能再去卖命,就算要,那也是投个明主。

城墙上,慕容忻静静地看着城下。

“朕就知道这些南人靠不住,仗未打,他们就先投降。”

挣扎都没一样,就投敌了。

毫无骨气所言,令人瞧不起。

庞丞相问道:“陛下准备怎么做?”

第八百二十三章 烹煮宁王

庞丞相问道:“陛下准备怎么做?”

“他们扎营,却未攻城,便有机会逃出长安!传朕旨意,所有嫡系臣工、将士撤离长安,往西南撤去。”

“陛下要逃往陈留?”

“西北慕容谅是北燕皇族,此人因慕容慬拔擢做了一军主帅,定会死抗。他手里亦有十余万兵马,我们打不过。

往东南,是萧洪烈、裴嘉,东南一带多水路,这可是帝月盟水帮的地盘。我们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只入蜀攻下利州,直取西魏,蜀道难,可成天险,易守难攻。蜀地之后又有黔、云二地,亦可养精蓄锐,不到最后时候,难言胜负。”

庞丞相深以为然,“让徐将军率兵冲出重围,打开缺口,直奔西南。”

“从西城突围!”

慕容慬来得太快,而北燕提前竟未得到任何消息,几乎是一觉醒来,就看到了城外的北燕营帐。

慕容忻唤了嫡系将领议事,一番商议,决定让徐将军打头仗,一旦打开缺口,护住女眷撤离长安。

定下计策,慕容忻等人分头行事。

北燕大元帅帐中,陈葳携莫十一郎献上宁王。

宁王一入帐,就被一个俊美无双又贵气的男人给怔住,这男子生得太俊,多一分太娇,少一分太俗。

“大胆!此乃我北燕太子,竟敢对我北燕太子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