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燕高帝也无心批阅奏章,他听小太监来报:“陛下,国师出府了!”

“去哪了?”

“听说去内务府,说给小皇孙做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燕高帝忙道:“摆驾太子宫,朕去瞧小皇孙!把朕给小皇孙的礼物都带上。”

*

太子宫里,燕高帝听说慕容昊不在,“连你们也哄朕?”

御牛道:“禀陛下,微臣不敢,今儿一早,国师与长阳子就将小皇孙给接走了。太子妃还挑了四个医族使女跟着服侍,就连帝月山庄送来的白乳也一并带过去了。”

“白染这个混账!他这是要跟朕抢皇孙?”

御牛不说话。

“有本事,让他的儿子给他生,总抢朕的皇孙算什么本事?朕一忍再忍,今儿朕实在忍不下去了,来人!操起兵器,随朕去把皇孙抢回来!”

他真是受够了!

上回要来瞧,就被白染说了一大堆的话给搪塞了。

今儿他带了礼物,人还没见到,就被告知人被接走了,他还没接走呢,白染凭甚接走,竟敢对外说,他的皇孙姓白,这白染越来越过分了。

燕高帝浩浩荡荡地进了国师府。

白染寝殿外头,四名侍女静立,里头传出小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燕高帝的怒火乱窜,提着龙袍快奔几步,只见大殿上,他的孙儿正被剥了个精光,白染手握着银针,将他孙儿的小身子扎成了刺猬。

“白染,你想对朕的皇孙作恶?朕跟你拼了!”

白昊听到有人,嗓门更大了,却又不敢动,只能哭得惨绝人寰。

白染不紧不慢地吐了句:“想要你孙儿变成瘫子,你就动一下。”

燕高帝不敢了,在离桌案三尺远时停下了脚步。

白染洋洋得意:“医族圣女的孙儿、帝凰女之子,果然非同小可,他是金气血脉,知道什么是金气,就是身拥有神族血脉。

第八百一十八章 可怜的娃(三更)

白染洋洋得意:“医族圣女的孙儿、帝凰女之子,果然非同小可,他是金气血脉,知道什么是金气就是身拥有神族血脉。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不用我的医术帮他,他这小身子承不住血脉之力,本祭司是提升他的筋骨之力,让他的筋骨与血脉相配,保他健康。

你不希望你的孙儿与太子幼时一样多病吧?如果不想,要么离开,要么在一边看着!”

白昊看着白染,再看看那一排排银光闪耀的银针,这国师是个变\态,真是恶魔,他怎就遇上他了,为什么给他扎针,好痛的。

哇哇——

他继续吼。

燕高帝紧锁着眉头,白染这老匹夫心可真狠,将他孙儿扎成这样,还能再下手。

殷方抱着个木盆,是缩小号的婴孩浴盆,“师尊,药浴汤备好了。”

“好了!待我取针,你就抱着昊儿泡汤,他再哭再闹也必须得泡,他的血脉太尊贵,如不助他提升灵魂力,就易变得灵魂虚弱。”

长阳子立在一边,在看,也在学习。这可是学习的好机会,他可是亲眼看到小皇孙一日一个样儿。

白染又道:“城主那边有回话没?”

“回师尊,城主已经召集了族中弟子寻乳,往后每日会按时让飞鹰送白乳过来。”

“这就好了,他天赋极高,瞧不上人乳,就让他喝狼乳、虎乳、豹乳这些猛兽、百兽之乳。”

白昊见白染将自己身上的银针拔了,不哭了,一又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视线与燕高帝对上,立时扁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瞧得燕高帝的一颗心柔成了水,心里将白染给骂了个半死。

一会儿待他们给皇孙泡完澡,他就开始抢人。

白昊被放到浴盆,被针扎的地方就跟撕裂般的刺痛,哇啦啦又开哭,哭得眼泪都出来了。

燕高帝催促道:“好了没,好了快给皇孙更衣,朕还要带他去太极殿呢。”

白染道:“陛下,昊儿还是留在我这里的好,我现在不是国师了,有的是时间教养昊儿,待他泡完澡,还得学武功。”

“白染…”燕高帝觉得这肯定是搪塞的话,当即跳了起来,“你想抢朕的孙儿,也寻个好些的理由,一个出生未足一月的奶娃娃,他能学什么武功。”

白染不紧不慢地道:“你不信,不信,你一会儿瞧着,看我说得对不对。”

白昊被折腾得浑身无力,却被秀君套上了一身干练的短衣短裤。

白染将他放在案上,将他的小胳膊小腿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白昊想,要不是为了娘亲,他真不想活了,这都什么国师,还是他的师祖。

哇哇——

白染忙道:“学会了没?如果没会,师祖才教你,来,再来一遍。”

燕高帝的脸黑得墨。

疯子!

白染国师疯了!

总管大监也是目瞪口呆。

一遍结事了,白染又问:“昊儿,学会了没,学会了就比一遍,师祖就不教了,师祖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还从医族弟子里挑了两个三岁的小男孩给你做玩伴,好不好啊?”

真的可以玩了?

“来!来!来!学会了就练习一遍。”

他才不要当人体玩偶,白昊心里想着,不就是几个动胳膊踢腿的动作,他可是龙,是龙,一学就会,为了玩,也为了不让白染再折腾,他还真挥了挥胳膊,又照着白染教地蹬腿。

燕高帝、总管大监的嘴张成了圆形,能塞下一个鸡蛋。

白染笑道:“昊儿今天做得不错,秀君,带他去偏殿跟小弟子玩罢!小心看着!”

“诺——”

燕高帝忙喝一声“慢!”“白染,朕今儿要带小皇孙入宫玩。”

白染不紧不慢地道:“我已辞去国师一职,是医族大祭司的身份,陛下就不必命令我了。”

“你…你…”

他要跟小皇孙玩,还要来求白染不成,看在白染这套还真有点用,他就不计较了。

白染道:“陛下真想与昊儿玩,就去偏殿陪他罢。”

燕高帝每次要发作,都被白染给堵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还只能听他的。

偏殿真有两个小男孩,生得很是清秀可爱,在一堆玩意儿里,有木马、有积木、还有各种各样的木制动物,据说这些东西是莫愁郡主给自己的儿子设计的。

白染觉得不错,就照着莫愁郡主府的婴孩房给布置了一套,甚至比那边的更齐全,也更合理。

一个三岁小男孩奔过来,“昊公子!昊公子…”

白昊被秀君放在席子上,上头铺了绸缎,白昊坐在那儿,看看了屋子,瞧上去挺有意思的样子,自己爬向木马。

燕高帝过来的时候,正瞧白昊扶着木马立起来,想爬到木马背上,他正要过去帮忙,白染抬手止住,“那木马不高,你且瞧着罢。”

白昊试了几下,爬不上去,眼睛四下一搜索,就看到旁边的矮杌,上头套了布,他坐在地上,爬向矮杌,将矮杌舞在木马下,站在矮杌上爬上了木马。

对于他的这一举动,不仅再次看呆了燕高帝,亦看傻了白染。

白染得意地道:“如何?这孩子教给我,就能变得聪明异常…”

燕高帝当即反驳,“是我孙儿天生聪明,与你何干?”

他辛苦忙活一场,怎就无干了。

白染也发现白昊有些太聪明了,出生不足一月的小孩子正该睡觉。他早前发现白昊的灵魂与身体有些不大锲合,在他孜孜不倦地努力下,现在亦更为锲合。

白昊爬上了木马,抓住上头包了布的扶手,摇了又摇,很是欢喜,就像人在骑马。

燕高帝陪白昊玩了大半日,最后搂着睡熟的白昊依旧不愿撒手。

白昊睡着了,微有倦意,嘴里吐着泡泡。

秀君将乳瓶塞过来,他抱住就吃。

燕高帝道:“还是朕的血脉优良,瞧瞧小皇孙,多聪明啊。”

白昊睡着,不理人,但燕高帝就是欢喜。

被秀君几个催了好几回,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到小榻上,领着总管大监回宫。

总管大监一回宫,就开始说白昊是神童。

“那木马啊,这么高,小皇孙够不着,你们猜怎的?”

众人猜不到。

总管大监便道:“他发现旁边的矮杌,将矮杌拖到木马下面,踩着矮杌就爬上去了,除了小皇孙个头小,旁的真瞧不出是出生不足一月的,啧啧,聪明、可爱…”

宫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更夸张了。

“听说小皇孙都在习武功了,学两遍就会。”

“我听说都会背《诗经》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传言不可信

莫愁郡主府。

王灿将自己从店铺听来的传言讲给冯娥听。

冯娥一口汤羹喷了出来。

王烟也觉得可笑。

王灿一脸严肃,“长嫂,是真的!外头的百姓都传遍了,近来左右丞相还特意去了国师府探望小皇孙,回去后就要把他们的小孙儿送入国师府,想请大祭司给教导。”

冯娥道:“流言这东西,最不可信。未满月的奶娃娃就习武读书,还会爬,怎不说他会走会跑?”

她前世在野史之中,也看到这种记载,当时就说野史的作者编得太过离谱。

王灿又道:“我听说定王爷为了将自家的孙儿送入国师府学习,正巴着大祭司,昨儿备了两车的厚礼要拜师。”

“大祭师应了?”

王灿道:“不知道应没应,不过我听说,定王爷为了备厚礼打动大祭司,近乎要倾家荡产。定王府的王妃、侧妃、夫人们都想把自己的孙儿送去,近来正吵得厉害。

大祭司说,只要这些公子用点小皇孙剩下的药浴汤便能受益无穷,倒是帝月盟左护法行云把儿子送进去。”

冯娥道:“我记得韩姬的儿子比小皇孙小两天,是九月初三早上出生的。”

“行云夫人产了三天,险些把命折腾没,外头说,早前原与太子妃说好,若是一男一女就订娃娃亲,结果一生下来是个儿子。行云夫人就哭了!”

韩姬一直想要个柔软可爱的女儿,怀着时也以为是女儿,一出生,大失所望,这巨大的反差,就哭得伤心。

可外头的人不明真相,又扯出订娃娃亲的事。

这根本没有,传言原本就是真真假假,没有的事也能说出几分真的来。

因为流言的恐怖,惹得燕京的诰命夫人们开始期盼太子妃早日满月。她们想借着满月宴,却瞧瞧那个近来被宫里宫外说成天龙托生的小皇孙,什么右握王字,什么胸前有龙爪胎记,还什么如今会爬又开始学武功…

小皇孙洗三,没有大办。

这小皇孙满月,肯定会大办满月宴,到时候就能去一探究竟。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满月宴。

又听说太子妃遇刺伤了根本,还在调养中。

外头又有传言,说巫族的大巫女一定要给小皇孙保媒说合未来的二巫女嫁给小皇孙为妻,还有人说,大巫女每次看到漂亮、可爱的小皇孙,恨不得把小皇孙抢回去给自己当儿子。

*

天和二十五年十月二十,咸阳城破,咸阳王携余部二万余人往西南撤离,咸阳并入北燕。

同年十一月初三,北燕太子慕容慬挥军攻打洛阳,奋战半月后,洛阳城破。

咸阳、洛阳之役后,北燕军中又出现了几员猛将。

木兰营将领袁东珠之名传扬天下,着实这位女将英勇不输男儿,骑射、剑术过人

袁东珠今晨收到了家书,是陈葳写来的,说他的腿已经好了,他已与莫氏商议,近日会抵军中,效力北燕。

莫十一郎听说后,亦要与他同往,永乐府会有一批精通武艺的人将与他同来。

袁东珠将这事告诉杨瑜。

杨瑜问道:“陈将军要来,袁将军学是与元谡元帅、太子殿下禀报一声。”

袁东珠娇羞一笑,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吃医族制的药丸子,又有专门的女圣医给她调养,就连用来沐浴的药汤都是特意配的,更是三天一次的进行针灸治疗。

上个月,女圣医对她说:“袁将军的病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

“是,往后别说是一两个孩子,要多少都能生。”

此刻,杨瑜又好心地提点道:“陈将军的忠义、英勇,天下闻名,以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定会重用。”

袁东珠道:“这要去说,倒成了向太子殿下讨官,待他到了,木兰营主将一职…就…就让给阿葳,我做副将。”

陈葳可是懂兵法的,待他来了,他会听杨瑜的?

杨瑜在木兰营既是军师,又是文官,分掌各帐的军饷,奖罚等,她可不想中途杀出个陈葳,她还盼着能凭自己的本事封候晋爵呢。

“袁将军可知当初为何太子殿下将此营取名木兰营,为何只得巾幗营与木兰营是女将领,营中亦有女兵?巾帼营的女兵多是来自北燕寒门,而为何我们营中的女兵多来自江湖?”

“不就是证明我们女子不输男儿?”

杨瑜吐了口气,“太子妃的身份,到了现下,虽未公开,却已经不是秘密。”

西燕皇帝一场刺杀,太子妃是陈蘅的事,许多人已经知道,一传十、十传百,军中亦有人知道不小,因为这儿,才没人敢欺袁东珠。

袁东珠是太子妃的娘家二嫂,众人一琢磨,就明白太子殿下这是在太子妃娘家做脸,更有重用陈家的意思,否则,一个女子怎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木兰营必须是女将领,若让陈将军任木兰营的将领,袁将军就是在羞辱他,既然陈将军将至,袁将军不要拘于小节,还是如实禀给元谡元帅,自有他向太子殿下转达。”

末了,杨瑜又补充了一句,“我听人说,谡元帅早已定亲,只待未婚妻及笄就要成亲。那女子是十月出生。”

元谡要成亲,一军主帅的位置就会空下来,太子殿下若看重太子妃,就会拔擢陈葳。

从来,就算帝王娶的是平民女为后,为了给皇后体面,也会厚赏娘家父兄。

陈蕴不识时务,但陈葳能入军,就是一种态度。

陈葳早前被大统帝与莫静之算计,他若效力北燕,世人也不会骂得厉害。毕竟他的腿,他妻子的不孕症皆是圣医给治好的,对他的效力,世人可以说成是报恩,也可以说成是恩怨分明。

“按照医族的习俗,若是儿子成亲,新妇当有孕之后方能离开,若新妇产下女儿,丈夫又得回家,直至新妇一举得男,方能离家。”

医族很看重子嗣的传承,更看重血脉,规矩更多。

袁东珠再大咧,也听出杨瑜话里的意思,“你…你不会是要我去求太子殿下,让阿葳做…一军主帅,我们可是南国人,初来的时候,北燕人有多不喜我们俩,早前排挤我们的人将领又不是没有。”

第八百二十章 殿下哄我呢

(续上章)“初来的时候,北燕人有多不喜我们俩,早前排挤我们的人将领又不是没有。”

杨瑜道:“虎贲军不同,军中不是医族将领,就是来自江湖,再不就是寒门子弟,也最易调遣。若谡元帅离任,慈北郡主为主帅,你觉得医族、江湖的人会听她调遣?

但陈将军不同,太子妃是他的胞妹,在医族、江湖都有地位,他们就是瞧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会听命。”

太子妃生下嫡皇孙,这就是一件大功。

而且还听人议论,说嫡皇孙乃是百年难遇的神童,颇得陛下喜爱,更成了大祭司的徒孙。嫡皇孙将皇族、医族都拧成一处,就不会是等闲之辈,无论是太子妃在背后襄助,还是一切都是天意,对他们只有益处。

杨瑜劝道:“你还是亲自去见见太子殿下,如果你不知怎么说,我教你。”

袁东珠摆了摆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直脾气,要学了你那套文绉绉的话,反而觉得怪,为了阿葳,我去找他就是。”

杨瑜满意地点头。

她们一路走来,也算是朋友,更有过命的交情,一荣俱荣,袁东珠这人行事坦荡,有了功,也会给营下武官们请功,就连杨瑜出谋划策的事,也没落下,皆是如实上禀。

杨瑜对这样的同僚将领很是满意。

*

袁东珠硬着头皮去找慕容慬。

她来的时候,慕容慬正摘了银面具,手里拿着家书在看。

“元…元大兄…”袁东珠很是尴尬,“可你不是元大兄,你是太子殿下,我怎么叫你?”

这样的傻问题,也只有袁东珠问得出来。

无论世事如何变,袁东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现下无外人,怎么叫都行。”

袁东珠笑得很傻。

慕容慬问:“有事?”

“那个…阿葳给我写信了,说他要来军中效力,还带了一些永乐府的人,莫家的十一郎,苏家的公子、沈家的公子。”

慕容慬将手里的家书展开,那是一页白纸,纸上画着一个小男婴,眼睛很像慕容慬,手里正玩着一匹木刻的小老虎,“这是…小外甥儿?”

画上的小男婴既像慕容慬,又依稀能瞧出陈蘅的模样。

慕容慬道:“九月初一近午时生的,能爬能站,也能走上几步。”

袁东珠扳着指头,“殿下哄我呢,九月初一生的,现在还不到百日,哪就能站能走了?呵呵,你真会说笑。”

真当她是傻子,小孩子的常识她还是懂的,小孩子七八月会爬,走得早的也要十个月,寻常都是周岁左右才能走。

慕容慬也觉得不可思义,但陈蘅没道理哄他。

燕高帝也写家书来诉苦,通篇全是他对白染的不满,说白染甩手不做国师,就与他抢皇孙,还说得头头是道,他要抱皇孙一会儿,这不许那不许,他才是亲祖父,如今却要排在白染后头,就连他嫡亲的皇孙,也被医族一口一个“白昊小公子”的唤作。

北燕皇家的皇孙,怎么就姓白了?

白染没写信,倒是白霓写过一封,字数不多,只说小皇孙跟着白染习舞,还说大祭司对教养徒孙着了魔,在案上贴了一个大大的“案”字,在书上贴上“书”,说这样就能让小皇孙识字。

又说近来国师府贵宾陆续登门,全是要求将自家儿子、孙子送入国师府当小弟子的,不过大祭司没应,只应了定王收一个小子教两年,却不记成他的徒孙,又听说行云的儿子拜了长阳子为师,亦在国师府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