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滔要见,陈蘅就会应?

陈蘅是他的妻子,可与夏候滔没有半点的干系。

前世,夏候滔与陈蘅有夫妻之名,从无夫妻之实,他吃哪门子的干醋?

陈蘅微微一笑,带着戏谑,“韩姬,你的话没说完罢?”

韩姬继续道:“夏候滔说,望娘娘见她一面,若娘娘不见,恐怕嫡皇子会遭遇不测。”

“大胆!一个阶下之囚,也敢要胁皇后?”

喝斥的人是小马。

彭子面有怒意,后晋都亡国了,别说是后晋皇帝,就是后晋的群臣,只要挂得上名号,尽数被抓到了燕京关入大牢,现在他们还敢要胁皇后,逼皇后一见,这不是找死。

前世,白昊遇刺,太上皇为了护住皇孙,伤重而逝。

但今生,不曾发生此事。

而是慕容慬加快了一统天下的步伐,慕容忻的提前兵变、建立西燕,改变前世的历史轨迹,一些人死了,而一些人改变了命运。

难道前世白昊遇刺的幕后真凶是夏候滔?

还是说,这背后亦有邪教的影子?

慕容慬道:“你若不想见,便不见了罢。”

陈蘅觉得这是大事,夏候滔在此事请求见她,她需得想想,想到要去天牢,心里就莫名的不安,这是身为女人的一种感觉。

她从怀里掏出古钱,掷了一把,用手轻移着古钱,这是在推算,也是问卜,“奇了!竟卜不出此去天牢的吉凶。”

慕容慬问:“有人在天牢布下玄阵?”

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陈蘅点点了头。

“天牢那边,必有障眼玄术。”

刑部有邪教的弟子?就连刑部天牢也没有放过。

这件事很大,超出了慕容慬的预料。

“你还是不要去了。”

“不,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在去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安排。”

知道了此行的吉凶,她必须认真预防。

她此次不见,对方总会在旁处等着她,诱她入天牢,是为了对付她,亦或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慕容慬问:“昊儿现下如何了?”

又有一月没见到白昊,陈蘅一得空就进去瞧瞧。

慕容慬是父亲,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关心不可能。

封印了神龙记忆的白昊,倒没了以前咋咋呼呼的性子,更像一个翩翩贵公子。

“我们进去瞧瞧?”

夫妻相视一笑,携手消失在寝殿。

医族侍女们已是见惯不怪。

圣城内,一片静寂。

白昊正在院子里读书习字,元芸刚沏了一壶新茶,摆了两盘茶点放在一边。

“殿下,尝尝今儿的茶点,是新制的花茶。”

白昊低应一声,优雅地捧起茶盏,浅呷了一口,“嬷嬷的灵花茶越发清香可口了。”

不远处,大祭司白染正在练习拳脚工夫,蓦地抬眸,看到院门前立着的陈蘅,当即揖手呼道:“拜见天圣女。”

陈蘅款款而至,白昊离开桌案,长手揖手,“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大祭司,殿下近来学得如何?”

白染笑道:“更加刻苦了。”

元芸道:“殿下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其他时间除了读书便是习武修炼,以殿下现在的修为,武功不在行云之下。”

陈蘅温和的轻捊着白昊头顶的碎发,眼神慈爱又温柔,“刑部天牢的夏候滔要见我,还以昊儿的安危相胁,本宫占卜了一番,对方用障眼玄术遮掩了吉凶…”

白染道:“直到现在,邪教少主一直再未露面,不得不防。”

白昊的眼睛熠熠生辉。

有人用他来要胁母亲,逼母亲一见,他很软弱么?

不,他要做一个坚强的人。

他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父母,也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白昊揖手道:“父皇、母后,儿臣想离开圣城,捉拿邪教。”

众人的面容微微一变。

外头,六位长老亦往城主府的后院行来。

慕容慬问道:“昊儿,此事极大,你能应对邪教?”

这是他的儿子,皇家的儿子都是早熟的。

不再咋呼的儿子,越发像一个得体的皇子,容貌里更像是缩小版的慕容慬,儿子的改变,于他是好事,可总觉得三分儒雅,七分贵气中,与慕容慬以前的想像不一样。

瞧来看去,慕容慬的气度里综合了陈蕴、陈葳两个人的优点。

白昊揖手道:“请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

慕容慬扭头看着一侧的陈蘅,似在犹豫,又似在等待陈蘅说话。

陈蘅微微一笑,柔声道:“阿慬,难得昊儿有这份心,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

慕容慬点了点头,“昊儿,邪教可不好对付,江南、南方一带,他们的教众、弟子不少,前些日子又在朝中发现了他们安插的弟子、眼线…”

“对付邪教,与其诛命,不如诛心,以邪教中人牵制、对付邪教中人。”

诛心之论,陈蘅几年前与白昊说过。

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后来他回忆起来的?

“清除、诛杀邪教,杀其命,是杀不完的,既是如此,倒不如收为己用…”

慕容慬在想这个可能,不是他不能如此,而今北燕皇家对邪教的恨意有多深,恐怕无法估量,定王府、梁王府对邪教的仇恨有目共睹,他们听说是邪教就会杀人,其毫不手软。

慕容慬道:“朕给你足够的时间布局。”

“父皇能将御林军、西郊大营的兵符交与儿臣?”

陈蘅未怔。

这一军一营可是燕京的要害,也是整个燕京的平安所在。

慕容慬微微一笑,“天下早晚要传与你,但是就凭你刚才的诛心之论,朕还不足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能说服朕,朕可以给你。”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嫡皇子归来

(续上章)“朕还不足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能说服朕,朕可以给你。”

他伸出手,用手轻拍着白昊,“朕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再思量一番,十余日后接你离开此处。”

“诺——”

夫妻二人以圣城待了一日光景,陈蘅指点白昊书画之技,慕容慬则是考验儿子的武功才学,对白昊近来的表现很是满意,鼓励夸赞了几句。

里头一日,外头不过刚过一个时辰。

是夜,夫妻俩睡得安稳。

次日天将亮是,慕容慬进入圣城,将白昊带了出来。

这日,许久不见的嫡皇子殿下出现在朝堂上。

群臣们看着眉眼酷似皇帝的嫡皇子,心里似多了一块石头,转眼间,嫡皇子都这么大了,往朝堂上一站,就给人一种威仪。

梁王、定王觉得眼前一亮,走近白昊打招呼,白昊恭敬地回礼。

梁王呵呵笑道:“你几时回来的?”

“回梁王,今晨。”

定王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个半大的嫡皇子,闭关了一回,性子还真是变了不少,记得一年前回来,虽是半大的少年,可那性子还和当年一样,能跺脚叫骂,他还在想,怎的这嫡皇子长学识不长性子。

现在,看到这样彬彬有礼,气度不凡的嫡皇子,他的担心倒是可以放心了。

*

养心殿。

太上皇听说嫡皇子回来了,连连问李力士,“真回来了?”

“回来了,老奴去朝堂瞧过了,啧啧,越发与陛下长得像,不过这气度、性子却随了太上皇,宠辱不惊…”

只说嫡皇子像陛下,太上皇肯定不高兴,得说性子随太上皇,气度也像。

太上皇忙道:“快令御膳房给嫡皇子殿下预备爱吃的菜式,昊儿小时候最爱在孤这儿用膳,还说就孤这里用膳最自在。”

嫡皇子归来,太上皇觉得生活又恢复了趣味。

不多时,整个宫中都知道嫡皇子归来的事。

太嫔、太才人将几位身边教养的侄女、侄孙女唤来,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

不等前朝的朝会散,御花园就多了几位如花似玉的贵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殿,太嫔、太才人们将自己积攒了一生最好的首饰都戴在自家孙女的头上,颇有群芳斗艳之势。

李力士使了小太监出来打探嫡皇子的事,一到御花园就听人说,皇帝与左右丞相、定王、梁王、嫡皇子去了御书房议事。

太上皇坐等着要见孙儿,只待白昊一到就开饭,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说是皇子殿下与皇帝正在议事。

御书房里,徐左相听说嫡皇子要掌西郊大营与御林军,第一个不同意。

嫡皇子就算有才,可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可是兵权,怎能交给他。

梁王看着定王父子,他是反对还是支持,但瞧陛下的意思,似乎是真要将兵符交给嫡皇子。

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天下早晚是要给嫡皇子的。

他对外是前平王的儿子,可他实则是嫡皇子的皇伯父,如果他站出来反对,会不会讨了嫡皇子的厌恶。

定王父子不反对,他就不表态。

看定王父子的意思,眸子里饱含期待,这可不大正常,他们在期盼什么?

而此刻,白昊正在说自己接掌御林军、西郊大营的诸多好处,亦指出这些年两处的弊端,理由一大把,右相大人听得连连颔首。

梁王世子低声道:“父王,嫡皇子这口才…真真能让人佩服。”

“口才不好,三四岁时就能哄得护国公、太平候上当受骗?”

太上皇还在养心殿静等,依旧不见白昊的人影,“怎的还不来?皇帝要议什么事,怎将嫡皇子带去就不放人了?”

这是和他抢人啊?

不知道他想嫡皇子,就不能放嫡皇子来见见他。

太上皇正苦闷,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太上皇,臣来陪你用午膳了!”

慕容憨一进大殿,就看到一大桌子的好菜,当即大叫:“太上皇是给我预备的?”

哈哈,还是亲祖父好,就知道他爱吃肉。

李力士小心地看着太上皇,低声道:“再不开饭,饭菜就要凉了。”

“得了,不就是给几个孙儿辈的孩子预备的,把晓光几个也唤来罢。”

慕容憨拊掌一拍,笑问:“太上皇,你是不是特意为我预备的,连我爹娘都忘了我今儿生辰。”

太上皇心下微惊。

李力士顺势道:“六安候,这可是太上皇御膳房亲预备的酒席。”

一定是因为他生辰,所以太上皇记在心里,特意给他预备的。

早知道有这么一桌席面,他就该早些入宫。

家里人忘了,偏太上皇记得他生辰。

这比什么都欢喜!

于是乎,慕容憨摇身变成了吃货,坐在太上皇身边大吃特吃,待慕容晓光几个到时,一大桌的菜都被他劝了,他得意地招手道:“晓光,快来坐,今儿是我生辰,这是太上皇为我预备的生辰宴…你们可得尽兴了。”

太上皇喜欢他,所以才给他备生辰宴。

他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孙儿啊。

还是自家的嫡亲祖孙好,打断骨头连着筋,换成旁人,谁会留意他。

慕容憨觉得,这是平生最大的快事,肚子吃得圆鼓鼓,还不肯罢休,继续吆喝着慕容晓光等人继续吃,也至后来,菜式不够,李力士又令御膳房再备了几样。

“来!来!吃!大家都多吃些,你们多吃些,孤也高兴,力士将晓光的生辰记下,下次他过生辰,孤也给他预备一桌。”

慕容晓光眼睛一闪,“孙儿多谢皇祖父。”

太上皇心不在焉,怎的还没议完事么?

唉,昊儿将他给忘了。

心情有些沉闷,转而又想,孩子长大了,能做正事,这是好事,他应该高兴,太上皇又高兴了起来。

黄昏,晚霞映天,御花园里花香扑鼻。

淮阳王慕容悉一路急行正往养心殿方向快奔。

人未至,就闻到一股酒香、肉香味,更有慕容憨声的豪言壮语声。

“本候要诛杀邪教!”

如果不是邪教将他父亲偷离皇宫,他父亲怎会变成平王的儿子,他应该是太上皇的长子,可现在倒好,为了皇家的名声,梁王不敢认太上皇,太上皇要对自己的孙儿好也不成。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立储

为了皇家的名声,梁王不敢认太上皇,太上皇要对自己的孙儿好也不成。

他恨啊!

慕容悉迈入大殿,行罢了礼,看着几个皇家的公子,微微蹙眉,“阿憨,你就知道诛杀邪教,眼下就有一件大事,你再不去,怕就领不到差事了。”

他的话一落音,在场的几个孩子无论年纪大小,都惊呼道:“又要诛邪教了?”

慕容悉道:“陛下将西郊大营、御林军的兵符交给嫡皇子殿下,这次是要大干一场,听说西郊大营的统领、御林军指挥使都已去拜见嫡皇子殿下了,定王府的文郡王等人亦去领差…”

慕容憨当即跳了起来,抱了抱拳,“太上皇,臣得先走一步。”

吃得太撑,走得太急,刚出养心殿就吐了,吃下去的酒肉吐了不少,他揉了揉肚子,“这下舒服多了。”

慕容悉冷眼瞧着,“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太上皇特意为我预备了席面,我能不多吃些。”

就算是为了哄太上皇高兴,他也必须得多吃。

慕容悉道:“那席面不是太上皇给嫡皇子预备的?”

太上皇最宠的就是嫡皇子,明眼人都知道。

“你胡说什么,太上皇是为我预备的,说我今儿生辰,特意预备的。”慕容憨得意地从脖子掏出一块玉佩,“看到了没?蟠龙玉佩,太上皇赏我的生辰礼物。”

慕容悉面容讪讪,这才忆起慕容憨今儿生辰的事。

“连父母兄弟都忘了,就太上皇记得我的生辰,可见这世上最疼我的还是太上皇…”

慕容憨觉得有些伤感,总算有一个亲人记得。

他今儿很感动,感动太上皇记得他生辰。

后头,追来了慕容晓光几人,“快走!我们也领差去!”

“我和嫡皇子殿下不熟,他能给我派任务?”

“没去怎么知道不成。”

“对,试试罢!”

皇家的孩子,都想建功立业,不想成废物啊。

*

凤仪宫。

陈蘅坐在案前,为慕容慬添了饭。

“把西郊大营、御林军的兵符交给昊儿了?”

“他口才了得,说得定王、梁王连连要朕将他立为储君,我看他们是巴不得我明儿就将皇位传给他。”

不是被封神龙记忆了,怎的这忽悠人的口才不减,句句在理,徐左相更是被嫡皇子说得意气风发,一脸佩服、感激,仿佛又要打一片大好江山下来状。

右相大人就差顶礼膜拜了。

慕容慬担忧地道:“你说昊儿不会是纸上谈兵罢?”

“是螺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陈蘅笑。

慕容慬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不是因为陈蘅,不是白昊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还真不想将兵符交出去。

儿子上进,想要一个证明与历练的机会,他怎能不给?

陈蘅道:“今儿我与天牢那边回话,说后日过去。昊儿那边让小马去递的话,两日时间他能安排好否?”

“慕容忌、慕容想会襄助他。”

定王两个最有谋略的儿子都在帮衬,就算白昊的布局不足,这二位可是人精。

“左相倒想帮忙,皇伯父未应。”

在定王看来,皇家被邪教坑害的事,还是不宜让外人知道,这是皇家的陷秘,所以此次行动,被他们看成了皇家内部的大事。

“今日定王出宫前,奏请朕立昊儿为太子,朕明日人下旨封昊儿为燕王,待他处置好此事,朕再晋封太子。”

立储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些事,大臣们没少提。

慕容慬有自己的思量,一来,想多瞧瞧白昊的性情能力;二来,也有权衡的意思。他一定立白昊为储君,白昊就会成为邪教行刺的目标。

谁没瞧出,左右丞相都有讨好嫡皇子的意思,今儿两人还提到了自家美貌、多才的孙女,可白昊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情窦未开,硬是装着没听见,又被梁王、定王在旁边和稀泥,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御花园里,被太嫔、太才人们打扮得漂亮的姑娘们,也空等了一日,别说在嫡皇子面前刷存在感,就是见也未见到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