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想着白玉堂是不是去附近洗脸了或者上山里抓兔子做早饭,不过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白玉堂不会这样留下熟睡的他就消失不见。更奇怪的是,展昭看了看天色一算时辰,吓自己一跳!此时都快到晌午了。如果算起来,从昨晚上到现在,他整整睡了五六个时辰!展昭自知道睡觉是怎么回事开始,就不曾完整的、不省人事地一直睡足五个时辰。直觉告诉他,出了什么问题!

展昭站起来,随手一按,发现巨阙就在手边。他伸手抓起巨阙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对劲,抽出剑来一看展昭愣在那里。因为剑上竟然有血迹。再看四周,展昭微微地张大了嘴。就见他身上、地上、脚边的石壁上,都有斑驳的血迹。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四周围布满了刀剑划过的痕迹,锋利的切口是剑气和刀锋所伤。展昭甚至可以从痕迹的走向看出是白玉堂和自己的哪个招式这里更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而在这众多的痕迹当中,有四处可见的,并排四道连在一起的凹痕,让展昭产生了不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凶宅里头,所谓“怒妖”留下的爪痕。

展昭蹲下,摸了摸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沾一点在手中,尝了尝展昭松了口,不知道根据什么,他只知道,这不是白玉堂的血,而且他也没有产生什么幻觉,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在想跟白玉堂斗嘴的事情,感觉就在刚才

展昭站定在高耸出山崖的巨石之上,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有感觉的!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觉得不妥,索性划开手心看到红色的血水出来了,疼得真实而钻心了,四外看,景象还是没变。

但展昭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场一片狼藉,白玉堂去了哪里?

踩着山石,展昭探头,往下望了一眼,下边是湍急的河水,他正想往回找,却注意到在石壁上,有一个血手印,随即是长长的一道刀痕,直接从山石往下一直往下,旁边还有深深的抓痕

展昭盯着那个血手印看着,修长的手指,这个手印他认得,是白玉堂的。为什么他会留一个血手印在这里?

沾一些血,尝了尝,展昭眼前一个晃神就看到黑夜中,那凶猛的三头巨犬凶恶地扑过来但很快,景象又不见了。

展昭顺着那道刀痕纵身一跃下了山崖,借着山壁的力一直落到底部。站在湍急的河岸边,他捡到了两样东西。都带血,异常的刺目带血的银刀、还有银色的刀鞘。

展昭默默地蹲下,将刀和刀鞘捡起来,还鞘,回头看湍急的河水他讲刀柄上的血迹,沾了一些到嘴里,眼前有的黑水变成了深红色,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狗头,落进了水里,却是不见那白色的身影。

只有一种酸胀的感觉,在眼底,展昭努力地想了,再也想不到别的。这水太急了,什么线索,都没给他留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展昭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洗脸,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血,闻了闻感觉不是白玉堂的血。无论是谁的,流那么多血,一定死了,或者说,是那三头畜生的,不知道玉堂,砍掉了它几个头。

展昭洗干净脸厚,站起身,拿着白玉堂的刀,沿着水流,往上游去找。按理来说,白玉堂如果出了事,应该是顺着水流,被冲到下游才对,可展昭只是依凭自己的感觉,一路往上游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围云雾缭绕。再往前一些,就仿佛步入了云海一般。展昭手心里的痛觉还在,他知道这不是幻觉,那该死的幻觉让他错过了多少东西。

展昭忽然开始恨——谁让他有了这种古怪的能力,他就恨谁,恨得牙痒痒,除了白玉堂立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磨他此时胸中,从未曾有过的恨意。

就在已经看不清脚下是路还是水,只能扒着山壁前行的时候,展昭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闷闷的号角声。

他顺着声音,绕过山石,眼前两座交错的山峰如同大门一般缓缓开启,不知是云雾的流动造成的错觉,还是这样两座巨大的山峰会动。展昭看到了远处天边金色的日头洒下的阳光,带着一种禅的韵味,美景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奇观,也许仙境就应该长这样子。虽然,展昭只注意到了云雾下,那一条长长的,泛着银光的链子,以及遥远的那一头,一扇巨大的山门。匾额上的字迹清晰可见,并非是自己幻象中看到的妖鬼堂,而是——妖鬼门。

展昭静静地看着那扇山门,以及越来越清晰的银链子,仿佛是有人在欢迎他入内。

展昭抬起头,就见从远处的迷雾当中,有一个人,快步朝他走过来。那人脸上带着笑容,伸开双手似乎是在欢迎他。然而这张笑脸,在展昭看来,是多么的可恶又可恨。

“昭,你总算来了!”那人走到离开他不远的地方,“我等了你很久。”

展昭默默站在锁链之前,未曾踏上一步,手心里的痛觉,不时地提醒着他,这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怎么愣在那里?我带你进去坐下聊,大哥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展皓的笑容还一如以往的温和,但还是那句话,展昭现在看什么,都带着深深的厌恶。

“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展昭问出的话十分平静,“这里是哪里?”

展皓向着身后一指,“这是世间其他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踏足的神地!”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妖鬼堂?”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法子,是我给你的提示。”

展昭的眉梢微微地动了动,“你给我的提示?这么说,你引我来的?”

“不错!”展皓点头,“我说过了,这里是神地,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

“为什么我昨天没看见?”展昭打断他,觉得脑袋嗡嗡响。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代价?”展昭点了点头,拿着白玉堂的刀,问他,“这个?”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你先跟我进来”

“谁想进去,你就找谁去不是更好么?”展昭说话的语调冰冷,“那地方能有多好?你真觉得这样好,死在里边吧,永远不要出来。”

展皓惊讶地看着展昭,随即也笑得无奈,“你怎么了?怪大哥一直瞒着你?怎么我那个乖顺的弟弟这么刻薄了?”

“谁是你弟弟,我跟你有血缘关系么?”展昭反问,“我也是吃错药了,你根本无可救药,你死也好,活着祸害人也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里不是仙境么?能让时光倒流不?我就回到两天前,我和玉堂回开封也好,回陷空岛也好,去哪儿都行。”

展皓微微皱眉,“你没进去过,你知道这里边”

“这里边有白玉堂么?”展昭问他。

展皓笑了笑,摇头,“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我说过,要进入这里,是有代价的。”

“哦,好!”展昭点了点头,“我不进去,你把他还给我,我这就走了。”

展皓叹了口气,“我知道,白玉堂死了,你很难”

“你再说一遍?”展昭像是没听清楚,“谁死了?”

“昭”

“我把你杀了,能当代价换他回来么?”展昭小心地将银刀放在一旁,抽出巨阙。耳边还是昨夜那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你大哥”

展昭忽然笑了,找他做什么?

展皓惊讶地看着展昭脸上杀意浓重,双目血光从未见过,“昭,你疯了?我是你大哥。”

“我是疯了展皓,我要你和你这仙境陪葬!”

第279章 破绽

巨阙出鞘的时候,带出的不是以往的寒光,而是殷红色的血光,说来也怪,宝剑上沾染了红色的血液,因此抽出剑来才会有血光。

可问题是,巨阙是锋利至极的宝剑,不可能沾了血迹长时间不滑落,也就是说,血是存在刀鞘里的。

巨阙完全出鞘的同时,有斑驳的血滴溅出来,染到了展昭的脸、眼!

就在被杀意冲走了他所有感觉,被失去白玉堂的痛苦逼迫得失去自我的临界点,展昭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景象

深夜中,巨阙出鞘的龙吟声,惊醒了他,昨夜的景象瞬间闪回,虽然只有一个画面,但足够清晰。展昭想起来了,昨夜他莫名感觉到困倦,不自然的困倦!但他还是听到剧烈的兵刃相交声,混乱中,他只记得白玉堂抬手握住半出鞘的巨阙剑刃,鲜红的血流入剑鞘之中,与还鞘的巨阙一起封存,放在自己身边。那一瞬间,白玉堂的双眼清晰地出现在展昭的眼前—— “猫儿,不要被幻觉迷惑住,醒过来!”

随着白玉堂的话音落下,展昭就觉过热的头脑瞬间冷却,同时眼前的景象产生了一些变化。那如梦似幻的景象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黑水奔腾的河水,以及水上的铁索桥,桥上一人,穿着打扮与展皓平日的习惯相似,然而脸上却并不是展皓,而是换成了一张白色面具。最让展昭惊讶的是,桥下四面激流之上都有锁在岸边的竹筏。竹筏之上埋伏了不少手持锁链的黑衣人,一个两个卯足了劲,蓄势待发的样子,像是准备好了伏击展昭。

展昭此时已经抽出了剑,忽然剑锋一甩剑上的血滴带着剑气,射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果然,众人都一愣,随即,展昭一剑砍断铁索,那面具人一个趔趄,毫无防备地摔了下去。

三面的黑衣人立刻来接,展昭抬手,射出袖箭。

黑衣人尽数落入河中。那面具男子出人意料的,功夫并不是很少,在失了方寸的瞬间,竟无法调整气息。这时,斜刺里一个黑衣人窜出,救了他,顺着水流踩水而下,同时,另一边的河湾驶出一叶速度极快的小舟。

一人站在船头,接住了面具人。

展昭一看那人,更是疑惑,这不是别人,是他那个突然没了音信的旧交——仇朗行。之前科举考试的时候,仇朗行出现了又消失了,真假难辨,展昭都快忘记这个人的存在时,他却突然在这里出现了。

展昭此时已经彻底清醒,无论是谁,找到白玉堂,才是第一位!他在空中一个转向,一剑劈下去。

仇朗行一把推开了那面具人,纵身跃向岸边,同时小舟被巨阙一分为二。

仇朗行到了岸边,只有招架的力。可展昭出招凶狠完全不留情面,他左躲右闪,最后只好干笑,“兄弟,这么较真?”

展昭看着他的眼神,让他领会精神这会儿,可没人拿自己当兄弟。

那面具人站在岸边,背着手观战,似乎有些不解,“八咒之术,乃是世间最精妙的摄魂之法,下咒难,破咒更难。展大人果然神通广大,怎么才能破掉我这精妙的八咒之术呢?”

展昭忽然愣了愣,“八咒”随后,他看向仇朗行,“当日你突然出现在开封,就是为了给我下咒?这个咒也真是下得大费周章。”

仇朗行无奈地笑了笑,“只可惜”

“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展昭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大哥最初给我留在眼睛里的东西,让你的咒语有了个破绽,反而让我一步步找到圣果的真相。”

面具男子干笑了一声,“展皓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我问的是,你怎么能破了这咒语,就在刚才,一瞬间”

“因为还有个人,比你们都聪明。”展昭微微一笑,巨阙轻轻一甩,几点血迹沾在白色的礁石之上,说不出的艳丽。

那大少爷盯着血迹看了良久,“哦原来是白玉堂,这人还真是该死,死了都要给我添点麻烦。”

“你嘴巴放干净点。”展昭语调冰冷,“你死了他还没死!”说完,一剑挥出,斩杀了两个想从后方偷袭的黑衣人,同时四周围还有不少伏兵。

此时展昭神智清醒的很,杀意重重但目标明确,方寸不乱。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受咒幻之术制约不是一天两天,如今倒像是彻底醒了重获自由一般,连打架都舒服了很多。

眼看着展昭步步紧逼,仇朗行他们能用的人越来越少。

仇朗行见情形不妙,知道展昭这种人,平日仁厚,手下留情,可一旦动了真格,那是绝不好对付的。如果说刚才他因为摄魂之术看不到现实,会被偷袭,可现在他意识清醒,要应付他,这点人手可远远不够!

“走!”仇朗行一拽那面具人。

那人显然很不甘,但还是被仇朗行拽走。

虽然他俩有退路,展昭却是并不想放行。仇朗行见支持不住,最后喊了一声,“我知道白玉堂在哪儿。”

展昭微微一愣,一脚踹开近身的一个黑衣人,看仇朗行。

“他受了重伤,应该被冲到上边去了。”

展昭微微皱眉“上游?”

这从道理上是说不通,掉入水中,被冲到下游去才是正常的,但奇怪的是,之前展昭就有强烈的感觉,白玉堂是往上游去的。同时,他注意到了刚才散碎在黑水之中的浮木碎片都往下游走了,然而整片一点的,大一点的木块都往上走

“这是黑水的特点,但是到了上游会有很强的漩涡,我记得白玉堂是不会游泳的是吧,如果你现在去”

仇朗行的话没说完,巨阙的剑尖已经到了眼前。

“我们的命换白玉堂的命值得么?”仇朗行看着展昭,“你想清楚啊。”

展昭收了剑,拿起白玉堂的刀,快速往上游去了,再没看两人一眼。

仇朗行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展昭一下子没了踪影,他回头看那面具男子,“你是不是太冒险了点?搞那么大事起码跟我们说一声吧。”

“不如说你的摄魂术一点用都没有。”面具男子冷笑一声,“或者说展皓多事,坏了全盘计划!”

“还是想想怎么跟大少爷交代吧。”仇朗行摇头,“让你自作主张,这回好不容易种下的八咒被展昭解开了,以后我们拿什么做筹码,连少爷的怒犬和怒神都被白玉堂宰了。”

“什么?”面具男抬起头,“白玉堂杀了怒犬?”

“我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下边一大块一大块的狗肉,怒神搞得身首分离,红女门都跑了,你说怎么跟大少爷交代?”仇朗行摇头。

“我会解决,不用你负责。”那人说着,又冷笑,“今天我失手若是被展昭杀了,我也认投,是我斗不过他俩。被你救了才窝囊,我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展皓让你来救他弟弟的吧?刚才你也看见了,展昭心里,谁都不能跟白玉堂相提并论,谁若是伤了那白老鼠,什么亲大哥义大哥,都要给他陪葬!”

仇朗行摇头,也不想跟他争论,正想走,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二少爷,大少爷让您回去一趟。“仇朗行看着身边的面具人,“完了吧?”

“闭上你的嘴。”面具人对那黑衣人点头,“我这就去。”

黑衣人一闪没了踪影,面具人缓缓往下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这次的事,别以为我会觉得欠展皓的人情,他干过什么心里清楚,你也是,你俩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抓到把柄。”说完,快步走了。

仇朗行叹了口气,走到山崖边,靠着石壁,“你都听到了?人家让我们小心点。”

良久,石壁后走出了一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展皓。

“昭竟然连这么多重的幻术和咒术都可以破解,比我想象的还厉害。”展皓自言自语,“他果然是最佳人选。”

“展小弟可不见得能领你这份情,而且我们也的确是冒险了点,如果白玉堂没挺过来”仇朗行嘀嘀咕咕,展皓已经走了。

“喂,你怎么知道白玉堂不会被怒犬杀了?那疯狗谁都搞不定的吧?”仇朗行跟上去,“这次被白玉堂大卸八块,也算报它咬我的一箭之仇了。”

“我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过让白玉堂做,总比让昭亲自做好。”

“原来你没把握啊?”仇朗行惊讶,“那如果白玉堂真的就这么死了,展昭不是要恨你一辈子?”

“他现在也并没有恨我。”展皓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另外,我也没说过不希望白玉堂死。”

“你”仇朗行有些傻眼。

展皓快步往前走,“展昭身边,也未必一定要有个白玉堂。”

仇朗行摸了摸下巴——觉得奇怪,跟随了展皓那么久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实在是搞不懂。

“他是不是醒了啊?”

“不知道,好像动了一下。”

“要不要叫醒他?”

“不要吧,他吧怒妖神杀死了,以后就是我们的主人了。”

“就是就是,主人要睡觉,不要打扰他。”

白玉堂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又听到耳边嗡嗡不断有人小声说话,最终是受不了了,睁开了眼睛。

“真的醒了!”

“醒了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觉得头痛,身上还有点伤,很久没那么累过了。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昨夜的画面,唰唰地在眼前闪过。

昨晚上,他原本想让展昭靠一会儿,他守夜,可没想到展昭睡着就醒不来了。他觉得不对劲,伸手推了推他,展昭依然不醒这个时候,夜空中就传来了犬吠和锁链的声音。白玉堂忽然意识到他们是中了埋伏。

果然,一只巨大的黑色凶犬从崖壁一侧冲了出来。白玉堂一刀挡住它,接近了一看,才发现这狗的玄机。

其实凶犬的确是犬,体型巨大,大概有马驹那么大,这么巨大的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另外,这狗似乎有些畸形,长了三个头。三个头中,两个大的头是活的,正当中那个巨大的狗头最有攻击力,稍小一点的主要是吠叫,另外最小的一个,像是死的,并没有生命。

那狗其实并不稀奇,之所以传得神乎其神,还因为这狗身后,有一个黑色的巨大阴影,是一个由人操纵的机关。

操控这些机关的,除了全身红衣武艺高强的红女之外,还有一个戴着狗头面具的黑衣人。

一只狗,爪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坚固的山石上留下抓痕,而是那些钢爪机关,威力无穷。白玉堂发觉这些红女神出鬼没,随身带着一块斗篷,在山壁和水流之中来去自如,还能随时隐蔽,消失不见。白玉堂以前对付过一些扶桑来的杀手,也见过这种功夫,是利用影遁术和骗术造的假象,似乎也叫做忍术。

白玉堂瞬间明白了红女召唤怒妖的真正面目,同时,他也想到了展昭的问题所在——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展昭的眼睛是造成他产生幻觉的原因,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真的这是一个骗局,这双眼睛倒像是随时保持展昭清醒的最佳方法。傻子都知道,真正的、完美的骗局,是让被骗者根本发现不了破绽。如果让人时时刻刻感觉周遭都是假象,一刻不放松地加着小心和防备,岂不是太失败的骗局?

昨天那一仗可让白玉堂好一番缠斗。他很久没碰着那么不好对付的对手了,另外,展昭依然沉睡不醒。白玉堂意识到对方可能目的并不是要展昭死,为了不让那猫被误伤,同时又想将自己想清楚的一些事情传达给他,因此白玉堂匆忙之中,握住了巨阙,将血留在了展昭的刀鞘里边。无论如何他有一些事情还来不及想通,但是自己的血,可以帮到展昭!

之后的事情白玉堂不怎么记得了,宰了那只凶犬和那个狗头面具人之后,那些红女竟然都给他跪下叫他主人。那只狗的血里边也不知道有什么,白玉堂只记得自己可能掉进了黑水之中,他最后将刀扔到了河边,起码给展昭留一点信息

展昭?

白玉堂猛地坐了起来,猫儿在哪儿呢?

他左右看,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伸手摸了一把已经包扎好了。

“主人。”

白玉堂回过头,吓了一跳,就见一群受了伤满身绷带,几十个红衣女子跪了一排给他行礼。

白玉堂莫名其妙,没记错的话,昨天这群红女还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今天怎么了?被打的神志不清了?

“主人比怒妖神好看多了哦?”

“就是呀。”

“你猜,主人会不会生气啊?”

“把我们都杀掉么?”

白玉堂急着去找展昭,站起来就想走。

“主人。”红女们跟在他身后。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没理会,继续走,但是红女门一直跟着。

白玉堂又回头,终于是忍不住了,“你们跟着我干嘛?”

“你是我们的主人啊。”

白玉堂皱眉,摆了摆手,“我有急事要办,你们不用跟着我。”

“主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们去办!”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些姑娘他不打女人,所以昨天稍微手下留情了一些,不过这些红女都伤得不轻。

白玉堂四周看了看,他也不认得路,他是沿着水流的方向朝上游走的,应该可以找到展昭。然而这地方九曲十八弯的,转了几个圈就分不清楚哪里是上游哪里是下游了。

“下游是哪个方向?”白玉堂回头问那些红女,“就是昨天你们追杀我的那块山石。“在那个方向!”红女门往反方向一指。

“怎么会是反方向?”白玉堂不解。

“真的是那边呐主人。”

白玉堂狐疑,往回走,可走了半天,除了山路和打弯的河道,哪里有展昭又哪里有山石。白玉堂回头看刚才给他指路那几个红女。

红女们吓得跪地求饶,让白玉堂饶她们一命。

白玉堂更加不解,心烦意乱,心说跟你们打转还不如我自己找了,于是摆了摆手,“你们回家吧,我自己找。”说完,拿出一枚响箭,可往上一抛,响箭没响白玉堂一看,进水了!

叹了口气,白玉堂只好站在黑水边上火,展昭不知道怎么样了。

“主人”

“你们干嘛叫我主人?”白玉堂回头。

“你杀了怒妖神啊!”红女道,“我们红女,世世代代都是被怒妖神控制的,我们的命是怒妖神的,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它的奴隶。”

白玉堂稍稍回过神,“你们说,你们为一只黑狗效力?”

“是啊!”红女们感激,“怒妖神很残暴的,我们做错事,他会不给我们饭吃,甚至杀掉我们”

白玉堂也想到,昨天被他杀掉那个戴狗头面具的人,可能就是他们说的怒妖神

白玉堂想到了怒妖神跌落水中的景象,这地方的水流因为太急所以漩涡很多,水流似乎并不是顺山势走的。

“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到展昭?”白玉堂问。

“展昭的话,应该是被带走了吧。”

“什么?”白玉堂惊讶。

“我们听怒妖神说的,把你杀死,然后展昭是大少爷的客人。”

白玉堂眉头就皱了起来,“大少爷他在哪里?”

“那我们不知道的,我们都是听怒妖神的吩咐。”白玉堂想了想,“怒水你们很熟么?”

“熟啊,我们在这里长大的。”

“你们是说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

“嗯!”一群红女一起点头。

“你们分散去找展昭,找到后马上通知我。”

“是!”红女门三三两两分散了,找展昭去了。

白玉堂站在河边算了算方位,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地跑了下去。

而此时,展昭顺着河流的反方向,迅速地往前跑。

跑到半截,忽然听到崇山峻岭间,似乎有一些回声。

他仔细一听,是一声清晰的“猫儿”

这熟悉的声音,独特的调门,展昭大喜,大声对着山谷喊,“玉堂!”

白玉堂找得实在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山谷间狮子吼了一声,没想到喊了两声竟然有回声传过来。

展昭欣喜,白玉堂真的没事!

白玉堂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展昭没有出意外。从刚才开始胸中那一股憋闷,他还以为是溺水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只是现在有个大麻烦,山谷之中沟壑众多,再加上水流湍急,两人喊了半天,只能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却不能彼此接近。

两人越是着急越是乱,这时,白玉堂就看到半山腰上,一个红女对他招手。他抬起头,红女指着西南边。

白玉堂往那里走,没一会儿,又一个红女站在山顶上,对着前方指,白玉堂接着往前跑。

“玉堂!”展昭喊了一嗓子,就见上方白色的身影一闪。那人已经翩然落下,就在他眼前,除了头发有些湿衣服有些脏以外还是他的白玉堂,囫囵个儿的!

第280章 爱呀

展昭自从少年时进了开封府之后,也算是成了公认的有为青年,从那时候开始,提亲的人就没断过。不管是找了媒人来说亲的,还是江湖上自个儿碰上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有趣的讨厌的有钱的困苦的,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展昭始终都觉得——谈情说爱什么的,是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展大侠没遇上白五爷那会儿,天真无邪着呢,可不是现在这样整天炸毛。那会儿的展护卫,用开封府厨娘的话说,那叫吃好睡好精神好,每天笑盈盈的,还有些孩子气。

早晨,经常可以看到展护卫端这个茶缸,窜上开封府最高的屋顶,边漱口边看风景,水在嘴里咕嘟咕嘟晃荡两下,喷到院子里头种的那些个花花草草上。有时候哪个倒霉的从屋檐下边经过,难免被啐一身。至于是展大侠故意啐你还是无心之失,也无从追究。最长被喷的就是庞太师,反正等他抹干净水再抬头找,哪里还有展昭的影子,连根猫毛都抓不见。

还是用包大人的话说,这叫死无对证!

洗漱好了,清清爽爽的展护卫,会晃晃悠悠地出门寻街去。这世上好事干不完,坏事也干不完,好人遇着的不少,坏人更是源源不断。展昭每天都很忙,惩奸除恶维护正义这事儿,从尧舜禹那会儿就有了,好几千年坏人还没抓干净呢!

展昭想在开封府待着的时候,就算开封府的毛贼们倒霉。若是在开封待烦了,就跑去远点的地方逮些江洋大盗。总之日子有也是过,没有也试过,在那个时候,展昭认为最有趣最开心的事情是抓贼,救人,他认为完整的人生就是这些个好事情组成的。他最不明白的,就是为啥总也有些人会为个不相干的人愁眉苦脸的,忧心个什么劲呢?谈情说爱之类的,闷,一年四季对着同一个人,说来说去就那么个“爱”字,有什么好说?

在别人看来,展昭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他总是这么笑眯眯的,什么难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手到擒来。别人家的小子都追着姑娘跑,唯独他,干大事!开封府的大人,时常会跟自家不肖子孙说,“看看人展大人,以后要学他,活得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