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人一起称赞起顾怜花手艺精湛。顾二小心地看了看她们几个脸色,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伸出手悄悄地把自己那身衣服拣了回来。

顾怜花果然手艺娴熟,这几刀剪的干净利落,一点毛边都没有,顾二再不敢耽搁,赶紧换上了。

几个小丫鬟都拾掇妥当了,外面传来了婆子的唤声,赶紧都下地穿上布鞋,笑闹着出了房门。

等她们和其他房间的小丫鬟们汇合到一起,果然就像韩满娘说的,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看上去谁也不出挑。

小丫鬟们互相打量着,这一个式样的制服穿谁身上都差不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顾二的与众不同。

小丫鬟们中响起了窃窃私语,渐渐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二身上,顾二局促地向下拽了拽衣摆,一张眼惶恐地看着她们。

陈婆子很快发现了小丫鬟们中传来的骚动,她察觉所有人都向着一个方向看去,敏锐地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又是顾二那个不争气的,一扭头,就想视而不见。

胡婆子和郑婆子对望一眼,郑婆子上前一步,喝骂道:“吵什么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子养了多少只鸭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小丫鬟里,随手拨拉了几个看不顺眼的,坚决果断地向着顾二行去。

到了顾二跟前,周围的小丫鬟们自动让了一步出来,顾二孤零零地站在当中,面对着一脸凶狠的郑婆子。

郑婆子一看见顾二的打扮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哎呀呀,你这是什么衣服,小小年纪就想着卖弄风骚,可怎么得了。”

顾二身上的一套衣服,颜色款式都和别人一样,袖子却只到了两肘,裤子也将将及膝,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郑婆子吼叫出来,张婆子和陈婆子也不能无视了,两个人一起走过来,只看了一眼,两个婆子就看出来了,那衣服袖子是被人一刀剪掉的。

陈婆子心思缜密,一下就想到了这丫头怕又是被同房的给欺负了,她犹豫着要不要拔个萝卜带出一堆泥。

胡婆子跟上来,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婆子在李府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为了博出位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刚发的新衣服就下了刀子剪成这副样子,知道的说是咱们教养不得当,不知道的还说咱们刻薄下人,若是传到了大太太耳朵里,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胡婆子一番话给顾二定了性了,问题一下严重了,从小丫鬟内斗上升到了足以威胁婆子们的高度。翻译过来就是,这小丫鬟太不懂事,太不给咱们面子了,咱们不处理她,太太就要处理咱们。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张婆子和陈婆子就得好生掂量掂量了,何况一群小丫鬟们还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呢,若是处理失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调教这群野丫头?!

张婆子当机立断,板着脸喝斥顾二道:“把你的衣服先脱下来,”又转头对胡婆子说:“去把李管家请来,把事情跟他说了,咱们李府留不下这个丫鬟了。”

张婆子话音刚落,胡婆子和郑婆子对望一眼,两个人脸上同时显出些喜色来,一旁的陈婆子冷眼旁观,渐渐回过味来,这郑婆子和胡婆子两个向来是不管事的,今天怎么这么积极的,话里话外都下着套的,非要置人于死地?

陈婆子上前一步,挡住了立马就向外走的胡婆子,看着张婆子劝道:“这才一天工夫,若是寻了李管事来,不是打咱们自己的脸吗?连个小丫鬟都教养不好,传到大太太耳里,以后还怎么听差?”

张婆子被她说动,一时间踌躇不定,求救地看向陈婆子:“那妹妹的意思?”

陈婆子微微一笑,眼睛却是看向胡婆子:“府里犯了事的丫鬟都是怎么处置的,胡嬷嬷可知道吗?”

胡婆子被陈婆子盯得心虚,低下头嗫嗫地说:“冲撞了主人的,家法三十棍,办差不力的,家法二十棍…”

听到了办差失当,陈婆子脸上笑容越发浓厚,出言打断了胡婆子的话:“若是言行不检呢?”

胡婆子犹豫一下,答道:“家法十棍,罚掉月钱三个月。”

陈婆子脸上笑容一收,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眼睛扫过小丫鬟们,宣布说:“顾二言行不检,本应家法处置,念她年纪尚小,棍数折半。”

折半,就是五棍,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也足够要她半条命了。

郑婆子和胡婆子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们鸦雀无声的听着,脸上都显出了几分害怕,她们被李府买下后,在车上吃了一个下马威,心中都挺忐忑的。

等到了李府,张婆子说话严厉了些,但也没动过手责罚过她们,心里都有些松懈,这次顾二被罚,给所有人都敲响了一个警钟,这里,是大户李府,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约束的。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十四章 人心隔着肚皮终于难逃一顿打

陈婆子随手拿起了搁置一旁的晾衣杆,细细的竹竿,约有拇指粗细,长约两尺,是为了抖开衣服用的。

凌空抽了两下,发出两声脆响,小丫鬟们都瑟缩了下,陈婆子板着脸说道:“咱们因陋就简,就用这竹竿代替板子,顾二,你出来。”

顾二不是个傻的,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被顾怜花欺负和婆子们的陷害,她心里一清二楚。

顾二也是个胆小怕事儿的,听到陈婆子说只是打她一顿,心里就松了口大气,自幼被顾家娘子打骂,挨打,实在算不得什么。

顾二含胸塌背,缩着脖子站到了陈婆子面前,陈婆子在小丫鬟里扫了一眼,又道:“和她同房的几个站出来。”

韩满娘,顾怜花,黄花儿和王小妹四个战战兢兢地出了列。陈婆子把竹竿交到了韩满娘手上,吩咐说:“你们一人打一下。”

毕竟还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韩满娘手接过竹竿就一直在抖,颤了半天,最后哆哆嗦嗦地在顾二身上挥了一下,却像是羽毛般拂了过去。

韩满娘顿时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般,马上把手里的竹竿交到了王小妹手里。

王小妹更是憨厚,拿着竹竿在顾二身上轻轻一磕就算完事。

竹竿握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王小妹迫不及待地丢给了黄花儿。

黄花儿接过竹竿,强忍着恐惧向着顾二挥了一下,竿梢掠过顾二的脸,立刻出现了一条红色划痕。

黄花儿吓得松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二的脸,划痕开始渗透出血珠来,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二见黄花儿这样,也被吓了一跳,她试着对黄花儿咧了咧嘴,轻声安抚她道:“没事儿,一点也不疼。”

张婆子不耐烦地喝了句:“哭什么,你也想挨打吗?”

黄花儿立刻收了声,抽噎着从地上拣起竹竿,交到了顾怜花手里,一双眼睛还偷偷瞄向顾二。

顾二尝试着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很勉强。

顾怜花手里握着竹竿,看着顾二,猛地把竹竿向地上一摔,忿忿道:“嬷嬷若是想责罚咱们就自己动手好了,何必叫咱们自相残杀,何况顾二是我的妹子,我是下不去手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别说顾二,连顾怜花同房的几个都看呆了去,顾怜花一向对顾二恨之入骨,这衣服也是她亲自动手裁的了,怎么现在如此的姐妹友爱起来?!

不明真相的小丫鬟们和婆子们却都暗自为顾怜花喝一声彩,小丫鬟们是觉得顾怜花够义气,护着自己妹子。

陈婆子和张婆子对望一眼,脸色缓和下来,李府自老太爷以来,最重亲情,教育几个大爷向来把兄恭弟谦挂在嘴边的,做下人的看主子脸色过日子,哪个不晓得该如何做?

陈婆子就有意想免了顾二剩下那一棍,郑婆子突然窜了出来,拣起地上的竹竿对着顾二狠狠的一抽,嘴巴里喝道:“规矩不能废,老婆子就抽这最后两下了。”

这一猝不及防,杆子竟是奔着顾二的头面去的,两下就抽肿了顾二半张脸,从额头沿着鼻子到下颌,生生地鼓出一条鲜红的山包。

往日里顾家娘子打顾二,顾二都是护住了头脸,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波一波的传来,顾二就算再能忍,泪珠子也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来。

物伤其类,小丫鬟们看的皮都一紧,仿佛那杆子也抽在了自己身上一样,顾怜花更是对郑婆子怒目相向,若不是身份限制,怕是立时就要上去撕咬。

陈婆子看在眼里,心里对顾怜花的评价又上了一层,回头见顾二眼泪汪汪,一张唇肿的老高,连话都说不出来,却连看都不敢看郑婆子一眼,不禁厌恶。

张婆子处事老道,见郑婆子意犹未尽仍然抓着竹竿,劈手夺了下来,沉声说道:“顾二的处罚就到这里,赶明儿个我去寻些旧布来给她把衣服接上一截。”

如此尘埃落定,小丫鬟们都松了口气,郑婆子方才凶狠的模样却被人人都记挂上了,小丫鬟们行为上也收敛了不少,不像是初来李府时叽叽喳喳。

张婆子见抽打顾二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她低头和陈婆子商量了一下,转头吩咐胡婆子去取些药膏来给顾二擦上。

接下来开始了李府的小丫鬟礼仪讲座。叫小丫鬟们搬出桌椅,几个婆子坐了,丫鬟们规规矩矩地立在面前。

张婆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说:“不管你们原本在家中做什么的,如今到了咱们李府,就只有一个身份,丫鬟。”

她顿了下,接着说:“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本分,首先这称呼上就得改一改,对主子说话要自称奴婢。”

一边的陈婆子补充道:“主子可打可骂,做奴婢的不能还口还手还要打从心里感谢主子的教导。"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顾怜花,见顾怜花满脸受教的样子,心里很是受用,顾怜花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韩满娘。

聪明会来事,又知道大是大非,姐妹友爱,模样生的也正,这样的丫鬟早晚会出头的。

张婆子待陈婆子说完,接着说:“咱们府里衣食住行各有规矩,简单的说,衣服的颜色不能艳过主子去,主子若是大红,咱们就只能穿淡紫或是桃粉,主子若是淡绿,咱们就得墨绿或是深蓝。”

小丫鬟们听的聚精会神,知道这是几个嬷嬷教导她们本事了,一个个都睁圆了眼睛,本就是粉妆玉砌的年纪,看上去还真是可爱。

张婆子想到家里的小女儿,面上也柔和下来,真心想教她们些东西,声音也轻柔了:“每个主子性情都不一样,具体的还要看你们伺候哪个主子了。主子有什么避讳的,就要自己多琢磨了。”

张婆子又道:“平日里都是在大厨房开火的,主子那里额外的小厨房是不可能供应你们的,不当差的时候轮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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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十五章 小丫鬟们终于毕业了(二更)

接下来,张婆子就细细地教导了小丫鬟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礼仪,仪态表情都要注意,陈婆子亲自做起了示范。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行什么礼,陈婆子井井有条地教导着,小丫鬟们被搞的头昏脑胀,末了,陈婆子又要小丫鬟们逐一演示给她看,小丫鬟们昏头昏脑的乱成一团。

陈婆子极有耐心的逐一点拨,里面有几个出色的暗自记下来了。

顾二也是其中一个,姿势很正,从小粗活做多了,手脚都灵便,只是一张脸还红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陈婆子有意略过她去。

到了晚上,小丫鬟们被操练的精疲力尽,却也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架势了,张婆子低声对陈婆子说:“看样子,明日再训上一天,就可以分到各房去了。”

陈婆子含笑应了:“不如今天你我一起去回禀了大太太,如何分配自有太太决定。”

张婆子略一沉吟,就应了下来,等小丫鬟们散了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大太太院子里。

环儿领着几个小丫鬟正清扫着庭院,见两个婆子来了就笑着迎了过来:“两个嬷嬷有事找太太吗?”

陈婆子和她相熟些,轻声问:“太太可得闲了?”

环儿笑眯眯地说:“太太刚陪老夫人用了点点心,老夫人乏了就放了太太回来,太太正歇着了。”

陈婆子立刻央道:“那劳烦姐姐通报声,我们有事回禀。”

环儿笑着应了,吩咐了小丫鬟几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掀开帘子进了屋,片刻出来,一手撑着帘子,一手召唤着两个婆子:“太太叫两个嬷嬷进去呢。”

陈婆子和张婆子屏声静气低眉垂目地进了屋,立在屏风外面,就有两个丫鬟拿了掸子来给她们掸了掸灰。

两个人等身上冷气消了,才一起转过屏风,大太太梅氏保养得当,望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皮肤白皙,生的很是秀丽,歪倒在了贵妃塌上,眼皮也不抬地问道:“可是小丫鬟们都调教好了?”

张婆子忙道:“太太英明,老奴就是来回报这事儿的。”

张婆子说完这句话,微微抬眼看了眼梅氏,见她神色未动,就继续说了:“这次买进府里的很有几个乖巧伶俐的。”

梅氏不耐烦地打断张婆子的话,眼皮终于抬了起来:“伶俐不伶俐也就算了,送到哥儿们身边的顶要紧的是忠厚老实,没有异心。”

张婆子被抢白了一通,面上就有些讪讪的,陈婆子心里冷笑,一进来就卖乖示好,生怕太太不知道是她办的差,她一拧身子,笑着道:“有几个手脚伶俐看上去又老实的给几个少爷正好,还有些年纪大些晓得道理的,送去伺候小姐最是得当。”

梅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应道:“这才是正理,你们就看着办吧。一个少爷房里放上两个小丫鬟,小姐那里也放两个,多出的几个看哪房少人就填补上去。”

陈婆子和张婆子躬身应了,退着出了太太的房间。两个人依然一前一后的回去,却不像来的时候那样亲近,中间能插进去两个人。

张婆子在太太那里受了气,心里也埋怨陈婆子不帮她说话,回来后嘛事不管,当起了甩手掌柜。

陈婆子索性全都挑了起来,在心里细细寻思着哪个丫鬟送到什么地方合适。

这府里最好的去处第一是少爷房里,将来若是伺候的好,被收了房,不亚于一步登天;第二是小姐们身边,同样小姐出嫁,做个陪房。

再不济就是各房夫人那里,若是处事得当,夫人也会指个好人家。

这么一想,陈婆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第二天训练一结束,就把小丫鬟们集合起来,直接分配了去处,就有各房的大丫鬟来领人。

顾怜花和韩满娘依依惜别,两个人分别被分去伺候一个少爷和一个小姐,王小妹被点名分去伺候大太太生的七少爷,只有黄花儿,被打发去了四太太处。

一众小丫鬟很快作鸟兽散,只有顾二孤零零地站在院子当中,脸上的红肿依旧,还好这时天气已经转了凉,没有化脓。

张婆子既然全都甩了手,自然不会来搭理她,她的衣服还是半截袖子,半截裤子,看上去狼狈不堪。

陈婆子瞥了一眼,想到灶上那个母老虎的脾气,挥手召了胡婆子来,叫胡婆子领着顾二去灶上。

胡婆子一脸的不情愿,又不能违背,只得前面领着顾二去了。

快到大厨房时,胡婆子突然开了窍,指着人来人往的厨房门口说道:“你以后就在那里做事,你去寻一个叫贺大娘的就是了。”

顾二依照这两日所学,行了个礼给胡婆子,又道了声谢,只是她嘴巴还肿着,说话也含糊不清,胡婆子无心搭理她,转身匆匆回去复命了。

顾二怯生生地迈步向前,见门口都是些丫鬟婆子手里提了食盒来取饭的,就不敢上前,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两脚交替站的麻木了,取饭的人才少了些。

顾二瞻前顾后的样子早引起了来往的丫鬟婆子的注意,加上她一身衣服又奇特,脸上还带着伤,过往的丫鬟婆子都指指点点。

就有多嘴的取饭的时候说了一句,伙房里的婆子们就轮流出来看热闹,一个个新鲜的不得了,这李府以慈掌家,向来不苛待下人,就算惩戒奴仆也都是关了门鞭挞,若是有伤是绝对不会让人出门的。

一来二去的就惊动了贺大娘,忙忙活活的把各房主子的饭菜备好,见婆子们轮流偷懒,心里就有了气,举着菜刀喝骂道:“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肥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正是饭口最忙的时候,还敢给老娘轮流偷懒,老娘今天不把你们一人剁下一只耳朵下酒就不姓贺!”

这一屋子的婆子都是和她相熟的,晓得贺大娘是个直的,嘴巴毒辣心却不坏,就哄笑着说:“门口有个小丫头,一脸的伤,又穿的怪异,站着不动,咱们就去看了一眼。”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十六章 一把菜刀横扫天下

贺大娘顿时就怒了:“门口站个丫头就把你们得瑟成这样,要是站个少爷还不一窝蜂的跑去卖弄风骚?!”

这大厨房里很久没进新人了,最年轻的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了,贺大娘这话可是够埋汰人的,几个婆子一哄而上,不依不饶地拉着贺大娘就往外走,非叫她看看那个小丫头。

贺大娘被她们簇拥到了门口,一眼看到顾二抬起脚来又放下,犹犹豫豫地看着这边,见出来了人吓得连退了几步。

贺大娘一看这小丫头的畏缩样子,心里就不喜,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丫鬟,厨房重地,一向不许外人进的,快快离开。”

若是以往,顾二听了这番训斥就会立时退缩,今天知道若是退了回去还要吃一顿排头,索性豁出去了,含糊不清地说道:“是陈嬷嬷吩咐奴婢来这里帮手的。”

其他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听不懂顾二说了些什么,贺大娘脸一沉,菜刀一翻,刀面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逼近了顾二,质问道:“你是来我这里帮厨的那个小丫头?”

菜刀离顾二的鼻尖不足一寸,她额上冷汗直冒,想要点头,又怕碰了菜刀,嘴巴里只含糊地呜呜了几声,贺大娘嘿嘿笑了两声,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恍若罗刹现世,贺大娘身边的婆子们一起退了一步,紧张的盯着贺大娘。

贺大娘一把拽起了顾二的手腕,一手依然端着菜刀,拖着顾二大步向前走去,贺大娘本就生的高大,这一迈步,顾二就有些跟不上,跌跌撞撞地被贺大娘拖着向前走,贺大娘却不管不顾,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

正当顾二以为要被拖死的时候,贺大娘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问道:“那些和你一起的小丫鬟都分到了哪里,你可知道?”

顾二见她目露凶光,吓得一颗小脑袋疯狂点动,跟断了脖子一样,贺大娘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抱住肩膀,咧嘴一笑,气定神闲地说:“你一个不漏的说给我听,”说完这句,贺大娘低下头凑近了顾二,恶狠狠地威胁道:“漏了一个我就把你剁了包成肉包子。”

顾二不敢隐瞒,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她说的慢,纵是口齿不大清晰,贺大娘凝神去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贺大娘一一记在心里,待顾二说完了,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大步流星向前赶,走了没多远,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门口,贺大娘高声喝问道:“五姑娘睡了没?”

就有大丫鬟满脸不快地打了帘子出来,见是贺大娘,立刻端了张笑脸:“姑娘刚进了食,还没睡了,大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贺大娘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命令着:“把今天分到你们这里的两个小丫头叫出来,大娘我要用上一用。”

那大丫鬟登时就松了口气的样子,忙赔笑着:“大娘且稍侯,我就去唤她们出来。”

片刻功夫,分到这里的两个小丫鬟并肩行了出来,贺大娘一打眼,见她们穿的衣服与顾二不同,就是冷笑两声,吩咐道:“你们两个在后面跟着。”

两个小丫鬟出来前已经得了大丫鬟的吩咐,自然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地跟在贺大娘身后,两双眼睛却一起向着顾二瞄去,见她很是可怜地被贺大娘拖拽着,都在心里暗骂,这个不懂事的惹了瘟神又来连累咱们。

贺大娘片刻不停,带着顾二把李府的少爷小姐们寻了个遍,愣是把下午分出去的丫鬟又都找了回来,带着这二十个丫鬟,贺大娘拖着顾二浩浩荡荡地向着丫鬟们训练时居住的小院子行去。

张婆子和陈婆子两个人差事完了,想着以后各自回太太手下办着不同的差事,就又亲热起来。指挥着胡婆子和郑婆子收拾下院子就准备各自回家,彼此间还颇有些依依不舍。

婆子们给屋子落了锁,正准备出了院子时,院子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贺大娘手端着菜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了门口,看了一眼,冷笑道:“好,好,你们四个都还在这里。”

贺大娘人高马大,挡住了院子门,婆子们看不到她身后的小丫鬟们,陈婆子反应快,立刻就看向了胡婆子,以为胡婆子办事不利,没有把顾二送到贺大娘手上。

胡婆子愣愣地开口说道:“那丫鬟已经给大娘送去了啊。”

贺大娘仰天长笑,笑声里杀意凛凛,婆子们出了一身冷汗,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贺大娘上前一步,把顾二从身后拽了出来,向着婆子们一丢,顾二趔趄了下,连着行了几步才止住了脚。

贺大娘又转过头去,喝道:“还不都给老娘滚进来。”

小丫鬟们骇的脸色惨白,挤在了一堆,颤抖着双腿迈了进来。

贺大娘手里菜刀横扫,指向小丫鬟们,又指着顾二,向着几个婆子喝问道:“为什么单就给老婆子的这个丫鬟衣服又少袖子又少腿的?难道府里连套丫鬟的衣服也做不出来了?”

没有等几个婆子辩解,贺大娘步步紧逼,连珠炮一样地发问:“为什么旁的人都面色齐整,独给老婆子的这个被打肿了脸?是不是想要打老婆子的脸?老婆子事先有没有叫你们好生调教这个小丫鬟?这就是你们调教的结果??”

贺大娘越问越急,声音也随之提高,随着贺大娘最后一个问句,人人都看出来贺大娘气愤已极,菜刀脱手而出,凌空向几个婆子飞去,婆子们乱作一团,拥挤之下,那菜刀险险地落在了几人的脚边,入地足有两寸,只剩了个刀柄在外面。

满场静寂。

嘤嘤嗡嗡的声音从小丫鬟中传来,毕竟年纪小,经不的吓,有胆子小的就哭了出来,哭声在小丫鬟们中迅速蔓延,瘟疫一样传染四方,惊恐过度的小丫鬟们放开喉咙大哭。

几个婆子也顾不得小丫鬟们了,她们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全无平日里的做派。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十七章 做管事也是很不安全的(二更)

贺大娘可不是个惜香怜玉的,呵斥一声,满院子的哭泣声瞬间小了下去,就算有不懂事的小丫鬟,也被旁边的人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贺大娘两手叉腰,分腿而立,如同门神一般,双目圆睁,质问着几个婆子:“老娘刚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陈婆子处事圆滑些,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就嚎啕着喊道:“冤枉啊~”

她刚喊出个冤枉,立刻被贺大娘打断,贺大娘很不耐烦地指着顾二脸上的伤问道:“这难道不是你们打的?”

贺大娘不待婆子回答,看向顾二,命令着:“你说,是不是她们干的?”

顾二往日里在顾家娘子面前受教,第一要不得的就是说谎,若是顾家娘子发现她有所隐瞒,轻则饿上一天,重则三天不许吃饭,这个教训顾二是记牢了的。

顾二诚实的点了点头,陈婆子犹做垂死挣扎,解释说:“咱们打了她实在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那身衣服发下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穿出来就成了这副样子。”

陈婆子话音一落,小丫鬟里的韩满娘,王小妹,顾怜花和黄花儿四人就变了颜色,吓得身子抖个不停,小脸煞白,这个贺大娘连管事嬷嬷都敢呼来喝去,几个小丫鬟还不是说剁了就剁了?

贺大娘眼睛一斜,在小丫鬟里扫了几眼,冷笑道:“你当我老婆子是个傻的?她胆子这么小,怎么会自己动手剪衣服?定是旁人动的手,可除了这个小丫鬟,还有那个丫鬟身上有伤?难道你们处事不公?”

怎么办,是认了欺负顾二,还是处事不公?几个婆子眼里射出了绝望之光,再没有任何辩解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