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家威仪

侯爷夫人又扫了眼两个女儿,见并无纰漏,手轻轻抬起,把车门的把手向下转了半圈。

马车的把手是特制的,侯爷夫人在里面向下转,外面的另外一半也同样向下转,这样外面的宫女便晓得马车里的贵客已经准备妥当了,不至于贸然打开车门让对方尴尬,也不需要对方亲自开车门掉了身份。

门外的女声再次温柔地响起:“失礼了,夫人。”

话罢,车门才被人从外轻轻开启,侯爷夫人双手放在身侧,提起大礼服的下摆,顾盼和珏姐儿跟在她身后依次下了马车。

却见开车门的女子很是年轻,约莫二八芳龄,装束却十分简单,青衫外罩了件天晴色开襟外褛,发上简单地挽了个髻,用一根玉钗束起,行了个全礼后淡淡地笑道:“夫人请随奴婢来。”

这女官引着长乐侯夫人和小姐三人,一路前行,顾盼不敢张望,只用眼角余光斜视这宫中的景观,却见身在一处小广场内,地上俱是大理石铺就的黑白纹路,行了片刻,便登上了汉白玉的台阶,边上的低矮扶手只到人的膝盖处,却是雕刻了各种虫鸟鱼兽,惟妙惟肖。

穿过一重大殿,殿后行了没多久,赫然又是一堵高墙,那女官掏出腰牌,给守门的两个黄门看了,方进了内宫。

一路之上黄门和宫女开始多了起来,手捧托盘,盘里装满了瓜果梨桃,来往之间,井然有序,又没有半点声音。

顾盼轻轻抬头看向前方带路的那年轻女官,见她行走之间婀娜多姿,却与王嬷嬷教导过的行路姿势不谋而合。

顾盼不知不觉挺起了胸,按照王嬷嬷教导过的,端庄娴雅,缓步漫行。

她精神过于专注,待那女官停下时,方发现到了一处大殿之中,殿中高挂帷幕,又设香炉,周边却满是矮凳,一眼望去,穿着各色诰命朝服的 夫人们坐的密密麻麻,任你有多大的权势,到了这里,也只能摊上一个矮凳。

侯爷夫人自然也不例外,那女官给她们母女三人指了三个矮凳,见她们坐下了,便施施然地告退了。

却见前方尚有百余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在陆家的赏花宴里见过的熟面孔。

每过上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个黄门在大殿门口高声唱诺,被点了名字的诰命们五人一组觐见皇后娘娘。

顾盼腰板挺直,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夫人的脸孔,心里默默记诵着她们的头衔和名号。

顾盼以为要等很久的时候,那另外一个女官出现在了宫门处,她在人群里望了望,突然面露欢喜之色地迎了来,先对侯爷夫人行了个礼,笑道:“娘娘正寻着夫人呢,怎地还在这里候着,这些奴才太没规矩了,也不晓得通报一声。”

她声音故意说的极大,惹得周边的夫人们纷纷侧目,顾盼陪在侯爷夫人身边,亦觉得尴尬无比,却见侯爷夫人一派镇定自若,笑道:“咱们对娘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来这里的,谁不是一心祝着娘娘千岁的呢?”

她这番话说的妙极,连打带消的把人都捧了起来,那女官手一伸,笑道:“娘娘等着见夫人呢,这两个是贵府的小姐吧,也请一起来吧。”

侯爷夫人极有礼貌的又对坐在身边的几个夫人颔首示意,这才随着这女官后出了大殿,珏姐儿和顾盼乖巧地跟在了后面,珏姐儿果然规规矩矩。

未及,到了一处雄伟所在,宫门几乎和侯府的府门一般大小,顾盼低头只看见脚下高约一尺的门槛上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她轻提裙摆抬脚迈过,随着那女官转进了旁边的侧殿候着了。

那女官却去与皇后娘娘通禀,过了片刻,她回转来,庄重地宣布道:“皇后娘娘宣长乐侯夫人及两位小姐觐见。”

三人便随在了这女官身后,在这正德殿中蜿蜒前行,穿越了三重宫室,终于到了一处宽阔所在,顾盼未及抬头,便见侯爷夫人已经当先拜下,赶紧跟着一起跪下,口中喊道:“民女韦顾盼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又按照侯爷夫人事先教导过的,继续喊道:“愿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罢,却久久闻不到动静,顾盼的两条小腿开始打颤,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终于听到高堂之上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吩咐:“起来吧。”

顾盼缓缓站起了身子,头却还是半垂下的。

却听到皇后娘娘又道:“长乐侯夫人,你左手边这个,可是绣了荷包的那个女儿么?”

长乐侯夫人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娘娘明鉴,正是此女。”

皇后娘娘唔了一声,清冷地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顾盼手心攥出一把汗来,她缓缓抬头,却也终于看清楚了坐在高堂之上的女子,一片扎眼的黄把这女子完全淹没,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这女子甚是威严,容貌反倒看不清楚了。

那皇后娘娘似乎看的颇为仔细,却是久久没有说话,顾盼心中越来越是紧张,脚心亦是一片湿濡,袜子黏在了脚底,十分不舒服。

小黄门一声通报解救了水深火热中的顾盼:“贵妃娘娘到~”

顾盼直觉从前方射下了两道噬人的光,她的眼睛一刺,情不自禁地便低下了头,一股香风袭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次的回答却是快了许多:“你身子不便,免礼吧。”又厉声对身边的女官呵斥道:“都瞎了不成,还不赶紧给你们瑜主子搬椅子?”

瑜贵妃坐下后,娇娇柔柔地道:“臣妾身子重,今日起的晚了,还请娘娘勿怪,这是臣妾给娘娘的贺礼,祝娘娘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皇后娘娘丝毫不领情,冷冷地道:“你既然身子重,就不要来了。”

瑜贵妃潸然欲泣,哀哀戚戚地道:“娘娘还在怪我不成?”

这瑜贵妃刚巧坐在了顾盼身边,顾盼只看得见她的玫瑰红罗裙的裙角,端的是雅致无比,她的声音悦耳动人,便是同为女子的顾盼听了,也不由自主地起了怜惜之心。

皇后娘娘却毫无惜香怜玉的心思,她冷淡地道:“你身子不方便,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音刚落,小黄门又是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顾盼感觉袖子一坠,却是珏姐儿大力地扯了她的袖子,顾盼福至心灵地跪下了,在一众口呼万岁之中,慢了半拍便动了动嘴巴做了口型。

顾盼眼前飘过一朵明黄色的云,远在天边的皇后娘娘终于走下了神坛,在天朝唯一的主人面前弯下了她高贵的腰。一个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的冷漠男声淡淡地吩咐道:“平身。”

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襟摩擦声音,顾盼也站直了身体,眼角瞥见那一朵明黄色的云变成了两朵,却相隔甚远,一前一后的从眼前飘了过去。

这次皇后娘娘选择了沉默,皇上问道:“下面是哪家的诰命?”

侯爷夫人恭敬地道:“臣妇乃是长乐侯之妻。”

皇上淡淡地哦了一声,皇后娘娘突然道:“皇上,你看长乐侯的长女绣的这个荷包,朴实典雅,绣工很是扎实。”

皇上似乎看了几眼,再次淡淡地应了一声,许是对这女儿之物不感兴趣,皇后亦是知道他的性情,终于把话引到了正题之上:“皇上,太子虽然已有正妃,却尚无子嗣,不如便封长乐侯的长女为侧妃如何?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顾盼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叫她嫁给太子?

皇上尚未回答,却听得身畔的贵妃娘娘娇笑一声,柔柔地道:“若说开枝散叶,三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可都还没有正妃呢。”

皇上如若刚刚想起一般,询问道:“皇后,朕叫你给几个皇子筛选正妃,前些日子不是已经送了不少大家闺秀的画像进来么?你选的如何了?”

皇后登时无语,前些日子,趁着贵妃有喜,皇上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功夫,她便把给几个皇子选妃之事压了下去,现在皇上重提话头,却不能不应,她略想了下,便笑道:“臣妾看那些大家千金都很是不错,实在难以抉择,还请皇上圣裁才是。”

话罢,皇后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捧了一叠画像来供皇上御览,她却也精乖,皇上对这等琐碎之事最无耐心,最好看上两个便失去兴趣,然后她继续把这选妃之事淡化下去,等到太子妃有喜再说。

纵然顾盼年纪尚小,却也察觉出不对来,皇家选妃,何等的大事,她们在此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便等于惹祸上身。

侯爷夫人亦已想到这一层,她顾不得失礼,拜倒在地,径直开口道:“臣妾不敢打搅皇上和娘娘,恳请告退。”

顾盼和珏姐儿默默地跟着跪下了,等了足足有一辈子那么久,才听到皇上淡淡地道:“你们家长女是不是也满了十二岁?既然是备选之一,正好让朕见见。”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指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指婚

顾盼缓缓抬起了头,眼睛却依然瞄着地上,却听得皇上咦了一声,在那叠画像里翻找半天,最后质问道:“怎么不见这长乐侯府长女的画像?”

话语里充满了质疑,皇后却也未曾打理过这叠画像,自然不晓得是长乐侯府没有送上画像来,自以为是宫人遗失了,只是这是她却无法为自己辩解,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皇后娘娘展颜一笑,声音轻快了许多:“皇上,这真人就在你面前,又何必非要看什么画像呢?”

皇上却也得给皇后留些面子,他仔细端详了顾盼的脸,沉吟半晌,问道:“这就是韦侯爷流落在外的长女?威武将军的外甥女么?”

他说一句,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便淡去一分,低低地应了声,皇上呵呵一笑道:“如此家世若是做了侧妃,朕的两个爱卿还不得和朕拼命?”

皇上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她强笑道:“那皇上您的意思?”

三皇子野心勃勃,五皇子不显山不露水,呼声却是最高,既然太子出局,那么…

皇后重新恢复了一派淡然,对低头沉思的皇上笑道:“不如就指给七皇子吧,看这侯府的千金年纪也不算大,却只有老七的年纪还般配些。”

皇上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面露疲倦之色,凝声道:“也好,就依皇后的意思办吧。”

话罢,皇上却是站了起来,对皇后例行公事般嘱咐道:“今日是你寿辰,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朕修晚课的时间到了,便先回了。”

行到了瑜贵妃跟前,皇上脚步一顿,淡淡地道:“贵妃的身子不爽利,便跟朕一起走吧。”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皇上和瑜贵妃相携离去,转头看到侯爷夫人母女三人仍然跪在地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她的心思皇上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她却一样的明白,七皇子向来不理朝政,这把刀放在他手里果然是最安全的。

皇后娘娘重回御座,看着地上的侯爷夫人,声音低沉地道:“长乐侯夫人,方才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该怎么做想来也不用本宫教你,回去候旨吧。”

侯爷夫人震撼交加,这一帝一后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顾盼的婚事,先前一番布置全部付诸东流水,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顾盼亦是晕乎乎的,这是什么情况,皇上和皇后娘娘刚才说的是她吗?她要嫁给七皇子了?李祈正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一时之间,她完全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如同梦游一般,喃喃低语,“我在做梦,这一定是梦…”

三人之中珏姐儿却因事不关己尚算清醒,她一心为姐姐高兴,皇子正妃,这可是仅次于太子妃的地位了,将来七皇子若是能够封王,便是王妃了。

因此皇后娘娘的话却也只有珏姐儿听了进去,她赶紧伸出手无声地捅了下侯爷夫人的后腰,又抓了把顾盼的手,这两个人才如梦方醒,一起叩谢了皇恩浩荡。

随后又如同梦游般离开皇宫,一直到马车停到了侯府门口,侯爷夫人和顾盼还一脸迷茫。

几人回到了侯爷夫人的院子里,蔁姐儿一杯热茶递到了侯爷夫人手上,侯爷夫人一个激灵,脑子终于开始运转起来了,无论如何,这个继女的婚事也不是她做的了手脚的了,她心中黯然,懒散地摆了下手,对顾盼吩咐道:“你回去歇着吧,过几日圣旨就要下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侯爷夫人郁结半生,酝酿数月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最后却又活活闷在了胸中,不可谓打击不大,她颇有些意兴阑珊。

顾盼迷迷糊糊地行了礼,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柳芽和丽娘迎了上来,却见她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登时担心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顾盼无力地摆了摆手,整个人依然神魂不属,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她要嫁给七皇子了,她竟然要嫁给那个嬉皮笑脸的李祈正了。

叫柳芽和丽娘都出去,顾盼怔怔地坐在了屋子里,两只小手不知不觉地摸上了胸前的玉佩,她猛地把玉佩从脖子上拽了下来,阳光之下,这玉佩晶莹剔透,像是初春的第一抹鲜绿,细细数去,一共七条虬龙张牙舞爪,似乎要冲破这玉佩的禁锢,飞向宇外天都。

顾盼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甘心,还有些不明所以,她自然知道这头婚事的分量,皇上既然当了她们母女的面金口玉牙,便万万没有儿戏的道理,也就是说,这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顾盼突然泛起了一股无力感,回想她从顾家到李府,又从李府到了候府,一步步,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每一次都是被别人安排好了路,她只要照着走就行了。

以前,她的愿望渺小的可怜,不过是求得一顿饱饭,等她终于能吃饱了,她发现,她还想要更多,她想要自由自在,如同陆家三姑一般,行走四方,见识下这大好河山。

顾盼突然意识到,这个愿望,今生今世只怕都不可能实现了,不知不觉,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顾盼伸出手在眼脸下轻轻一抹,满手湿润。

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绝望的发现她的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痛苦如斯,也只能哭一场便罢。

顾盼趴在桌上哭了不知道多久,天色阴暗下来,柳芽和丽娘对望一眼,上前一步,担忧地道:“小姐,吃点东西吧,顾少爷特意给您送了城南铺子的菊花糕。”

顾盼一下坐直身体,直直地看着柳芽,追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柳芽退了一步,低声道:“奴婢说顾少爷特意给您送了城南铺子的菊花糕。”

顾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还没成定局,灰心丧气实在太早,她还有表兄,还有顾家,舅舅既然能从一个罢黜之身,一步步爬到了威武大将军的位子上,想来,皇上也要顾及他几分吧。

想清楚了关键之处,顾盼毫不犹豫地吩咐道:“铺纸,研墨。”

她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笔,圣旨未下,若是明晃晃地说了这指婚之事,却是不妥,顾盼思量再三,却只写了一句话,待墨迹稍干,她仔细地叠好以后,装入了信封,封了口,交给了柳芽,认真地道:“你一定要亲手交给表哥。”

柳芽一脸坚毅,沉稳地道:“姑娘放心,柳芽一定把信送到。”

话罢,柳芽却是找了雷嬷嬷去了,如今天色已暗,若想出府,也只有找雷嬷嬷想办法了。

柳芽到达将军府时,顾远南却不在府中,她惴惴不安地侯在门房之中,一直探头向外望去,到掌灯时分,终于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顾远南摇摇摆摆地从车上爬了下来,身后跟着同样摇摆的李祈正。

柳芽牢记顾盼的吩咐,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唤道:“顾少爷。”

顾远南一怔,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少女,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柳芽只得自白身份:“顾少爷,奴婢是伺候小姐的。”

能在顾远南面前如同自家人一般被称为小姐的,便只有顾盼一个了,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却偏头对着半醉的李祈正道:“你哥哥我到家了,你还是回你的皇子府去吧。”

李祈正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嘟囔道:“你这破地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本,本皇子才不愿意来。”话罢,却是又晃着身体爬上马车,只是他醉的厉害,一只脚蹬了几次总是蹬不上去。

顾远南已经无暇顾及他,柳芽把信掏了出来,郑重地放到了顾远南手里,严肃地道:“小姐哭了整整一天了。”

顾远南一惊,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抽出信纸,手忙脚乱地展开,只开了一眼,便立刻回头对已经爬上了马车打着酒嗝地李祈正吼道:“老七,滚下来”

李祈正酒未清醒,迷蒙地眨了两下眼睛,很不配合地道:“凭什么你叫我滚,我就要滚?我偏要自己滚。”

话罢,李祈正果然一个歪倒,从马车上跌了下来,单手撑地,哈哈大笑,似乎胜了顾远南一般。

顾远南酒劲却是退了大半,他大步行到了李祈正面前,压低声音严厉地道:“皇上要给你指婚了”

李祈正愣愣地看着顾远南,一头雾水地道:“早些日子不是就说要指婚么,这个有什么稀奇的。”

顾远南无奈,伸出手先把李祈正拉了起来,一边帮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低声道:“你可知道,给你指婚的是哪家的姑娘?”

李祈正吃吃地笑了起来,他一个巴掌拍到了顾远南肩膀之上,大声道:“自然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小家碧玉,哈哈,像是我这等不着调子的皇子,只怕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了。”

话罢,李祈正用肩膀顶了顶顾远南,挤眉弄眼地道:“本皇子成亲的时候,你这个旧爱可要包上个大大的红包啊。”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备嫁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备嫁

顾远南阴沉着脸,一手拖着李祈正,转身对柳芽道:“回去告诉你们小姐,就说我知道了。”

话罢,又叫侍卫安排马车送柳芽回候府,自己一手拖着李祈正进了将军府。

到了他房里,把李祈正往床上一丢,自己去投了湿帕子来,亲自给李祈正抹了一把脸,待他清醒些了,却是把顾盼写的信拿了出来,往李祈正面前一放。

李祈正醉眼朦胧,摇了摇脑袋,嘟囔道:“天…仙配?”

他一脸困惑地抬起头,看着顾远南,顾远南叹了口气,同情地拍了拍李祈正的头,顺手揉了两把,解释道:“这是说她要成亲了,那天仙配不是说的七仙女和董永么?你排行第几?”

李祈正迟缓的脑袋开始运转起来,他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却是又拽过顾远南手里的帕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随后他把帕子随手一丢,在地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恼怒地道:“怎么会这样,她那种家世,不是应该被三哥或者五哥抢去吗?怎么会掉到我头上?”

顾远南反倒镇定下来,他凝神一想,嫁给李祈正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家伙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品行如何,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顾远南翘起了二郎腿,一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吞下,冷水沿着喉咙一路滑到了肚子里,一片清凉,他的脑子里迅速地开始计算起了得失。

按照李祈正的性格,只怕就算娶到了表妹,也不会参与到皇位之争去,却大大的增加了顾盼的安全系数,顾远南越想越是满意,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

李祈正仍然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喃喃道:“这却如何是好,是去求父皇收回成命,还是干脆地自请边疆?”

顾远南见他已经失了方寸,忍不住开口敲打道:“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先把人接过去的。何况,应该不仅仅是皇上的意思吧。”

李祈正脚步一顿,刷的一下回转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顾远南,沉声道:“你是说,她也有份?”

顾远南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不嫁给你,嫁给三皇子或者五皇子,太子岂非很头大?”

李祈正两步到了顾远南面前,直直地盯着他,质问道:“那嫁给一个世家子弟岂非很好?”

顾远南头大地看着李祈正,这个兄弟脑子也不笨,怎么一到了朝党之争,头脑就不灵活了,他单刀直入地道:“嫁给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再把这皇子拉拢到手,岂非比直接去利用一把刀要容易的多?”

李祈正半天无语,他双眉紧皱,最后一拍顾远南肩膀,轻声道:“兄弟,保重了。”

顾远南仰头看向李祈正,见他脸上一片坚决,知晓这个兄弟心意已决,顾远南面上浮现了一丝浅笑,很是温柔地道:“我明白,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的小妹子。”

李祈正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远南,一转身,大步行了出去,灯光映得他的身影一片寥寂。

顾远南知晓,从此以后,二人必将形同陌路,李祈正虽然同意迎娶顾盼,却也定然不会因此便卷入争储之战,那么唯一能做的便是和将军府以及长乐候府保持距离。

顾盼千盼万盼,终于把柳芽盼了回来,柳芽满头大汗,却顾不得上擦一把,只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轻声道:“顾少爷说他知道了。”

顾盼一怔,追问道:“表哥便是如此说的么?”

柳芽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重复道:“顾少爷确实如此说的,他说,知道了。”

顾盼呆立半晌,最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表哥说他知道了,而不是说交给他,或者放心吧,这即是说,他也无能为力啊。

柳芽看着顾盼的表情,却不知晓小姐为何如此不快,明明已经通知了表少爷。

顾盼无力地挥了挥手,人力果然不能胜天么?

圣旨却一直拖到了半个月以后才下,据说是七皇子上书曰,几个兄长尚未迎娶正妃,长幼有序,他怎能先行成亲。

皇上大赞七皇子知礼守节,却是又给三皇子和五皇子选了正妃,三皇子迎娶的是陆家的嫡孙女,陆敏,而五皇子的则是户部尚书之女,姓于名馨的,却并非世家之女。

圣旨一下,长乐候府之中络绎不绝地便来了许多恭贺之人,有亲朋故眷,亦有各级官员,顾盼却死守着一方小院,死活不肯出房门半步,韦相国便只当她害羞,也就不去管她。

柳芽却成了包打听,三天两头地来禀告最新进展:“五皇子和三皇子前几日都下了聘礼,那聘礼足足抬了一条街。”

“三皇子已经和陆家敲定了迎娶的日子,就在大年初十,说是百官休沐,省的耽误了朝政。”

“五皇子亦是定于二月初迎娶了,取春暖花开的好兆头。”

在柳芽的八卦当中,终于出现了七皇子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盼的脸色,轻声道:“昨天七皇子轻车简骑到了府里,却是和老爷说了,待到五皇子成亲之后,二月中,便迎娶小姐过门,老爷也同意了。”

顾盼正在写字的手一沉,最后一个远字的捺却是不由自主地按的重了,一眼看去,最后一笔的浓彩,让这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却是失了清心寡欲的味道。

顾盼轻叹一声,放下毛笔,把这刚写好的大字揉成一团,轻轻的丢弃到了地上。

柳芽赶紧拣了起来,一手抹平皱皱巴巴的纸,一脸惋惜地道:“小姐的字写的这么漂亮,为什么每次写好了都要扔掉,太可惜了。”

顾盼回头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不读书不明事,明了事理才知苦恼多。”

顾盼伸出双手,原本醒目的疤痕如今淡淡浅浅几乎看不出来了,她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长叹一声,若是当初只学了厨艺和女红,今日是否会快活许多。

罢了,到三月总还有好久,且好生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嫁了人,只怕又是一番光景。

顾盼怔怔地望着窗外,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凶兽嗜人待发。

七皇子来敲定婚事之后,侯爷夫人对顾盼却是亲热许多,无事便把她唤到身前说话,又把几个弟妹也一同叫来,叫她们兄弟姐妹间多多亲热。

顾盼仿佛一下成长起来,站在弟妹中间,宛如小大人一样,气度风范却与以前大不相同,侯爷夫人无意间瞥到,心上便是一痛,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死死捂住胸口,强把那股厌恶忿恨压了下去,却刚巧看到珏姐儿手拿着荷包到了顾盼身前讨教,姐妹两个脑袋抵到了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珏姐儿说了什么,顾盼抿嘴一笑,那笑里清澈自然,却是让她平平的相貌骤然闪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