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安宁狠狠地一拳拍打在榻上,倒让一旁的玉容歌看在眼里越发担心了。

“宁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很难办的话,就让我帮你去办吧。”玉容歌虽然不清楚薛二娘告诉了安宁什么消息,但是从安宁的表现来看,这个消息令安宁为难了,她这般纠结的样子,玉容歌见了实在不忍心,他不希望看到宁儿不开心的样子,他要宁儿一直都是笑着的,幸福的。

所以他忍不住开口了,他想着无论是什么事,如果宁儿为难不好去办的话,那么就由他来出手好了。

而安宁呢,自然看得懂玉容歌的意思,她忽然靠在玉容歌的怀里,有些闷闷道:“容歌,怎么办?怎么办?杀了我母亲的是我那个便宜父亲安明远跟我的祖母王氏,你说,我要是替母报仇的话,到时候天下的流言蜚语定然会对我母亲跟徐府不利的,而这绝对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就此放过安明远跟王氏,我这里就难受得要命,我这追查到底,发誓为了母亲报仇雪恨又算怎么回事呢?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杀跟不杀,都难到我了。”

“那若是按照宁儿往常的行事风格,宁儿会怎么做?”玉容歌自然看得出来,安宁这段子以来的行事作风已经跟过去不同了。

现在的她,之所以做事会感到束手束脚,想得瞻前顾后,那只不过是因为她有在乎的人,她在意她的行为会不会给她所护的那些人带来伤害,可以说,宁儿的心变了,她的心变得暖和了。

而安宁呢,倒是没想到玉容歌会这么一问,不过她还是直言道:“若是换成以前的我,自然是不会放过安明远跟王氏的,至于之后的事,我会想办法料理干净,不会让人伤害到我要护着的人。”

“这不就有办法了。宁儿既然这么说的话,事不就变得很简单了吗?”玉容歌笑着抚了抚安宁的头道。

“先前宁儿想那么多,无非是担心影响到你母亲后之名,担心这么做会不会让徐府的清名受损,可你也不想一想,徐府真的是一个为了所谓的清名就无视子女命的地方吗?你外祖父被称为一代大儒,他那样的人,真的会计较这区区清名吗?其实,在我看来,若是当年你母亲坚决不嫁安明远的话,你外祖父根本不会介意徐府名声受损的,他那样的一个老人家,在乎女儿的幸福可比在乎所谓的清名要来得重要得多,若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姨娘可以过那样逍遥自在,随心所的生活吗?”

“可惜你母亲执念太深,她跟你姨娘不同,太过在意徐府名声,也太过善良,当年一意孤行,不想让徐家一族历代的清名毁在她的手上,才会执意这么做了。”

“容歌,听你这么说,你好像跟了解我外祖父似的,你难道跟我外祖父有过来往吗?”安宁奇怪地看着玉容歌。“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外祖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而玉容歌呢,没有直接回答安宁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宁儿,这些年,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是凭自己的能力才能在空山寺风平浪静地过了七年的?”

玉容歌此言一出,倒让安宁讶然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想说,这其中有我外祖父的手笔吧?”

“当然有,若非你外祖父暗中出手,那薛氏腾不出手来对付你,你以为你能那么顺顺利利,平平稳稳地呆在空山寺过子吗?你应该很清楚的,以薛氏那恨不得除掉你的心思,她哪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她若不是没有精力来对付你,那是绝对会趁着你在外的时候来要你命的。”

“这些事,你以前可是对我瞒得紧,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啊。”安宁愕然地看着玉容歌。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外祖父,答应他,只要你不过问,我便不提起,不能对你说什么,但若是你开口了,我便可以给你答案。如今,我也算信守诺言,因为宁儿问了,所以我告诉你,不算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跟我外祖父私底下有常常偷偷见面,是不是?”

“倒不是经常,总共也就三次罢了。一次是在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之后,你外祖父特意登门来见了我一次,如此,我才决定私出京城,上空山寺见一见能让一代大儒欣赏的外孙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二次见面就是在你我一同回京的隔天,你外祖父在一个茶居里见了我,问我的意思,那时我决定要定了你,便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这辈子唯宁儿不娶。三次见面就是你我大婚的当晚,你外祖父送了新婚贺礼来,当然不是以他的名义,而是以一个山野居士的名头送的,他要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你好,若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他一定会让我好看。”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说来,新婚那天,我都被人威胁了好几次了,这话告诉宁儿,也算是够丢脸的了。”

“这么说,除了外祖父,还有人对你威胁了?”安宁好笑地看着玉容歌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当然,你的三个舅舅,随后也以不同的方式威胁了我,那个定北侯慕容航也不逞相让,他作为一个武将,倒是直接得很,说我要是敢对你不好,直接用他的佩剑杀了我,看来我这个病歪歪的子骨,在他看来那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哼——”这些事,玉容歌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开口的,但是如今为了能让宁儿不再纠结,他就算丢脸,也开口说了。

“就连那顾家兄妹两个,也敢威胁我,那个顾佳佳可过分了,说要是我对你不好,她就干脆让顾倾城带着你跑了,然后将你跟她哥哥凑一对,活活气死我。我那天,能够忍着不生气,我觉得我自己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听着玉容歌愤愤不平地说着这些,安宁的心不错,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意她,关心着她,她真的心很好,这就是所谓的亲吧,她一直所缺失的亲。

“这么说来,给我撑腰的人还真不少啊,容歌,往后你可得小心点了,万一我要是说一声你对我不好的话,你岂非要被好多人找麻烦?”

“是啊,宁儿可厉害了,往后啊,我可不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要不然,那么多人登门而来,就我这副子骨,你三个舅舅可说了,一人一拳头就足够要我这条小命了。”玉容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膛道,而安宁呢,捶了一拳道:“但若是他们知道容歌的真正实力,大概会对你客气一些吧。所以呢,等能够展示你实力的时候,容歌就展示一下吧,免得他们老误会容歌,以为容歌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呢。”

“这样岂非更好?如此,他们以为我配不上宁儿,一定对我上下横竖都挑刺,对宁儿就会特别心疼啊。”误会就被误会呗,只要他们在意宁儿就好,玉容歌是这么想的,然安宁却道:“那可不行,该施展实力的时候还是要施展的,若不然,我担心,那枚掌控五十万兵马的虎府恐怕到不了容歌手里了。按理说,选秀过后,四大长老该给容歌送来虎符了,可是到今天还没有动静,可见他们在迟疑,迟疑的原因呢,想来是对容歌你的实力不信任呗。”以他们现在的状况,那五十万兵马的虎符必须拿到手,因为无论落在谁手里,安宁都不放心,只有牢牢地掌控在他们自己手心里,安宁才能安心地接着去施展她的所有计划。

何况——

“还有,皇上那边也没动静,你说我都拜过玉家宗祠了,是名正言顺的镇南王妃了,怎么皇上还没有下旨意给你爵位,让你成为镇南王呢?他这般迟迟不让你当上镇南王,这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莫非,皇上在等机会?”想到这儿,安宁似想到了什么,蓦然大惊。“莫非,莫非皇上是在等这次狩猎之后?”安宁猜测的时候,双眸定定地凝视着玉容歌,发现他对于这个猜测一点也不惊讶的时候,她似明白了。

“容歌,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嗯,从昨天早朝上四皇子左煜向皇上提了这次狩猎,并且定下这次参与狩猎的人员名单时,我就猜到了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玉容歌很容易就猜到四皇子左煜这么做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趁着狩猎的时候制造个意外什么的,到时候让他一命呜呼,然后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宁儿。

这个,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敢打宁儿的主意,他玉容歌就让他尝一尝觊觎宁儿的恶果。

安宁呢,似察觉到玉容歌有了打算,便问了问。“那容歌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躲避不是最好的办法,迎面对上才是上上之策。

只有让他们尝到反击的厉害,他们才会以后行事收敛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肆意而为了。

因而此时的安宁,并不劝着玉容歌躲过这次狩猎,而是积极地一同面对这件事。

玉容歌呢,知道安宁在担心什么,他笑着宽慰她道:“宁儿,你放心,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嗯,只要你计划好了,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为了防着对方用卑劣的招数,到时候我让秋水跟在你边,那个丫头的毒术跟医术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连宫里的太医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她跟在你边,我也好安心一些。”安宁这般安排着,玉容歌听了也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

“好,听宁儿的,到时候就让秋水那个丫头跟在我边上好了。”

“你这么乖巧,又这么听话,那我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安宁笑着,习惯地捏了捏玉容歌的脸蛋。

而玉容歌呢,见安宁心不错了,这才提起先前的话题。“对了,宁儿,听了我说了徐家的行事风格,关于你母亲的事,现在你是否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是想好了,不过跟原先想法不一样了,原先我是犹豫,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犹豫了。既然我知道他们那么在意我,我自然也要在意他们,顾虑他们才是。所以,我决定了,我决定不直接动手杀了安明远跟王氏。”咬咬牙,安宁平衡一下,决定暂时放过安明远跟王氏。

“不过,我不杀他们二个,并不代表我会让他们二个好过。我会费点心思,想法子从他们内部突破,制造矛盾,那样的话,也算是替我母亲报仇雪恨,同时又可以不让徐家名声受损,如此,容歌,觉得可行不?”

“是可以,但是宁儿一定心里很不痛快,不是吗?”玉容歌这么一说,安宁倒是也没否认,她点了点头道:“没错,虽然不痛快,但是也只能这么办了,不是吗?”

“其实宁儿要痛快,又速度地解决了安明远跟王氏,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是宁儿表面上虽然坚强得很,实际上宁儿还是顾虑他们是亲人,不是吗?宁儿你毕竟是安家的人,这骨亲,血缘关系恐怕是割舍不得的,所以,宁儿有所犹豫也是正常的。就这么办吧,对宁儿来说,也行这么做对宁儿来说,心里这一关也可以过得去。”替母报仇,就必须杀了父亲,哪怕这个父亲对于宁儿来说是个完全不合格的父亲,但是毕竟是亲生父亲,宁儿不直接动手是对的。

而安宁呢,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她知道玉容歌是误会了,但是她不会点破这一点的,如果点破了这一点,她势必就要解释她是借尸还魂之人,而这个太过惊世骇俗的解释,她知道,还是不说为好,因而此刻的她,认同了玉容歌的这个误会。

当然了,她还是问了玉容歌,他所说的那个痛快又速度的解决方式。

而玉容歌呢,忽然讶然地看着安宁道:“宁儿,我忽然发现,你似乎变笨了。”玉容歌看安宁那样子,摇头失笑道,而安宁呢,不解地望着玉容歌道:“我变笨了吗?”

“宁儿,你难道忘记你那个克人的命硬命格了吗?如果真想痛快又快速解决的话,你随手一扔毒药,对着世人说,是你克死了他们,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玉容歌这话一说,安宁猛然一拍脑门道:“容歌说得及是,跟你呆久了,我都差点忘记我还有克人的这个天赋了。”恋中的女人,果然智商都成负数了,她担心再这么下去,她的智商会不会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啊,老实说,她这段子一直过得太过甜蜜了,以至于早就忘记了她先前那个命硬克人的命格了。

毕竟,有容歌在边,这段子,她的这个命硬克人招数,还一次都没用过呢,如此,长久不用,她倒是竟然忘记这一招了。

而玉容歌,显然因着先前的想法,继续误会道:“你啊,其实不是忘记,而是犹豫了,才没有想到这一层。”

“是啊是啊,你要这么说就这么说吧,不过,我是不会再纠结什么了,为了那些真正在意我的亲人,真正护我的亲人,我觉得,血缘这种东西可以忽视的。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亲,所以啊,亲有时候跟血缘是没什么关系的,就像我的二舅舅徐茂卿跟徐丹彤一样,虽非亲生,胜过亲生,不是吗?”

安宁呢,知道玉容歌还在误会,以为她顾念亲,犹豫出手,所以认为她是故意忽视了这一点的,但老实说,真不是,现在的她,可谓是慕然明朗,事就此可以得到解决了,又不用让母亲跟徐府背负什么,再也没有什么法子比这个法子更好了。

正如玉容歌所言的,真是痛快又简单,还不麻烦。

那玉容歌呢,见安宁眉眼之间浮动一抹坚定,知道她是有所决断了,便道:“宁儿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想要怎么做就去做吧,反正有我在后面支持你,无论宁儿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容歌最好了。所以,所以,我要好好地奖励容歌,用我最好的方式,奖励容歌。”安宁抬眸,笑着望进玉容歌的一双桃花眼眸里,而后飞扑过去,将他扑在了榻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话说,安宁经过玉容歌的这番点拨,知道她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正好,这个时候她先前安排踏雪去办理的事也办理妥当了,那踏雪回来告诉她,说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相当成功,成功到连安宁都感到意外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踏雪按照安宁吩咐的,她先拿银子去贿赂安家的族长,并且以鬼医的名义,告诉这些老家伙们,只要他们办好了她吩咐的事,她每年会给他们这些人发放红利,后若有赚钱的生意,还会优先照顾他们这几家人,还有,此事办成了,她会给安家族长一块鬼医令牌,执有鬼医令牌者,往后可以开口让鬼医救三个人。

如此,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安家的那些老家伙们自然出面,对安明远进行施压,坚决不让安明远将徐锦漩从平妻提为嫡妻,同时这些老家伙们认为薛氏作为嫡妻是合格的,安明远无缘无故贬妻为妾的这种做法是违反王朝律法,违反安家列祖列祖所定下的家规的。

另外,他们还警告安明远,他若想保有头顶这顶乌纱帽,那就不得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蠢事出来。否则的话,他们会联合安家家族嫡支,旁支所有人,到时候定然会将安明远驱逐出族谱的。

“安明远,老夫为安家族长,可是要对所有安家族人负责的,你这行事太过卑劣。明明答应了鬼医的要求,只要鬼医出手帮你救治大女儿的容颜,你就会答应鬼医就此给那徐氏一封休书,如今,鬼医已经做到了她该做到的,而你呢,竟然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激怒了那鬼医,让鬼医派人亲自登了老夫的门第,要求老夫来处置此事。老夫为一族之长,自然不可能徇私,所以,安明远,你若还当自己是安家人的话,那就要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口钉,赶紧给徐氏写了休书,别让外人笑话了你这堂堂的吏部尚书,竟是个没有信誉的小人。”安家族长以驱逐安明远出族谱为要挟,要求安明远给徐氏写下休书。

这安明远没想到事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他一心以为这么做可以讨好安宁,却忘了江湖鬼医的声望,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不是吗?

毕竟那鬼医,可是没有治好他女儿的容貌,不是吗?

“族长,其实你误会了,并非安某出尔反尔,而是鬼医根本没有治好小女的容颜,至今小女还在深受打击之中,整浑浑噩噩的,那是半夜啼哭,闹得整个府邸都不安宁,族长,你评评理,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那鬼医既然没有医治好小女的脸,那安某人怎么可能答应鬼医的要求呢?”安明远为他自个儿辩驳着,他还扫了一旁薛氏一眼,想让薛氏帮着他说说。

“夫人,你倒是说说看,鬼医是不是没有医治好婉儿的脸?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旁侧的薛氏呢,听到安明远这话,嘴角浮动一抹冷嘲。

这厮还好意思让她开口说?

他这是打量着她还对他死心塌地,是不是?哼——

那薛氏只是冷哼了一声,静坐着一言不发。

此时的她,那是根本无视了安明远。

这自从安明远提出了贬她为妾,让徐氏这个人当嫡妻之时,她就已经对安明远完完全全地心寒了,如今见安家族长迫安明远,她那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内心幸灾乐祸着,暗道,安明远,让你这么对我,这是你的报应,报应啊。

这薛氏这个时候可谓是恨透了安明远,又怎肯为安明远开口说话呢,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当然了,这还是看在一双儿女的面上,薛氏才没有趁机对安明远落井下石。

不过,想让她跟过去一样,对他这个所谓的夫君还有分的话,那么抱歉,她那是一点儿都没有,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那安明远见薛氏如此,便知道希望薛氏说的可能是没有了,他只得继续在安家族长面前为他自个儿找理由说着。

然无论他怎么辩驳,安家族长心意已决,绝不容许安明远左右而顾其他。

“安明远,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耍花招了。告诉你,在到你这里之前,老夫已经得了证据,证明当时鬼医确实出手医治好了你家大女儿的脸,那些进宫选秀的姑娘都可以作证。至于后面出现变故,那不能怪鬼医没有做到,只能说你大女儿福薄,消受不起,所以才会病复发,再次容颜受损,这样的事,难道能怪鬼医吗?不能吧,安明远,你仔细想想看,若是每个大夫治好了病人,那病人之后病复发都怪责到大夫头上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大夫肯给人瞧病吗?你说,你这说法要是传出去了,那天下所有的大夫还不得全都跳出来,全都指着安家来骂?你这是想让老夫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安家族长抚着长须,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精锐的光芒道:“老夫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不,就信守承诺,要不,就让老夫将你这一支驱逐出族谱,孰轻孰重,你选择吧,安明远。”

这安明远听到这里,知道安族长那是吃了秤砣心了,绝无更改的可能了,而他这般坚定,安明远不难猜测,那肯定是被人私底下给收买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鬼医收买了这些老家伙。

想着这样,安明远咬咬牙,狠狠心,将安家族长拉到一边道:“族长,你可是看着明远长大的,你应该知道明远是什么样的人品秉,不是吗?这样吧,这件事还是劳烦族长细细考量一番,我呢,为了安家,自然也要出点力的。我打算将临洲那一带的祭田全部给捐出来送给安家族人用,并且每年给族中送上五千两银子修葺宗祠,如此,一来好让族人多培养几个优秀的读书人出来,二来也让安家的列祖列宗能够过得舒坦一些,族长,你看这如何?”

“明远啊,老夫实话告诉你吧,并非老夫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啊,还是越快处理好这件事比较好,因为那个鬼医只容许给老夫三天时间来办妥这件事,若没办妥,鬼医打算上登天鼓告御状,到那个时候,明远啊,你知道的,事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指不定你的前程可就全毁了。”那安族长语重心长道:“明远啊,听老夫的劝,一个死人而已,你还在意什么呢?这里头的利益权衡,你是个当官的人,可比老夫看得清,看得远啊,难道你真的想要自毁前程不可吗?”

“这么说来,那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安明远沉脸道。

“没错,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那好,就请安族长将明远这一支驱逐出府吧。”安明远考虑了许久,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倒是让一旁的薛氏都吃惊了。

“明远啊,你可真是——”安族长那是意外又恼怒。“你可是要考虑清楚了,到时候可以没有反悔的机会。”

“族长,明远考虑清楚了,就算是将明远驱逐出府,明远也绝不可能将徐氏给休了的,毕竟,那徐氏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明远的事,明远做不到。”安明远这话一出口,薛氏在旁竟然冷笑出了声。

她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么一个虚伪卑劣的小人,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睛看上的,薛氏这个时候恨不得戳瞎了她自己那双眼,竟然被这么一个人蒙蔽了十几年。

若非,若非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薛氏那真想直接杀了眼前这个男人,杀了他,往后她就不用再这般忍着恶心应付这个男人了。

可惜,她的儿女不能没有父亲,她为了这个,也只能继续忍受下去了。

想到这里,薛氏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扫了一侧的张嬷嬷一眼,随后主仆二人双双离开了正堂,懒得再听安明远说着那些堵心的言谈了。

而薛氏这么一走,在外人看来,安明远说得那话应该是让薛氏都听不下去了,她才会一走了之,只求耳根清净一些的。

如此,安家的几个老家伙看着安明远,那都是面带嘲讽的脸色。

如此,自然是让安明远望着薛氏离去的方向铁青了脸。真是反了,反了,等会看他怎么收拾她!

安明远狠地想着,面上呢对着安家几位长老,还是客客气气的。“几位长辈,你看我这里要忙的事也多的,要不,今个儿你们就先回去吧。还有,这件事我的意见就是这样,如果你们商议的结果一定要将我驱逐出族谱,那么也随几位长辈好了,明远就不远送了,各位走好。”

“你——真是冥顽不灵,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我们走!”安族长气匆匆地带着几位长老就要离去,谁知道,这个时候若水姑娘搀扶着王氏进来了。

那王氏先前已经得知了消息,如今见安明远如此行事,自然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下地面道:“逆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了那个徐氏,一个根本算不上安家的女人,你值得这么做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母亲,你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所以你还是别参和进来了。若水,赶紧搀着老夫人回祥和院去。”

“住口!明远,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讨好安宁那个丫头罢了,至于吗?一个做父亲的需要这般讨好自个儿女儿吗?没有了徐氏,那四丫头就不认你这个父亲了吗?真是天大的笑话。”王氏完全不懂安明远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一个想着要跟人私奔的女人,不守妇道的徐氏,当年忍着家丑不可外扬,就这么直接杀了她,还算便宜她了。

当年,让徐氏死后进入安家宗祠,这个对于王氏来说,是多么恶心到她的一件事,如今,有机会休了她,那就正好,免得污了安家的名声,免得她的牌位在那里让安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可安明远呢,却道:“母亲,这件事往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儿子只能说,不能这么做,不能休了徐氏。”

“今天,你不休也得休。当年我早就想让你休了,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赶紧给徐氏休了。还有,我这话就落在这里了,远儿,今个儿你若是让安族长将你驱逐出族谱的话,那么你母亲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反正一个被驱逐出族谱的人了,活在这个世上也是徒惹世人笑话而已,我还是入土去见你的父亲为好。”那王氏激动之时,直接扔了手中的拐杖,说着就要撞向正堂的柱子。

边上的若水见此,自然惊呼道:“老夫人,你可不能这么做啊,老夫人,你要息怒啊,息怒啊。老爷,你赶紧答应老夫人吧,要不然,老夫人可就真的撞死在这里了,老爷,你快点做决定吧,难道你的真想要死老夫人吗?”若水拦着王氏,那王氏还是一副想要撞柱子的样子。

如此,安族长趁此机会道:“安明远,你要知道,若是老夫人过世了,你就直接丁忧三年,开回原籍,到时候你还有前程可言吗?更何况,这还是你死了你的母亲,你别说是前程了,恐怕大理寺的牢房都在等着你去坐呢。这前脚可是有个万生贵在那里蹲着呢,今午时就要在菜市场被开刀问斩了,莫非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安族长这话一出口,安明远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正如安族长所言,王氏一旦死在这里,他肯定得丁忧三年,被开回原籍,到时候三年过后回来,他还有什么位置?更何况,王氏还不是自然死亡,是在这里被他死的话,那还真的可能让他去蹲大牢,毕竟,金凤王朝的历代君王都是以仁孝治国的,哪怕当今圣上心里对太后娘娘恨得要死,但是明面上从来都不会亏待太后娘娘一分的,该有的尊荣,该有的待遇,太后娘娘那是一分都不曾少过。

因而如果一旦传出是他死了他的母亲,前程尽毁不说,他恐怕还得去大理寺的牢房呆着,想到这里,安明远只能无奈地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母亲。”

“你答应我什么?”王氏紧紧地盯着安明远的眼睛道。

“我答应你休了徐氏。”安明远迫于形势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还是安家的好儿郎。如今这安族长就在这里,择不如撞,你干脆现在就给徐氏写了休书,让安族长带走给了那鬼医,从此之后,那徐氏跟我们安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样。”王氏生怕安明远反悔,直接让若水去准备笔墨纸砚,让他当着她的面,当场写了休书给徐氏。

事到如今,安明远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王氏的吩咐,乖乖地从若水手中接过狼毫,在已经铺展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休书。

写完之后,他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而王氏呢,给若水一个眼神,让若水赶紧将休书拿过来递送给安族长。

那安族长接了若水递送过来的休书,那是如获至宝啊,他暗道,这一趟还真没白来,总算是完成了鬼医的托付,如此,他安家往后可是财源滚滚的,毕竟以鬼医那个回堂的收入,进斗金都不为过,那每年分给他们红利的话,哪怕是一成,都足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老夫人,刚才是我唐突冒昧了,既然远儿能够知错就改,那么依旧是我安家的好子孙的。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再跟其他人说一下,相信远儿定然不会被驱除出族的,这一点,我作为族长,可以向老夫人保证的。”这事办妥当了,安族长说话自然也客气起来了。

那王氏呢,听得安族长收回了先前的狠话,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听得她道:“那一切就麻烦族长了,这中间若是需要周旋什么的话,族长到时候派人过来跟老说一声,老定然会派人过去送上花费的。”

“也好,到时候若真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来跟老夫人说一声的,现在,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了,毕竟族中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我这就先告辞了。”安族长也不愿意继续对着安明远那张臭脸,能少呆一会儿是一会儿,因而说了这面上的客气话,他就带着族里的几位长老离开了尚书府。

等到他们一离开,安明远狠狠地砸了茶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毁了。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的,一定会。”安明远铁青着脸走了出去,此时的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发泄发泄心中的怒火。

而老夫人王氏站在那里,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沉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明远那个样子冲出去,她有些迷茫,不清楚她刚才做得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转,面对安家的正堂,面对正堂那副祖宗的画像,王氏先前眼中的迷茫瞬间在那一刻散去了。

她没有做错,徐氏那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她安家的媳妇,如今休了她是好事,是避免让列祖列宗蒙羞的好事,她没有做错,没有。

王氏坚定地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决定,可是,心头隐隐地,就是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走出正堂,望着天边隐隐而聚集的乌云,不知道为什么,王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怎么了?”边上的若水见老夫人呆呆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而老夫人王氏呢,听到若水的声音,才从失态中清醒过来,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能有什么事发生呢?

“走吧,搀我回祥和院吧。”

此时的王氏不知道,安宁在看到踏雪送过来的那封休书时,是有多么感激这位祖母的坚持。

若非她以死威胁,想必那个便宜父亲安明远还没有这么快就作出了决定,想来此时的他,一定心很郁闷吧。

不但没能就此困住了徐氏以此来攀上她安宁,反而还失去了薛家的支持,还真是得不偿失,两头皆空的下场啊。

“踏雪,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那安家的几个老头子也做得不错,如此,我们就兑现当初得诺言,给那几个老头子好处吧。喏,这是回堂的合约,里面我已经写好了每年分给他们一成的红利,这上头我也已经签好名盖好章了,只要安族长一签字盖章,这份合约就成立了。还有,这是鬼医令牌,你去一同送给安家那个族长吧。”说话间,安宁从抽屉的暗格中取出一枚鬼医令牌连同分红的合约一起给了踏雪。

踏雪呢,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便宜了那个老头。”

“便宜那个老头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件事他办得很漂亮不是吗?想来得了这封休书,我母亲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去吧,踏雪,早去早回,早点办妥此事,也好早点了结此事。”安宁如此吩咐,踏雪自是领命道:“是,世子妃,踏雪这就去办妥此事。”踏雪拿了回堂的分红合约还有鬼医令牌出去了。

安宁呢,看了看手中的这封休书,转而吩咐侧的青枝道:“青枝,这封休书等会劳烦你走一趟徐府,送到我外祖父手中吧。”

“是,世子妃。”青枝慎重地将这封休书贴藏好,准备收拾一番就去徐府,这个时候,外头的红乔进来了,告诉安宁。

“世子妃,那南宫珉来了,他想要见一见世子妃,不知道世子妃可有空见他?”

“想来他是已经去菜市场看过万生贵跟薛二娘的下场了吧,如今到我这里来,无非是谢谢我之类的话,你告诉他,不必来见我了,我不需要他口头上的感谢,他要是真的想感激我的话,往后就给我好好做事吧。”

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似想到了什么。“当然了,他这次来,很有可能是要请假的,既然这件事已经结束了,那么他确实也该回青州去拜祭一下父母亲还有他那个可怜的姐姐了。红乔,你就这么告诉他吧,他可以回青州去,不过记得回来就行。若是他敢不回来,到时候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得将这笔账给收回来,就这样告诉他,记住了吗?”

“是,世子妃,那红乔就出去这么告诉南宫珉了。”红乔出去,自然是将安宁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南宫珉。

那南宫珉听了之后,默默地在原地跪下,对着安宁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此刻的他,暗暗发誓道,世子妃,往后南宫珉自是当牛做马来报答世子妃的恩,哪怕是要了南宫珉的命,南宫珉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世子妃,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南宫家大仇得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