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这南宫珉辞别了安宁,前往青州拜祭他的父母跟姐姐,以求在坟前能够告诉九泉之下的亲人,南宫家已经大仇得报。

而此时的安宁呢,收拾收拾,准备前往尚书府,为她母亲解决最后的事,送安明远跟王氏去地底下给她母亲赔罪,当然了,薛氏跟安青婉,她也不会这么便宜地放过他们的,凡是伤害过她的,到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

只是,安宁在出发之前,却接到了姬流觞转告青枝的口信。

“世子妃,姬流觞要青枝带口信过来,要世子妃今前往福来酒楼,说是有要事相商。还有,姬流觞还提醒道,说若是世子妃今不去的话,将来定然会后悔的。”

“哦?”安宁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一双凤眸微微挑起。“这么说来,今天我还得非得走一趟福来客栈不可了?”

“为了保险起见,青枝建议,世子妃此次去的时候,还是带上青枝跟红乔吧。”踏雪跟秋水各自有事在忙,所以青枝建议,这次让她跟红乔跟着保护安宁。

安宁呢,思虑了一番,点了点头。“也好,这次就由你跟红乔跟我去一趟好了,不过去之前,你去后头拿几颗杀手锏药丸,随携带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派得上用场。”

“是,世子妃。”青枝知道自家主子这个安排十分稳妥,于是她快速地到后头,从暗格中取了几枚杀手锏药丸,小心翼翼地藏好。

至于红乔,得知安宁有意要去福来客栈时,她就已经早早备妥了马车,只等青枝随着自家主子到了大门处,便赶紧将马车驾驭过来。

“世子妃,青枝,上车吧。”红乔一声招呼,安宁跟青枝自是飞速地上了马车,而后马车稳稳地朝着福来客栈的方向驶去。

到了福来客栈,安宁,青枝跟红乔三人下了马车后,福来客栈的门口便有一个小童过来照顾她们三人。

“这位就是安主子吧,我家主子已经在天字号雅间等着安主子了,请安主子随我上楼来。”小童话音一落,先行带路,安宁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在小童后,缓步上了楼,来至天字号的雅间。

等进了雅间,小童却拦截了青枝跟红乔二人。“我家主子吩咐了,只许安主子一人进去商议要事,至于你们二位,还请呆在外头吧。”小童腰间寒光闪闪的佩剑一横,大有红乔跟青枝若是敢执意妄为的话,他不惜拔剑相向。

那青枝呢,还好说,可红乔的子素来是不受他人威胁的,如今见小童这般无礼,自是要跟他理论。

“红乔,退下,你就跟青枝在外头乖乖地呆着,若有什么事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明白了吗?”

“是,世子妃。”红乔知道自家主子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因而她自然不敢放肆,只得悻悻地随着青枝,二人乖乖地门外等候着。

安宁呢,见她们二人不会跟小童发生什么冲突了,这才漫步进了雅间。

雅间里,此时檀香袅袅,茶香飘飘。

安宁这一进去,便看到八仙桌旁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容颜出众,一绯红衣袍,衬托得他越发妖魅惊世。

是姬流觞,没错,正是姬流觞。

看到姬流觞这个人的时候,旁人可能第一眼会被他那绝好的容颜给吸引住了,而安宁呢,恰恰相反,她第一眼关注的是姬流觞的眼睛,那双前世跟她一样,在黑暗漩涡中沉浮的凤眸。

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一点,戒备他,小心他,总是没错的。

那姬流觞见安宁进门来对他立即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莫名地竟是一笑,那一笑,仿若绽放的樱花,美得似妖精一般。

而安宁呢,知道这个人越是绽放美丽的时候,那么往往代表着致命的危险也随之而来。她呢,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说吧,姬流觞,你今约我来这里,究竟要跟说谈什么事?”

“别急啊,世子妃。哦,不,说错了,现在你可是金凤王朝的天命之女了,我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自然是要以礼相待,对世子妃可得用上最高的贵宾待遇,不是吗?”姬流觞宽大的衣袖一挥,优雅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吧,今难得有极好的大红袍品尝,在下还是很希望能跟世子妃品茶闲谈一番的。”

安宁不知道姬流觞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可她知道,姬流觞这次约她来,绝不是为了品茶聊天的,他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要跟她说的,只是,他的耐心极好,偏偏很喜欢吊着人的胃口,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天生就有着狐狸一样腹黑的秉,这般吊着人,耍着人,很好玩吗?

可惜,她的耐心也不错,目前为止,除了对上玉容歌的时候,往往让她容易绪化之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的冷静一面就显露得淋漓至尽。

“好啊。”安宁凤眸流转,笑光闪闪,她缓缓地落坐在姬流觞对面,举起桌子上那杯姬流觞给她泡好的上等大红袍,送入唇瓣,轻轻地抿了几口,而后轻笑道:“不愧是上品大红袍,香气高,韵味足,茶叶大小匀称,色泽乌黑油润,边上还有淡淡的一圈金黄色的光环,乃是上品啊上品。”安宁此来好像是忘记了目的似的,就像是姬流觞真的只是来邀请她品茗聊天一般,这会儿的她,似一点也不着急姬流觞要找她谈论什么事了,也不好奇了。

茶过三巡之后,倒还是姬流觞笑着先行开口了。“看来世子妃对在下的招待甚为满意,到如今竟然已经忘了在下找世子妃是来商议事的了。”

“那是,姬大人用这么好的大红袍招待本世子妃,本世子妃怎么也得多喝几杯,不是吗?”安宁微微一笑,精锐的流光在凤眸眼底一闪而逝。

那姬流觞见安宁如此,倒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此时的他,干脆得很,直接将一份资料放到了安宁的面前来。

“你我在交谈之前,我觉得,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有必要让世子妃先看过这份资料为好。”

安宁一眼瞥过去,便看到资料上二个醒目的字,是锦绣,这是锦绣的一份供词,莫名地,她心底微微一动,不过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只见她放置一旁,并未揭开道:“姬大人让我看这个做什么?谁都知道锦绣姑娘已经疯癫了二十多年了,她说了什么,哪怕是这般书写下来,恐怕她所说的,说写的也是做不得准的吧。”

“世子妃应该很清楚,很清楚锦绣的病,不是吗?她的话能不能相信,别人不知道,世子妃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明人就不说暗话了,老实告诉世子妃,锦绣姑娘的疯癫之症已经全然好了,这点,还得多亏了世子妃出手医治,若没有世子妃先行医治得差不多了,想来在下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医治好锦绣姑娘的,不是吗?”姬流觞说得是事实,最后的步骤,医治起来并不困难,以姬流觞出色的医术确实能够做到让锦绣恢复过来,但是如今锦绣不在她的手里,是在姬流觞的手中,这就难保姬流觞是不是对锦绣做了什么,以至于锦绣姑娘写了这么一份资料出来。

如今,她是看,还是不看呢?

这份资料究竟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安宁,第一次竟然犹豫了,抬手的时候,莫名地又缩了回来。

“怎么?堂堂的江湖鬼医,如今的天命之女,就连这么一份资料都不敢看了吗?”姬流觞在边上看到安宁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懒洋洋地笑了笑,大有刺激安宁的意思。

而他越是这般刺激,安宁反倒是干脆不看了。“算了,我还是不看了,谁知道这里面被人动了什么手脚,说不定我这么一看,指不定就落入某人的陷阱里了。”

“这是不是动过手脚?是不是陷阱?等会世子妃就知道了。”说笑间,姬流觞忽然抬手轻轻那么一拍,掌声三声过后,安宁便看到了一个姑娘从雅间的隔壁房间走了过来,没想到隔壁那个房间跟这个房间竟然是相通的。

这倒是让安宁有些讶然,当然更意外的还是在后头,这走出来的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安宁从桃花村萧家人那里带走的锦绣。

“锦绣姑娘?”她为何会在这里出现?难道姬流觞真的若玉容歌所言的那般,是有事求她,所以这让锦绣姑娘出来见她的意思,是打算用锦绣姑娘跟她来交换什么条件吗?

安宁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姬流觞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指着锦绣姑娘道:“锦绣姑娘,这位世子妃似不太相信你书写下来的供词,所以劳烦锦绣姑娘,干脆就亲自跟世子妃说一说这份资料里的内容吧。”

“好的,姬大人,民女这就跟世子妃说一下。”此刻的锦绣望着安宁的眼神,明显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那是深藏的恨意跟不屑。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安宁正揣测着锦绣前后对她的态度为何变化如此之大,那锦绣却是冷冷地望着她道:“世子妃,锦绣知道你千方百计地治好锦绣,是想着要从锦绣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可是,我先丑话说在前头,等我说完了,世子妃可千万要撑住,别倒下去让人笑话了。”安宁听着锦绣这话,便知道锦绣接下来要说的消息恐怕对她很不利,不过就算如此,她并没有阻止锦绣什么,反而相当淡然道:“说吧,锦绣姑娘,我听着呢。”

“那好,既然你要听,我便说给你听。事是这样的。”锦绣酝酿了一番,整了整思绪,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颇有条理地一一告诉了安宁。

当年,镇南王玉少谦跟长公主凤云裳是为了即将诞生的小生命而去香山寺祈福的,回途之中却冒出了一大批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匪,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出手不凡,那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那凤云裳跟玉少谦边的侍卫越拼越少了,到最后玉少谦为了保护凤云裳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由他亲自断后,杀出一条血路,让凤云裳逃了出去。

在凤云裳走后,玉少谦苦苦支撑着,却终究敌不寡众,被困在黑衣人的剑下,这个时候,黑衣人的头目出现了,那玉少谦拼死也要知道究竟是谁暗算了他,便豁出命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被他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世子妃,你知道那个领着黑衣人杀了镇南王的人是谁吗?”锦绣说到这里,眼底浮现浓厚的仇恨之色。

“那就是你的父亲,你那个好父亲安明远,是他,是他亲自带着黑衣人杀了镇南王的。”锦绣愤愤地指着安宁。“而你,你这个仇人之女,怎么有脸成为镇南王府的女主人,你根本不配,你不配跟世子爷站在一起。”

果然——

最不利的消息,哪怕安宁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安宁还是震动不小。

不过,她还是忍着内心的那份震骇,保持镇定道:“哦?是吗?原来当年负责杀了镇南王的那个人是我那个好父亲安明远啊。就是这样吧,锦绣姑娘,还有后文吗?接下来还有发生其他事吗?我记得,事好像不止这些吧,后文呢,那个先世子爷出生的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去哪儿了呢?”

“那个孩子去哪儿了?你根本没有资格问我,若是世子爷在这里,我定然会告诉他的,但是你,抱歉,一个仇人之女,凭什么让我告诉你。”

锦绣脑子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二十年前那染血的一幕幕就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痛苦,她生气,更多是痛恨,她痛恨她的懦弱无能,当年若是她有勇气,那么那个孩子可能就不会被人给抱走了,也许,世子爷也不会那么可怜了,至少还有一个同胞兄弟陪着他一起成长,可惜,她没能有那份勇气站出来,更没有在事后有勇气将这些事给揭发出来。

所以,也就注定了镇南王的二个孩子各分东西,注定了二个本是同胞的亲兄弟因此而兄弟反目,自相残杀。

关于这一点,锦绣那是自责内疚得很,因而当她知道那个孩子下落的时候,她想去告诉那个孩子,告诉那个孩子真相,可惜没等她告诉那个孩子真相,她的报应就来了。

没错,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的懦弱无能,是不是在惩罚她护主不力,她刚刚爬上凤凰山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从凤凰山顶翻滚了下来,直接撞到了脑袋。

而后,她被萧家人所救,那个救她的人是个老实憨厚的猎人,他家中刚刚丧女,妻子痛不生,精神有些恍惚,救下她来,见她清醒之后已然神志不清,干脆就当她是萧家女儿,在外面,对人就称,她就是那个萧锦绣,而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是叫云夕,是长公主凤云裳边的贴侍女。

如此,她疯疯癫癫地过了十几年,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清醒的时候她能看到当年血案的片段,而不清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就是萧家的女儿,那个疯疯癫癫的萧锦绣。

本来,她以为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可是,没想到她还会有神智恢复清醒的这一天,而这一天恰恰是这个镇南王府的仇人之女所带来的,那锦绣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恨不得直接砸了她自个儿的脑袋,恨不得没有欠下安宁这个人。

可是,人欠下就是欠下了,锦绣——哦,不,现在她的名字该叫云夕了,一个被淡忘了十几年的名字。

“安宁,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出手医治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半分的。我云夕欠你的人我自然会用我的命来偿还给你的。不过,不是我怕死,而是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二十年前发生的血案作证了,所以,安宁,你只要静静地等着就行,等到这件事一落幕,我云夕的命就是你的,我说话算话。”

说到这儿的时候,云夕蓦然语气一转,狠道:“至于你,你是安明远的女儿,你不能成为世子妃,更不能为镇南王府孕育下一代的当家人,若不然的话,你让九泉之下的冤死的镇南王还有我们长公主怎么能够瞑目?你让世子爷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的父母,面对那个宠他他的太后娘娘?”

“照你这意思,我这个当年根本就没出生的人,还得为二十年前的血案负责了?”安宁冷笑地看着云夕道。

而云夕却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怕是再无辜,也改变不了你的出,你是仇人之后,那就不能跟世子爷在一起,所以,安宁,你离开吧,你离开世子爷,不要呆在镇南王府了,那样,对你,对世子爷,对太后娘娘,还有对九泉之下的长公主跟镇南王,都好。”

“云夕,这件事不是你可以做决定的,能做决定的只有我,你明白吗?哪怕是世子爷,他也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安宁狠厉地扫了一眼云夕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挑选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真相,说你忽然之间病好了,清醒了,时机刚好也罢,我只告诉你一点,你没有资格要求我怎么做。”说着的时候,安宁忽然站了起来,她冷笑着看了一眼旁侧的姬流觞。

“姬流觞,这个时候你跟我来这一,用这个所谓的真相来打击我,你也太小看我安宁了。我看,今个儿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安宁要离开了,而姬流觞却不准备让她走。

“世子妃,你等等。”

“怎么?你也想告诉我,我没有资格留在玉容歌边。”安宁回,冷冷地盯着姬流觞道。

而姬流觞呢,却道:“不,恰好相反,你很有资格留在他边,以你天命之女的份,无论你想要呆在谁边,你都是有这个资格的。”

“可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一旦公布于天下,你该知道事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难道你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安家一家人都上了断头台吗?你要知道,尚书府那里,虽然不是你喜欢的地方,但还是有几个你喜欢的人,比如六小姐,比如八小姐,不是吗?虽说她们二个已经定下亲事,但是倘若这件事一爆发,恐怕这亲事毁了不说,她们还得陪着安家一同葬送了命,不是吗?”

“就算你可以狠心不想着她们二个,那么玉容歌呢,你真的不想一想他的处境吗?那时候,他会痛苦,他会为难,以他对你的感,他确实不会让你离开,但是,你的不离开会让他时刻煎熬着,不是吗?”姬流觞的这番话,换成是其他女子,早就已经痛苦不堪了。

可他面对的是安宁,一个前世冷血冷心的人,虽然经过跟玉容歌的事,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有一点不会变化的,那就是与生俱来的狂傲,根本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姬流觞,你说那么多,你的意图是什么?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猜测,我只告诉你,今你告诉我的一切,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说过,我的事只有我自己可以做主,旁人,谁都做不了主,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什么,也没有资格叫我做什么,能让我做什么的,只有我自己,你听明白了吗?”

“这么说来,世子妃是一意孤行,真的忍心看着安家所有人登上断头台了?”姬流觞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唇角微扬道。

而安宁呢,冷哼了一声。

“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份,我若是真心想要保住我想要保住的人,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说不定,连我那个便宜父亲,指不定都不用上断头台呢?这一点,姬流觞,你信不信?”安宁这话一出,姬流觞还没说什么,边上的云夕却是爆发了。

“安宁,你这个残忍的女人,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世子爷,你根本不配得到世子爷的痴,你若真这么做的话,真的要保住你那个卑鄙无耻的父亲的话,你对得起世子爷吗?”

...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云夕,姬流觞,我说过了,你们不要让我重复再重复了。还有,我想,往后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先走一步了,你们慢聊。”安宁用尽她全部的力量,努力控制着内心那沸腾的,嗜血的因子,趁着她还没后悔之前,她快步踏出了天字号的雅间,连回头一次都没有。

那云夕担心安宁真的会那么做,她急着想要冲过去,冲过去阻止这个女人。

可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姬流觞却拦截住了她。

“不要再跟上去了,云夕姑娘,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姬大人,你难道没有听到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吗?她要保住她那个可恨可耻的父亲。”云夕愤愤不平道,姬流觞却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茶杯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什么?”云夕不明白姬流觞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姬流觞呢,声音低沉道:“她已经在控制了,很努力地在控制了,这个细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确信,你当时若是再近一步的话,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够从她的手中救下你。”那云夕一听姬流觞这话,顿时震惊地睁大眼睛,似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她会。从她素来的行事风格来看,她不是一个会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你惹急了她,她不会管你是谁的,哪怕你这个证人对世子爷来说很重要,可是你一旦触动了她的底线,再近一步的话,她绝对会出手的。”说到这儿,姬流觞忽然以一种你很幸运的眼神看着云夕。

“其实,说来你有福气的。在我看来,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已经对你动了杀机,可最后她却忍下来了,没有对你出手,想来这已经是她认定的宽容极限了。所以,我才会拦住你,不想你上去,白白丢了一条小命罢了。”姬流觞这么说,云夕内心里其实相信了,可面上还是辩驳着,逞强着。

“就算她是世子妃,就算她现在是天命之女,她也得讲个理,不是吗?我就不信她敢在皇城脚下随意伤人?再说了,就凭她区区一介弱女子,我才不信以姬大人如此高强的武功会敌不过她。说来,还是姬大人怜香惜玉了,不是吗?”云夕冷嘲道,她不相信姬流觞没有能力对抗安宁,她觉得,定然是姬流觞出于私心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了安宁。

而姬流觞呢,听到云夕这么说,他忽然邪魅一笑,站了起来。

“信不信由你。还有,这茶已经冷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等,难道姬大人就坐视不管了吗?你可别忘了,我之所以跟你合作,那是因为你答应过我,答应我翻出当年的血案,能给我家主子报仇雪恨的。”云夕一清醒,是知道姬流觞在利用她的,可利用她能够让二十年前镇南王府的血案真相大白的话,云夕那是不介意被姬流觞所利用,毕竟这总好过落在安宁手中,落在那个女人手中,云夕觉得会更危险,她觉得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为了安家,为了她自个儿的地位不惜将她灭口的。

她自个儿倒是不担心生死,因为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长公主跟镇南王的仇还没有报了,她不能就这么被安家的人给杀害了,她得好好地活着,活着看安家给主子们陪葬了,她才能安心地死去。

如今,好不容易将安宁给约出来了,以为能够打击到她,让她就此离开世子爷边,从而让世子爷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除了安家,为他九泉之下的父母报仇。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安宁是这么一个女人,她说的这个消息,好像对她来说,就跟说天气一样,无关紧要,这让云夕隐隐觉得,若是听姬流觞的话行事,那么很有可能就给安宁提供了缓和的机会,说不定那个女人真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从而保了安明远。

不行,绝对不行——

那云夕一想到安明远可以逃离罪责,她就控制不住道:“姬流觞,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非要跟你合作不可,你若是这般办事的话,那我可以直接去找太后娘娘的,我想,一旦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她一定会除了安家给公主报仇的。”说话间,云夕愤愤地想要出门去。

谁知道,姬流觞轻轻落下的一句话,让她立即停了脚步。

“云夕姑娘,二十年前,你没有将真相告诉太后娘娘,如今,那安宁成为天命之女了,你却跳出来说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你觉得,太后娘娘会相信你一面之词吗?这个时候,你跳出来,只会让太后娘娘怀疑你,觉得你居心叵测,觉得你定然是为了某个势力来故意污蔑安家,从而打击世子妃,让世子爷跟世子妃反目成仇,让镇南王府鸡犬不宁,你觉得,你的目的能达到吗?”

“当然了,若是云夕姑娘耐不住子,觉得我不可靠的话,那么可以,大门就在那里,云夕姑娘尽管去找太后娘娘好了,只是,若是到时候云夕姑娘出了事,那就怪不得我没有提醒过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姬流觞笑着指了指房门。

那云夕听得姬流觞这番分析,顿时颓然地坐了下来。“那么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让我去告诉世子爷吗?世子爷定然不会相信我的,他对世子妃那么痴,他是绝对不会为此而伤害世子妃的。如此,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而如果我还是不能给主子报仇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不——云夕姑娘,你这个证人还是很有用的,只是时机未到,你得耐心等候。”姬流觞凤眸流转,唇角微扬道。

而云夕呢,似失去了耐心。“等,还让我等,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你还让我等,我真的,快要,快要等不下去了。”云夕现在还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了给主子报仇,等主子大仇得报,她就决定到地底下去给主子谢罪了。

所以,她真的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等不下去,你也要等,就算是为了你当年的懦弱无能而赎罪的话,这份煎熬,你也得给我受着。还有,没有我的许,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世子妃面前,若不然的话,后果你自己负责。”这是姬流觞最后的提醒,若是她不怕死非要凑上去找死的话,那么他也就不管她了。这姬流觞给了提醒之后,他便起走向门口了,后的云夕看着姬流觞那背影,莫名地忽然叫住了他。

“姬大人,你等一等。”

“还有问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识公主的另外一个孩子吗?”若非姬流觞拿出了长公主当年留给那个孩子的玉锁,云夕也不可能会同意跟他合作的。

只是,跟姬流觞相处的时候,云夕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的气息,这个男人的眼睛,还有这个男人某些方面的行事风格,莫名地让云夕想起一个人来。

那姬流觞转,见云夕困惑不解盯着他瞧的样子,妖娆一笑道:“怎么?现在开始怀疑我了?不相信我认识那个孩子了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手中有那个孩子的玉锁,云夕自然是相信姬大人的。只是云夕觉得姬大人,觉得姬大人——”

“怎么了?”

“觉得姬大人有些地方很像我家主子长公主,尤其是这双凤眸,有时候真的很像很像公主。”云夕知道这话说出来很是荒唐,可是她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而姬流觞听云夕这么说,手指微微一顿,转而笑容绽放道:“这样啊,那倒是我姬某人的荣幸,竟然还有跟长公主相像的地方。”

“对不起,姬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会儿我仔细看姬大人,跟我家公主的那双凤眸还是不像的。”刚才低眸的那一瞬间,云夕真的觉得看到了公主的眼睛,可是这会儿看到姬流觞那双迷雾笼罩,似带着黑色漩涡的凤眸,又觉得一点儿都不像了。

“是吗?其实看错了也没关系的,只是你我二人的时候,你看错了什么并不影响什么,往后有人在的时候,我倒是希望云夕姑娘别再看错了,若不然,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的。”姬流觞轻轻抚着一头乌黑透亮的青丝,笑得更为魅惑迷人了。

云夕见此,稍稍一愣,转而红了脸道:“我知道了,往后我会注意的,还请姬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能让我放在心上的事本来就少之又少,这一点,云夕姑娘就放心好了。”说完这话,姬流觞青丝随风扬起,翩然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那里。

云夕对着门口那里,莫名地,总觉得她错失了什么。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的是,姬流觞怔怔地望着天空,心里头不断地浮动着一句话。

我跟长公主很像吗?

尤其是这双凤眸,真的很她很像很像吗?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也许,他也该好好地查一查了,当年他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

还有,那个梦中时常出现的少年,一个长得跟玉容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除了眼睛稍稍不同,一个是微微挑起的凤眸,一个则是含笑狡黠的桃花眼眸。

而他的眼眸,恰好是一双凤眸,这个莫非是当年缺失记忆中的一部分吗?

摸了摸贴而藏的玉佩跟玉锁,姬流觞也困惑了,若说不真实的话,为何这物件拿出来,就已经验证了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