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今日也以死明谏皇上一回,望皇上醒悟啊,皇上,眼下我大宣内忧外患,已禁不起任何的打击了,不管德妃娘娘是不是祸国妖姬,最起码大宣的百姓已是一片惶恐,人人对德妃娘娘恨不得得而诛之,皇上却在这时候坦护德妃娘娘,可想而知,天下人会如何说我皇啊,皇上,希望老臣一死能成让皇上醒悟。”

御吏大夫话一落,身子陡的朝大殿一侧撞去,碰的一声,鲜血直流,身子软软的往大殿一角倒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大殿上的御吏大夫,人人肃然而起的敬重,御吏大夫为了让皇上醒悟,竟然不惜以死明谏,若是皇上还不醒悟,只怕天下人得而诛之啊。

“请皇上下旨赐死德妃娘娘。”

大殿内群情激愤,人人脸上拢着视死如归,逼视着大殿上首的皇帝。

楚逸祺头上的红发如血一样的红,瞳眸更是闪烁着火焰的光芒,他飞快的站起身来俯视着大殿下首的一干朝臣,凶神恶煞的大喝:“你们这是想逼朕就范吗,你们做梦,记着,朕才是皇上,才是大宣的皇上,除非朕想做,否则没人可以逼迫朕,来人啊。”

皇帝一声令下,大殿外面阎剑带着黑压压的侍卫冲了进来,沉稳的待命。

皇帝指着下面已经气决身亡的御吏大夫,森冷嗜血的开口:“你们不是以死明谏吗?好,现在也用不着你们撞柱子了,你们说一句话,谁想死的,朕直接让人带下去砍了你们的脑袋,省得你们往大柱上撞。”

大殿内,众朝臣个个倒抽凉气,一个个不可置信的望着皇上,皇上这是打算杀他们,谁若再谏,他便杀谁吗?若说之前有朝臣不相信宫中的那个女人是祸国妖姬,那么现在便相信了,皇上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宁愿杀死朝臣,日后这女人不是祸国妖姬,又是什么呢?

大殿内气氛一时僵硬,谁也没有说话。

正在众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殿外一名小太监飞快的奔地来,一路直奔皇帝的身前,小声的嘀咕着,殿下有武功的人立刻竖起耳朵细听,便听到‘太后’‘皇后娘娘’‘嘉临宫’等等字眼,皇帝脸色瞬间青黑一片,阴鸷无比的开口:“这个贱人竟然胆敢这么做。”

他一言落,顾不得理会大殿下首的朝臣,直奔殿外而去。

大殿下首的礼部尚书唐子骞第一个率先出门,直奔嘉临宫而去,先前他可是听到小太监话里有提到他的妹妹了,妹妹她怎么样了。

唐子骞昨天夜里夜进皇宫,见到了被皇上打伤了的妹妹,不由得心头火起,恨不得立刻前往嘉临宫去杀了狗皇帝,不过被妹妹拦住了,兄妹二人说了半宿的话,他明白一件事,现在的皇帝真的不是从前的皇帝了,对于他们唐家也没有从前的那份敬重,眼下他的视线没有盯住唐家,若是收拾了定王和淮南王,未必不会把视线盯住他们唐家。

大殿内,燕王爷一看唐子骞跟着皇帝的身后前往嘉临宫,燕王爷望向赵丞相等人:“先前好像听到太后和皇后娘娘怎么样了,我们一并去看看吧。”

太后自从梅家被撵出京城,从来没有出过自己的宫殿一步,听说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眼睛也哭瞎了,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她,不知道这次她会怎么做。

朝中品阶大的官员都随了燕王爷一路前往嘉临宫,官职小的官员则留在光明正太殿这边等情况,还有一部分人围到了御吏大夫的身边,心情不好的吩咐小太监立刻前往御吏大夫的府邸去通知他的家人,把尸体拉回去。

御吏大夫这一死,皇上的罪孽只怕更深重了,很快,整个大宣的百姓都反感这位皇帝,可惜他偏偏认不到这一点。

嘉临宫门前,此时围了不少人,为首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身着松花色撒花镶领褙子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上珠钗未施,端端正正的跪在嘉临宫的殿外,她的身侧除了她的丫鬟之外,还有当朝皇后娘娘唐茵,唐茵清雅逼人的面容上,沉静如水,眸光清澄,神容不卑不亢,陪着太后跪在嘉临宫的殿门前,一动不动的。

太后的声音再次的响起来:“蓝家妖女,你是我大宣的千古罪人,若是你真的顾念皇上,顾念我楚家,你就当殿自刎,以死成全皇上,这样的你还不至于落一个千古的骂名。”

大殿内,蓝筱凌的整张脸都黑了,在大殿内来回的踱步,没想到这事闹得这么大,先是广元子大师的以死明谏,然后大宣的京城便布满了谣言,这事怎么会传得这么快,现在更是连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出面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她成了祸国妖姬,人人喊杀喊打的。

蓝筱凌忽地想到一个人来,云染,云染之前和穿身而过时,她的瞳眸清清楚楚的显示,她要还她一个大礼,原来她所谓大礼竟在这里。

广元子根本就不是定王的人,他是云染的人,没错,他是云染的人。

蓝筱凌肯定的握紧手,气得心口上下起伏,这女人太狠毒了,竟然陷她于这样的境地,直接的成了祸国的妖姬,现在不是一人喊打喊杀,而是所有人都恨不得杀了她。

殿外,一名小宫女飞快的往大殿内奔来:“德妃娘娘,皇上过来了,皇上过来了。”

蓝筱凌一听立刻命令身侧的宫女:“立刻去取一把剑来。”

宫女不由得为难:“娘娘,你这是?”

“让你去就去,快点。”

她能不能活就在此一举了。

宫女不敢多话,飞快的转身往大殿内冲去,很快取了一把宝剑过来。

蓝筱凌嗜武,所以皇上赐了一柄宝剑给她。她便挂在寝宫里。

此时她手拿着宝剑,跪在大殿之上,朝着外面喊叫道:“太后娘娘,既然你一心想要妾身死,妾身绝无怨言,妾身只望皇上平内乱,振国兴,大宣河海晏请,妾身死而无憾。”

她话一落,横剑往脖子上抹去,身侧的两名宫女花容失声的尖叫起来:“德妃娘娘,娘娘,不要啊。”

大殿外面赶了过来的楚逸祺,一听到大殿内的动静,疯了似的冲了进来,如飞一般的奔进大殿,只见殿内的女子面容凄然而笑,手中的长剑绝决的往脖子上抹去,楚逸祺疯狂的冲过去,抬起一手狠狠的对着蓝筱凌挥了过去,蓝处凌手指一麻,手中的宝剑跌落到地上,不过那长剑已经划开她的半边脖劲,鲜血淋淋,顺着白晰的脖子往下滴。

皇帝看得心慌意乱,害怕不已,生怕自己以后再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他朝着大殿外吼叫:“来人,宣御医,马上宣御医过来。”

他飞快的用自己袖中的锦帕按住了蓝筱凌喷血的脖劲,朝着她大吼:“你疯了,朕没让你死,你就不需要死。”

蓝筱凌挣扎着开口:“皇上,有你这样相信臣妾,臣妾知足了。”

她说着喘息着开口:“皇上,臣妾知道是谁这般栽脏陷害臣妾的。”

“谁,朕定要把她碎尸万段了。”

“云染,那广元子大师不是定王的人,是云染的人,这是云染栽脏陷害的我,因为我?”

蓝筱凌喘息着,终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不过临昏迷过去,她的唇角勾出奇异的笑意,这一回她又赌赢了,相信以后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要她死,皇上也不会让她死。

楚逸祺朝着大殿外怒吼:“御医呢,御医死到哪里去了。”

殿外御医一路连跑带奔的往大殿内奔跑,两三个御医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的血色,御医院是全大宣最苦的差事,现在所有御医都害怕在御医院工作,平常有些御医借故犯错,宁愿被罚也不愿意待在御医院,现在御医院只剩下几个御医顶着。

每天每个人都担心皇上抓狂,今日一听皇上传呼,个个小腿肚打颤,此时两三个御医奔跑到嘉临宫的大殿外面,听到大殿内的咆哮,个个腿发软,差点没有栽到地上去。

不过没人敢真的栽倒地上,抱着药箱飞快的奔进大殿,只见皇帝面容狰狞,眼神凶残,德妃娘娘昏在皇帝的怀里,身边扔着一把滴血的宝剑。

御医心里扑通扑通跳,不会是死了吧,皇上不会一怒杀了他们泄恨吧,不要啊。

三个御医飞快的上前给皇帝请安:“见过皇上。”

“快滚过来替德妃娘娘诊治,若是娘娘有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三名御医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是,皇上,臣遵旨。”

皇帝一伸手抱了德妃蓝筱凌往大殿一侧的软榻上走去。

御医赶紧的过去替德妃检查,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为首的一人飞快的跪地:“皇上,德妃娘娘不会有大碍的,她只是急怒攻心,再加上失血,所以昏迷了过去。”

“救她。”

皇帝楚逸祺松了一口气,沉声命令大殿内的御医,御医恭敬的回话:“是。”

三人赶紧的救德妃。

楚逸祺望着软榻上一脸苍白,没有血色的蓝筱凌,忽地浓眉一皱,直奔嘉临宫外走去。

殿外,为首跪着的人一动也不动,正是当朝太后梅太后,梅太后腰背挺得笔直,目光空洞,没有神彩,直视着前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竟然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风雪严寒都压不弯她分毫,她的唇角擒着一抹幽暗的笑。

皇太后身侧跪着的是皇后,皇后一袭凤袍,三千乌丝轻挽,鬓边插珠玉宝钗,阳光照在她的发钗之上,玉色光辉流转,说不出的莹润动人,皇后神态从容,安然,眸光清冷的直视着大殿前方。

一抹明黄的身影走了出来,她微微的眯眼望过去,只见那人身着明黄的龙袍,周身带着浓浓的煞气,好像地狱的恶鬼一样,头上顶着红发,眼睛血红一片,皇后忍不住轻笑,这哪里是个皇帝,根本是嗜血的鬼怪,老天啊,把这人收了去吧,不要再祸害我大宣的江山了。

楚逸祺一步步走到太后和皇后面前,慢慢的站定,他的脸上一片狰狞,唇角是嗜血的笑,他指着皇后唐茵:“皇后,你竟然胆敢去太后的宫中把太后给请出来,你是打算用太后逼死德妃吗?”

皇后唐茵不卑不亢的说道:“请皇上下旨把德妃处死,她乃是祸国妖姬,若是她活着,我大宣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臣妾不得已才会进太后的宫中把母后接出来。”

楚逸祺睚眦欲裂,怒目圆睁,瞳眸中血一样的火焰喷射出来,他抬起一脚狠狠的朝着当朝皇后踢了过去,皇后纤瘦的身子如一只风中的蝴蝶一般的被他踢了出去。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祸国妖姬,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祸国妖姬,你居心叵测,你心肠歹毒,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你想逼死她,做梦。”

皇后的身子狠狠的飞了出去,眼看便要跌落在此,如若跌落在地,非死即伤,后面赶过来的唐子骞脸色陡的黑沉,阴森得可怕,他身子一跃直奔自己的妹妹而去。

“茵儿,茵儿。”

唐子骞抱住了皇后唐茵,只见她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望向自个的哥哥:“哥哥。”

一声叫过,她直接的一软昏迷了过去,唐子骞抬首愤怒的大叫起来:“皇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毒打臣的妹妹,她做错了什么。”

“她身为皇后,不思贤德,不谦恭淑仪,善妒,竟然逼迫宫中后妃至死,这是一个皇后该做的吗?”

唐子骞哽声开口:“我妹妹怎么不思贤德,怎么善妒了,她为皇上纳新妃,打理后宫,教导公主,做了所有皇后该做的事情,皇上还要怎么样?”

唐子骞现在很后悔让自己的妹妹嫁进宫中,其实唐家根本不需要妹妹进宫,只是因为当日大妹妹死的时候,求了爹爹,爹爹答应了大妹妹,没想到倒底还是害了二妹。

嘉临宫门前,轻风吹起皇帝的满头红发,好似红发妖魅,他唇角是似笑非笑,冷睨着唐子骞怀中的唐茵,对,她是做了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不争风不吃醋,替他纳新妃打理好后宫,可是她却不喜欢他,正因为不喜欢他,所以才能面色坦然的替他纳妃照顾宫中的后妃。

皇帝森冷的瞪了唐子骞兄妹二人一眼,低首望向跪在殿门前的太后,眸中一闪而过的幽暗光华:“母妃,你该回宫去了,你眼睛不好,还是待在自个的宫中休养的好。”

“皇上,你把皇后怎么样了,你要打要杀冲着哀家来好了。”

太后抬首尖锐的叫起来,她唇角幽暗的寒芒,抬首望着半空:“那个女人死了吗?她以死谢罪了吗?”

“母后,”楚逸祺脸色难看的陡的叫起来,太后忽地拢出腰间的一枚玉钗,狠狠的朝着她的胸口刺去,又快又狠,谁也没有防到她这一手,连楚逸祺也呆愣住了。

虽然他算计着自己的母后,算计着梅家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害死这个女人,她养大他,又捧他登上帝位,小时候她疼爱他的画面历历在目。

“母后。”

楚逸祺飞快的蹲下身子,伸手急急的抱住了太后,太后的手使命的按在胸口,血迹顺着她的手往下滴落,她大口的喘息着,睁大眼睛摸索着:“祺儿,祺儿。”

皇帝伸出手紧握着她:“母后。”

“若你是楚家的子孙,就杀了那个女人,杀了她。”

“母后,”楚逸祺失声叫出来,太后身子慢慢的软了下去,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楚逸祺的手:“祺儿,你是我,我的亲身,亲身?”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垂下了手,不过如果细看,却看到她嘴角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幽暗,她就算死也要坑他一把,当朝太后以身死谏,他要么杀掉自己在意的女人,要么便接受天下万人的唾骂。

嘉临宫外面,所有人跪了下来,哀痛的大叫起来:“太后娘娘。”

“啊,”楚逸祺大叫,没想到母后最后和他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诛心之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知道母后没有骗他,没想到他真的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可是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望着在场的所有人,沉声命令:“太后薨,举国致哀一月,不准有嫁娶喜事。”

“臣等遵旨。”

众朝臣以及太后死谏皇上的事情,到此暂告了一段落,随着太后的薨毙而停止了下来。

不过皇帝并没有依从太后之言而下旨杀掉德妃蓝筱凌,举国上下哗然,人人称皇帝乃是大宣的昏君,蓝筱凌为祸国妖姬,民间百姓编了歌谣怒骂宫中的德妃,而此时一对昏君妖姬,在宫中怡然自得,对于外界的事情根本不理会。

太后出殡这一日,皇帝并没有送行,户部的尚书大人全程操办着这件事,护送太后娘娘的灵枢,一路前往护国寺,进行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待到做完了道场,送往皇家的陵墓。

天气越来越冷,梁城内外,一片白色的缟素,大街上一片压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抹难以压抑的肃沉,皇帝成了昏皇帝,大宣早晚要亡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若破,家何在啊。

燕王府,墨沁院里。

温暖如春,房间里烧了地龙,所以一点也不冷,云染穿了一件薄薄的绣梅花的蜀锦短袄,下着百蝶裙,手里抱着一个小暖炉,正听着枇杷说着外面的情况。

“主子你是没看到,太后出殡时,整个梁城的人都哭了。”

“哭什么?”

“奴婢听着,不少人说太后娘娘大义,以死明谏昏君,只可惜昏君根本就不听他的劝,根本没有斩宫中的德妃娘娘,有多少人说太后大义,就有多少人骂皇帝昏庸的。”

云染扯了扯嘴角,太后真的大义吗,她看倒未必,只不过是因为心中太恨自己的这个儿子了,所以才会在临死还要坑他一把,要知道太后死谏,和别人死谏是不一样的,现在整个天下的人只怕都会大骂楚逸祺昏君吧,太后的目的可是达到了。

不过现在她对于这些不太感兴趣,她想燕祁了,不知道燕祁在淮南那边什么情况,眼下京中暂时还安宁,因着太后之死,没人敢在这时候再有动静。

淮南郡。

祟岭波,这里埋伏了不少的兵将,兵将之后有一片绿林,轻雾弥漫整个山林,飘逸柔美得好似在山林之中拢了一片白色的烟霞,烟霞之中,有两个人端坐在一方小桌前下棋,一人身着玄色的玉袍,黑色的袍带上镶嵌着数枚玉珠,玉珠莹润光彩,一看就是好东西,腰带旁垂挂着一方玉佩,身材修长,挺拔如峰,往前看,看到他修长如玉修剪整齐的手指,圆润柔滑,连指甲都散发着淡淡的粉红,骨节分明,一只手就像一块完美无暇的美玉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再往上瞧,便见到在轻雾之中的面容,令群花失了几分颜色,精致华美,凤眉俊挺若剑,黑瞳好似黑色耀眼的黑矅石一般的光华璀璨,唇角是点点盈润的笑意,一举一动莫不带着尊贵优雅,令人望之失魂。

这令人望之失魂的人正是燕祁,燕祁的对面端坐着的乃是奉国将军蓝大将军,蓝大将军此刻脸上有汗往下淌,明明是十一月份的天气,他偏偏感到燥热难挡,尤其是对面这家伙若无其事的神情,更是令得他备觉压力,总觉得心头不安,可是他明明看他一脸笑意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头不安呢。

燕祁一只手抬起一枚黑子,悠然的望着对面频频擦汗的蓝大将军,温和的开口:“蓝大将军很热吗?”

蓝大将军赶紧的摇头,抬手擦脸上的汗:“不热不热,不过,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自然不来。”

燕祁的话使得对面的蓝大将军面容一僵,张嘴想说些什么,燕祁手中的一子掷下:“将军。”

鬼医郡王妃 第018章 蓝家满门覆灭

山风拂了雾气,燕祁清浅的话,无端融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气,蓝大将军低头看了看棋盘之上的棋子,又抬首望了望对面的燕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棋盘之上,不难看出这家伙心思诡谲莫测,他所做的真的能逃脱得了他的眼睛吗?这一刻蓝大将军忽地后悔起来,后悔自己鲁莽行事,后悔自己听从女儿的妇人之言,可是?

蓝大将军的念头没落,忽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有小兵飞奔面来扑通一声跪下:“大将军,不好了,定王的京卫军并没有从祟岭波过,我们上当了。”

“什么?上当了,先前探子探得消息,不是他们要从祟岭波过吗?”

“回大将军,那是他们使的阴谋,用一小股骑兵,每个骑兵的马后面绑了沙袋,一小股骑兵一路往祟岭波方向而来,因着骏马的马屁股后面拖着沙袋,所以奔驰起来,尘土滚滚,先前探子才会以为他们的兵马要从祟岭波过,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的。”

蓝大将军的脸色不由自主的难看,粗壮的大手紧握起来:“定王竟然如此的狡猾,燕郡王你看这事?”

燕祁挑开狭长的眉,伸手端了一边的茶水来喝,悠闲的开口:“左不过使了一招瞒天过海之计,蓝大将军何必惊慌,他们若不走祟岭波回淮南,必然走其他的地方回淮南,蓝大将军不是在别的地方同样安排了兵将吗,所以担心什么。”

“是,是。”

蓝大将军抬手用衣袖擦汗,不敢看燕祁深邃幽深的瞳眸,似乎他所有的心思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这让他颇觉压力。

蓝大将军调头望向那禀报的探子,迅速的命令下去:“立刻通知各个路口,若是定王率领京卫军从别的道路突围,一定要拼死抵挡住,然后快马加鞭的来禀报。”

“是,将军。”

小兵飞奔而去,这里燕祁放下茶杯,招手示意蓝大将军:“来,来,我们继续下棋,反正有的是时间。”

一听到又是下棋,蓝大将军满脸的苦色,僵硬着面容摆手:“燕郡王,你饶了老臣吧,臣只适合打仗,不适合下棋,燕郡王的棋艺太高深了,臣在燕郡王手下都走不了十个回合。”

燕祁黑瞳耀起乌光,唇角笑意幽暗:“本郡王看蓝大将军挺好这一口的啊,使得行云流水,怎么不会下棋呢,来来来,陪本郡王继续下棋吧。”

蓝大将军在燕祁的话里早心惊肉跳了起来,哪里还有力气下什么棋,坚决的摆手:“燕郡王饶了臣吧,臣实在是没精力下这棋了。”

燕祁总算放过他了,又伸手端了茶来喝,蓝大将军不敢再多看他,转身走出了青郁的山林,一路往外去等候消息。

身后的燕祁眸光幽寒好似万年寒潭的潭水一般的冷彻,深不可测,手指一握,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身侧有手下靠近,恭敬的报拳:“爷,一切准备就绪了。”

“嗯。”

一天一夜后,蓝大将军等人得到消息,定王楚逸霖的两万京卫军以及淮南郡的二万兵将,竟然突破了重重的包围圈,进入了淮南郡,此消息不亚于一记惊雷,在蓝大将军等人的头顶炸开了。

据探子探得的消息,定王楚逸霖和容逸辰并没有从淮南郡外围的几道防线突围,他们竟然使了迂回之术,从泰宁县,隆昌县绕道,然后从水路一路绕到了淮南郡的西侧进入了淮南郡的地界,那个地方正是蓝大将军等人这一次布防的死角,因着淮南郡最多的就是山道和水路,在淮南郡的西路,兵将是最少的,因为又是山又是水的,防守并不好布置,所以给了定王等人可乘之机,使得他们一路突破重重的防守圈,进入了淮南,这下要想擒住他们,更非易事了。

淮南郡外五十里的大营中,坐满了此番被皇帝调派出来的将领,正中的位置上端坐着蓝大将军,他的左手边端坐着的正是先前皇上派出来的二路兵先峰钱旭,钱旭原是北六营的勇将,此番被皇帝派出来做二路军的先峰,意在阻住定王楚逸霖的去路,没想到他和蓝大将军等人前后合围,布下重重的兵防,竟然还让定王和淮南王容逸辰退回了淮南,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钱旭狠狠的一拳捶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满脸的恼火。

钱旭的身侧端坐着的乃是蓝大将军的儿子蓝桑,蓝桑是先前皇帝派出来给钱旭下指令的臣子。

不过此番围巢定王和淮南王,并不是蓝桑的任务,所以他并没有多少的担心。

蓝大将军的另一侧端坐着的是燕郡王燕祁和另外一个人秦煜城。

秦煜城望向营帐内的所有人,脸色黑沉,瞳眸火焰燃烧,他沉声开口:“这一次楚逸霖和容逸辰等人能突破防线,此事分明有蹊跷,即便淮南西侧是死角,我们派的人手不多,可是在泰宁和隆昌等地我们可是分别安插了大量的伏兵,他们又是如何突破这些防守顺利进入水道的,除非有人泄露了我们的防守线,我们在座的人中有内奸。”

秦煜城话一落,营帐之内立时响起了吵闹声,人人肯定了这件事,定王和淮南王容逸辰能突破防线,顺利的进入淮南郡,肯定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机密,若是没人泄露,他们怎么无惊无险的避开了他们埋下的伏兵,顺利的进入水道呢,所以这事摆明有内奸。

一时间,营帐内,人人自危,你看他,他看你,彼此怀疑起来。

蓝大将军拍了拍桌子,营帐内的吵闹总算安静了下来,蓝大将军扫了一圈,最后沉声说道:“现在查内奸是次要的,本将定会让人查清楚这件事给皇上一个交待的,只是眼下各位还是想想如何攻破淮南这道防线,擒住定王等人要紧。”

蓝大将军话音一落,钱旭气恼的说道:“现在要想擒住他们绝非易事,要知道若是他们守不住淮南,完全可以弃淮南往西南方向的晏河退去,若是进了晏河,我们根本不可能抓住他们。”

钱旭话一落,众人心情沉重起来。

秦煜城忽地开口:“要想擒住定王,不能硬攻,只能智取,若是硬攻,我们不但会伤亡过大,而且淮南郡的百姓还会受到伤害,楚逸霖和容逸辰却不会有事。”

“智取?如何智取。”

蓝大将军望向这位秦国公府的世子,虽然他只是三品参将,不过他背后的秦国公府摆在哪里呢,所以蓝大将军对他十分的恭敬。

“秦参将你说如何智取。”

“我们可以派出暗中派人和淮南王容逸辰私下见面,许他以好处,让他同意交出定王,皇上眼下想要的是定王,而不是淮南王,只要我们许以好处,说不定淮南王会心动。”

“秦参将确定此计可行吗?还有派谁去最好呢。”

这一次开口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燕祁,燕祁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表示,神容淡淡的望着秦煜城,秦煜城起身,抱拳望向身侧的所有将领,沉稳的说道:“若是各位信得过本世子,便让本世子暗中前往淮南一趟,以本世子和容逸辰的交情,即便他不同意也不会杀掉本世子,所以各位不必担心。”

秦煜城和淮南王容逸辰私下有些交情,此时坦然而言,众人倒也不怀疑他,而且现在大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淮南郡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县,但群山环绕,外围的城墙高数十丈,要想强攻进去,并不是易事,所以只能智取,秦世子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后众人商量之后同意让秦煜城连夜进淮南郡一趟。

营帐内,蓝大将军望向燕祁:“燕郡王,你看这事怎么样?”

燕祁淡淡的轻笑:“既然秦参将愿意幸苦一回,那就依秦参军的计策而行吧,不过这内奸一事,还望蓝大将军多多费力了。”

“是,本将定会查出这内奸的。”

蓝大将军大手一握,气愤填膺,恼火异常的开口:“这事本将定会查明的,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内奸的。”

“那就好,”燕祁起身带头走了出去,那高深莫测的神态,使得蓝大将军心内不安,营帐内的人陆续的起身离开了,秦煜城则和蓝大将军商量了一下前往淮南郡的时间,便自出去休息,待到半夜时分再行动。

半夜时分,营地上,所有人都在休息,只除了巡逻的兵将没有睡,众人正睡得熟的时候,忽地听到擂鼓之声响起,这鼓声是有急事召将领们集合,所有的将领立刻动作俐落的起身,直奔主营帐而去,燕祁也慢条斯理的穿衣整帽,待到他赶到主营的时候,大家都到了,只有他是最后到的。

营帐之内,蓝大将军和秦煜城二人一看到他过来,二人的脸色同时的难看,尤其是秦煜城,阴森森的似乎恨不得吞了他似的。

燕祁好像没看到似的,一路走了进去坐下。

待到众人坐定,二路先峰钱旭飞快的开口问道:“大将军,半夜忽地召我们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蓝大将军脸色黑沉,冰冷的开口:“本将已经查出此次出卖我们兵力防布的内奸是何人了?”

他一言落,营帐之内,人人脸上布着激愤,个个恼火,二路军先锋官钱旭飞快的开口喝问:“什么人,什么人竟然把我们的布防泄露出去了,若是查到这个人,定然要把此人大卸八块,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内奸,若不是此人阴险,定王楚逸霖和淮南王容逸辰肯定突破不了我们的防线。”

“将军,究竟是何人?”

蓝大将军却不说了,掉首望向身侧的秦煜城:“这事还是让秦参将来说吧。”

营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秦煜城:“秦参将,究竟是何人?”

秦煜城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眼光落到了燕祁身上,慢慢的收回来,沉稳的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今天晚上本将前往淮南郡拜访淮南王容逸辰,容逸辰没有推拒见本世子,因着他有客人,所以命人带了本世子去他的书房稍候,本世子在他的书房坐了一会儿,无意见到一份布防图,”

秦煜城从袖中取出一份布防图,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众将齐齐的起身,凑到桌前观看,竟然看到这布防图正是此次他们围巢定王楚逸霖和淮南王容逸辰的布防图,没想到这份布图防图竟然在淮南王的书房里,这说明有人把这份布防图送到了淮南王的手上,所以他们才会对于他们的布防了如之掌,所以他们才会顺利的一路从泰宁到隆昌,又从隆昌进入了淮南郡的西侧首,进入了淮南。

营帐内一下子吵闹起来,所有人都大叫起来:“果然有内奸,究竟是何人把这份布防图送到了敌人的手里,内奸是谁?”

秦煜城阴沉着脸,飞快的开口道:“你们看看布防图的反面。”

蓝桑眼明手快的抢过了布防图,飞快的翻了过来,只见布防图的反面清楚的写着一个字‘燕’。

“燕,怎么会是燕呢?这是什么意思。”

蓝桑奇怪的落地,营帐内的人也面面相视,其中有人反应了过来,飞快的望向了燕祁,燕郡王不正是姓燕吗?

难道这布防图竟然是燕郡王泄露出去的,难道内奸不是别人,竟然是燕郡王。

本来吵闹的营帐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燕祁神容淡然优雅,并没有因为别人怀疑的目光,便有所改变。

秦煜城火大的指着燕祁,沉声开口:“燕祁,你来说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燕祁温融的开口:“什么怎么回事?很明显敌人的反间计。”

“反间计,本将先前也以为是反间计,但是先前本将和蓝大将军已找人对了这幅布防图上的笔迹,这布防图上标注的字迹,不是别人的,正是你的笔迹,你还有何话说?”

营帐之中所有人都望着燕郡王,其中有些精明的人想到,燕郡王最近似乎和皇上不大对付,难怪他会把布防图送给淮南王,他这是打算助定王一臂之力,助定王上位吗?

“笔迹难道不可以模仿吗?”

燕祁挑高狭长的黑眉,云淡风轻的开口,并没有身为内奸的恐慌不安,这样的他,令人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人敢刁难他,他可是大宣监察司的燕郡王,这个人狡猾如狐,一个不好,不但抓不了他,反而被他反咬一口。

秦煜城却不买燕祁的帐,燕家虽然厉害,但是秦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

“燕祁,你以为你不承认这件事,这件事就不是你做的了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煜城话一落,挥手朝外面冷喝:“把人带进来。”

有人被人从外面拖了出来,两个身负重伤的人,明显的被打得不轻,满身血迹斑斑。

“你们不想吃苦头就老实交待,先前你们曾经看到了什么?”

两个巡逻兵痛苦的挣扎着开口:“回秦参将,先前我们曾看到燕郡王私自会见淮南王府的人,他还取了一样东西交给了来人,属下等实在是太害怕燕郡王了,所以不敢说这件事,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

两人说完,一人直接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秦煜城没有理会这两个人,而是朝外面拍了拍手,两个人被押了进来,这两个人面容有些陌生,并不是蓝大将军的手下,而是淮南王容逸辰的手下亲信。

“先前本将从淮南王府私自劫了两名淮南王的手下过来,经过逼供,这两个人承人了燕郡王曾经私下和淮南王见过一面。”

那两个人立刻挣扎着大叫:“你们快放开我们,快点放开我们。”

营帐内一名副将忽地冲过来抬起一脚朝着那两人狠狠的踹了下去,这人踹过那两个手下之后,陡的睁大双瞳,怒指着燕祁大喝:“燕郡王,没想到内奸竟然是你,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抵赖的,你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负皇上的重托。”

这副将话一落,陡的朝帐外大喝:“来人,给我把这内奸绑了。”

营帐之外有数名手下直奔而来,冲了进来一看让他们绑的竟然是燕郡王,一时间竟然不敢动。

燕祁幽冷的望向那名副将,轻蔑的开口:“小小副将便如此狂妄,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