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倒也不舍得对赵黼如何,只不过赵黼闹得着实破格,便着意想给他个教训。

谁知道才打了这十数下,人竟昏了过去。

当下赵世也顾不得死撑颜面,忙命人把赵黼扶进来。

此刻王公公才也颤声道:“原本没来得及跟圣上禀明,原来先前御苑那一场失火,的确是因为白侍郎他们办案时候所起的,一干人等都遇了险……而当时世子也在场,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呢。”

赵世竖起双眼:“说什么?”

王公公道:“圣上不信的话且看,世子身上脸上都是被烟熏得灰,这还受伤了呢……”说着忙把赵黼的手小心抬起来,给赵世看那伤。

可怜,因赵黼一路飞马进宫,到方才那一场磋磨,伤口早又渗出血来。

赵世因看不真切,忙叫太医来拆开那布带,当伤口出现眼前,望着那赤红血肉里透出的森白骨茬之时,在场众人都惊得失声。

连无所不经的老皇帝忍不住也倒退了一步,心头如被人狠狠重击。

赵世直愣愣地,惊怒交加:“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公公虽也知道赵黼受伤,却万没想到,竟是这样惨状。

不期然看见之时,早吓得捂住眼睛,回过身去,又连连叫“阿弥陀佛”,听见皇帝问,王公公才忙又回身道:“这个、这个老奴也不知情……”

赵世原本还大恼赵黼胡作非为到如此地步,很想给他点苦头尝尝,谁知得知这般内情,又看赵黼果然脸色发白,原本清俊的脸上也挂着灰尘,神情倦怠里透出一点悒郁。

身上尤其是胸前各处,血迹模糊。

他唯恐赵黼身上另有他伤不知,便叫人解了他的衣裳,又细看了一番,才得放心。

赵世命太医好生看顾,自己便来到外间儿,叫立刻传刑部侍郎白樘进宫。

而此刻……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皇宫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赵黼却世事不知,昏昏沉沉地大睡了一场。

也幸而如此,太医们给他整治手骨的时候,便也侥幸没再吃一回疼痛。

赵黼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子时。

他是从一个梦境里醒来的,像是仍陷在御苑那充满烟火气的地牢里不曾出来,他绝望地拥抱着铁笼里的崔云鬟,却又因在临死前能抱住她,而觉着有一丝庆幸。

然而同时,他却又像是在前世……那个他不敢去回想的场景,那个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轻易不敢提及的最后。

在这两种场景中穿梭,他心惊肉跳,觉着累极了,又痛苦的很,唯一得到安慰的,是抱紧她之时那种真切的感觉。

“阿鬟,阿鬟!”他情不自禁地叫,“阿鬟……别死,别死。”

大约还乱叫了些别的,可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真是混乱之极的梦境。

可这所有,都不如在醒来之时,发现床边是赵世在凝视着他的那一刻惊悚。

赵黼定定地望着老皇帝,几乎分不清此刻是在梦中还是真实。

然后随着他的苏醒,手上的痛也苏醒了,赵黼还未开口,便呻吟了一声。

赵世垂头看了一眼他搭在边上的手,沉沉地问道:“知道疼了?”

赵黼即刻醒悟,忙笑道:“皇爷爷……”

“住口。”赵世喝止了他,道:“不要对朕嬉皮笑脸的。今日的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赵黼咽了口唾沫。

赵世道:“就算是你不满意朕给你挑的人,你只管告诉朕,给你再换就是了,为什么却做出这种逆天之举?难道你烧了这个,朕就不能再叫人另写一道了?”

赵黼忙道:“皇爷爷,别再写了。”

赵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黼心头转动:“因为……因为孙儿觉着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荡平天下之后,再想什么儿女之事。”

才说完,赵世便笑着说道:“放屁。”

赵黼听堂堂帝王如此粗俗,略露出眼白。

听赵世又道:“我跟你这样年纪的时候,太子跟恒王都出生了!兴起的时候,一天多宠几个妃子都是有的。你若是半点不想男女之事,朕才是活见鬼了。”

赵黼的眼白越多了些,赵世屈起手指,在他额头弹了过去,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朕难道说的不对?朕从来觉着,这许多儿孙中,你最像是朕,所以最知道你,你敢说不对?”

赵黼喉咙里咕哝了两声,却未说出口来。

赵世打量着他,道:“其实朕懂得,你坚持不肯成亲,或许自有你的缘由,然而……朕却也有一点私心,毕竟朕已经是这把年纪了,难道,你想让朕到死,也看不到你成亲生子?”

赵黼一震,方唤道:“皇爷爷……”

赵世眯觑着眼睛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法,倒是跟朕说明白,只别胡扯那些没有用的!或许你看上哪家的姑娘……或者是什么不可得的人物,终归只要你开口,朕都帮你得到手里,如何?——只要你一句话,朕都依你。”

赵黼听了这一番话,心忍不住怦怦而跳,就仿佛眼前有个极可口的果子诱惑着他,他很想要过去一口吞下。

祖孙两个面面相觑,半晌,赵黼才说道:“既然皇爷爷说了,我也不瞒……其实,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人……”

赵世眯起双眸:“是谁?你说。”

赵黼摇头道:“我、暂时不能说。”

赵世道:“怎么不能说?”

沉默间,赵世忽然说道:“朕听说,昔日晏王妃在京的时候,曾看上过当时的静王妃……你总不会是……”

赵黼起初尚不明白,呆了片刻,才失笑道:“皇爷爷,你在说什么?沈舒窈?那种……”话到嘴边,忙又打住,只道:“再者那是我四婶了啊,阿弥陀佛!我是发疯了不成?!”

赵世却微微松了口气,笑道:“幸而不是,倒也罢了。那么……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道是瑶池的王母,月里的嫦娥?这样了得?让我的孙儿都忌惮三分?”

赵黼道:“倒并不是。——要娶她自然容易,只是……我想要她的心。”

赵世目光越发阴沉。

赵黼蓦地醒悟:“皇爷爷,您可万万别乱猜,也别……别插手。这是我自个儿选的,我想等她,我也……等得起,大丈夫一诺千金。”

赵世思忖说道:“你当真是这样想?女人……不过是……”

那些轻贱的话,在唇边盘旋了会儿,却并没真正吐出。

赵世抬手,在赵黼肩头轻轻地按了按,忽地说道:“有一句话你总能回答朕,你心里那个……是女人对么?”

赵黼失笑:“那是自然了。”

赵世长长地松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嗯,总归是个女人,能给你生儿育女,能给皇家传宗接代的……朕也放心了。”

赵黼忍不住拉着手道:“皇爷爷,您不逼我成亲了?”

赵世回头,却见他双眸之中仿佛有两团火在跃动,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些火光熄灭,这对他而言,易如吹灰,只不过……面对这般的心意,他竟不忍。

赵世沉声道:“然而你也不要等太久,女人是不能一味纵惯的,就像是驯马,你要懂得勒住缰绳,时常挥鞭,教导她们谁才是主人,而不是一味让她自己去跑,留神久了……心意都野乱了。”

赵黼凝神想了会儿,道:“她不会。”

寝殿内响起皇帝苍老的叹息声。

次日,皇帝赵世宣召恒王进宫,将恒王申饬了一番,种种御下不力,家奴作乱等罪名,本要他在府中禁足三个月,只因近了年下,便出了正月再罚。

赵黼并不理会此事,昨儿他虽被打了板子,只是对他而言自不算什么,趁着静王跟晏王进宫的当儿,便随着出宫了。

晏王道:“到底是怎么样?如何三天两头就要闹出点事来?”因见他的手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看不出端倪,更加狐疑不已。

赵穆尚且为他打圆场:“黼儿其实是知道分寸的。何况还有圣上照看着他呢,若真的闯了祸,圣上也自不饶的。”

晏王忖度道:“只因年下,我想回云州去,如今看是这个模样,着实放心不下,不如跟圣上求一求,咱们仍回云州去,在这京城里,总是时不时叫人心惊肉跳。”

赵穆道:“三哥别总惦记回云州了,前两天我听圣上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回京来安居了。”

晏王微惊,赵穆笑道:“又怎么了,难道不喜欢兄弟们处的近么?”

晏王见赵黼并未仔细在听,便拉开赵穆:“你真的听父皇透出这个口风了?”

赵穆道:“父皇毕竟是年老了,难道三哥没留意?我听王公公说,父皇有一次曾念叨说,’该让晏王妃也上京来,那就团聚了’……之类的话。”

晏王赵庄呆了会儿,摇头道:“的确父皇是年老了,考虑事情竟这样不周详,太子哥哥向来对我有些戒备之意,黼儿又有些树大招风,若真的回了京,将来太子登基,他若念及亲情还好,若是不念……”

静王敛了笑,道:“三哥怕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原本父皇属意的继位人选,就是三哥你啊。”

赵庄骇然:“说什么!”

静王道:“我说的是实话罢了。三哥心里明白,只是怕听见人说出来而已。”

赵穆说到这里,回头看一眼赵黼,才又低低道:“黼儿这般能耐,要藏也是藏不住的,放在哪里都会被人视作眼中钉,昨儿的事,就是一个例子,如今父皇这般喜爱黼儿,三哥你不如想想……”

话未说完,晏王后退一步:“行了!”

第326章

话说静王跟晏王两个低密而言,神情各异。

不料那边赵黼耽地望天,双目无聊乱梭之间,忽地瞧见前头太监领了一个人进来。

赵黼起初以为是看错了,定睛再瞧,却看清雪中那出色的眉眼儿。

心喜之余,便撇开两位王爷,快步迎了上去。

那人正随着内侍规规矩矩往内,抬头却见迎面赵黼如风雷闪电而来,满面竟是掩不住笑意。

愣怔之时,赵黼已招呼道:“小白!”

头前领路的太监忙止步,躬身见礼。

白清辉也停了下来,拱手向着赵黼行礼,口称“世子”,一语未罢,赵黼已经来到身前,左手抬起,用力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又握紧了:“你几时回来的?”

白清辉见他如此热络喜欢,眼底也微微多了几分暖意,道:“昨儿才回。”

赵黼跌脚道:“怪道我后知后觉,昨儿我先是忙乱,后又在宫内,不曾在外头。你一路可好?”

白清辉道:“多谢世子惦记,向来甚好。世子可也安好?”才说一句,蓦地瞧见赵黼垂着的右手,裹着厚厚地绢布。

赵黼一叠声说道:“好的很好的很,见了你回来,越发更好了。你今儿进宫是面圣?”

白清辉道:“是。”

赵黼便又放低声音道:“这次回来,可便是京官了罢?”

白清辉摇了摇头:“这个尚且不知,且看圣上安排罢了。”

赵黼却密密地说道:“别再出去了,四爷不疼你,六爷我疼。咱们这些人都在京内,独你一个在外头有什么意思,都也不放心。”

白清辉目光涌动,垂眸说道:“是。”

赵黼却笑道:“咦,可别又恼我说话口没遮拦、得罪了呢?”

白清辉唇边才多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沉声道:“不,我知道世子是真心为我。”

赵黼挑了挑眉:“好了,你能说这话,我的心也总算没白费。”

两个人说到这里,便见静王跟晏王双双走了过来。

静王早同晏王说了清辉的身份,清辉忙且见礼。

晏王见白清辉如此容貌气质,不免大赞了几句,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大有白侍郎端庄清肃之风。”

赵穆也问询了几句,又道:“且先去面君,这次年下回来,果然是极好,我府里的年酒是免不了的?”

白清辉只道“不敢”。

却也提醒了赵黼,赵黼便嚷道:“是了是了,不过我却等不及吃年酒,好不容易盼着回来了,要尽快聚一聚才是。”

白清辉并不见格外如何,只是极有分寸地相谢过,才辞了两位王爷跟赵黼,仍入内面圣去了。

直到他去后,晏王尚且不停地跟赵穆赞叹,说他“少年端庄”“稳重可喜”“绝非俗类”等话。又看赵黼,不由比对着说道:“瞧他年纪比你小许多,且看人家的谈吐应对,再看看你素来的行事……”

赵黼道:“方才是谁说虎父无犬子,想来他那样,也不独是他自己的出息,而我这样,大概也不仅仅是我自己的……”

一句话未完,晏王斥道:“你说什么!”

静王笑道:“罢了。其实也是怪哉,黼儿的性子,却跟三哥三嫂大不相同。”

赵黼对静王道:“四叔,你从来偏向我,如今当着父王的面儿,就也开始学着褒贬我了。”

静王大笑。

众人出宫之后,静王乘轿先去。

赵黼左右看看,见天际仍有些阴霾,他心中惦记着那个人,只是父亲在身旁,倒是不好露了行迹。

因此便只陪同晏王自回王府,一路进内,赵黼瞧着晏王似有心事,便问道:“先前在宫内,四叔跟父王说些什么?”

晏王如何能跟他说明,便只道:“不过是些闲话……是了,我听闻这次是刑部办案,你如何插手进去了?”

赵黼道:“我只是觉着有趣,故而去凑个热闹。”

晏王呵斥道:“胡闹,这有什么热闹?性命攸关的事,你是先前打仗打不够,在京内实在闲的不住?不如快跟你皇爷爷求一求,依旧放你回云州去,在那里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赵黼陪笑道:“我又没大碍,父王怎么就动怒了?好了,以后不再如此就是了,父王且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晏王本来只是借题发挥,不料见他这样笑嘻嘻地说话,又且身上有伤,且还听闻昨儿挨了皇帝一顿廷杖,打的晕厥过去,晏王爱子心切,如何肯十分说他,皱眉看了两眼,才叹道:“幸而你母妃不在这里,若在,这一次指不定又要怎么哭了。”

晏王教训了两句,又问:“你皇爷爷先前明明要给你赐婚的,今儿如何毫无动静,更且对我只字未提,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赵黼道:“皇爷爷他从来心思难测,谁知道是不是又变了想法呢。父王你也不必着急,横竖他老人家自有安排。”

晏王思忖问:“我怎么听说你今儿在里头挨得那顿打,是因为你把……”

赵黼忙打断了,道:“听他们瞎说,都是以讹传讹。”说着,就叫嚷手疼。

晏王虽疑惑猜测,却也担心他的手伤,因此不多追问,叮嘱两句,便自回房。

这边赵黼也自回去,灵雨接着问道:“怎么听说世子昨儿在御苑那里受了伤?伤的怎么样?”

赵黼道:“看我两只脚走回来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事,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

灵雨忙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又看他浑身上下,果然只有手被裹着,又见他右手不动,只左手举杯,便知道伤的不轻。

灵雨迟疑了会儿,打量他脸色跟昔日不同,便壮胆试探问道:“又听他们说,是刑部在御苑办案,世子前去,可是为了谢大人?”

赵黼“嗯”了声,一听到“谢”字,不由浑身发痒,连那被包着的手也有些微微地痒,极想要挠一下。

前几日赵黼因白樘留宿的事,赌气而归,从那日起,镇日便没有一个好模样。

灵雨早看出不对,期间暗中借机前往谢府,同晓晴说起来,才略知道内中详细,又知道竟然伤了云鬟,灵雨也自惊心。对坐之中,灵雨不免又提起皇帝要赐婚的事。

虽然赵黼向来信任灵雨,可在他的私事上,灵雨却也不敢过问,何况赵黼又是那个性情。

是以两个丫头各自怀着忧虑,不知两个主子到底作何打算,又会是怎么结果。

此刻听赵黼直接认了是为云鬟,且答应的时候,眼睛里还透着些微微地笑意。

灵雨心里先念了一声佛,只觉憋了这多日,总算看见了晴光。

灵雨松了口气,趁机便又道:“我好些日子没见着谢大人了,不知她可还好么?”

赵黼哼道:“她自然好着呢,仍是那样死犟不改的性情,看着可恨。”话虽如此,脸上却遮不住的笑意。

灵雨看得分明,便抿嘴一笑,却不敢再往下仔细打听,只心底忖度,等改日去谢府的时候,再同晓晴商议询问罢了。

赵黼回榻上躺下,一时想到御苑地牢里那许多百转千回,一时又想到林子里那些缠绵景致,翻来覆去,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微笑,没个消停。

灵雨在门边儿探看了几次,总见他不安分,如此熬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睡着,灵雨便蹑手蹑脚地进来,给他拉好锦被,放下帐子。

正悄悄地退了出来,就见有个小丫头从外来到,对她说道:“姐姐,外面那谢大人府上的晓晴姑娘来了。”

灵雨一听,正合心意,她原本还想着抽空去谢府,不料这般快就来了,就如及时雨般,当下忙叫快请。

顷刻晓晴进了门,灵雨亲自接了,只去了自己房中。便问道:“你怎么这一刻来了?”

晓晴笑说:“我想姐姐,自然就来了。”

灵雨见桌上还放着一盒子东西,便道:“你来就来了,这又是什么?”

晓晴起身打开盒子,说道:“我因想着好几天不曾见姐姐了,昨儿做了两样糕点,便过来瞧瞧,顺便送点心给你。”

灵雨笑道:“有劳你惦记,这样的天气还亲自跑一趟。”

晓晴将盒子里的点心取了出来,忽地又道:“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灵雨正催丫头倒茶,却见晓晴从盒子底下,又取了一个不大起眼的长颈瓶子,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小丫头倒了茶,把点心摆了,又自端了两样果子进来。

灵雨看着问:“这又是什么稀罕物?”

晓晴道:“这个,叫做什么‘断续膏’,是滇南地方的偏方膏药,对骨折疗伤之类是最有效的。”

灵雨诧异,便问道:“好端端地给我这个做什么?”

晓晴咳嗽了声,见那小丫头退了出去,才低声道:“不瞒姐姐,这个不是我要带的。”

灵雨心里猜到两三分,问道:“那又是怎么样?”

晓晴低低笑着说:“是昨儿主子回去,琢磨了半天,写了一张单子,吩咐阿喜跟底下几个人,从昨儿到今天,跑了好几个药房才找到的呢。我竟不知是做什么的。”

灵雨想到赵黼手上的伤,便心中欢喜。

晓晴又道:“早上主子出府的时候,忽地又问我,说是许久不曾见过姐姐了,又跟我说,府中无事,叫我不要怕冷惫懒,多出来走动走动。我忖度语气不对,便说正打算来探望姐姐,不料主子听了这句,就吩咐我说不忙,叫找到那膏药之后再来,来的时候且带着。”

灵雨笑着点头:“好,好。”

晓晴早也猜到几分了,便问道:“姐姐,其实昨日我也听说了,御苑的方向起了火,又闹腾的不像,难不成是世子也……”

灵雨含笑指了指自己的手,道:“世子的手受了伤呢。”

晓晴一拍手掌:“我就说,不会无缘无故催我过府来的。又叫带这东西……果然是给世子的。只不过偏不跟我直说,亏是我聪明知意,若是个愚笨的,待上三天两日也不来,又怎么说呢。”

两人说了一回,又吃了茶果点心,晓晴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这日,云鬟将晚方回,因这一日忙得很,便把早上交代的事忘在脑后。

直到吃了饭,盥漱完毕,将要歇息的时候才想起来。

云鬟便问:“你今儿去见过灵雨了?”

晓晴道:“见过了,东西也带了去了。”

云鬟佯问道:“什么东西?”

晓晴道:“是我亲手做的点心,还有……那一瓶药膏。”

云鬟轻咳了声,道:“你没有跟人多嘴么?”

晓晴嘻嘻笑道:“我都不知主子为什么叫我带着那药膏,又怎么多嘴呢?”

第327章

这日云鬟依旧前往刑部,先去探望柯宪。

原来自从蔡力亡故,又诛杀了饕餮后,卫铁骑拿了一颗丹药,说是蔡力所给的解药。

太医们忙给柯宪服下,果然立竿见影,那血很快停了。

柯宪本已奄奄一息,却于这生死关头,又挽回了一线生机。

昨日又调养了整天整夜,人却逐渐好转起来。

柯宪虽仍面容憔悴,精神却好,道:“我本以为是必死的,竟想不到命这般大。只对不住阎王爷了,他可白盼了我一回。”

云鬟见他已经能开玩笑,心里也轻快了许多:“既如此,且好生调理,快些好起来,我一个人看公文可累的很呢。”

柯宪满口答应。云鬟又略说几句,便起身出外。

外头两个太医正在说话,一个道:“这药果然有效的很,幸而是有,倘若没有,又倘若差一刻,人也便救不回来了。”

另一个道:“本当仔细研究一下,这药是怎么调制的,只可惜耽误不得。不过好歹已经风平浪静,倒也罢了。”

云鬟听了这两句,不知怎地,忍不住有些大不自在,心底浮浮沉沉,有一幕将翻出来。

正凝眸回想之时,外头有人来到,说是:“谢推府,太子府来人了。侍郎请你速去。”

云鬟来不及细想,忙急急前去相见。

来至内房,白樘果然正跟那顾詹士对坐,那顾詹士正道:“太子隐约听说了风声,不知究竟,只因府中的这件事,分外烦心……”

正说间,见她来了,便停了口。

白樘便道:“太子府的事是你所接手,倒要有始有终才好,你便去罢,好生谨慎行事。”

云鬟垂首称是。

白樘又对顾詹士道:“太子的心意,我亦明白。然则太子乃是储君,所谓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不可先自乱阵脚。”

顾詹士道:“白侍郎说的极是。”

白樘道:“今日且再让谢推府去一观,若太子尚且疑心不安,我明日亲自过府。”

顾詹士起身行礼:“有侍郎此言,我的心便定了。”

白樘颔首,起身相送。两人出门沿着廊下而行,不多时,便见阿泽从后赶来,不声不响地就随着而行。

云鬟回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泽道:“四爷叫我跟着的。很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