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哥?”秦宁之一直都知道这东巷街内鱼龙混杂,没想到竟然还卧虎藏龙,盛京城的城墙那么高,凭她的轻功都未必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翻出去,这个所谓的东大哥竟然有这般本事?

“嗯!”阿武连连点头,与秦宁之解释道:“东大哥就是前些年河南闹饥荒来的灾民,宁姑娘你不知道,当时朝廷表面上说会拨乱赈灾,救济灾民,可私底下却毫无作为,甚至在得知很多灾民前往盛京城避难的时候,怕会造成盛京城混乱,影响朝政安稳,竟偷偷向锦衣卫下了命令不准灾民入京,很多灾民赶来盛京都被堵在城门外,然后被集体安置在了城郊的一个草棚内,夜晚的时候,锦衣卫就偷偷把这些灾民全都杀光了!”

秦宁之的心“咯噔”一跳。

阿武又继续恨恨道:“当时朝廷还派人封锁了消息,所以这事一直没传出去,河南灾荒死了很多条人命,却没有把在盛京城外死去的那些冤魂算进去,狗皇帝真是令人作呕!好在东大哥当时尿急不在棚内,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后来又想办法翻了城墙,这才没有让这个秘密被永远掩埋!宁姑娘,朝廷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我相信宁姑娘的两个远亲也一定是被人冤枉的!否则宁姑娘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帮助两个犯了事的人!所以宁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阿武一家也是被朝廷迫害才流落到东巷街的,他会这么恨朝廷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秦宁之根本没想到当年河南灾荒还发生了这种事,印象中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她当时才只有七岁,还处在招猫逗狗,上天下海,胡作非为的年纪,她只知道那阵子父亲很忙,她生辰那天也没有回府,气得她将父亲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都给扔了。

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出事吗?

杀灾民?父亲…也参与进去了吗?

想到这儿,秦宁之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甩了甩脑袋,不愿意将父亲想成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朝廷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阿武所说的,又或者是那位东大哥所说的,未必就是事实。

“阿武,这些话你不该跟小宁姑娘说的,多一个人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可能会害了她。”阿文看着秦宁之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对阿武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阿文哥你就是太喜欢自欺欺人了,朝廷敢做那些事难道还怕人说吗?狗皇帝这位置能不能坐稳还难说呢!”

“阿武。”阿文严肃地打断了阿武的话,然后看着秦宁之道:“小宁姑娘,就按照阿武说得办法做吧,等到天黑了,我们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秦宁之也回过神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东巷街的人口中听到关于当今坐不稳这个位置的话了。

她看着阿文和阿武,越发断定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乃至石勇,很可能在私底下与什么组织从事着不为人知的交易。

有人要造反。

上一世父亲的死,很可能就跟有人造反这件事有关。

事情的真相似乎逐渐有了一条清晰的脉络,只要她顺着这条脉络查一下,就一定能查到真相!

想到这里,秦宁之有些激动,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紧张激动的心情,然后对阿文和阿武道:“这个办法对他们来说不可行。”

顾景睿的右腿废了,根本无法着力,怎么翻得了城墙?

“我一个表亲的腿受了伤,恐怕不能翻城墙,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办法,需要你们找人一起完成。就是我们可以在城门口制造混乱,然后让我两个远亲趁乱溜进来,你们觉得如何?”

从阿武刚才的话可以推断出,当今圣上最怕的就是盛京城内发生暴乱,这对于当初制造暴乱才夺得皇位的当今来说,暴乱就像是他的一个心病,这不仅会提醒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甚至于他而言,这也是江山易主的一个信号。

也难怪身为当今的儿子,太子会那么厌恶无法掌控,可能随时会引起暴动的东巷街难民了。

只要阿文和阿武能集合超过十个人在城门口闹事,太子的那些人就没办法盯着城门口的人一个个看了,甚至还可能会主动去镇压暴乱。

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暴乱的人一旦被抓起来,下场就会比较惨,所以如何能在暴乱后还全身而退,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想试探阿文和阿武的实力,若是他们真的在私下里与什么人合作,那应当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果然,她的这个提议并没有遭到阿文和阿武的反驳,他们应该是感念她之前做的那些善事,想要还了这份情,便点点头道:“好,小宁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完成这件事的,您先回我家稍做休息,等有了消息我们再来通知您。”

“谢谢。”秦宁之感激地点了点头,同时她决定等见到了顾景元就将这件事告诉他,让顾景元帮她查清楚东巷街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在支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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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回家

到了晚间的时候,盛京城城门口突然聚集了一帮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聚众闹事,说是他们遭受了官府的迫害导致家破人亡,如今不仅申冤无门,还吃不饱饭睡不好觉,现在想要官府给他们一个公道说法。

因为这些流民都手持武器,还一窝蜂地涌入城门口不准百姓们进京,所以百姓们被吓得惊声尖叫,抱头鼠窜,守门的官兵们又要想办法镇压这些流民,又要急着阻止趁乱进京的百姓们,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

太子的人见此情景,一个个也坐不住了,他们虽然知道事发突然必有蹊跷,因为这样的情况下,要想辨认出人群中可疑的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顾二公子他们很可能趁此机会偷溜进了城门,但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将这些流民都镇压下来,否则闹出了更大的事,他们在太子那边只会更没办法交代。

所以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后便立刻冲上前行动了起来。

城门口乱糟糟的闹成了一团,城门外很快也得到了消息,说是一帮流民在城门口打劫杀人了,让大家快跑。

城门外果不其然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人们躲得躲,跑得跑,有的往回跑,有些胆子大的或者贩卖走私的人趁此机会往城门内冲。

守门的官兵忙着镇压这些流民,根本没时间管这些人,流民们也忙着跟官兵斗智斗勇,也没有几个打劫杀人的,很多人都安然通过了城门。

见此情景,很多往回跑的人也一窝蜂地往城门内涌去。

场面更混乱了,哪怕就是面对着面人们也不会去注意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就是现在了,阿武,现在走。”秦宁之一直都等在城门外,现在看时机已到,立刻让阿武驾着马车火速地穿过了混乱不堪的人群。

马车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已经驶出了离城门百米之遥的地方,阿武放缓了速度,又驾着马车行驶到了没有官兵巡查的僻静街口处才停了下来。

他对坐在马车内的秦宁之道:“宁姑娘,已经甩开官兵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秦宁之掀开车帘看了看,发现此处已经快进入城中心了,再往前走就要选择去晋国公府的方向了。

她不能让阿武知道顾景元他们的身份,便先谢过了他,又道:“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了,现在进了城已经没有危险了,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就好,你现在去城门那儿接应一下阿文吧,看看形势怎么样了。”

阿武知道秦宁之是想要支开他,她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马车内坐着的人的身份。

看来这两个犯了事的远亲,也不仅仅是远亲那么简单。

当然这个想法只在阿武的脑子里一闪而逝,他很快收敛心思,对秦宁之道:“好宁姑娘,那你们小心一点,我就先走了。”

“你们也小心为上,晚些时候我去东巷街找你们问消息,希望那些人没事才好。”虽然她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阿武点了点头,很快便告辞离去。

秦宁之放下了车帘,看着车厢内的顾景元和顾景睿道:“我们虽然过了城门,但国公府外一定会有太子的人在监视,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景元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道:“这个我有办法,你先带着大哥去悦茗轩,我一个人回国公府,反正太子没有证据,我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开脱。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大哥身上有“大明叛徒”这四个烙印。太子的人手段毒辣,怕大哥中途跑了或者被救走,就提前在他手臂上烙了印,太子只要抓到了大哥就完了,所以我们先要将大哥手上的烙印去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顾景元说着,看着秦宁之十分严肃道:“宁之,为了避免人多口杂,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秦宁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朝顾景睿看了过去。

顾景睿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将手往身上藏了藏,并不想被人发现他身上的这个耻辱,他抬眸看了眼一脸惊讶的秦宁之,自嘲地笑了笑:“你现在也觉得我是个累赘了吧?我若是回了盛京,一旦被发现,国公府就是死路一条。就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景元他拼死拼活地救我干什么?只怕就算我平安回了国公府,得到的也是失望和厌弃。”

秦宁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难怪上一世的时候国公府会将顾景睿锁在地下室不见天日,这是怕他一旦暴露了自己手上的印记,整个国公府就会被当成谋逆的反贼被诛杀九族。

顾景元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这件事,也是怕刺激到顾景睿吧?

顾景元听了顾景睿的话,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顾景睿道:“大哥这叫什么话?我将你从北地救出来不是想看你自暴自弃的。手臂上这烙印不是跟一辈子的,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去掉。”

秦宁之回过神来,也连连点头道:“我是有办法帮顾大哥去掉的,顾大哥不用担心。”

顾景睿却还是摇着头自嘲道:“那又如何,这屈辱是一辈子的,父亲只会更加瞧不起我!”

顾景睿的声音陡然拔高,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怨气冲天,想要自暴自弃的样子。

秦宁之看着这样的顾景睿,其实内心是鄙夷的,鄙夷他没有本事还一腔怨气,甚至把别人的好心当做是他任性妄为的资本,可是只要一想到上一世他被关在地下室里得不见天日的样子,又觉得他很可怜。

而在顾景睿看来,造成他这么惨的罪魁祸首,可能不是太子,也不是国公爷,而是顾景元吧?

顾景元并没有理会顾景睿说的这些气话,他只对秦宁之道:“你将大哥安全送到悦茗轩就好,会有人接应你,我先下车回国公府处理相关事宜了。”

“嗯。”秦宁之点了点头,又轻声叮嘱道:“一切小心。”

“好。”顾景元摸了摸她的头发,与她告别后便下了马车。

马车内只剩下秦宁之和顾景睿二人。

秦宁之没有给顾景睿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先发制人道:“你谁都可以怨恨,唯独不可以怨恨景元,他为了你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顾大哥你最好好好想一想,景元可曾有对不起过你?你这样怨恨他,他知道了又该有多心寒?”

顾景睿脸色一变,他刚想替自己反驳些什么,秦宁之已经出了车厢。

顾景睿望着尚在飘动的车帘,怔怔地瘫倒在车厢内。

是吗?原来他对顾景元的怨恨已经这么明显了?明显到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小丫头都看了出来?

他不该恨吗?顾景元没有对不起他吗?

如果不是顾景元,他又怎么会从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顾景元为他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他欠他的吗?!

可是秦宁之的话又不断在他耳边回响,顾景睿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秦宁之驾着马车很快到达了悦茗轩。

徐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竟早早地等在了门外。

“秦四姑娘,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大少爷交给我来照顾就好。”徐来将秦宁之拦在了悦茗轩外,表情有些凝重。

“可是你家二少爷交代我要亲自将大少爷安排妥当。”秦宁之觉得事有蹊跷,并不愿就此离去。

徐来皱着眉头,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秦四姑娘,真的不用了,我会将大少爷安排妥当的。”

“悦茗轩里到底有什么人?”秦宁之盯着徐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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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处置

徐来显然没料到秦宁之会有此一问,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闪躲开秦宁之的注视,回避道:“没,没什么人。”

“徐来,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想要害顾大哥?!你再不跟我说实话,休想要叫我将人交给你!”秦宁之厉声问道,脸色也变得冷厉起来。

她怀疑徐来是被太子的人收买了,若是将顾景睿交给徐来,对国公府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冤枉啊秦四姑娘,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谋害大少爷啊!”徐来为难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宁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看着秦宁之讨饶道:“秦四姑娘,您不要再跟我争了,我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接下来的事不是您一个外人可以掺和的,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

“外人?”秦宁之一怔。

徐来苦着脸点点头,“秦四姑娘,我跟您说了实话吧,是国公爷在里面,所以算我求您了,您不要掺和了,赶快回家去吧!我再多嘴说一句,您掺和进来这件事对您没有好处的,此事就算是二少爷在场,也未必能保得了大少爷。”

秦宁之的心“咯噔”一跳,看来晋国公是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特地赶来悦茗轩等候顾景睿。

难道上一世的时候就是在今天?顾景睿被国公爷关入了地下室,从此以后得不见天日?

“小宁。”车厢内传来了顾景睿的声音,许是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还要说多久?”

秦宁之反应过来,怔怔地走上前去,然后又掀开帘子看了看面色难看的顾景睿,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开口说这件事。

“好了没有?这马车里坐得难受。”顾景睿揉了揉自己的腿,他坐了一路车,腰和腿都已经酸痛得不行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了盛京城,他只想赶快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一番。

秦宁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徐来说得对,这是国公府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根本管不了,她不应该掺和进去。

顾景睿到底会如何被晋国公处置是他的命数,她一介女流,何必去螳臂当车?

秦宁之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不该去管顾景睿这档子破事,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嗯,可以了,让景元的心腹送你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顾景睿理解她一个姑娘家风餐露宿了一个月,迫不及待归家的心情,因此并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说着,又顿了顿,看着她难得真诚道:“景元能得你倾心,是他的荣幸。”

秦宁之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她又将车帘放了下来,然后走到徐来身边,冷漠道:“你带顾大哥进去吧,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管徐来的反应,转身就离开了。

徐来松了口气,看着秦宁之离去的背影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秦四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只是却注定嫁不了二少爷,可惜啊!

徐来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到了马车旁,敲了敲车窗道:“大少爷,小的徐来,奉二少爷之命来照顾你。”

“嗯,进来吧,我的腿行动不便,还要麻烦你了。”顾景睿的声音在车厢内淡淡响起。

徐来应了一声,便掀开了车帘,许久不见的顾景睿映入了他眼帘之中。

比当初刚离家的时候要瘦了许多,眼眶凹陷,眼睑发黑,下巴上也满是胡渣,脸色则是惨白一片,看来是真的吃了很多苦。

唉,何必呢,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在北地受了苦,回到盛京更加是要受苦,大少爷明明能力不行,却偏要逞强,到头来只是害了自己!

徐来看着这样的顾景睿,实在是于心不忍,都想要对顾景睿说出实情,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他以为回到盛京就是回到了避风港,实际上却是另一层地狱。

“大少爷,一路上辛苦了。”可到头来,徐来还是选择了沉默,他了解顾景睿的个性,若叫他知道国公爷想要牺牲他保全国公府,只怕他情愿闹个鱼死网破也不会乖乖听命的。

国公府一旦倒了,他徐来也就完了,所以,不能说。

徐来背着顾景睿下了马车往悦茗轩内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景睿似乎是困了,声音里带着无尽疲惫道:“一会儿给我准备些水沐浴,我要好好睡一觉。”

“小的知道。”徐来答道,可他心里却清楚,别说洗个澡睡一觉,只要进了悦茗轩的门,眯个眼睛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这么想着,徐来已经背着顾景睿进了悦茗轩。

他刚一踏入,甚至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有几个人上前将门迅速锁了起来,然后齐刷刷地站在了门口,面容冷酷,一言不发。

徐来看了看背对着他们,坐在大厅左侧的晋国公,低下头道:“国公爷,大少爷已经接到了。”

“嗯。”晋国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而原本昏昏欲睡的顾景睿却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猛地清醒了过来。

“父亲!”他朝方才那个声音来源处看过去,恰好与刚转过身来的晋国公的视线对上。

他在晋国公眼里看到了不满、愤怒、恨铁不成钢和深入骨髓的冷漠,唯独没有看到身为父亲对于许久未归家儿子的兴奋和期盼。

他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

徐来将顾景睿放了下来,为了避免他摔倒,伸手轻轻扶住了他。

“你的腿怎么了?”晋国公朝他们缓缓地走了过来,他注意到了顾景睿毫无力气的右腿。

顾景睿没有说话。

他此刻只有心灰意冷。

徐来替他答道:“回国公爷,方才送大少爷回来的秦四姑娘说,大少爷的腿中了剧毒,如今毒药虽解,但是这条腿却是已经废了。”

晋国公蹙了蹙眉,看不出是心疼还是埋怨,他道:“扶大少爷去椅子上坐着。”

徐来点点头,忙搀扶着顾景睿往边上的太师椅上走去。

顾景睿却站着没有动,而是看向晋国公府,讥讽道:“父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您这么急着赶来悦茗轩总不是为了来看看我怎么样的吧?那儿子可真是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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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撒谎

晋国公皱起了眉头,面对顾景睿这般破罐破摔的态度,他索性也不给他好脸了,只看着他冷厉道:“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是不是?如果不是你任性妄为、一意孤行,又怎么会被太子的人盯上?!你可知道若是你被抓住了,晋国公府180条人命都得为你陪葬!我跟你二弟所做的这一切就都要付诸东流,你在做一件事之前有没有好好想过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为什么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弟呢,就算做不到他那样的深思熟虑,也应该能学个皮毛吧!”

晋国公越说越气,看着顾景睿的眸中满是痛心和失望,又指着他继续道:“你是我的嫡长子,我曾经一心想要栽培你,可你呢,你可有做过一件叫为父满意的事情?你从小跟你母亲长大,被她养得懦弱自私擅长推卸责任,我发觉不对将你隔出了内院,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晋国公的话字字诛心,句句泣血,可听到顾景睿的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他真的想不到他从北地死里逃生回到盛京城,迎接他的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关爱,而是父亲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早知如此,他不如直接死在北地就好了,也不会惹得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那父亲想要如何处置我?事情已经发生了,父亲再责备我也无济于事,不如就直接说说父亲要怎么处置我吧!”顾景睿冷眼看着晋国公,眸中全是讽刺,“反正在父亲心目中,您的儿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景元,至于我顾景睿如何,父亲从来都不在乎,又何必现在假惺惺地说什么当初这些话。”

“冥顽不灵!”晋国公差点要被顾景睿气了个仰倒,“你既然这么想要我处置你,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大少爷给我立刻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去见他!”

“国公爷。”徐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企图为顾景睿说一句话,“大少爷的初衷是好的,他是想做出一番建设给国公爷您看看,怪只怪太子太过阴险狡诈,咱们现在应该将枪头全力指向太子,莫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徐来跟了顾景元近十年的时间,也经常与晋国公打交道,所以很是了解他的脾气。

国公爷害怕的只是大少爷此事会牵连到国公府,否则是不会这么对大少爷的。

只要国公爷能想明白大少爷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惩罚他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将精力都放在对付太子身上就可以。

晋国公则冷哼一声,“他就是没有脑子,就算他初衷是好的又如何?事到如今难道还有重来的机会吗?若不是景元拼尽全力将他从太子的人手中带回来,现在他还有命在吗?我又还能站在这里训斥他吗?!”

说着,又盯着顾景睿,一字一句道:“事实证明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就不应该去做谋天下的大事,他只适合待在家中做他的好儿子好夫君!”

这些话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而言可谓是极尽羞辱讽刺了。

顾景睿的心脏一阵阵绞痛,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这么瞧不上他,像是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他才好。

顾景睿握紧了双拳,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不让自己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没有成大业谋大事的本事,顾景元就有了是吗?所以这天下江山将来也是顾景元的,他绝不会沾染分毫吧!

顾景睿想着,几乎是报复性地狰狞着面目开了口,“父亲你就算将我关起来也来不及了,押送我回京的那些人并没有都被杀了,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身受重伤逃走了,或许现在已经回京了,而他不仅见过我,还亲眼见到了景元。父亲您该知道的,整个盛京城虽然没几个人见过我,但凭景元风头无两的名声,我想是不会有人不认识他的。”

晋国公的心“咯噔”一跳。

他不敢确定顾景睿说的是真是假。

或许这是景睿心有不甘想将景元也拖下水。

又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父亲肯定在想对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又能怎么样?不,您错了,只要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子,太子就一定会找景元来对质,而景元那段期间又正好不在盛京城,他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这件事一旦再上报给皇上,皇上就势必要派出锦衣卫来查,这时候就必然会查出在北地与突厥军交易的人并不是景元,可若不是景元,那景元拼死去救的那个人是谁?几乎不用怀疑,锦衣卫一定会想到消失了的我。到时候锦衣卫向父亲问起我来,父亲与景元又该如何解释呢?是说我已经死了吗?可是尸体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