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从过道上走了出来。季泽清撇下我,直接走向她,边掏钱包边说道:“麻烦给我开个房间,要住她隔壁那屋。这是我的证件。”

我跳起来,说道:“老板娘,你别听他的,他今天就走。大过年的,干嘛让外地人在这住着呢。”

老板娘古怪地看着我,又看着他:“你们倆认识?”

季泽清说道:“老板娘,我和她还有李善军是高中同学。我昨晚上也住在这里,只不过昨晚你不在,纪晴冉和李善军招待的我。纪晴冉对你们的生意很上心,举手投足间都有老板娘的风采——”

没等他说完,我立刻扑过去说:“老板娘,你赶紧给他钥匙,赶紧的。”季泽清这个人渣,昨晚我伪装成老板娘的事不能被老板娘知道,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住我隔壁!

老板娘热情地说道:“哟,都是同学啊,那还客气什么,想住哪间就哪间。不过纪晴冉隔壁的那个房间网线有点问题,要不给你换成豪华房吧?”

豪华房可是带有独立卫生间的!老板娘见人下菜碟,同样是李善军的同学,老板娘对他的接待规格要高好多。

季泽清说道:“不用,我去她那儿蹭一蹭就行。对了,不好意思,你们结婚时,我没来参加你们的婚礼。这次出门,我没带多少现金,下回过来,我一定送个大红包。”

老板娘立马满脸堆笑地说道:“你太客气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大家都是同学,没那么多讲究。”

外面的太阳有些偏斜了,阳光懒懒地透过窗户洒进来,季泽清在阳光中笑得灿烂,他说道:“老板娘,等我找到取款机,我一定送到。你和李善军结婚,是我见过那么多场婚姻里,最让我舒心的了。”

季泽清一扫昨晚的阴郁,整个人好似直接从一部哀伤的默片转成了一部轻喜剧。他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朝气四射,青春蓬勃,一点都没有奔三男人的影子。此时,他欢快地和老板娘打着趣儿说着话,老板娘被逗得咯咯直笑。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娘就给他单独开小灶,做了碗牛肉卤面,吃得季泽清神清气爽。一想到老老实实惟命是从的李善军此时正在补防水,而奸诈狡猾的季泽清只用了几句话就换来这般大爷的礼遇,不由让人感叹世道的不公。出来混,真是靠一张脸和两瓣嘴的……

季泽清的胃口一向很小,可这次居然把老板娘做的一海碗面全都吃完,连口汤都没剩。我看了看他的肚皮,一点起伏的变化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把面吃到哪里去了。他要是跟李善军那样,有个啤酒肚,好歹还能让人觉得世间公平。季泽清清清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为了某人,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我先赶紧去泡个澡,再拿出精神战斗。”

老板娘听闻,追过来说道:“你先等等,我把热水器打开了。等过个半小时再洗啊。要是时间不够洗到后来就凉了。你要想泡澡啊,去豪华房喽,反正现在也空着,来,把钥匙拿着,上楼左拐第一间房就是。临湖房,可以边泡澡边看湖上雪景。远道而来,累着了吧?慢慢泡……”

季泽清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下巴勾了勾,处心积虑地向我炫耀自己在少妇中间的人气。丫真是个小白脸儿,居然接过老板娘的钥匙颠颠地上楼了。走到转角那里,看我还恨恨地看他,得意地用一种恶作剧的口吻跟我说:“你羡慕啊?那一块上来泡吧,我没意见……”

季泽清一旦贱起来,那是可以忽略他骨头的重量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善军看见季泽清又出现了,依旧拉着他的手激动得絮叨了很久。季泽清听得兴致盎然,虽然话不多,但说得颇为积极,说话主题也很是多样,让李善军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更是喋喋不休,直到老板娘一记河东狮吼,才让李善军闭上了嘴。

吃饭气氛一直很融洽。季泽清问他们关于我住这儿的两年时间里发生的趣事,李善军夫妇喝着酒,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争先恐后地踊跃爆料我的糗事,季泽清一直微笑地听着,时不时地瞟我一眼。最后李善军说high了,说道:“哎呀,话又说回来了,纪晴冉虽然做的不靠谱的事让火车拉也拉不完,可是在黄城她也是个名人啊。毕竟是大城市来的人,还是个作家,长么也长得很好看——至少过得去吧,所以到我们旅馆里说亲的人也不少。还有那些住在我们旅馆的商人,他们是见过大世面的,都夸纪晴冉有气质,是吧,老婆?”

李善军还算上道,知道在太太面前夸别的女人,要征求一下太太的意见。

结了婚的女人,都恨不得身边的女人一夜之间都变成已婚状态。老板娘醉意朦胧地说道:“是,是有气质的。那天那谁,哦,童老板就是这么说的,说我们纪晴冉的眉梢勾人。”

我第一次听说还有用眉梢勾人的,这夸人夸得真有创意……季泽清看着我,似是在看我的眉梢到底有没有勾人的条件,看着看着,他浅浅地笑开了。

老板娘似是要把我所有没谱的□都统统翻出来,她红着脸,挥舞着筷子说道:“我跟童老板说了的,让他卖了草药之后,赶紧过来提亲,不然过期不候。人家马老板都跟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打听纪晴冉到底有没有心上人了。我跟他说了,人家有心上人的,她眉梢的气质就是她心上人给弄出来的。都是女人嘛,一看就知道对方有没有故事,心里有没有放不下的人,日子过得开不开心。我看她过得很不如意啊,老一个人跑到湖边坐着,我怕她要跳湖,让老公留点心眼儿。她还算好,每次坐上半个钟头就回来。可每次回来,眼睛都是红红的。唉,说句难听点的,死了丈夫也不过如此了。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遭罪哦。想跟她聊聊,她又装得很乐呵的样子,打哈哈就过去了,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我低着头,想着这两年我过得还算平静,却不知在他人眼里,我仍是这么悲催。我很不喜欢女人顾影自怜,可偏偏我又是这么做的。

季泽清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掌心有我留恋的温暖,我没甩开他,夹了口菜没说话。后来,李善军夫妇喝得一塌糊涂,好在老板娘腰上系着他们主卧钥匙,我可不想大冬天的连续两天睡地板了。

睡到半夜,季泽清急匆匆地来敲我门。他说他需要发一封紧急邮件,可他的手机连不上网,想借一下我的笔记本和网线。我睡得迷迷糊糊,就打开门,输了笔记本开机密码,让他慢慢用,本来想等他用完的,不知不觉又倒头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两更,应某位今天要赶去回娘家,没法看结局的人的要求,今晚结局。

我是个多么sweet的作者!!!

北京地区的孩子们注意安全。

结局更新在八点多吧,我再查查错别字~

结局

第二天睁开眼睛时,我看见季泽清眨巴着眼睛正对着我。我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问怎么了。他一把抱住我,说:“纪晴冉,我们复婚吧。”

我心里一软,“复婚”这次在我舌尖转了快两年,从M市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复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词语了,以至于我看见季泽清傻傻地坐在旅馆大堂时,我都偷偷地将复婚这个念头在心里百转千回过了。可他妹妹的警告声还在耳边回荡,我实在没有胆量再去毁他一次,只好给自己柔软的心包上硬硬的壳,说道:“你中邪了啊?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吗?我可吃够了那个婚姻的苦,你要想结婚,那就找别人去吧。”

季泽清抱着我的手一点都没放松,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嘴硬,你是个骗子高手,骗了我一次又一次。这次,我是不会再上当了。纪晴冉,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告诉你,也没有在离婚前鼓起勇气跟你提,那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对我没有信心,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如果我知道你也这般喜欢我,我肯定会拼命找到你。我怎么舍得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难过?”

我的身子僵住了。此刻是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因为下了雪,外面早已是亮堂堂的一片。楼下传来豆腐店老板的叫卖声。鼻子尖是豆浆独有的清香。和前几天每天醒来的样子没有差别。

我傻傻地想,如果这是梦,那就让它一直做下去吧。我不想醒来,我不想在现实中对季泽清说不。我明明这么期盼这样动人的情话,可是却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内心,说伤害他更伤害我自己的恶毒语言?

季泽清的手松开了,他往后靠了靠,把他光洁的额头顶在我脑门上,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没动静了?说你也喜欢我啊,笨蛋。”

我清醒过来,那个美好的梦被掷进了湖里,留给我的是沉重忧伤的现实。

我推开他说道:“你胡说什么呢?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喜欢的人是冯佳柏。你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一点的吗?我为了他,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委屈都能忍。这辈子我就这样交待了。你要是认为我故意撒谎说我有男朋友是对你别有用心,那你真是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讨厌跟你这种人再有纠缠而已。既没孩子,也没共同事业,谁愿意跟前夫有瓜葛啊?这里又湿又冷,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呆。你要想度假,近的上海南,远的上新西兰。可别在这里呆着了。”

他歪着头看我,也不气恼:“我不走。你不喜欢我,老板娘喜欢我,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呆在这里。”

我气得不行,从床上爬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指着鼻子对他道:“季泽清,你别来劲了,你要不走,我走。反正我一个人,到哪里都方便,不像你背着这么大一个壳,想逃都没地方逃去。”

“你怎么知道我背了个大壳啊?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不就是一个开帕萨特的小官吗?”季泽清看着我,目光促狭。他现在是一坨湿湿的面粉,任你揉搓,他也没脾气,你还惹一手的粘腻。

“我——开帕萨特对我来说就是大壳,你有意见吗?我讨厌死你的帕萨特了!我就喜欢两个轮子的!我品味独特,风格另类,你管得着吗?”

“那冯佳柏也开四个轮子啊,品味独特,风格另类的你为什么喜欢?”

我被他一时堵住,只好犯浑道:“除了冯佳柏,我就喜欢秃头跛脚啤酒肚的男人,我就是活得剑走偏锋。季泽清,你肯定没机会了,你还是回去勾引别的女人吧。她们长得好看,身材玲珑,脾气温婉,厨艺精湛,能在各方面满足你的需求……”

季泽清打断我:“我在她们面前没需求。”

我下巴掉地上:“你……你不举啊……”难怪他跟我同床共枕这么多次,我都能这么安心,女人的直觉真是很灵的。上天终于公平一次了……

季泽清的脸都煞白了,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我张口结舌地说道:“我之前说你性无能,是——是随便——随便说说的。”忽然我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事件,又歪着头问他:“不是上回我踢的吧?季——季泽清,对——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么严重,那——那怎么办?”

季泽清站了起来,他一把拎起我,把我甩在床上。我惊恐地说道:“你——你干嘛?你不能怪我啊这事儿。我没想到——”

我的话就停在那里了。季泽清拿着一双袜子,正往我通红的脚上套。他一边套一边叹气,说道:“纪晴冉,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拼命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就能开心吗?还是你在记恨我这两年没来找你?你还记得在M市的拉面馆,我叮嘱你,不许你找别的男人,让你乖乖等着我吗?我以为你会听话,可我真傻,你这孩子从来没听我话。你突然不见了,音讯全无,我以为是我爸对你不利,幸好杜文诺透露说你活得很好,我才没干什么蠢事。后来我又恢复理智了,为了让我爸放心,我没敢发动人找你,只是在默默地等待时机。”

他帮我穿完袜子,又两手捂着我的脚丫子,继续说道:“你销声匿迹的这两年,我一个人独守C城苦苦煎熬,内心就像是被人入室抢劫了一样,狼藉得要命。我一想你,就去看宣传片片花上的你,后来我不满足了,就去看记者会上你的样子。那真是饮鸩止渴。本来我是一直有自信把你从冯佳柏那里抢过来的,可是看到你在记者会上信誓旦旦地说爱他,不惜为他牺牲自己的名节,又联想起你在签离婚协议书时说爱惨了的样子,我忽然就没有信心了,我不知道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换回我自由,等我找到你时,我该说什么了,你要是一直痴恋着冯佳柏,那我做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杜文诺结婚时,我在路上看见你,我心里有多紧张你肯定都想象不到。我连看你的勇气都没有,就怕我一眨眼,你又消失了。可是你说你有男朋友了,还对你很好,我又很生气很绝望,你怎么可能放下了冯佳柏,去找别人了?还跟别人结婚?那我算什么呢?你知道前天晚上,我看着李善军说老婆长老婆短的时候,我有多想杀了他吗?你明明是我的老婆!可是你说他好,说你享受这样清贫的生活,我以为你被冯佳柏打击后,终于把世事看穿了。与其让你孤身一人独自伤心,还不如放你跟别的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的脚被他捂得暖烘烘的。血液从脚尖倒回到心脏,全身便温暖起来。此刻的季泽清似是一个孩童,受了莫大的委屈,拉着我将他的辛酸和难过一字一句地讲给我听。每个字都浸润着沉重的情感,一下一下地敲进我的心里。我跟着也觉得心酸和难过。我怎么忍心扔下他一个人?

我的泪不小心盈出了眼眶。我赶紧抹了一把,说道:“你说那么多也没用。你没自信了,那刚好去别的女人那里找回来好了。干嘛在同一个地方摔倒那么多次?你是打算在坑里躺倒不起了吗?”

他说:“所以才需要你写《跪着爱,躺着爱》啊。”

我一听,立刻警觉起来,说道:“什么——什么《跪着爱,躺着爱》?”

季泽清摊开手掌心,上面有一个蓝色的小方片,正是我装小说的U盘。他指了指U盘,说道:“里面有篇小说,叫《跪着爱,躺着爱》啊。”

我故作镇定地说:“你怎么拿出来的?我明明放在抽屉里的。”

“可是你昨晚抽屉没锁……”

我说:“U盘是有密码的,文章也是有密码的。”

季泽清说道:“纪晴冉,我们设计密码时的心意是相通的。”

我沉默了,U盘密码是我们离婚的日子,小说密码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以为这个密码天衣无缝,我防了所有人,却没防住最应该防的那个。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小说是小说——你不能全信的——”

季泽清神情温柔地看着我,像是刚生完孩子的母亲看向呱呱坠地的婴儿一般,满足而自豪。他说道:“我昨天晚上通宵看完了。纪晴冉,你知道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吗?我有好几次都想把你叫醒,可你睡得太沉了,我没舍得。你的小说要比你的嘴真实多了,幸好有你的小说,不然我真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了,如果在晚年才知道真相,我死都不能瞑目。”说完后,他又摸着我的头说道,“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出来你喜欢我,才会让你在这里苦苦等我。”

“谁——谁等你了?”

“那老板娘说你经常去湖边哭,你不就是想我了吗?纪晴冉,相爱本来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躲得跟逃瘟疫一样?”

我垂下眼,诚实地说道:“既然你看了这篇小说,就知道我们俩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是季氏集团的太子爷,我是名声狼藉的社会败类,你的父亲,你的家庭,你的股东们都不可能容忍我们在一起。”

他没理我的话,拉着我站起来,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被他一路牵着,上了黄城高中的后山。现在冰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小风一吹,积雪就簌簌地往下掉。

季泽清被我带到之前他冬泳过的小水滩。我不知道他的用意,狐疑地看着他。

他站在一片花白的背景中,像是一株郁郁葱葱的绿植,夺人眼球。他指着水滩说道:“纪晴冉,那时我在这边滑冰,冰层裂了,我掉了下去。我伤了手,你留了疤,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

他对我笑了笑,然后迅速地跑向了冰面,一路滑过去。他黑色的皮鞋在冰面上打转,我看得心惊胆颤,说道:“你干嘛啊?你回来,别再栽下去了,大冷天的,你想被冰水冻死啊!”

他自由地张开双臂,在冰面上不断飞舞,然后他转头对我说道:“纪晴冉,你看见了吗?气温在变低,这里的冰层在变厚,态势跟前几年早已经不一样。六年前,我在这里摔倒过一次,可并不意味着六年后我仍然会摔倒。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放弃了尝试和努力,那你永远享受不到我此刻的快乐。”

他看着我,像是看他生命中的一团火。他说:“季氏集团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它已经在往好的一面发展了,我会为了你坚持。纪晴冉,你什么都不用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爱我,听见了没?”

他的声音似是从琴键上流出来,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不管发出回响。他说得掷地有声,又是极尽温柔。之前我如同被人蒙上了双眼,迷失在一片黑森林里,那般仓皇不安又孤独绝望。可是,我终于触到了一双手,等到了一个人,他跟我说别怕,他来带我走出重重的迷茫。除了握紧这双手,抱紧这个人,难道我还有别的办法?

后来,我依旧住在黄城,季泽清回到C城去了。他一回去就变得很忙,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每个电话都以“季太太”开始,以“我爱你”结束。我还不太习惯跟他说爱这个字,不过他很有耐心,一直没逼我。

初夏的时候,杜文诺的女儿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我连忙回C城看她。幸好孩子长得像她,我希望她不要女大十八变,因为我怕她变成她爸爸那样。

杜文诺抱着孩子说道:“那天我没放心,估摸着季泽清差不多到你这里了,才敢给你发短信。你说,我做了那么多年对不起你的事儿,是不是终于做对了一件?”

我浅笑。我和季泽清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她这次很有眼力见儿地没有告诉季泽研,少了不少麻烦。

她嘿嘿地贼笑:“那天我去找季泽清,跟她说你要跟一个男人结婚了。感觉像是我说了句‘一二三木头人’,接着他就不动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二,眼珠子都冻住了。想当初他在我面前温文尔雅,左一句名画又一句名曲的应付样儿,再对比他傻不拉几的神情,我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所以说,女人都是小心眼,千万别惹这种每月流血七天也不死的生物。

我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季泽清穿了件粉色的T恤等我。年纪越大,他越是装嫩。都是奔三的人了,却跟在黄城高中时没什么差别。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偏偏饶过了他。

他蹬着一辆单车,懒洋洋地看着我。

我说:“你的帕萨特呢?”

“你不是喜欢两个轮子的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他侧着身子,露出一截柔长的脖颈。

我说道:“我现在改口味了。轮子越多越好。波音747,18个轮子最合我心意了。”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咱公司还没有向航空事业发展的计划。你要真喜欢,咱买些轮子,DIY辆超长款的碰碰车,你高兴了,就开着它上街,也很拉风。”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竟觉得非常可行。

他问:“你带户口本了没?”

我说:“证件我都放酒店了,干嘛?”

他说:“太好了,那咱不用去M市那么麻烦了。难得你出一趟远门,咱趁民政局还没下班,赶紧拿上户口本去登记吧。”

我说:“那多不好。你都没求婚。”

他满脸不悦地说道:“你那时逼我结婚时,跟我求婚了没?”

我瘪瘪嘴,只好坐在他单车后面,回酒店拿上了证件,去了趟C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走了两圈,碰上了一个拉面馆,进去吃了两大碗牛肉拉面,算是合伙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