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听了,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三老爷回头,看向她,“六丫头,你听说了什么吗?”

丹娘虽说在跟堂妹怄气,可也不是傻子,这种是非怎么肯搅和进来?只是慢悠悠道:“我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三伯父还是问别人吧。”

三老爷见她嘴紧便不再问,冷哼一声,回头看向顾莲,“老爷子不同意你和徐家的婚事,这才多久…”扫了四房的人一圈儿后,悠悠道:“无缘无故的,老爷子说没就没了!”

含沙射影,只有傻子才听不明白。

当着一屋子的顾家老少,顾莲不敢态度强硬,只做一脸委屈,“侄女不知道三伯父是何意思?所谓捉贼拿赃,凡是好歹得讲证据…”把徐姝给的特殊帕子,在眼睛上擦了擦,滚出泪来,“要是没个凭据便能乱说话,那祖父没准是想你们三房呢?这些年日思夜想,所以想出病来…”

“你放肆!”三老爷大怒不已,斥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长辈问话,你居然还敢狡辩顶嘴?!”

顾莲只做又怕又怯的样子,畏畏缩缩退后一步,细声道:“既然三伯父不让我说话,那…那我就不说了。”

三老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倒呛。

四夫人和人吵架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心下快意,只是低了头忍笑不已,回头看了看杏娘,要是大女儿也是如此绵里藏针,当初自己就不会吃那么多的亏了!

如今好了,回头吵架也有了帮手。

三夫人在旁边冷笑,“哟!真没看出来,咱们家还有个会耍嘴皮子的,果然是外头长大的,跟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与我们这些笨笨的不同。”

四老爷顿时不愿意了,“莲娘是晚辈,有错的地方三嫂尽管指教,但是羞辱一个小辈是何道理?莲娘从小在她外祖母家长大,哪里来的三教九流?”上前一步,将妻儿挡在身后,“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污蔑!”

顾莲怔住,想不到父亲还有这样的一面。

到底是血浓于水,到了和外人对仗的时候,方才能够看出亲疏远近,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姐姐,眼下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心下不由一软。

三老爷本来就泼天怨气,刚才被侄女气得倒呛,又被兄弟抢白,他从来就没把继母和继兄弟放在眼里,顿时高声道:“老四!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怎么着,你还想动手打人呐!”

四老爷恼道:“我何时打人了?”

大老爷眼见两个兄弟要干架,赶忙上前分开,“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有没有把我这个长兄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爹放在眼里?!”心下动气,“谁再大吵大闹,我这就让他跪祠堂去!”

三老爷忍气不言。

四老爷气呼呼的退了回去。

“好了。”大老爷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顾莲身上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断然不可再与长辈顶嘴。”

在顾莲看来,大伯父和祖父是一路脾气的人,凡事好歹讲个规矩,讲道理,不似三房一家子蛮不讲理的。

况且祖父不在了,大伯父就是顾家的一家之主。

“侄女都听大伯父的。”顾莲小声解释,“方才都是被三伯父的话吓得,一时着急…”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上前欠身,“还请三伯父、三伯母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大老爷见状果然缓和神色,颔首道:“既然莲娘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也就别再不痛快了。”其实还想说一说兄弟,只是当着满屋子的小辈们,忍着没开口。

三老爷一声冷笑,死死的盯着顾莲,“哼,还没看出你还是个人物呢!”狠狠一甩袖子,朝大老爷打了个招呼,“我们刚从汉中赶回来,先去收拾一下,等下再来给爹守灵。”

大老爷颔首道:“去吧,去吧。”然后看向四老爷,“你们也回去。”

顾莲跟在父母和姐姐后面,出了灵堂大门。

隐隐觉得后面有个人一路跟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单薄少年,瘦瘦的,长手长脚,见顾莲回头,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死丫头片子,你给爷等着!”

说完,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杏娘闻声回头,“谁在后面?”

方才的那道目光让顾莲很不舒服,阴沉沉的,似乎三房的人都是一个味道,皱了皱眉,“好像是刚回来的老六…算了,别理他!”

杏娘撇嘴道:“一窝子贼眉鼠眼的东西!”

要说三房的人长得都还挺不错,断然和贼眉鼠眼不搭界,不过大概是在汉中唯我独尊惯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跋扈张狂。

顾莲很不喜欢,因而随口附和姐姐,“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俩磨磨唧唧的做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四夫人回头催促,自己赶紧追上丈夫,想着他今天护着自己和女儿们,正该说几句好话,缓和一下夫妻关系。

谁知道到了四房的院子门口,四老爷根本没进门,就借口有事走了。

四夫人满心的不痛快,可转念一想,眼下因为三房的人这么一闹,丈夫反倒跟自己娘儿几个一条心,勉强意气稍平。

进了屋,杏娘奇怪的看着妹妹,“你方才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吓坏了?”

“人家心里难受哇。”顾莲忍着笑,拿起帕子朝着姐姐的眼睛捂了捂,“姐姐你试一试,就知道我为什么那般伤心了。”

顿时熏得杏娘眼泪直流,连连跺脚,“你这死丫头,还敢欺负我了?”伸手要去拧妹妹的脸,两人扭来扭去,一起滚到了美人榻上面。

顾莲连连讨饶,“好姐姐,饶了我吧。”

杏娘在她身上拍了一把,咬牙道:“看在你乖觉的份上,今儿先饶了你!”到底有些气不过,伸手去咯吱她,“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顾莲怕痒,呵呵笑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姐妹俩闹了好一阵,方才停下。

四夫人先是想要喝斥,继而愣住,只觉得两个女儿打打闹闹,亲热一些,心里反倒觉得暖暖的,场面颇为温馨。

或许,自己不该相信那些怪力鬼神之说。

莲娘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一时对不起她,她也不会害自己的,更不会害了…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33惊变(上)

叫顾莲诧异的是,三房的人除了奔丧回来当天大吵大闹了一番,之后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举动。

好是好,却叫人不放心。

人若是有气,不撒出来,总有一天会突然爆发的!

在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出了老爷子的百日热孝,时近寒冬,顾家上下换了新做的素色冬装。

因为出了顾老太爷的丧事,顾莲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拖。

顾、徐两家另议婚期,定在明年九月,算算日子不到一年光阴,时间不算多了。

如今已经出了热孝,顾莲又是待嫁之身,按照矩这会儿要抓紧绣嫁妆,可惜在这个上头,她实在是手艺平平拿不出手。

四夫人便吩咐从外面喜铺里面买。

不过再怎么样,至少得给婆婆、丈夫做一双鞋子,给两个小姑子、两个嫂嫂,以及几个侄儿侄女绣个荷包。

四夫人自己也不擅长针线,加上正在为杏娘的亲事发愁,哪里还有功夫操心这些琐碎?便叫了卫姨娘,因她从做丫头起针线就很出挑,让过去指导着,好歹把鞋子和荷包给做了。

卫姨娘早就失了宠,准确的说,是从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得过宠,且无子女,每天闲得都快要发霉,得了这个差事欢喜的不得了。

一口气找了十几样鞋子图案,和几十种荷包的花纹、样式,还拿来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小山堆儿似的,“九小姐选一选,喜欢哪个咱们就绣哪个?”

顾莲只觉得眼花缭乱,苦笑道:“姨娘帮我选一个吧。”

“我选?”卫姨娘仿佛得了什么殊荣似的,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这可是给小姐未来婆婆的,还有徐家的人,这么要紧的事…”

徐家哪里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如今祖父一死,两位伯父和父亲都不得不丁忧,顾家几乎和官场断了联系,所谓人走茶凉,三年以后只怕又是一番光景。

况且徐家眼下正需要助力,顾家这般…不知道徐离心中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结下这门亲事。

顾莲并不知道祖父之前的安排,已经给了徐家好处,只是满心不安,实在没心情跟卫姨娘解释,只道:“我不懂这些,姨娘在绣活上眼光比我好,你看着选,选什么我便用什么。”

卫姨娘见她不是说着玩儿的,赶忙郑重保证,“九小姐放心,我先仔细的选出几个差不多的,再让九小姐你来决定,不敢有错的。”

顾莲无奈的看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那就辛苦姨娘了。”因为无聊,随了一句,“姨娘从前就跟着母亲的吗?”

“是啊。”卫姨娘从花样子里面抬头,有人跟她说话,十分高兴,“我们一家都是卫家的家生子,我十岁上头,就进府做了粗使的小丫头,后来运气好,拨到了夫人的屋子里。”

“那姨娘岂不是跟随母亲三十多年了?”

“三十二年。”卫姨娘像是记得十分清楚,又道:“因为我在针线上头还使得,夫人出嫁时,老夫人便让我跟着来了顾家。”说到此处,眼里露出几分荣耀满足,“现如今夫人和老爷的衣衫,一多半儿都是我做的。”

顾莲无语了。

好歹你是一个做姨娘的,又不是绣娘,不想着怎么去生儿子争宠,在针线活上得意个啥?不过若非这么缺心眼儿,估计母亲也容不下她吧。

相貌平平、听话,再加上笨,这才是主母们喜欢的老实姨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莲每天都跟着卫姨娘一起学针线。

岁月静好,光阴无声。

与顾家的沉寂相比,这段时间里徐家的动静可谓不小。

除了徐离坐镇在安阳,徐宪、徐策一起领了几万精兵,跟着萧苍挥师北上,一路攻克了郾城、抚州、荆北,大军踏平湟水郡,势如破竹、声势浩天!

现如今,大队人马正在湟水休整待命。

顾莲无聊时,忍不住发发白日梦。

假如徐家真的功成名就,不说做皇帝,至少能捞一个异姓王或者国公爵位,莫非自己还有王妃命不成?

不过只是瞎想图个乐子罢了。

平安就好。

顾莲一边发发白日梦,一边做着针线活儿。

纳鞋底对技术要求不高,力气上却要求不小,半天功夫,方才呲牙咧嘴的扎了二十多针,手都酸了。

李妈妈心疼道:“纳鞋底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别累着了。”

顾莲正觉得有些头重脖子酸,便放下鞋底,叫了蝉丫陪自己出去走走。

最几个月,家里一直笼罩在丧事的氛围里面。

姐姐杏娘有心病,兼之担心着何庭轩的“病”,懒懒的不愿走动,丹娘才和自己闹翻了,桐娘无事从来不会主动出门。

如今逛个园子,也是自己一个孤孤单单的。

蝉丫倒是心情还不错,叽叽喳喳的,“昨儿我回去见着了我哥,听说三爷让他做了百夫长,手下有八十多号人听命,可威风了呢。”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顾莲高兴道:“大石哥倒是越发的有出息了。”

蝉丫连连点头,“我爹想让我哥早点娶上一房媳妇儿,生个大胖孙子,黄家就后继有人了。”有些发愁,“可我哥偏生拧劲儿,说什么先有业再成家…”

“哎哟!”顾莲才听到一半,猛得额角吃痛,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低头一看,脚边滚着一颗凸凹不平的石子儿!立即四下寻人,恼道:“是谁在捣乱?!”

眼下已进腊月,四周树木光秃秃的并不能藏人。

奇怪的是,找了许久却什么都没见。

主仆二人正在迷惑之际,假山后头突然蹿出来一个人,高声喊道:“死丫头片子,我叫你嘴角厉害!”那人狠命一推,“磕破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顾莲被推得措手不及,慌张之中,只能赶紧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脸,站立不稳退了几步,双手在假山棱上重重擦过,一片火辣辣的生疼!

蝉丫尖叫,“小姐!”也不管那人是谁,拼命推开,“你是什么人?走开!”

六爷对堂姐只敢捣乱推一下,不便真的动手,但是面对蝉丫就不同了,抬起脚就朝她心窝狠狠踹去,“你敢推爷?!”

蝉丫“啊…”的一声惨叫,跌在地上,疼得眼泪直打转儿。

顾莲扭头看清了来人,心下不由火起。

先不说这位堂弟有多么嚣张!

从自己方才站得位置来看,石子儿飞过来的方向,正好和堂弟站的方向相反,也就是说,拿弹弓打自己的肯定另有其人!

那么…就是六堂弟的小厮了。

一个奴才,都敢欺负自己这个小姐,可见三房的人跋扈到了什么程度?!心思飞转,眼下这件事即便闹开,也不可能再把堂弟打一顿,最后能让他道个歉就算不错了。

做姐姐的,怎么好跟小兄弟纠缠不休?

难道要自己白白受伤,蝉丫白白挨踹?顾莲根本不信三房会讲理,心下一横,趁着堂弟不注意,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拽!

六爷根本没料到堂姐会动手,跌跌撞撞之际,大惊道:“你要做什么?!”

顾莲的身量在姐妹中是最高挑的,也并非真正的娇滴滴小姐,堂弟的年纪又要小几岁,加之单薄,顿时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哎哟喂!”六爷捂着屁股喊疼,气得不行,“你敢推我?”

顾莲将他死死摁在地上,抬起胳膊作势欲打,嚷嚷道:“是你先推我的!”

“六爷!六爷…”对面的花篱后头,跑出来一个手拿弹弓的小厮,慌张道:“六爷你没事吧?碰着哪儿没有?”

顾莲当即放声大哭,“快来人,救命啊…”

这边动静太大,惊得负责花园的婆子们纷纷赶来。

顾莲指着那个小厮,喊道:“快拿了他!”

事情闹大了。

与六爷当初想的不大一样,原想推了人,弄花堂姐的脸就跑的,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没想到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光三房和四房的人都赶了过来,连长房都被惊动了。

顾莲当着众人,指着那个小厮哭道:“先是用弹弓打我…蝉丫气不过,上前分辨了几句,就被…方才妈妈们都看过了,碗口大的一块乌青呢。”

说话间,故意用手去擦脸上的泪痕。

四夫人大惊,女儿那欺雪赛霜的手背上,是触目惊心的几道血印子!上前仔细看了看,急问:“手是怎么回事?!”

顾莲瞅着堂弟,那乌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奸猾之色。

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念头飞转,抽抽搭搭哽咽道:“我怕蝉丫被人踢坏了,就想上前拉开,不知道被什么人撞了一下,结果就磕在了假山上。”双手故意捂着脸,“当时我吓坏了,眼看就要把头磕破,只好双手护着…”

语焉不详,不过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想得到,哪个奴才敢亲手去推小姐?蝉丫多半也不是他敢踹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等于指向了六爷。

四夫人赶忙仔细看了看女儿的脸,还好没破相,却是忍不住大怒,“女儿家的容貌多么重要?”狠狠的盯着六爷,“小小年纪,居然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没有指名道姓,却是看着六爷骂的。

不过三夫人反应甚快,抢先斥道:“看看你们这些蠢奴才,到处惹事,有你们服侍着爷们儿,早晚要被你们给祸害了!”

四夫人急道:“到底是谁,还有的两说呢!”

顾莲赶忙劝住她,“娘…女儿没看清楚。”打蛇棍随上,只是拉住三夫人直掉眼泪,“三伯母,你要为我做主啊…”

四夫人知道今日的事难说清楚,越发气得不行,尖声道:“要是这奴才就更了不得了!反了天了,居然还敢动手打自家小姐?今儿若是不打死这狗奴才,我定不依!”

那小厮吓得煞白了脸,浑身发抖。

六爷抿了嘴不吭声。

三夫人不好搪塞,心下明白肯定是自己儿子推得人,可眼下明面是小厮做的,总不能让儿子承认,或者说是小厮不懂事吧?奴才动手,这个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侄女看似胆小怕事的样子,实则暗藏心机。

最后咬了咬牙,恼道:“来人!把这奴才拖下去狠狠的打!”

立即有五大三粗的婆子搬了条凳,拿了粗木条,领了吩咐一棍一棍打下去,打得那小厮鬼哭狼嚎、哭爹喊娘,闹得整个顾府的人都知道了。

最后,还是大夫人说了一句,“罢了,好歹别闹出人命来。”又与三夫人道:“或撵或卖,或者送到庄子上去,总不能在家里打死了人,坏了顾家名声。”

留着这个小厮,也好日日夜夜提醒三房和四房,天天拌嘴才够热闹呢。

四夫人心有不甘。

被顾莲劝住,“若是当时我指出老六来,他肯定不会承认,三伯母为了自己儿子,亦会百般偏袒。”十分无奈,“到时候,一句孩子小淘气不知轻重,就搪塞过去,咱们又能怎样?还不如震慑住三房的下人,叫他们以后见主子犯浑,就算不劝,也不敢随便掺和进来。”

杏娘不满意道:“妹妹你可真是好性子。”

顾莲却道:“我和姐姐都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若是真得闹大了,我们都要落个不肯退让的名声,孰轻孰重?难道狗咬了我,我也要去咬狗一口?弄得自己一嘴毛。”

倒把杏娘给逗乐了,“可不…还真是一窝子疯狗呢。”

四夫人气呼呼道:“我可真咽不下这个口气,便宜那死崽子了!”

顾莲心下犹豫着,是再继续劝母亲和姐姐几句,还是省点力气,突然看见卢妈妈脚步匆匆跑进来,一脸大惊失色,“夫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四夫人心下正没好气,恼道:“难道三房的人又闹了不成?!”

“不是,不是!”卢妈妈满眼的惊魂不定,“刚才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徐家人马攻打沛阳被人围剿,现今正大败往安阳退回…”

“什么?!”四夫人惊得站了起来,慌张无措,半晌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快快快…快去把老爷找回来!”

34惊变(下)

徐家败了,大败。

安阳一共有驻军四万余,上次跟刘氏一党火拼时,双方一共消耗近五千来人,最后落在徐氏兄弟手里的,差不多三万五千人马。

徐离领了五千留守安阳,其余三万精兵全被徐宪、徐策带走。

等到逃回来时,徐宪战死,徐策断腿,只剩下不到三千残兵弱将,徐家兵力几近全数覆没,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徐离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怎么会这样?”

看着躺在担架上,再也不能策马杀敌的二哥,想起临走时还生龙活虎,往后却再也见不到的长兄,饶是他是七尺铁血男儿,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徐策面无血色的躺着,勉力微笑,“三郎莫哭。”

“好…我不哭!”徐离咬牙切齿,强行忍住了眼泪,恨声问道:“虽说沛阳易守难攻,可是哥哥们带了三万人马,还有萧苍的十二万精兵,难道十五万人还打不下一个沛阳?”万分不甘心,“即便一时之间攻不下,那也不应该逃不掉啊?!”

徐策凄惨一笑,“大哥建功心切,自己带了两万人马进行强攻,情势危急,我一面带着剩下的人增援,一面让副将向萧苍求援。”声音又痛又恨,“等了三日,结果一个人都不见来!”

徐离倒吸了一口凉气,跌坐在椅子上。

徐策长长一声叹息,“事后我才想明白,大哥平日就对萧苍多有言语冒犯,他早就记恨在心,这一次…”轻轻勾起嘴角,“故意叫我们和沛阳人马拼死厮杀,损兵折将之后,他就过去拣个大便宜!同时…让徐家再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

徐离静静无声,徐策的亲随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三弟!”徐策哽咽难言,悲愤道:“大哥就是萧苍给害死的!我有心报仇,可是只剩下不到三千的老弱病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