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小丫头打碎了东西什么的。

偏偏大吵大闹的,生怕自己没听见外面动静似的,还这样吞吞吐吐…,是想引诱自己询问究竟吧?于是问道:“哦…,是什么事?”

红玉回道:“两个小丫头嘴碎,外头听了些不干不净的话。”

顾莲眉头微蹙,“是么?到底说了什么?”

红玉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怯声道:“婢子不敢说。”又劝,“奶奶还是别听了,免得听了生气,白白气坏了自己。”

意思是说,是一件很值得自己生气的事咯。

李妈妈劝道:“奶奶何必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出去看看便是。”

“妈妈不用劝。”顾莲渐渐有些火气上升,吩咐红玉道:“不止拌嘴的那两个,把屋里所有的人都叫进来!”

“是。”红玉赶忙转身去了。

李妈妈还要相劝,“奶奶…”

顾莲摆了摆手,焦躁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背后乱嚼舌根?!”

将近二、三十个丫头仆妇进来,挤了半屋子。

“听说…”顾莲环顾着屋里神色各异的人们,冷冷一笑,“最近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是关于议论我的?”

没有人敢吭声儿。

顾莲并没有真的要谁回答的意思,接着道:“现今我身子不适,还一直管着家里的琐事,少不了有人说嘴。”语气一转,“但是你们记住,不管什么流言,别人又说了什么瞎话,我一概都不想听,不想知道。”

众齐声应道:“记住了。”

不是想让自己生气吗?自己偏不上当!

顾莲脑子这么想着,心中却忍不住气息翻腾,“就怕有的人嘴上说记住,心里还是记不住。”声色俱厉的放了狠话,“往后谁再敢嘀嘀咕咕的,就是存了心要谋害我!谋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罪名可不小。

众人不由带出惊色,齐声道:“不敢的。”

顾莲冷笑,“不敢最好。”倚软枕上发狠道:“其实不用你们嘀嘀咕咕的,我也猜的到!”火气有些上浮压不住,猜测道:“是不是说先前我的作为刻薄,不积德积福,所以遭了报应,对不对?”

李妈妈吓了一跳,“奶奶,可千万别信这些浑话。”

“我不信。”顾莲心中除了愤怒,还有委屈。

自己怀着孕,还强出头站出来力挽狂澜,挣死挣命、拼死拼活,保得叶家上下太平无事!可是叶东海一回来,他们觉得安稳了、踏实了,一转眼,就忘了当初替他们卖命的人!

不记得自己的好,只记得自己的“恶毒”。

有心人还想借此生事。

叶东海站在叶家顶梁柱的立场上,自然觉得长辈们都是慈爱的、疼他的,可是自己作为叶家媳妇,任务无非就是要贤淑隐忍,为他们叶家生孩子罢了。

这个时候,丈夫外面忙着奔波,何曾考虑过自己后宅的处境?他又何曾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肯放手中馈之权?

他拿什么来叫自己放心?!

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大,越是发狠起来,“告诉你们,那些鬼话连篇的东西,二奶奶从来就不信!也不吃这一套!”说到最后,语气是掩不住的狠意,“就算那些小人说破嘴皮子,说破了天去,该打的、该罚的,照样不会心软半分!”

红玉微微一抖,垂下眼帘。

听得两个小丫头乱嚼舌头,偏生翠微不知道猫到哪儿去了,便想告一状,让主母知道她也有偷懒儿的时候。

不知怎地,倒像是把主母身体里的炸药给点着了。

正琢磨着,翠微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顾莲的视线一扫而过,“去哪儿了?”

听得主母语气不好,翠微赶忙低了头,解释道:“前几天找双喜借了花样子,刚才去还与给她…”一脸局促不安,“回来听说奶奶找。”

还挺巧的呢?玉竹去了何家送礼,该她管的时候偏偏有事不在。

顾莲心下冷笑,忍了又忍才没发作,讥讽道:“反正是一个老实心软的,不会跟小丫头们厉害。”喊了红玉,“我要交给你一个差事。”

不管红玉是为了算计翠微,还是有了别的想头,这么不管不顾,丝毫不替怀孕的自己着想,便不是可留之人。

把她一点点推到风口浪尖上,早晚跌下来!

至于翠微…,到底是真的赶巧不,还是有意回避,且是两说。

红玉并没有察觉主母心底的情绪,只觉得自己大大地挣了脸,竟然在翠微面前抢了差事,因而忙道:“奶奶只管吩咐。”

顾莲大声道:“往后再有谁嘀嘀咕咕个没完,就给她们一人一顿嘴巴子,不必回与我听。”笑容里尽是恼恨之意,“把嘴打肿了、打废了,自然就没人乱说了。”

红玉赶忙领命,“是,奶奶放心。”

“今儿这两个…”顾莲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们,“一人二十个嘴巴。”又叮咛道:“记得拖到院子外面去打,省得鬼哭狼嚎的,让人听得心烦!”

“二奶奶…”

小丫头们欲要哭喊求饶。

顾莲沉着脸打断,“多言者,再加十个耳光!”

当即有人进来拖了两个小丫头,红玉跟了出去。

顾莲压着心内浮动不已的气息,平息些许,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等众人走了,紧蹙的眉头依旧还是散不开。

李妈妈上前关了门回来,小声问道:“奶奶可有不适?”

“大概是有点累。”顾莲躺软枕上歇着,静了一会儿,心里忽地有点酸酸的,“二爷觉得我争强好胜。”越说越是委屈,“可是不这样,难道叫他整天坐在家里守着?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又有哪一个是真心替着我想的?”

“三太太…”李妈妈忍不住抱怨,“叫她过来帮忙,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银子,哪里认真为奶奶想过?叶家的都是一些白眼狼!”

顾莲心中怨愤,“可惜二爷不这么想。”

叶东海只记得长房对他的恩情,却不想一想,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叫自己割舍何异于割肉?他只看见叶家的都围着他转、对他好,却没想过,自己之于叶家不过是一个外姓罢了。

立场不同,心态永远都不一样。

自己不是嫁给了叶东海,而是嫁给了叶家这一大家子。

顾莲不想说话,又累又烦,闭上眼睛昏昏睡去了。

睁眼醒来时,叶东海正坐美人榻边望着自己,指了指桌上,“我与你买了外头的桂花糕,是八宝斋新出的点心,听说味儿不错。”

“嗯。”顾莲没什么胃口,“等会儿再吃。”

“大夫不是说了,别让生气。”叶东海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掠到耳后,“听说小丫头们又拌嘴了?”他道:“何必亲自去管?不是叫了三婶婶帮忙,丢与她便是,实在看不下去,把丫头卖了也使得。”

不知怎地,顾莲现在看着丈夫就觉得烦,懒得细细解释,只道:“那去让三婶婶把人卖了吧。”

“莲娘…”叶东海自己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并没有违逆妻子的意思,她要怎样都依了她,不知道气从何来?柔声道:“听我一句,往后不要管那些琐碎…”

以为我喜欢管呢?!

顾莲心中怨怼,不知不觉间,各种不满都涌了上来,气息越发得急促不定,“你们家的说我恶毒,说我刻薄,难道还不许我问一句?!”手指发抖,“蝉丫,去把那两个混帐给我叫进来!”

妻子像是突然性情大变一般,气得面色通红。

叶东海目光惊讶,“莲娘…,你这是怎么了?!”

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122

两个小丫头被领了进来,都是打扫院子、拎茶水的粗使小丫头,平时连正屋都没有机会进,——今儿总算和从前不一样了,一天进来两回。

顾莲看着那两张红肿未消的脸,厉声指道:“你们都听到了些什么?一个字都不许落下,说与你们二爷听听!”

小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

眼看妻子又要发火了,叶东海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唤道:“莲娘。”然后朝下看了过去,冷声道:“快点说,不然这就叫人牙子来。”

“二爷、奶奶…”一个胆小的抢先哭道:“早就有人在私下议论了,并不是今儿才有的,我们只是听说,不是我们编排奶奶的…”

另一个同伴见她说不清,怕应的迟了,惹得主人恼火被卖出叶家,赶忙飞快道:“她们说、说奶奶怀着孕还打人,折了福…”连连朝地上磕头,“说奶奶心思毒辣、行事刻薄,所以、所以如今怀相不好,都是…,都是遭了报应!是还债…”

“放肆!”叶东海勃然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叶家居然会有人这样恶毒的编排妻子!豁然站了起来,质问道:“是谁?你们在哪儿听说的?!”

“在…,在长房的院子…”

叶东海闻言一怔。

伯父伯母盼孩子心切,肯定不会有这种恶毒的想头,…那么是谁?是长房被妻子处罚过的丫头?还是某个有体面的仆妇?

不管是谁,只要自己过去长房对质,就意味着要冒犯伯父伯母,可是不问…,妻子以后在叶家难以立足!她做为新媳妇,没有儿子依仗,如果丈夫也不给她撑腰,再厉害都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顾莲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二爷,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上午自己没有问下去,就猜到会牵扯长房或者三房,要不然就是婆婆那边,到时候岂非又是一番大闹腾?自己是在顾忌怀孕,不想动气,丈夫眼下的迟疑,是在顾忌长房的抚育之情吧——

果然媳妇都是外人。

“莲娘…”叶东海拉起她的手,沉声道:“是我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转头朝下面问道:“可听清楚了是谁?”

“是,是…”小丫头咽了咽口水,“是碧桃。”

叶东海站了起来。

小丫头“咚咚”磕头,害怕道:“二爷、二爷,你要是就这么去问,碧桃她肯定不会承认,一定会说是我们污蔑她…”声音带出哭腔,“二爷,你饶了我们吧。”

顾莲冷眼瞧着热闹,轻声冷笑,“二爷可知道厉害了?”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尖刻,“我看二爷还是消消火气,吃点桂花糕吧。”

说过的话,——就如同那穿堂过影儿的风,哪里抓得住证据?

叶东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自有主张。”他拍了拍妻子的手,吩咐李妈妈,“看着你们奶奶。”然后指了那两个小丫头,“你们跟我出去一趟。”

李妈妈送人出去,回来关了门。

“奶奶…”她疑惑的打量着主母,“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火气特别大,还跟二爷对上了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便是生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前奶奶不是说,越生气的时候越要冷静,才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吗?”

顾莲一怔,“好像是有一点…”

起因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嚼舌根,算得上什么大事?便是有人中伤自己,这不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吗?为什么要句句都和丈夫争锋相对?

逞一时口快,于解决问题并无任何益处。

李妈妈叹气道:“难不成…,奶奶前段时间操劳太过,结果伤了肝、损了脾,性子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顾莲摇头,“听说怀孕的人性子会变,许是为了这个吧。”又道:“以后妈妈看着我一点,若是气糊涂了,好歹提醒我一声。”

再说叶东海这边,领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小丫头出了门,细细交待了一番。

其中伶俐一点的那个,叫钏儿的,去了长房找到碧桃。

碧桃吃惊道:“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钏儿连连叹气,“那天我和小棋闲得磨牙,议论了几句二奶奶,结果被红玉姐姐听见…”一面说,一面掉泪,“二奶奶把我们叫进去就是一顿打,小棋是个面子薄的,一时想不开就碰了墙…”

“啊?”碧桃吓道:“出人命了?”

“那倒没有。”钏儿抹着眼泪,说道:“幸亏人被我抱住了,劝了几句,只是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说着又伤心起来,“我不敢声张,怕二奶奶知道了还要生气,只好来找碧桃姐姐你借点药膏…”

碧桃眼珠子转得飞快,“你等我。”

钏儿看着她去了大太太的屋子,不知道找了谁。

正在猜疑揣测,碧桃拿了一盒子药膏出来,一脸关心说道:“这药膏你不知道怎么用,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小棋。”

钏儿见她中了圈套,顾不得多想,忙道:“还是碧桃姐姐菩萨心肠,体恤我们。”

于是领了人,赶着往二房的院子去。

走到一个穿堂影壁的时候,钏儿晃了晃,突然叫道:“哎哟,崴着脚了。”像是疼得不轻,呲牙咧嘴的,“碧桃姐姐,且歇一会儿。”

碧桃嫌她事儿多,不过心中装着别人交待的事,只得耐着性子,反倒一脸好颜好色的,佯作担心,“不要紧吧?”

“我揉揉就好。”钏儿在影壁前面,找了个树荫的地方坐下,嘴里牢骚,“说起来也是我们倒霉,偏偏撞上了二奶奶的晦气。”忽地压低声音,“听着动静,好像奶奶的胎像不大好,碧桃姐姐…,你哪天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碧桃有意弄得人心猜疑,听了低低一笑,“怎么不是真的?上次佟妈妈不过是喝了点酒,弄坏一点东西,二奶奶就不依不饶的打人。”啧啧两声,“佟妈妈可是大太太屋里的人,她一点都不顾及,哪有把大太太放在眼里?亏她还是做小辈的呢。”

钏儿只想诱得她说出下面的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碧桃又道:“所以啊,二奶奶这样不敬长辈,行事又刻薄,怎么可能不折福?伤了阴德的人…”轻声冷笑,“我看她肚子里的哪一个,受她牵连,遭了报应,只怕是保不住…”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叶东海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上前便是一记窝心脚,“妖言惑众!”一抬手,吩咐身后的人,“赶紧把她捆了!”

碧桃又疼又吓,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钏儿“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道:“二爷你都听见了吧?都是碧桃说的,都是她,不关我和小棋的事啊…”

叶东海沉着一张脸,“走,去长房!”

一路走,一路气血翻涌。

此刻他才意识到,…在叶家,不是每一个人都待妻子如珍似宝。

前段非常时期,妻子突然站了出来坐镇,以狠戾的方式压住叶家上下,——从大局上来说是对叶家好,可是并非人人都感激她的所作所为,反倒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她从前说要自己帮着收拾烂摊子,还只当是在说笑——

如今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在自己眼里,妻子出身好、漂亮、聪慧,无一处不好;可是在别人眼里,或许就变成了高傲、狐媚、有心计,没有一处不是咄咄逼人。

到了长房,叶东海找到大太太,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道:“碧桃心术已坏,在背后编出恶言中伤莲娘,还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这就把她卖了。”补了一句,“回头再给大伯母添一个好的丫头。”

叶大太太一脸吃惊,指着碧桃骂道:“你作死!莲娘肚里的孩子也是你骂得的?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货!”连连挥手,“快快快,赶紧卖了。”

碧桃被人捆了嘴,支支吾吾的哭个不停,又是不住的磕头。

叶东海环顾了屋子里一圈,冷声道:“各自都管好各自的嘴巴,不老实的,碧桃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低了头,屋子里一片静默无声。

叶大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哪有那么多坏了心眼儿的?菩萨都看着呢。”

“打扰大伯母了。”叶东海扶着她坐了回去。

“东海呀。”叶大太太拉住他的胳膊,焦虑道:“你得空劝一劝莲娘,不要那么拔尖儿要强,现如今养好身子最最要紧,其他的事都先别管了。”

叶东海点头,“好。”

叶大太太又道:“你是不知道啊。”连连叹气,“前段儿你不在家的时候,莲娘脾气可大了,谁的劝都不听,又是打人、又是骂人的,一点都不知道好好养胎。”万分不解的摇头,“你说外头的那些事,哪里是我们妇道人家能管的?我想劝她吧,又怕她性子拧不听劝,再上了火,只好都由得她去。”

叶东海听得怔住。

上次若不是妻子主持大局,叫了几个大掌柜帮着出主意,又搬来徐家借势,只怕叶家早就乱了套,——怎么到了其他人眼里,倒好像是妻子没事找事去添乱的?

眼下看着面前老实巴交、完全不理解的伯母,不知如何解释。

123

其实叶大太太是早就想吐槽了。

一直被丈夫喝斥着,今儿总算逮着了机会,“要说莲娘是官家小姐,不应该是娇滴滴,斯斯文文的吗?像你大那样儿。”又道:“况且她还怀着孕,怎地脾气反倒比从前还坏了几分?佟妈妈不过吃酒误了点事,就被莲娘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叶东海一直以为家人是感激妻子的,没想到勾出这么多的抱怨,意外吃惊之余,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当初听说找不到你了。”叶大太太一开口,就絮絮叨叨个没完,“咱们一家子的人急得跟什么似的,我劝她回去,她不听,挺着个大肚子非得呆着。后来你大伯父和你爹拌了嘴,莲娘不说帮着劝一劝,反倒发脾气摔了茶盅…”忍不住抱怨,“你说说,哪里像个做小辈的?”

以妻子的性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叶东海问道:“大伯父和爹为什么拌嘴?”

“还不是着急吗?”叶大太太觉得他重点没有抓对,含含糊糊道:“你爹是个急性子,说咱们不关心你,你大伯父就分辨了几句…”飞快而过,又饶了回去,“莲娘觉得吵,就生气摔了茶盅走了。”——

原来还有这样隐情的事。

妻子为什么没说?是不好跟自己说长辈的是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叶东海觉得里面有蹊跷,面上却不做声色。

“海哥儿啊。”叶大太太唤了他的乳名,一脸痛心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你们小夫妻俩年轻要好,莲娘又长得比别人标致,可是你也别惯坏了她。”叹了口气,“妇人家要温柔、谦让,以丈夫为天,老老实实生养孩子才是本分,你空了与她说说。”

叶东海目光闪烁,没有言语。

“罢了,我不说了。”叶大太太觉得侄儿成了亲,就不如以前听话,自己说了半天他都不答应一声,有些泄气,“不管怎样,你都要劝她好好养胎,女人嘛,生孩子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大伯母你好生歇着。”

叶东海离了长房,找到自己的父亲问了一遍——

版本又有不同。

“怨不得莲娘生气!”叶二老爷一脸不痛快,“你知道你大伯母说什么?叫莲娘好生回去歇着,万一要是你死了,就指着她肚子里的那个…”指了指长房的院子,“这话谁听了不生气?”

叶东海抿嘴不言。

难怪妻子不曾提起此事,是怕说了,…自己会伤心吧?

尽管事情过去了许久,儿子也平安回来,叶二老爷还是十分气恼,“你大伯母盼着莲娘肚里的孩子,你大伯父等着你给他送终,全都来盘算我们二房!”又道:“你大伯父还想插手生意上的事,亏的莲娘过去看着,否则不都给他们赚了去?!”

叶东海安抚了几句,去了三房。

叶三太太提起侄儿媳妇,满脸是笑,一直赞不绝口,“那会儿家里乱成一锅粥,你大撑了几天,就累得病倒了。”她得了顾莲的好处,三分好也要说出七分来,“又要照顾你大,又要忙着管辖那些不知好歹的,还要招呼几个远道而来的大掌柜,可把莲娘给忙坏了。”

正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对于自己不在家的情景,叶东海大致有了一个轮廓,猜得七七八八,——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有点很一致——

他们都没把妻子当作自己人。

此刻总算明白了妻子的固执,为何胎像不好,还是坚持不肯让出中馈之权,她心里不安、有忧虑,偏偏这些东西还说不出来。

若非自己亲耳听得长辈这么说,怕是要以为她太过偏激。

叶东海心情沉重的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