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顾莲在那里串着桂花,一直微微含笑。

薛氏打量着她,鹅黄色的轻罗半袖,月白高腰襦裙,还是一身清清爽爽、温温柔柔的打扮,看谁都是目光似水。

那双手十指纤细修长,动作灵巧,很快又串好了一串桂花。

“三嫂。”顾莲突然抬起头来,微笑着把桂花串儿递给她,“戴在手上,周遭都是一抹淡淡的桂花香,你拿着玩儿吧。”

薛氏心情好点,徐家的日子也安宁一点。

不然众人都冷落她,不理她,谁知道回去又会发什么邪火?况且,自己的身份难保没有泄露的一天,将来她回头想想,至少自己没有恶意针对过她。

“给我?”薛氏很是惊讶,她并是太喜欢这些小姑娘玩意儿,可是对方神色十分温柔,又是好意解围,只得接了缠在手腕上,“挺好的。”

顾莲微微一笑,继续低头串着桂花。

徐姝觉得薛氏十分讨厌,不会看眼色,连话也懒得说了。

贞姐儿谁都不好得罪,只管拉着薛氏问长问短,诸如“三婶婶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又问“四妹妹最近长得如何?”,再不就是“三婶婶头上的珠钗很好看。”

敏姐儿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好歹把气氛圆了过去。

“你的。”顾莲给了贞姐儿一串桂花,没多会儿又给了徐姝一串,然后放下针线揉着脖子,微笑道:“姝儿,我脖子有点酸了。”

徐姝巴不得赶紧散了这个聚会,忙道:“我送姐姐回去。”回去的路上,撇了撇嘴叮咛道:“姐姐,你以后少理会三嫂。”

顾莲见她神色关切,显见得是在替自己担心了,心下感动,但是不便露出来,只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好,我都听妹妹的。”

到了晚上,徐家的主子们在后花园围了一圈儿。

徐策冷眼瞧着小兄弟,既没有故意回避顾氏,也没有一直偷偷打量,只是上前大大方方喊了一声,“娴儿、姝儿。”便落了坐,喝酒吃菜一如平常。

好像对面坐着的,还真的是他的亲妹妹一般。

小兄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比以前…,更稳重、更能忍耐,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等待时机,最后一举把猎物拿下。

想到这儿,不由朝顾氏看了过去。

明明是长眉入鬓、目光清明,此刻却打扮出一身温柔似水的柔情。

不记得事?是真不记得,还是…

这个装疯卖傻的法子倒是不错,遇着小兄弟只什么的都不记得,遇着自己便是什么都不懂了,还娇怯怯的,反倒越发地惹人怜惜了。

自己倒要找个机会看看,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徐姝见哥哥一直盯着这边看,目光隐隐不善,于是端了一杯果子酒过去,缠着兄长笑嘻嘻道:“二哥…,今天我摘了许多桂花,还做了桂花饼,等会儿你一定要多吃几个才行。”

“你就淘气吧。”徐策含笑看着妹妹,端起酒和她对饮了一杯。

徐姝絮絮叨叨起来,“对了,还有啊…”

只管缠着哥哥没完没了的说话,她自幼便是娇纵的性子,受尽家里人宠爱,在哥哥面前撒娇也是平常,没人去管她话多不多。正好徐二奶奶主持中馈,忙着招呼人,根本没有机会坐下,于是便把嫂嫂座位都给占了。

饭吃得差不多,很快便有丫头端了月饼上来。

这玩意儿不过大家吃个意思,除了小孩子,谁也不会认真吃的,徐夫人看着儿孙满堂的景象,含笑说了几句场面的话。

酒过三巡,便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且出去吧,外头还有下属清客等着,应酬该应酬的去,你们走了,几个孩子也自在一些。”

徐策二儿一女,两个儿子皆为妻子嫡出。

虽然他平时待人是如沐春风,但在儿子面前却十分严厉,他在这里坐着,两个小少爷都不敢大声说话。

听得母亲这么说,便笑了笑,“也好。”叫了小兄弟,“我们一起出去。”省得他在这里牵肠挂肚的,自己更不想看顾氏那一脸无辜的样子。

徐离也站了起来,应道:“那娘慢慢赏月喝酒,只是别坐太久吹着了。”

“知道,知道。”徐夫人笑着打发了他们。

有丫头上来收拾碗盏盘碟,挪了椅子,果然他们兄弟俩一走,剩下尽是一些妇孺孩童,气氛很快活泛热闹起来。

顾莲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心下微微怅然。

这个时候,叶东海有没有陪在七七身边?叶家一大家子的人,看着七七,想着她只是一个姑娘,想着她的父亲还在为妻子守孝,想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可是自己不能问,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能错。

徐二奶奶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娘你尝一尝,今年的西瓜吃着如何?我瞧着颜色挺一般,但是胜在水多又甜,也算是过得去了。”

徐夫人尝了一口,“是挺甜的。”

“那娘多吃一点儿。”徐二奶奶又忙招呼其他人,一晚上都是走来走去。

而同时站着的,还有徐府的两位姨娘。

当初徐宪和徐大奶奶相继死去后,长房的姨娘因为都无子女,便被遣散了;后来离经安阳战乱,二房剩下一个纪姨娘,三房只有一个邓姨娘。

眼下纪姨娘的心思且不论,邓氏的一颗心,则是跟沸腾的油锅一般,正在“扑通扑通”的冒着泡儿!顾氏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徐家大小姐!

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最后…,徐家才会做了如此奇怪的妥协。

正在迷惑之间,忽然瞧见薛氏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杯,看那样子倒像是朝着顾氏走过去的,不由大吃一惊。

难道主母知道了顾氏的身份,准备泼她一脸?!

其实邓氏是想多了,薛氏不过是闲得无聊,想过去跟婆婆说几句话而已,偏偏邓氏疑心生暗鬼,眼里光线闪烁不定。

徐姝听得动静回头来,一是怀疑薛氏,二是讨厌邓氏鬼鬼祟祟的模样,趁她给薛氏让路的时候,故意在后面拽了一把。

邓氏吓了一跳,站立不稳,不自禁的朝薛氏身上撞了过去。

“你做什么?”薛氏扭回头骂人,结果手上一抖,果子酒便往前洒去,正好泼了顾莲一裙子,染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印迹。

顿时惹出一阵小小的混乱。

丫头们慌忙赶上来收拾残局,都是一脸小心翼翼。

薛氏气得涨红了脸,朝邓氏劈头盖脸骂道:“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没事往我身上撞什么?”抬起手来,“你这个…”

徐夫人微微皱眉,打断道:“老三媳妇,今儿是热闹的日子不兴吵闹。”

邓氏满心委屈,可是又怎么敢说徐姝踩了她?只能低头忍着。

“没事。”顾莲赶忙站了起来,不想事情越闹越大,自己在徐家,当以风平浪静过日子最好,淡淡笑道:“不要紧,我回去换一条裙子好了。”

薛氏慢慢放下手,有一点尴尬和过意不去,看了看,“怕是洗不回来了,回头我赔你条一模一样的。”

顾莲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条裙子,徐家又不缺吃不缺穿的,只要她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够了。

哪知道隔了三天,薛氏还真的送了一条月白色的水波绫纹裙过来。

顾莲只好让丫头收了,微笑道:“多谢三嫂费心。”

薛氏心里头还没有消气,嘟嘟哝哝,“都怪邓氏那个小狐狸精,没个眼力见儿!”越想越是生气,“这中秋也过完了,三郎怎么还不送她回观澜阁?!”

感情薛氏是来找自己吐槽的?顾莲啼笑皆非,只是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薛氏只当她是个傻子,既不怕她听见,也不需要别人回应,自顾自牢骚起来,“从一开始,我就看就看出来她妖里妖气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甘下贱的东西,也好意思还在人前晃荡!”

顾莲低头喝茶,她说她的,自己只当是没有听见好了。

薛氏又道:“从前在济南府的时候,三郎待我多好,来了安阳,有了邓氏,三郎他就变了心了。”长长叹了口气,忽地转头看向顾莲,“大妹妹你说,邓氏那个狐狸精是不是很讨厌?”

顾莲只是看着她微笑。

“罢了,你也不懂。”薛氏觉得好没意思,不过叽叽呱呱说了一阵,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大姑子虽然没有回应,总比薛妈妈她们左劝右劝的要强,劝得自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早有丫头去回禀了徐姝,很快人到,“二小姐来了。”

徐姝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嫂嫂,然后走到顾莲身边坐下,见没什么异样,方才放下心来,问道:“姐姐,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好。”顾莲总是顺着她的意思,再说实在不想听薛氏牢骚下去了。

薛氏觉得小姑子十分讨厌,自己还没说完呢。

不过人家主人都出去了,客人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只得跟了出去,在连廊上朝顾莲问道:“我瞧着,大妹妹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顾莲微笑着点头,然后问徐姝,“是这样的吗?”

徐姝看了薛氏一眼,不冷不热说道:“多睡一睡,少说话、少生气,养几天自然就精神好了。”

薛氏不免又上了肝火,柳眉倒竖。

顾莲这才清楚她们姑嫂的相处模式,不想薛氏再吵起来,正想说个什么打岔,又不能惹得徐姝怀疑,忽地看见一个婆子溜了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三奶奶。”

徐姝蹙眉,“怎么了?”

“外面出大事了。”那婆子回道:“咱们城里的富户叶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起来了,还请了老家的族长过来,打打闹闹的满街的人都知道了。”

早在顾莲听到一个“叶”字时,心里就起了警惕。

徐策肯定不能放心自己,只怕随时都会找机会来试探,因而面上只是一片茫然,没有任何表情,听那婆子把话说完了。

不过心里却是担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你们都被徐三迷惑吗?节操何在?

163☆、坦白

叶家出事了。

到底是真的?还是徐策用来试探自己?

说起来,这个婆子出现的十分蹊跷,并不像是后小院的人,怎么突然跑出来,还巴巴的说了这么多?顾莲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徐姝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婆子,“你是哪个房的?怎地跑到后罩房来了?我瞧着你有些眼生呢。”

“哦,我是浆洗房的。”那婆子笑了笑,比划出手里的一个包袱,“专门来给夫人送衣服的,田婆子病了,今儿我过来替她一天。”又道:“方才听说外面热闹又乱,给两位小姐提个醒儿,这几天可别出门了。”

徐姝皱眉挥手,“去吧。”

顾莲听得十分不通,叶家再乱,也不可能闹得满城不安,跟徐家小姐要不要出门有何干系?微笑不语看着这个临时顶差的婆子,越发怀疑起来。

“姐姐。”徐姝回头搀扶她,“那我们还是回房歇着吧。”

原本她就没有打算出去,不过是为了避开薛氏,故意找得借口而已,眼下出来了再回去,薛氏总不好意思跟着一起吧。

薛氏手里捏了帕子,冷笑道:“叶家啊?全都死绝了才好呢。”

一甩袖,面带得意出了院子。

顾莲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跟着徐姝回了屋,然后见她打量自己,心里明白对方是在想什么,自己总这么装也不是办法,迟早会露馅儿的。

万一哪天在徐夫人和徐姝面前失态,反倒叫她们寒心。

因为隐隐感觉,徐策是不会这么轻易接受自己的。

再说一直装下去,就一直不能问叶家的事,哪里还有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要如何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或许,坦诚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姝儿。”顾莲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其实…,我已经记起一些以前的事了。”

徐姝瞪大了眼睛,声音迟疑,“莲姐姐…?”

顾莲脸上露出苦笑,低头道:“你别怪我。”倒也不是全然撒谎,最开始的几天自己的确不记得事,“我现今的身份太过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姝问道:“你都记得什么?”

“差不多,…全部。”顾莲轻轻握了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除了那天晕倒以后到醒过来,除了这一段基本都记起来了。”

“这、这么说…”徐姝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不过对她来说,当然还是顾莲记得事情好一些,不然一直这样总是不妥,“那你记得是谁害你受伤了?”

“受伤?”顾莲摸了摸额头,“你是说,我额头上的这个吗?”

“是啊。”

“这个一时间怕是说不完。”顾莲微微尴尬,细声道:“是三哥推了我,然后就磕在了椅子角,总之太啰嗦,回头空了我再与你细说。”目光恳求看向她,“只是姝儿你别埋怨我,这会儿先陪我去见一下,…见一下娘。”

“三哥他…?”徐姝想起那天自己气得骂人,然后哥哥古怪的神色,看来的确是那么回事,里面只怕还有许多隐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低头想了想,“你是担心叶家的事吧?走吧,我陪你去见娘。”

见到徐夫人,徐姝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丫头们。

顾莲跪了下去,给徐夫人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然后抬头道:“娘…,女儿已经想起从前的事了。”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女儿想着,不记得…,或许才能做一个好妹妹,所以就…”

方才徐姝已经耳语过了。

徐夫人往下看了过去,半晌才道:“我明白,娴儿你起来吧。”

顾莲忍不住盈了泪,缓缓站了起来。

“来坐。”徐夫人拉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你在人前不记得最好,慢慢恢复,即便好了也要忘了从前的事。”只有这样,小儿子的情意才无从表达,“你放心,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

顾莲越听越是伤心,哽咽道:“娘…,女儿以后会真心孝敬你的。”

来到这个世上,除了李妈妈,徐夫人算是待自己最为善意的长辈,比那个偏心偏到爪哇国,全然不念母女之情的生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更不用说,她对自己还有救命再生之恩。

不过,眼下不是一味哭泣的时候。

不能忘了自己在徐家的处境,收了收泪,整理好情绪抬起头说道:“娘你放心,女儿年纪不小了,将来总是会嫁人的。”表明自己不会纠缠徐离的心,“在出阁之前,女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母亲,和兄弟姐妹们和睦相处。”

徐夫人见她心思清明,颔首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顾莲又道:“听说叶家出了事…”

徐夫人并不希望自己给徐离做妾,既然自己都坦白已经记事,那也不必再掩饰对叶家人的关心,这样反倒能让对方安心一些。

果不其然,徐夫人点了点头,“别急,我等会就让人去打听。”

顾莲诚心诚意的喊了一声,“娘。”认真说道:“您对女儿的大恩大德,这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站起来,发了个誓,“此生此世,都不敢忘记自己是徐家女儿,都不会忘记受徐家之恩,如有为难…,愿以此命抵消种种恩情。”

徐夫人吃惊的看着她,一阵默然。

就是说,将来如果有让徐家为难的时候,情愿一死化解矛盾了。

徐姝闻言大急,“姐姐,这种誓言怎么能随便发呢?”

“不是随便。”顾莲摇摇头,“我之所言,一字一句都是认真的。”总不能占着徐家女儿的便宜,再想着做徐离的小妾,辜负了徐夫人的一番情意。

徐离…,摆在他面前的那条金光大道,他有他的步伐,即便一时因为路边景致而逗留,最终肯定还是会头也不回的离去。

此时此刻,叶家已经吵翻了天。

叶氏族长从遥远的北面岐州赶了过来,不知道是大老爷给了好处,还是真的要秉公处理族务,一口咬定,“小宗可绝大宗不可绝!”

既然叶东海不愿意过继儿子,而且还要为妻守孝三年,那么便将叶东海直接过继给长房,用以继承长房的香火。

至于二房,将来叶东海若是有次子的话,可以再过继回去一个。

叶东海跪在族长和长辈面前,一语不发。

如此一来,叶大老爷和叶大太太算是满意了,叶二老爷急得跳脚,坚决不能答应这件事情,可是又无法抗拒族长和兄长,无法反驳礼教宗法。

“你们要拿走东海,不如先杀了我好了!”叶二老爷争辩不过,眼看自己的儿子要变成侄儿,七分受不住,三分做戏,气得往后直直的栽了过去。

佟春儿在后面一时不防,被他撞到在地。

“爹!”叶东海赶忙上前搀扶,急道:“快点叫大夫!”

这会儿本来是要举行过继仪式的,但是叶二老爷这个样子,长房也不好逼急了,真的要是闹出人命来,侄儿便是过继到长房,那也成了仇人。

院子里一片忙乱,扶的扶、抬的抬,急急忙忙把二老爷抬上藤条椅。

佟春儿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小丫头去扶她,她却不起来,只是结结巴巴哭道:“别动我,别动…”惊慌失措的看着剩下的人,“能不能给我叫个大夫?”

这个时候,谁有工夫管她一个通房丫头?

佟春儿见没人理会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我已经怀孕了!”

此话一出,有如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躺在藤条椅上的叶二老爷,也悄悄睁了一条眼缝,往佟春儿的肚子打量过去。

这会儿,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肚子上面。

“等等,等等!”叶二老爷不想再装昏迷了,“哎哟哎哟”的直叫唤,在藤条椅上撑起半个身子,连声道:“快找大夫来给她诊脉!”

大夫来了。

一问二望三切脉,然后道:“这位姨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叶家的人不免都听得呆住了,各自神色怪异。

叶二老爷急道:“就她,就她!”朝着兄长嫂子喊道:“你们也别逼我了,更别去逼东海,他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个家就得玩完儿!大哥大嫂你们想要孩子,就要春儿肚子里的这一个吧。”

众人都是怔住,叶氏族长也是愣了愣,“那…,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叶二老爷瞪圆了眼睛,“等她生下来不就知道了!”

叶大老爷迟疑了下,叶家的确只有叶东海这一个顶梁柱,不敢逼得太急,他若是有个好歹,那叶家也就败了。

况且真要过继叶东海,肯定会让二房的人跟长房离心,就连他自己,只怕也是不情不愿的,实在好没意思。

如果佟春儿能够一举得男,长房把孩子从小养大,感情自然又不一样。

可是…,万一又是个丫头呢?

长房跟二房僵持住了。

三房的人一向不愿意出来掺和麻烦,最后还是叶氏族长出面,开了口,“那就先等这个姨娘生孩子,若是男丁的话,就正好过继给长房抚育;若是…,到时候我再来安阳一趟,另行商议。”

安阳叶家有钱,为了过继的事长房没有少给银子,二房也是一样。

叶氏族长不怕多跑这一趟。

这的确是一个折中的办法,长房和二房都各退了一步,勉强答应下来,毕竟都是同根同支的兄弟,谁也不想闹成仇人。

更不用说,长房对二房还有许多依赖。

“那要这样的话。”叶大太太站了出来,指着佟春儿,“让春儿到长房吃住,一概起居饮食由我来照顾。”

免得像侄儿媳妇那样,不知保养,七个月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