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十场比赛完成之后,将十名优胜者聚集在一起,进行最后的决赛。

于此同时,打了十场的马球赛一样进入最终较量。

不过比起团队赛,此番两方公主府最最吸引人还是个人赛。因为最终的优胜者,可以得到皇帝御赐的宝刀!更不用说,眼下皇帝就坐在观赛台上,因而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气氛十分热烈。

徐姝是来看热闹的,饶有兴趣。

徐离和顾莲的兴致都不在此,两人只是闲闲说话。偶尔也对下面比赛评论几句,特别是剑术、枪术、箭术等比赛,顾莲和徐姝都看不太懂,徐离便充当起了解说员,哪一招比划的精妙,哪一式有了破绽,被他一讲反倒多了不少看头。

因而比赛完了,徐姝还意犹未尽嚷嚷道:“三哥,后面几场你也过来吧?不然我们怎么看得懂?稀里哗啦的,没人讲,也只能瞧一个热闹了。”

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加起来上千人,比赛一共分十场举行,每三天一次,算下来差不多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要百忙之中的皇帝每场都到,为免有点难为人。

徐姝只是随口一提,盼着哥哥偶尔过来看几场便是,助个兴儿。

没想到,徐离却一口应了下来,“行,都来。”

而后的比赛,皇帝果然场场必到。

徐姝欢喜之余,下面参加比赛的侍卫们更是兴奋不已。

徐离甚至还在大内侍卫里面挑了一队人马,加入到打马球的比赛中,不过徐姝让大内侍卫比赛剑术等项目,却被他拒绝了,“大内侍卫原是护卫朕的安危所用,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选,打马球可能不怎么在行,手上功夫却非平常人可比,让他们加进来就有失公允了。”

顾莲插话笑道:“三哥说的对。”看向徐姝,“原是咱们两个玩闹罢了,若是三哥的人也来争强斗胜,倒是不伦不类。”低声嘀咕了一句,“万一给大内侍卫们赢了宝刀,咱们俩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徐姝撇嘴一笑,“罢了,由得你们两个捣鬼。”

倒是下面的公主府侍卫们,听说大内侍卫不参加个人比赛,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本来嘛,论功夫怎么比得过他们?至于打马球,这个跟功夫高低没多大联系,最多是功夫好的体能好点,马球技术还得靠平时勤练。

因而那些经常参与此项活动的世家子弟,反倒拔了头筹。

比赛进行十场,一个月的时间便眨眼过去了。

皇帝一时兴致大起,索性将决赛定在了五月五端午节。到时候,不光皇帝和两府长公主,便是皇太后、后宫嫔妃们也会来观赛,当是端午节的一项娱乐。

端午节的前一天,顾莲一面为徐离穿着外袍,束着腰带,一面低头笑道:“你这人就是掐的毒辣,上次打猎二嫂说头疼没来,这一次总不好再头疼了。”

徐离等着腰带束好,抓了她的双手往旁边走,将她抱在摆放美人觚的高案上坐下,和自己的眼睛平视,“当心一些。”他道:“朕走得这一步是险棋,眼下你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切莫轻心大意了。”

“知道了。”顾莲很少在这个高度看他,感受着腰间那双沉稳有力的手,看着那蛛丝一般缠绵的目光,不由心底一软,“徐离。”普天之下,只有她能这样唤他的名字,微微一笑,极少见的主动吻了一下。

然后低了头,眼角眉梢绽出盈盈笑意,“但愿年年岁岁如此刻,一生不变。”

此情此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徐离的那个计划,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自己甚至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纰漏,但是对手步步紧逼,已经没有暂且安生的退路了。

战斗,便从这一刻开始打响!

“好了,没事的。”徐离抱了她下来,“朕只是提醒你多留心一点,所有的步骤都早有安排准备,并不是心血来潮之念,且安心吧。”

“嗯。”顾莲掸了掸衣服,俏皮笑道:“我的那支马球队不错,你且等着,第一名定是护国长公主府的。”

徐离笑道:“胃口倒是不小。”

次日端午节,用了午膳,皇帝方才提出去西林猎场看比赛。

端敬王妃便是有一百个理由,也不好当面反驳,马上头疼又太过赶巧,因而不情不愿的,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不怪她不爱来这种热闹场合。

一则丈夫不在身边,二则徐氏兄弟关系紧张,三则她不再是当初主持徐家中馈的二奶奶,所以好事、讨巧的事都轮不着她。而宫里的嫔妃、侍女们,见皇太后和皇帝都冷落端敬王府,自然不会上赶着去亲近,因而每次都是端敬王妃带着儿女闷坐,越是热闹的场合越是衬出冷清。

可是到底规矩摆在那儿,做皇帝的不是自己丈夫,君臣名分已定,再不满都只得肚子里装了,面上还得陪出笑脸来。

心下只是烦躁,丈夫算计来、算计去,也没见顾氏和皇帝怎样生分,说什么“顾氏孤立无援,迟早会回头笼络顾家的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到那时…”,一番曲曲折折的心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而且,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台下闹哄哄的,端敬王妃一眼都没有看进去,只是胡思乱想,忽然觉得热闹的有点过分了,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像是两拨人马争执吵闹起来,甚至还动手撕扯。

“怎么回事?”徐离沉了脸,喝斥道:“把领头闹事的给朕带上来!”

事情倒也简单。

两名对吵的侍卫都是护国长公主府的人,一个叫曲靖飞,一个叫俞修,俞修指责对方在马术比赛中违规,用剑刺了马臀刺激马儿,所以才得了第一,甚至上升到欺瞒君上的程度,请求皇帝处置!

曲靖飞当然不会承认,分辨道:“绝无此事!不知何人事后伤了那马儿。”

他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十分焦急。

本来自己出身寒微,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的公子哥儿们,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比赛的机会,还想赢了此次比赛,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儿呢。

眼下倒是露脸了,可惜顶着“欺君罔上”的名头露的,不说赢得皇帝赏识,只怕闹不好性命都有危险。

如何能够不急?可是越急,越是想不出辩解的话来。

“我觉得不大妥当。”一管清澈似水的女子声音,在竹帘后面传出,“且不说,赛马的时候那么多人瞧着,若是曲侍卫用剑做了手脚,岂会没人看见?好吧,便算他手脚快一些。”那声音悠悠一顿,“但…,马儿吃痛岂有不嘶鸣的?更何况,赛马比得就是一个速度,一面要控制马儿,哪里还能分神去做别的?”

众人都是一怔,倒不为这女子说得有没有道理,而是在猜测她的身份?嫔妃们只怕没有这么大胆,多半是两位长公主中的一位了。

那女子又道:“依我看,让方才支持俞侍卫的人重新上马,让他们一面狂奔,一面给马儿刺一剑,到底是何情形一望便知。”

皇帝也道:“便如此罢。”

那七、八名侍卫一起上了马,后面命人追着,跑得飞快,有拔剑没刺着马臀砍到马腿,也有折腾半天不得法的,还有失去重心平衡,直接摔下来的。更不用说,马儿一片凄惨叫唤,弄得整个场地都能听见。

“可见那姓俞的在撒谎!”顾莲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瞄了端敬王妃一眼,继而冷冷道:“总不是个好东西罢了!嫉妒贤良、陷害他人,小鸡肚肠的东西!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这番指桑骂槐,把端敬王妃气得脸色发白!

什么叫姓俞的不是好东西?简直怀疑,眼前的闹剧是这个女人故意做出来,以便说这些话辱骂自己的!

无他,正巧端敬王妃也姓俞。

自从沈瑶华小产之后,徐策那边就像是着了恼,断了联系,想来秘密已经不借妻子端敬王妃之手,而是另有安排。

为了这个,端敬王妃也只得撒开手不去管了。

不料今日顾莲这般折辱于她,倒是把火气重新勾了起来,这个女人,莫非以为自己真公主了不成?!不过是一个二醮货罢了。

名不正、言不顺的,居然还好意思生了一个小孽种出来!

端敬王妃暗地里咬碎银牙,握紧了拳头,面上强忍着怒气,听得下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打得那人哭爹喊娘的。

后头还是皇太后道了一声,“也罢了,莫要饶了大伙儿看比赛的兴致。”这才把那人拖得远远的,不知是死是活。

比赛接着举行。

有宫人上来提点曲靖飞,“还不快谢过护国长公主替你主持公道?”

“多谢长公主殿下。”曲靖飞跪下行了大礼,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护国长公主替自己出头,别说接着比赛夺冠,便是侍卫一职亦是不保,甚至…,项上人头都有可能留不下来。

此一举,无疑是救命再造之恩。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顾莲声音平静,又道:“你只要记住,你们原本是护卫大皇子的人,若是输了,不光我这长公主脸上没有光彩,更是丢了大皇子的脸面。”然后挥退,“去吧。”

为公主护卫多少有点掉价,为大皇子而战,则让人血脉贲张!

曲靖飞当即应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期望!”

他说到做到,最后竟然真的拔了头筹!

徐离笑吟吟的,把宝刀亲自赏赐到他的手里,赞道:“果真是一条好汉。”惹得台下一干人等艳羡妒忌,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折腾半天,众人回宫都是一脸疲倦之色。

嫔妃们围在懿慈宫说了会儿话,刚要各自散去,便有宫人过来回禀,“瑛嫔娘娘有些不舒服,想求见皇上一面。”

大管贵人暗暗撇嘴,这小邓氏真是越发的会拿乔了!

徐离起身道:“朕过去瞧瞧。”

自这以后,瑛嫔总是隔三差五的头疼、心疼、肝疼,各种不舒服,到最后都是缠得皇帝过去见一面。

偏偏皇帝好耐心,每每总是皱一皱眉便去了。

后宫嫔妃之中,邓襄嫔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做理会;沈倾华是个能容能忍的性子,况且现今只求自保性命,只是视若无睹;小管贵人人前一向娇娇怯怯,加上皇帝宠过一段时日便丢在脑后,并不敢惹是生非。

只独气坏了大管贵人,私下骂道:“不过是做张做致装狐媚子罢了!”

不管她怎么气、怎么骂,邓峨眉却依旧病,皇帝还是依旧去,对此事,顾莲连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心里只是在等待另外一处暗流。

并未等待太久,有了动静!

“京兆尹顾大人求见。”

“何事?”顾莲看着神色惶急的大伯父,问道。

“有人状告长公主殿下。”五月天,虽然不是酷暑也够燥热的,顾大老爷的额头上直直冒汗,抹了抹,“说长公主包庇下人亲眷,将命案元凶收留府上任职,实乃纵奴生事的罪、罪魁祸首…”

“告我?”顾莲讶然,下一瞬忽地笑了笑。

☆、240缭乱

“长公主?”顾大老爷担心道:“其实、其实…,只要长公主殿下安然无事,便是顾家三生有幸,不必照顾得如此细致的。”咬了咬牙,“那何家小儿,原本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儿,还是赶紧打发了吧。”

“挺好的。”顾莲嘴角微翘。

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猜到对方出这么一招,到底没有脱离预计的范围,不至于让自己惊慌失措,眼下…,应该琢磨怎么应对才是。

“好?好什么?”顾大老爷不解,以为自己没有说明白,“那何庭轩虽、虽然是杏娘的夫君,可是他…”

“不与杏娘相干。”顾莲淡淡打断他,难道自己会因为何庭轩是姐夫,就会特别看顾他?姐姐本来就不亲,姐夫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了。

更不用说,何庭轩这般不堪的祸胎种子!

顾大老爷不敢多言。

这个侄女,从前在娘家便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丫头;后来嫁了人,在叶家也是闹得天翻地覆的;现如今做了护国长公主,更是…,更是多了一抹凌厉之气,连她亲娘都当面打了,自己这个伯父又有多少脸面?

况且见她一脸神色镇定,怕是别有安排。

“这样。”顾莲开口吩咐,“既然有了这个起头,后面多半少不了还有事端,不论什么案子递交给你,都一律压着不审便是。到时候,那些按捺不住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告御状,要么去大理寺伸冤,说不准连你一块儿弹劾了。”

顾大老爷脸色发白,问道:“然后呢?”

顾莲微笑,“我心里自有分寸就是,别问了。”怕他想东想西,补道:“后面少不了要热闹起来,你只坐泰山即可。”语气沉稳而笃定,“放心…,我总不会拿自己和顾家开玩笑的。”

顾大老爷听她这么说,放心不少,只是陪笑道:“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交待长寿,顾家上下必定都听公主安排。”

“回吧。”顾莲抬手,最后叮咛了一句,“记得看好顾四夫人。”

语气平淡,但却没有丝毫母女情分。

“是。”顾大老爷心头一凛,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顾莲翘起一只素手,看着那明亮嫣红的蔻丹出神,半晌收回心神,让人传了窦妈妈进来说话,“你这样…”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

窦妈妈低声应了,出去安排。

顾莲则去了后殿找儿子,小家伙快满周岁了,遗传徐离更多一些,不光小模样儿长得像,身板儿也是壮壮的。在江真娘的搀扶保护之下,已经会屁颠屁颠的走几步,甚至不用扶,也能摸着床沿磨蹭一小段儿。

自己还玩得挺欢实的。

“好了。”顾莲看了一阵,招呼道:“走两步便算了,不急,骨头还没长硬,停停再多走一会儿。”拍了拍手,喊他,“麒麟,过来。”

麒麟正玩得高兴,被江真娘捉住了十分不乐意,见母亲叫他,以为是要继续走路玩儿,乐呵呵的就要扑过去。

慌得江真娘紧紧圈住他,送过去,“别急,别急…”

她越说别急,麒麟越着急,扭麻花儿似的扭了过去,扑在母亲怀里,还高兴的“呵呵”笑了起来。巴巴的仰起小脸,睁着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在跟母亲炫耀一般,“我很厉害吧?”

顾莲心都化成以一滩水了,嘴上却嗔道:“傻小子,整天就知道傻乐。”

江真娘笑道:“公主快别这么说,大皇子可聪明了呢。”急着表功,“这段时日奴婢一直有教大皇子说话,可是功夫没有白费。昨儿开了口,说一个‘姑’字,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等奴婢再多教一教,想来很快就会叫姑姑了。”

顾莲的笑容微微一淡。

江真娘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只顾去逗麒麟, “大皇子,快喊一声‘姑姑’。”还凑近了一些,鼓励他,“昨儿不是学会了吗?姑姑、姑姑呀…”

麒麟不理她,只顾搭着母亲的手乱走。

江真娘继续努力,“快叫姑姑。”

“灵犀。”顾莲忽地回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罢。”

江真娘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有些讪讪,小心问道:“是不是奴婢刚才太聒噪,惹得公主心烦了?”

顾莲摇了摇头,然后搂着麒麟亲了亲,轻声道:“有件事…,旁人不必知道,你却应该知道。”抬眸看向她,“我不姓徐,也不是麒麟的姑姑,而是他的母亲。”

短短一句话,包含多少惊世骇俗的内容!

江真娘震得心头一颤一颤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母亲洪妈妈是清楚此事的,想来一直没有跟你说。”顾莲接着道:“若是我一辈子做护国长公主,也不必说了。但是如今情况有变,只怕我这个公主是做不长的,你提前知道,心里也好有个应对,不至于将来惊慌失措的。”

江真娘张着嘴巴,嗫嚅了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心口更是“扑通”乱跳不已,难怪皇帝会时常过来,还以为…,是来看望大皇子才耽搁了。

那…,岂不是在这儿留宿的?

一瞬间,原本的世界天翻地覆旋转。

顾莲淡淡微笑,“若不然,也不会找你来做麒麟的乳母了。”

“是。”江真娘嘴上茫然的应着,心里一片混乱。

别人知情不知情不清楚,但至少皇太后、皇帝、乐宁长公主,以及自己的母亲,他们肯定是知情的,居然掩饰的这般严密,一丝儿破绽都没有漏出来。

顾莲知道对方需要时间消化,也不急,只是搂了麒麟道床榻上,歇了一下,又顺着他让走了几步,见麒麟扶了墙乱挪动,不由笑道:“傻小子,光长了一身蛮劲儿,跟你爹一样。”

他爹?江真娘想到时常往公主府跑的皇帝,不由一阵苦笑。

夜幕时分,沈澈在家吃了晚饭出来。

今儿下午轮休在家,等下该换班交接,身边领了两个出自沈家的长随,都是一身精壮的身板儿。此时快到宵禁的时候,摊贩们纷纷收拾东西,行人也少了,只余几家大的酒楼还灯火辉煌,不过也亮不了太久时间。

古代出了上元节这种特定的节日,街面上是没有夜生活的。

沈澈正骑马走在准备休憩的大街上,感受着夜幕垂下,即将到来的宁静,忽地一身尖叫从巷子里传出来,“杀人啦!救命…”

尖叫声之中,一串追逐和逃跑的脚步声传来,像是绊倒了什么东西,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声音越来越近。转瞬便见巷子里跑出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哭爹喊娘,“救命!官差老爷救命…”

他只是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跌跌撞撞。

身后追出一个黑色劲衣的提刀之人,步履更快,一眨眼就追上了前头年轻人,迎面劈空举刀就砍,正中那人的大腿,血流汩汩,那年轻人顿时杀猪一般叫了起来,人却“咕咚”软坐在地,再起不来。

那黑衣人反手握了大刀,准备朝年轻人的腹部刺下,却被沈澈一剑挡住,他冷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赶在天子脚下随意行凶?由不得你放肆!”

对方眉头一皱,“叮叮当当”和沈澈厮打起来!

沈澈的两个长随慢了一拍,倒不是功夫比不得小主人,而是犹豫着要不要去管闲事,所以才迟疑了。此刻眼见小主人已经和人交手,当即冲了上去,也和那黑衣人纠缠起来,但对方武功身高,以一敌三居然还能勉强支撑住!

此刻街面的人早作鸟兽散去,只剩下受伤的年轻人在地上哭嚎不已。

这边“噼里啪啦”打了一阵,那黑衣人大概意识到杀不了人,还可能脱不了身,目光一闪,身子一飘,钻了个空子便退出了战圈儿!

竟是打算逃跑。

“想跑?!”沈澈勃然大怒,本来嘛,以一敌三就够丢人的了,不但没有拿下对方,甚至没有伤着对方,再让贼人从自己手里跑掉,那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因而不管不顾,当即追了上去。

要说他心头的这份火气,已经好几天了。

当初在护国长公主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一定拿第一,自诩这些侍卫里面,没有人能够胜过自己。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曲靖飞,得了第一不说,且还不是侥幸,不论枪术、剑术、箭术、马术,竟然样样都胜出自己几分!

又羞又恼又气,连着好几天都是吃不香、睡不好。

今儿再遇着这个可恶的黑衣人,越发来气!

因而一路提气猛追猛赶,非得抓住不可,偏偏那人跟燕子似的,东一飘、西一飘的晃荡,看似就在自己跟前不远的地方,但就是横竖追不上!

沈澈气得肺都要炸了,喝道:“贼子!休要猖狂!”

那人当然不会答理他,几个忽闪之际,居然直接翻入了一家高宅大院,迅速没入墙根不见踪影儿…

沈澈好歹是一个官身,当然不能跟贼人一般随便闯到别人家里去,在墙外驻足听了一听,里面居然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也就是说,只怕贼人多半和这家主子认识,甚至就是他的主子指使的,所以里面的人见了他才不会惊叫。

心下一声冷笑,便直接走到侧门去找门子问话,“这是谁的府邸?”

“这位小公子好生放肆!”那门子虽见了他一身侍卫打扮,但也不怕他,反倒皱眉喝斥道:“居然赶在端敬王府门前大喊大叫?!还不快走?等下叫人拿住打一顿!”

端敬王府?沈澈仔细环顾了一下,可不就是吗?自己心头上火,又是夜里追人追迷糊了,居然没有发现这是端敬王府的侧门。

如此一来,倒没法子随便进去搜索了。

不由一阵踌躇。

他的两个长随追了上来,齐声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沈澈皱眉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再逗留下去,不仅不能搜人,还会惊动的端敬王府出来询问,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免又要牵扯到护国长公主府,岂不是一通大乱?心下虽然恼火,也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因而闷闷摆手,“走吧。”

一行人折了回去,找那个受伤昏迷的年轻人。

那人倒是醒了,可惜腿上受伤,看地上的血迹像是拖了几步,支撑不住,又索性坐在了原地。见沈澈等人回来,顿时大惊大喜,“沈副统领!!哎哟…”想要站起来,疼得一阵吃牙咧嘴,哭丧着脸道:“是我啊,我是府里的何笔录啊…”

沈澈低头仔细看了看,恍惚有那么一抹眼熟。

“沈副统领不记得了?”何庭轩赔笑,却别哭还要难看,“我、我…,我是跟在黄统领身边的,他是我的连襟,可想起来了?”见对方点了点头,又哭诉,“今儿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被那贼子…”

沈澈哪里耐烦跟他絮絮叨叨?心下只是觉得事情不寻常,挥手打住他,“先别在这儿说了!”让两个长随扶了他上马,“先回公主府,见了公主的面再细细回禀。”

沈澈一匹马,何庭轩一匹马,另两个长随合骑了一匹马,几个人渐渐远去。

而与此同时,藏身在端敬王府的那个黑衣人,一直蹲在墙根的一个大树上,像是入定了一般纹丝不动,无声无息。

只是透过树叶缝隙看向夜空时,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星子,仿佛暗地有什么光芒涌了出来,正要发出湛湛光华!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此处的确有一棵积年古树好藏身,消息果然不错,然后竖着耳朵聆听了一阵,确定沈澈等人不会再回来,外面也没有人,方才一个翻身出了墙,然后像影子一般,在夜色之中渐渐消失…

“公主殿下啊…”何庭轩痛哭流涕,伏在地上诉说满心的委屈,“当时想着早点回家去,便抄了近道,迎面便见那个贼子提了刀走过来,小的…,小的吓得掉头就往外跑!后来还被贼子砍了一刀,幸亏沈副统领他们路过搭救,要不然…,小的性命只怕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