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挣扎到最后放弃了,破罐子破摔的索性做到了土灶后头,开始帮着烧火,而阿米则露出了点点的笑意。

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她送东西,若是不乘此机会将这个名义上最亲近的堂哥拉拢住,那她就是傻子了,自己这个身体最亲的亲大哥如今没有消息,在这个村子里,虽然还有曲红军和秀芝和她亲近,可到底不能只指望这两个人,能多一个亲近的人家走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不用说这一家子还是生产队长家,名义上的亲戚家了,只有融入进去,亲近起来,那么以后在村子里她才不至于因为父母双亡而被孤立。

更不用说阿米的心里还有一个大大的危机,那就是三年后的文化浩劫时期,即使是在这样偏僻的山村,她也不能保证不会被那样的浪潮冲击,想要安全的度过那样的十年,阿米觉得单是靠她自己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的,不说别的,在那样的年月里,保证自己吃饱吃好,还能有能力为将来储存银钱物资什么的,必要的时候说不得还是需要借助村中其他人的力量。

甚至阿米还有那么一个想头,想在这浩劫之前,抢先一步,将自家重新修整一番,比如加高围墙,比如修缮屋顶,比如加固墙壁等等。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她能求谁帮忙?算来算去还就只有那几个连的上关系的人家。

“三哥,家里留了嘛?”

一边淘米,阿米一边和顾建国说着话,等着米下了锅,又开始往瓦罐里下剁开的肉骨头,看的顾建国不停的咽口水,眼睛怎么也移不开了,好在他耳朵还好使,嘴巴也知道回话。

“留了,大哥和二哥的那份留下了,我娘说做团子呢,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和我哥他们反映快,咱们家都没得吃了,听国兴和国强他们说,隔壁几个村子里,连大人都一股脑儿的上山采榆钱去了,你说说,这不是抢咱们的?这周边几座山,有榆钱的地方,那可是离着咱们村子最近的,这可是越界了。我回来就告诉村长他们了,可不能放任他们这么折腾,今儿是榆钱,要是不管,那下回打猎是不是也过界过来?”

这小子地盘意识还真不是一般的强,采榆钱都能直接上纲上线的,可见性子够强势的,不过阿米也知道,这山里人确实大半都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想头,山里人和动物相处的时间长,所以下意识的也和动物有了相通的地方,就是领地意识特别清晰,就想猛兽总会习惯在自己的地盘撒尿显示存在感一样,山里人对自己村子里的柴火林子,打猎林子,采药林子都很看重,若是遇上离得近的村子,十有*都会将村子里说的上话的叫上,在一开始就划定好各自的范围,以免出现争夺猎物的冲突。

所以啊,像是顾建国这样,发现别的村子里在自己村子的范围内采摘榆钱了,才会当成大事儿一般,回来还要报告上级,而上级也一定会受理。至于受理之后怎么交涉,怎么协调,怎么处置,那就都是村长他们的事儿了,小孩子是不会知道结果的。只是不用想也知道,那越界的人最起码口头教育是一定的,隔壁村的人向他们道歉也是一定的。

或许…阿米在心里暗暗地吐槽,这可以称之为一树榆钱引发的争端?…

第15章 帮手

顾建国在阿米这里吃到了一顿很不错的干饭,虽然他很小心,只是吃了大半碗饭,生怕自己吃的多了,将妹妹的口粮吃没了,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食量,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阿米都有些心疼了,可她自己粮食都少的可怜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虽然她有那么一个金手指,可也不是每次都能转到粮食的。

想到金手指,阿米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顾建国在收集各色物品上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帮手,这小子成天在外头瞎转,基本上村子里哪一家都没漏下,都转悠过,让他从各家寻点老物件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个时候的人对这些老旧的东西都是不上眼的,就是拿了也不会在意谁拿的,权当丢了,这样不知不觉或许她能在多攒点点数。

因为上次坛坛罐罐的东西,有两个实在是价值不错,这个月的十次收购机会都没有用完呢,若是再来一次,她也能多一次希望。

“三哥,你知道谁家有结实的木头做的小匣子不?就是旧的也没关系,我想寻一个放东西,你也知道,上次卖野猪,我得了点票,随便放着怕风一吹就丢了,想寻个结实点的匣子。”

这个理由很不错,顾建国一听也没往别处想,阿米和曲红军他们的了点票的事儿村子里基本都知道了,特别是曲红军那个暖壶的票,不少人都眼红的很,虽然农村里大半都是烧的土灶,用暖壶的机会不多,可谁都知道要是去城里,这东西可不好买,也能算是稀罕的东西了,要不是秀芝娘放出风声,说是这东西准备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估计早就有人寻思着去要了来,哪怕是付点钱呢,也好给自家长长脸,或者送礼什么的。

所以这会儿阿米说要寻个匣子放这些票,顾建国一点都不吃惊,相反的还忍不住八卦的问:“阿米,你得了啥票了?能告诉三哥不?”

怎么不能说?反正都是不怎么起眼的,所以阿米很大方的将手里的票拿了出来给顾建国看,顾建国家里几个兄弟都是念过书的,虽然大半都只是小学文化,可认字却不难,他小心的,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稀罕物一样,一张一张的细看,毛巾什么的也就罢了,这家伙对这些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可那个水壶立马就让他眼睛都瞪起来了。小心的用手在上面抚了好几次。

阿米知道这是也喜欢了,可这东西她自己也需要,实在没法子说送给他,再说了他们家三个兄弟,给了他,旁人怎么办?所以只能装傻,然后乐呵呵的说道:“三哥,等下次再去,我让红军哥问问,要是还有,帮你也要一张,这个等过阵子我去买了来,就放家里,你要是要用,就来拿。”

“你真的愿意借我用?”

“干啥不愿意?你是我三哥嘞。”

这话让顾建国嘴都笑的咧到了耳朵根了,那个幸福啊,不过这孩子还是很有分寸的,想了想这才说道:“你一个女孩子的东西,三哥不能用呢,我爹说了,男女有别的,这样,你下次有票了,给三哥留着就成,我让我爹去买。”

农家的孩子,连个水壶都能当成宝贝,这个时代贫穷的太过卑微。阿米心又软了,想了好半响,最终还是将手里水壶的票递给了顾建国。

“那三哥,这个先给你吧,我先和秀芝合用就成,等下次有了我再买,不过三哥,这个好像好好几块,大伯真的肯买?”

一听妹妹要送他,顾建国整个人都激动了,一把抢过了那张票,小心的存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个劲的点头,“一定肯的,我听说这种票买来的都是和解放军用的差不多呢,我爹不肯,我哥也会买,他有私房钱呢。”

得,这是连哥哥也算计上了,不过也是,这要是买来了,估计也是他们三兄弟一起用,还真是不用分彼此了。顾建国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想着妹妹给了他这么好的东西,就忍不住要回报几分,想想阿米说的要个小匣子,忙说道:“我记得,我家就有一个匣子,听说还是当初斗地主的时候分的,上头还有花呢,可好看了,不过我娘嫌弃不够结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掰碎了,就丢在了箱子底,从没有用过,我回去找出来给你,放点票什么的,肯定是够的。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

行动力真是不错啊,才说完,顾建国将嘴一抹,就飞快的往外走,不到半个小时,又飞一般的回来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阿米,转头又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在那里说:“三哥有事儿先走了,你赶紧收拾了早点睡啊!”

这招呼打的,阿米都黑线了,这会儿才几点?半下午的时候睡觉,人家还不得以为她有毛病啊!关上门,不去理那个臭小子,阿米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的打开了那个布包,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匣子,足足有现代的抽纸盒一般的大小高低,盒子的盖子上漏空雕着牡丹,周边是祥云纹,还是立体三层的祥云纹,就光看这个,就知道这匣子绝对不简单,等打开一看,里头虽然什么都没有,可那木头的纹路却十分的密实,可见必定是好木头。

阿米迫不及待的将匣子放在系统估算的范围里,就听到那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明末紫檀双层首饰匣,5积分,明中期碧玉梅花漏空金簪,12积分,明末和田玉立体浮雕玉佩,15积分,是否换取?”

等等,这啥意思?双层?里头还有东西?阿米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忙拿起那个匣子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没有啊!那双层是哪里?不对,那个底似乎有些厚实,难道那下头还有?

阿米小心的将东西放到了眼近处再仔细的看了看,好半响才从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缝隙,忙找了根缝衣针伸进去,小心的挑了起来,果然,这是有夹层的,这一块小木板其实并不厚,下面还有薄薄的一层,里头就放着刚才系统介绍的两个东西,一个簪子,一个玉佩。

惊喜啊!阿米觉得这日子好像一下子就亮堂了,可问题又来了,这么好的匣子,这么好的东西,她舍得就这么卖给系统?这样精致的东西,放在手里,即使是她这样不怎么知道古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好赖来,这样的东西放到以后,估计价值更大,这会儿为了一次抽奖机会就这么卖了,就是阿米这样想的开的人也有些不舍得了。

再说了,别说是这些首饰,就是那个匣子,那可是紫檀,稀少的程度地球人都知道,她就这么卖了也一样不舍得。

想到这些,阿米觉得心纠结的都能扭成一团了。好半响才对自己说:人要懂得取舍,既然这样的好东西舍不得,又想要再有一个抽奖的机会,那么就要舍得家里有的了。

翻看家里的那些,最终,阿米狠狠心,将那最容易碎的,价值8个积分,明中期官窑笔洗给卖了,那可是8个积分,只要再凑上两个积分,就又能抽奖一次,这样一算还是很值得的,最要紧的是,这东西容易碎,她不能保证以后能随身携带而不出问题。所以舍了也就舍了。至于剩下的两个积分?阿米表示没有问题,外头那堆破烂里头还有几个碗呢,都是民国时期的,凑上两个正好将这个月的次数凑齐不浪费,还能凑够积分。

十个积分一到手,阿米迫不及待的又一次抽奖了,这一次她在抽奖的时候那是不断的祈祷啊,千万给吃的,或者实用点的东西也成啊!如今家里的状况真的不怎么样,啥都没有嘴重要。

可惜,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最后给的依然和吃的没啥关系,但是还算是实用,因为给的是一个一立方储物格。就是游戏里头的那种,只是人家一上来就能给个20个,或者是40个格子,而阿米这个,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立方,不是什么无限空间可以叠加什么的,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个没有储物品种的限制,只要是一立方范围之内的,随便放。哦,对了,活的除外。

阿米又是高兴又是沮丧,要是早知道这能抽一个储物空间,那那个笔洗她怎么也不会卖了,能卖8个积分,可见这东西以后会值多少钱,可不卖又没有办法抽奖,真是诡异的因果。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有那么一个空间,阿米还是很高兴的,第一时间就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移到了已经融入到了身体里的空间内,这才是安全无副作用的保障啊!

想想那个紫檀匣子,阿米突然感觉,顾建国同学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小帮手呢!若不是他,这一次也不至于这么顺利,甚至阿米已经能想到以后去拿什么废品回收站之后的收获了!

下次,这小子再来,一定给他点好处!

第16章 进城1

有了这么一个储物格,阿米也没能像是小说里一样,立马风生水起,活的滋润的不行,没法子,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啥本事?就是去山里也没空啊,别忘了,如今阿米可是有个放羊的活计呢。

每天早上,那上工的钟一响,阿米就要赶到羊圈,将羊生产队里头的五只羊赶出来,领到山坡上让它们吃草,顺带打草,到下午放工才能回来,哪怕是中午,也没法子回家吃饭,这年头大家都是一天吃两顿,就怕粮食不够吃,自然也没有人想到这上工的人午饭咋办,大多干力气活的都是怀里揣上个菜团子,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将就着骗骗肚子。

阿米不敢太过特殊,当然也没有那么多粮食来搞特殊,她如今除了猎物,可没有什么粮食来源,自然也只能跟着这样来,那野菜团子吃的她满嘴都是青草味道,感觉自己都快成兔子了。好容易等着快要下工了,又该把羊赶回去羊圈,然后开始清理羊圈,将羊粪都扫出来,送到村子里专门窝肥的地方,这才算是将一天的工作做完。

有了这么一个占时间的工作,阿米实在是忙的有些脚不点地,一天天的被几只羊绕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家里的一摊子事儿了,人家家里还有人能帮着做饭啥的,她可就一个人,里里外外的都要自己干,开春各家都在翻洗冬衣冬被,阿米自然也要跟着做,就是有力气加成,可这小胳膊小腿的总是比别人麻烦些,耗时些,弄得她睡觉都少了,时间一长,阿米就想罢工,可现实又不允许,毕竟这工可是村子里最轻省的活计了,还是照顾她是个孤儿才分给她的,要是不干,以后分粮食的时候咋办?

好在她脑子还算是灵活,想了几天的功夫终于寻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首先每天放羊的时候直接领到自家后面的山坡上,那里虽然不如其他地方草多,可也不少,最起码五只羊是够吃的,将羊放长了绳子拴在树上,然后回家该洗衣服就洗衣服,该做饭就做饭,做完这些,就在放羊的附近挖野菜,中午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把羊领到家里,直接放后院,她自己则是去林子里下套子,不求每次都有收获,只要有几次,也足够她打牙祭,不会饿肚子了。

唯一不好的是,这下套子的地方多半都太近了,因为前些年的大生产,虽然山里人下意识的保护森林,靠着村子的附近还是少了好些树,接着三年的旱灾,又让这些林子死了近半,导致这林子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密集,林子不密了,自然小动物也少了,能下套子的地方实在是少,不然当初阿米也不会到断崖附近去。可如今不成啊,那里到底远了些,来回那么些时候,万一让人看见了那可就糟了。所以只能在附近相对好些的地方做点手脚。

下午继续挖野菜的工作,她都想过了,如今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即使今年干旱已经结束了,可粮食不会因为干旱结束而凭空变出来,总要等到秋收,就是有南面双季稻中早稻的产出,那也要到六月份,也就是说,在六月之前,全国的粮食都是很紧张的,这样的情况下,就是野菜,到县城卖出去那也一定能卖不少钱了,她要攒着到时候换钱,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存钱的执着是已经深深地刻入了骨子里的,将来的美好生活每一样都需要钱啊!

所以除了这些野菜,下了工,她还是一样会和红军秀芝他们去断崖附近继续挖陷阱下套子,不单单是为了多存点猎物的关系,还有一个家中肉食的来源需要解决,不然家里多了猎物该怎么说?总要有个出处不是,再说了这附近到底不比断崖下头猎物多,三四天能有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如今有了储物格,怎么也要用上,多存些猎物总是好的。

这么折腾的过了清明,阿米给父母扫了墓,终于有机会去县城了,她用去卖毛巾的借口跟上了村子里的牛车,一晃一晃的开始第一次走出这个村子。坐在车上,听着村中那些婶子嫂子们闲话,阿米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假装打瞌睡,实际上却是在清点自己储物格里头的东西。

兔子有两只,野鸡有三只,清洗干净的野菜2斤一堆,用草篓子装着,已经有了二十多篓,另外还有四只野鸽子,二十个野鸡蛋,虽然东西并不多,可这已经是她在留下了自己吃的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之后剩下的全部了。

她都想好了,一会儿到了县城,她就赶紧的找借口一个人走,然后寻地方将东西都卖了,到哪里好呢?厂区门口?住宅区?她都不知道这县城到底是个啥样子呢,也不知道好不好找。

村子里的人大半都是去城里办事儿采买的,比如油盐,比如寄信等等,还有去找人的,走亲戚的,基本没有什么人是同路,所以那牛车直接在县城的门口就停下了,由着众人自己散开来,说好了会和的时间。

阿米也跟着下了车,准备走人,不过她一个孩子,谁敢让她随便走啊,就怕人丢了,或者遇上人贩子什么的,所以那赶车的秀芝爹忙一把抓住了阿米。

“阿米啊,别乱走啊,跟着叔,要去哪儿叔带你去。”

虽然秀芝爹真的是好心,可要是他跟着,那她怎么办事儿啊!这可不成,所以阿米特乖巧的对着秀芝爹说:“叔,不用担心,这里的路一块一块的,像是豆腐一样,看着就好认,我不会丢的,你告诉我供销社在哪儿就成,我自己去,就是买个毛巾和肥皂,这点子钱我算的明白的,你不是来有事儿嘛,赶紧去办吧,别为了我耽搁了,一会儿我还想去澡堂子洗个澡,听说5分钱就能洗了,我妈以前和我说过的,我想去试试,在家我搬不动洗澡桶呢。”

女孩子洗澡的事儿,你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跟着了吧,果然听到阿米这么说,秀芝爹也迟疑了,想了想之后,索性拉着阿米,将周边地形都介绍了一遍,供销社在哪儿,邮局在哪儿,澡堂子在哪儿,反正将几个标志性的地方都说了一遍,就差没有画个地图了,等着说完了之后,还关照阿米:“要是找不到了,就往那些国营单位里头走,问那里头的人,这些都是国家干部,再不会骗了你,你个小孩子,要是遇上陌生人和你搭话,可要小心些,不能跟着人走知道不?再不成就往北面走,那边厂子多,公安局也在那里,到了那儿就不怕遇上坏人了。”

这平时老实的都不怎么说话的老实头,阿米是头一次见他这么会说,可见是真的担心她,那一瞬间阿米都有些不忍心骗他了,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当然还有个地方也是不能不问的:“叔,废品收购站在哪儿啊?我想买点旧报纸糊墙。”

“哦,那地方离着这里近,看,就在那个拐角后头。”

也不知道这老实人到底是来了县城多少次,啥地方都知道,简直就是活地图啊!阿米点了点头,朝着秀芝爹摆摆手,这才往前走去。

买东西没啥好说的,这年头商品供应的品种实在是少的可怜,就是肥皂也就那么一种,毛巾也一样单一的看着就孤单,货架上的东西摆的空空落落的,这居然还是不少村子里的人向往的地方,不可思议啊!而且价格更是咋舌,居然都是小数点后面几位,也就是说阿米买这两样,居然每一样都不到一块钱。这物价真是没得说了,匆匆买好这两样,阿米立马就往收购站后面钻,那里她都看好了,那里有个居民小区,今天怎么也要把东西卖出去一些。

物价便宜,自然卖东西价格也不高,即使她偷偷摸摸的搞地下工作,可以算是黑市价格,可是价格就是翻上两番,也不过是把野鸡卖出三块一只,野兔五块一只罢了,野鸽子一块一只,野鸡蛋一毛一只,野菜一毛两斤,外送一个草篓子,全部卖完也不过是卖了27块钱。就这已经是城里一个正式工一级水平的工资了,知道这一点的阿米,细细的算了算,还算是满意自己的收获。

虽然刚才买东西她还是花了钱的,可这和这一次的收入来说,就不值一提了,更不用说这一次的收入让阿米的总资产已经超过了200块,想想都高兴,这年头,能有这些钱,妥妥是大户了,可惜,要小心藏好了,不能让人知道。想到这个,阿米偷偷的往四周又看了看,刚才卖东西的时候,她就差没有吧头脸都藏起来了,生怕不小心被抓,太胆战心惊了,卖个菜搞得和地下党接头一样,卖的买的都谨慎的不行。

办完了这个一直存在心头的大事儿,总算是放下心的阿米下一站就是去废品收购站,来一次县城不容易啊,要赶紧的将要办的事儿都办好,下一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至于洗澡?这个其实可有可无,啥搬不动洗澡桶啊,就她这力气,啥东西搬不动?也就秀芝爹会相信。

第17章 进城2

这个年头的废品回收站并没有有些小说里说的那样,值钱的东西到处都是,古董随处可见,毕竟如今还不过是62年,还没有到疯狂的时候,不过隐隐的这样的苗头却也已经有那么一点子冒头了。很多成分不好的人家被折腾着抄家,那些不懂的欣赏珍惜的人将砸坏的古董,书籍都送到了废品收购站,能卖一分是一分,严重糟蹋了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说,还一个个沾沾自喜,不能不说这真的是个悲哀的时代。

还有当年打土豪分田地时候,流落到目不识丁的人家的一些旧书籍,甚至是大炼钢铁时期,各家被迫捐献出来的铜质器皿,在这个时期,在这样地方还是能看到踪影的,这个时候,知识不被重视,国民整体的知识水平太低,让太多的东西蒙尘。

所以当阿米用找旧报纸糊墙的借口,走进了废品回收站后面的仓库的时候,不过是细心的多看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民国,清末的书籍是最多的,因为年代实在是不远,和现在很多书类似不说,还显得很旧,自然让不识货的当成了要丢的破烂了,不知道多少,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送到了造纸厂,成为了纸浆。

至于其他的,木器更多些,瓷器这东西能用的都被各家当瓶瓶罐罐的在用,破的随手丢垃圾堆更多些,至于金银铜铁的东西,金银就是在没有见识的也知道藏着,铜铁的大炼钢铁基本搜刮的差不多了,所以,这木器是除了书本之外最多的东西,毕竟这个时候,人们更讲究实用,而不是木料的材质。

所以很快的,阿米就在废品回收站的外间仓库找到了十来本鉴定出还算是有价值的旧书籍,还有两个书画卷轴,另外就是三个好木料的板凳,一个脚踏,还有一个被拆开成零碎,却诡异的还算是完整的木架子床。虽然这些材质都不是鼎好,可阿米却十分的喜欢,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上头繁复的雕花,阿米觉得,也应该保存下来,以后等这风头过去,放在自家用着,也一定很不错。

眼见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生怕时间太长,让人怀疑的阿米就收了手,虽然看着那大大的仓库很是不舍,可还是随手拿了一沓子旧报纸往外走,你说什么?那些找到的东西?自然是在她的储物格子里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为什么还要让人看到对吧。

不过只要看到阿米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就知道她对这个仓库有多深沉的爱了,不过是半个小时,不过是最外围的那点地方,她就寻到了这么多的东西,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好货色呢,不管了以后一定要多来才是。

等着走出了废品回收站,阿米醒了醒神,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忙又往县城口会和的地方走,果然她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而秀芝爹正在紧张的往各个路口张望,若不是说好的时间还有一点,只怕这会儿都该去找人了,看到这样,阿米忙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还不等阿米说什么,那边秀芝爹已经满脸松了口气,一脸庆幸的开口了,说的阿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现代人习惯了掐着时间等车,忘了这个时候的人大半都不这么来,多半都是习惯了提早,生怕误了,倒是让大家都等急了。

秀芝爹也不多问什么,等着阿米上了车,立马就开始往回赶,倒是扯上其他几个妇人闲着无聊和阿米攀谈起来。

“我说阿米啊,秀芝爹不是说你去洗澡了嘛?怎么头发都没湿?看着不像是洗澡的样子啊!”

张小芳是村子里戴向阳的媳妇,嫁过来也十来年了,有了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都十一岁了,可以说年纪都能做阿米的娘,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个心直口快的,听得边上的人都在笑,觉得这人这会儿是无聊逗孩子玩呢!明眼都能看到的事儿,还有什么可问的?

阿米早就知道农村的老娘们嘴巴啥都敢说,也明白一般都没什么恶意,更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必定是以为自己没有见识过澡堂子大家都脱光了洗澡的架势,被吓着了,不敢去,这会儿纯粹就是要逗她自己说呢,所以也痛快的说道:”刚进去就出来了,所以没洗。“”傻妞儿哦,该不是让那些脱光的老娘们给吓着了吧!没事儿,怕啥?她们有的,以后你也有,说不得比她们长得还好些呢!哈哈哈!“看,这荤素不济的就出来了吧!偏偏阿米还要装作害羞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答话,让她们过过嘴瘾,不然还不知道会被说多久呢。果然她这么一低头,另一边的其他人就插嘴了。”得了吧,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孩子都生了三个,光着腚子都敢出门晃悠啊!阿米还是孩子呢,身板干巴了些,瞧不出啥好处来,自然不敢和人比了。“都不是好人啊!这个说是帮着说话,可嘴巴一秃噜,和前头一个也一个样,没有几句正经的,说的车上所有已经当娘的女人都哈哈大笑。”是,你敢比,那你咋不去?听说里头热水随便用,都不用烧火,多省事儿啊!还能和人比比,看谁的更大更白嫩些。“”我用的着和人比?不用比都比其他人强些,倒是你,赶紧回去多吃几口汤水,不然就该平的看不出来了,喂奶都费劲。“”我也不用比,别看我脸上黑了点,那是晒的,我男人都说了,我身上最白,他就好我这一口,怎么的,妒忌啊!这也是福分!“这都什么人啊!一个个嘴巴里荤腥不忌的,阿米这会儿是真的想要找个角落权当不存在了,忍不住往牛车前头移了移,尽量离着她们远一些,好在这会儿这几个自己闹起来了,还真是没有人注意到阿米这个小动作,不过阿米眼角看到,前头赶车的秀芝爹,这会儿居然也能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只顾着赶车,这心性,真是不得不让人竖起大拇指,喊一声牛!

好容易车到了村子里,这会儿车上的人话题已经不知道偏到什么地方去了,看着她们都没有注意,阿米赶紧溜,小跑着往家里走,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阿米不知道的是,这边她刚走,那几个刚才还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妇人这会儿正说起她来。”你也是,刚才说阿米干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娘的,还是个小姑娘呢。“”我不是逗逗她嘛,要我说,这孩子就该和咱们多呆着,没了娘,那女人的事儿以后谁教她?跟着多听听,说不得就都懂了。“”那也不能这么教,孩子会害臊的,再说了,那不是还有队长媳妇嘛,好歹也是伯娘,总不会什么都不管的。“”行行行,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嘴巴坏成了吧。“”我哪里说你坏了,你也是好心,算了,以后多看顾几分吧,对了,下次要是遇上这孩子再去城里,咱们好歹也带带她,这孩子一个人过日子,未必什么都懂,到时候多说几句,好歹让她那日子能过的顺当些。“”成啊,顺手的事儿。“

这世道终究是心善的多些,阿米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人关心,也是她的福份了。

回家的阿米坐在炕上,看着手里蓝条子的毛巾,细细的摸了摸,高兴地放到了洗脸盆架子的支架上,这新毛巾以后就是她洗脸的毛巾了,至于家中那块已经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那就洗脚好了。

再有那块肥皂,厚实的像是块砖头,是以前曾听说过的固字皂,是洗衣服用的,想用来洗澡还是不成,没法子她有的那个票,是肥皂票,想要用香皂,那就要有香皂票,在这个小县城,想要有块香皂,那真的是很奢侈的事情,阿米表示,她就是有金手指也无能为力。只能继续用淘米水,草木灰对付她那头发了,不然只怕那头发都能被洗的更干枯了。”阿米。阿米。“

阿米刚收起今天买来的东西,想清点一下自己在废品收购站的收获,门口秀芝的声音响起,想必是知道自己回来了,想问问自己买东西的事儿吧,阿米大声的回应,立马就去开门。在村子里,能去一次县城,都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羡慕的事儿呢?!

第18章 下放

果然是秀芝,那亮闪闪的眼睛看的阿米都想要扶额,不过是去了一次县城,怎么在秀芝这里就好像是去了一次京城一样,更不用说看到了放在炕上的肥皂和那洗脸盆架子上的毛巾了,那羡慕妒忌恨的表情让阿米的牙都疼了。”这次去县城,你爹把水壶买来了吗?哦,对了,还有暖壶和布,这些怎么说?我都没瞧见你爹身边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也不好问。“还是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吧,阿米觉得在这么让她盯着看下去,那毛巾都能直接被看出个洞来,不过她没想到不过是这么随口的问了一句,秀芝的脸色就有些颓废了,一脸的肉疼,好半响才说道:”布票是别想了,让我娘直接给卖了,说是家里织的土布做衣裳足够了,浪费那些个票做什么,还不如换点钱回来,我娘也真是的,这会儿都卖了,要是我哥说亲的时候人家要新衣服怎么办?“卖了?这秀芝娘速度够快的,不过转瞬阿米倒是也明白了几分秀芝娘的想头,这个时候的票基本都是有年限的,像是阿米的毛巾和肥皂,就是62年第一季度使用的年限,也因为这样,阿米去买,才没有人说什么奢侈,因为不买,这票就过期不能用了,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是家里还有几个钱,怎么也会放弃的,就是买了不用存着也是好的。

秀芝娘估计也是这样,觉得这票一时半会儿的用不上,去买又舍不得花钱,那么这个时候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直接卖了,既能得钱还能不浪费。不过秀芝的怨念显然不止这一个,”上回你说你那个水壶的票给了你大伯家,我还说你心大,想不到我娘也是这样,把我的那份直接送人了,给了三叔了,说是他家曲红旗去镇上上学能用,真是的,不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嘛,关键时候,怎么又是我倒霉。“这秀芝说的三叔就是村子里的会计,而那个曲红旗则是这个三叔的独子,三婶生了红旗之后就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三叔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就这么守着媳妇儿子过日子,不说没有打骂之类的,还多年如一日的照顾身体不好,不能做太多活计的三婶,对着唯一的孩子也很是疼惜,不但供着上学,连下地也常常拦着,一心想要让这个孩子以后能读出个成绩,好招工去城里当个工人啥的,彻底脱离农门。

秀芝娘为什么送礼给三叔家,这个阿米不知道,不过既然都已经送出去了,在说什么也晚了,还不如接受现实的好,这连曲红旗都出来了,连哥都不喊一声,可见是心里不舒服极了,这样让人听见了可不好,还不得以为她小家子,或者送人送的不情愿什么的,没的送礼还送出隔阂来,让秀芝娘难做。所以阿米只能劝着秀芝:”要说红旗哥好像也确实需要这个东西吧,他又不住在学校,每天上下学时间可不短,有了这个好歹路上也能喝口水,算了,秀芝姐,反正咱们还有红军哥那个呢,有这一个,咱们去林子里也够用了。“听到阿米这么说,秀芝心气倒是平了些,其实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知道自己堂兄弟用的上,送去也愿意,可这动不动的就把她放在最后,忽视她的所有需求这一点,就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永远是最先退让的一方,这才是让她不舒服的根由,听着阿米这么一劝,自己的郁闷有了吐槽倾诉的地方,心里却是松快了些,不松快也没法子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即使再怎么说妇女解放,这年头重男轻女也是常态,往好里头想,她家已经不错了,好歹他家从没有男丁吃肉,女孩子只能喝汤的事儿发生。”算了,不说这个,反正啊,这次我爹东西是买回来了,就一个水壶,在我哥那儿呢,至于暖壶,这个时效是一年的,我娘说了先放着,要是我哥今年能定亲,那么这东西就正好用上,若是不成,一样,不是送人就是卖了。我觉得卖了的可能性最高,这一阵子我娘为了攒钱都开始魔怔了,听说外头隔壁村人家娶媳妇礼金都是一百块呢,我家可是有两个儿子,我娘都快愁死了。呵呵,儿子多了也不好啊!“这人,刚才那个一脸颓废的是谁来着?这么快连自家老娘都能打趣了,这人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阿米瞧着秀芝像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松,随即和秀芝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旁的,一边说话,一边还收拾着院子,”今儿不用上工,咱们早点去林子里看看吧,如今是春天,应该能捡到野鸡蛋了吧。“”应该有了,前几日我就捡到了几个,炖个蛋羹吃真香。“”真的呀,我也想吃,不过我就是捡到了,我娘一定也是存着准备卖,哎,这样看来,一个人住也有好处,最起码吃什么自己说了算。“”你这是什么话,好歹你有爹有娘有哥哥的…“”呀,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对了阿米,知道吗,咱们村子里要来人了,听说是啥,恩,下放的,奇怪,下放怎么放到我们这儿来了?“下放?阿米脑子一紧,这个词可真是惊心动魄啊,明明时间还没有到,怎么这就已经来了?阿米感觉很不好,生怕有什么自己疏忽了,在和秀芝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林子里比前些时候绿意更加的浓厚了,可野菜却反而稀少了很多,看着几乎被翻了一遍的坡地,阿米知道,这是大家挖野菜挖的太勤快的缘故,没法子,谁让这时候是青黄不接的时期呢,说是灾荒过去了,可到底没到收获的时节,越是这个时候,人们越是有些疯狂,生怕自己熬不到秋收,一个个疯狂的积攒着能吃的一切。

自家这里其实已经好的了,其他地方,听说更惨,竭泽而渔,焚林而猎都有,据阿米以前曾无意中看到的资料,就是吃人其实也是有的,只是没有人明晃晃的报道罢了。而自家这里能保持这大半的林木,也是因为好歹还有林子里的猎物可以做补充,还有祖祖辈辈的规矩刻在骨子里,到底留了几分余地。

越是往山上走,人的痕迹越是明显,有不少地方都绑上了绳子,显然在林子里下套的不是一个两个,大家都意识到了林子里有猎物,这在野猪被抬回来之后,阿米其实已经有准备了,可看到几乎是密布一般的套子还是有些心惊,这才几日的功夫,居然这陷阱都快到山顶了,可见大家是真的有些不择手段了。”阿米,这样下去,咱们往日去的地方估计过阵子也保不住了。“”没事儿,这山大着呢,不成咱们再换一个地方就是,再说了,人多了也有好处,最起码要是再有野猪什么的,咱们也不用怕了。“说是这么说,可真的看到断崖附近也有了一两个不是他们的套子,两人的脸色还是难看了起来,阿米心里也头一次感觉自己或许真的要重新寻个打猎的地方了,不说猎物多少的问题,就是自己那个大力气,也是个大问题,如今她还不想将自己这个特长暴露呢。

有得就有失,也许老天也知道这或许是两个女孩子最后一次过来这个地方,几个陷阱处,居然得了三只兔子,一只野鸡,顺带还找到了一个野鸡窝,顺走了五颗野鸡蛋,这让阿米和秀芝都很高兴,匆匆收拾了一番,将猎物就地分配了一下,秀芝得了两个兔子,而阿米则得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有那五个鸡蛋,随即两人就将猎物放到了背篓,遮遮掩掩的,从小路回家了。

秀芝回家自然是为了将猎物带回去,两只兔子,即使自家不吃肉,想来也能给秀芝娘带来不小的收入,别看秀芝嘴巴上说的那么厉害,委屈,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心向着自己娘的,对秀芝娘的攒钱大业那是用行动表示了积极的支持。

而阿米在避开了人,进了家门口之后,第一时间将野兔和鸡蛋收到了储物格中,随即重新背起了背篓,在里头放上了一直野鸡,准备去大伯家,她要去打听一下这下放的事儿,不问问,她的心里好像总有些不安,生怕自己漏了什么。

再一个她也该去给建国一点好处了,人家可是给了她不小的帮助呢,以后也说不得会用上这么一个年级相近的兄弟,怎么能不赶紧的收买一二?再说了,即使是亲戚,也该多多走动才能亲近起来对吧。

至于她的伯娘,秀芝的姑姑,曲大梅同志?在看到阿米那么懂事,又送来一只野鸡的时候,那眉眼都笑开了,倒不是她贪嘴,就喜欢占孩子便宜,而是看到这个受到自家照顾的孩子这么有心,能知道有好东西就往这里送,感觉自己没有白吃亏,自家男人没有白费心,这才是最高兴的地方。”傻孩子,怎么又拿来了,就是拿去卖了也是好的,能值一块多钱呢。“”我也不怎么花钱,还不如自家人吃了痛快,伯娘,我也不怎么会做饭,今儿就在你家,麻烦你煮了,我蹭一顿成不?“”呦,怎么不成啊,放心教给伯娘收拾吧,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伯娘就乐意听你说话,就是忙也舒坦。今儿啊,咱们就喝野鸡汤,用蘑菇炖,一准香,再弄点黑面饼,保管吃的饱饱的。“粗面饼可是干饭,这时候比野鸡都值钱,人曲大梅这么整还真是不占阿米便宜,阿米更看清楚了曲大梅的心思,人就是喜欢阿米这态度,只要让她觉得心里舒坦了,那就是吃亏她也愿意啊!这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第19章 下放2

一顿饭似乎让阿米和大伯家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隔三差五的阿米也会往顾大军家中走动一二,顾建国更是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在阿米和红军,秀芝上山的时候,带着他自己的弹弓,跟着屁颠屁颠的往山上跑,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阿米去放羊割草,来拉她一起吃饭,弄得阿米都感觉他成了自己的跟屁虫,实在是有些头疼,这样被人关心爱护是很不错,可同样的也压缩了她一个人的时间,很多的事儿手脚走不好做了呢,比如存猎物什么的,弄得偷偷摸摸的,好在没有几天,就又有事儿吸引了顾建国等人的注意力。

村子里早就在传言的什么下放的人来了,有两个,据说是大学教授,还是两口子,五六十岁的样子,这让村中很多人都好奇了起来,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文化人,学历最高的也不过是高中,就这样的,也已经出了村子里,在镇子上了,而且还就那么一个两个,其他人能有个初中的文凭就不错了,比如阿米的哥哥,当初就曾读到初中,只是因为家庭等关系,最后不得不辍学,跟着建筑队走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惜的,这样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个大学教授,怎么想都是高大上的人过来,还是下放,就足以让整个村子都感觉不可思议了。

大学教授,那岂不是以前那种国子监老爷们一样的人?这样的大学问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听说是说了什么,犯了忌讳?这是办错事儿了?村子里的人很懵懂,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们有他们的理解,比如将这说错话什么的,下放什么的,当成以前那种什么犯官流放什么的。

要放宽了说,其实这么说好像也能搭得上,即使阿米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样的联想十有*是从什么戏曲,说书什么的里头引申过来的,实在是有些不着调,可对于没有见识的山里人来说,能大致认知上不出什么大的岔子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甚至阿米还隐隐的为那两个老夫妻感到幸运,因为村子里的人其实很实在,很淳朴,即使他们认为是犯官,也不否认和羡慕,崇拜这些人的文化程度,在规则的允许中,总是会下意识的对他们好一些,这属于这个国家千百年来文化崇拜的遗留,在山里人看来,即使犯错了,知识也不会是假的,能成为教授,那么就说明他们肚子里有墨水,这样的人,依然是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对象。

更甚者,还有几个脑子好使的,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戏曲中那些什么沉冤得雪,大反转的剧情什么的,感觉只要是有运气,或者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是说是说错话嘛,说不得什么时候来个大赦什么的,不就一下子又回去变成人上人了?那样的话,要是他们在人家龙遇浅滩的时候落井下石,那以后说不得就成了戏里头的丑角,最后被报复什么的。

所以啊,那两个老夫妻来了之后虽然被安排在牲口棚子附近的草屋里住着,可最最要紧的口粮,村子里却做主先给了一部分,说是算他们借的,到了分粮的时候在扣。也没有什么人对着他们吐口水之类的羞辱,这对两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夫妻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满脸的感激。

也因为他们的到来,村子里对于上学,也兴起了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多少年了,读书上进,跨出农门都是这些村民们祖祖辈辈的期望,是平民们,改变自身命运,家族命运的契机,可如今他们却突然意识到,原来读书多,也不一定都是安全的,也有这样莫名的危机,让村子里那些家长们对于孩子读书的事儿,倒是多了几分犹疑。

也许安安分分的做自己,在这片祖祖辈辈的土地上继续生存才是他们这样的人最合适的生活方式,走出去,他们真的不一定能适应,像是这两个教授,说错了话就下放了,这看着也太惨了。

倒是那些孩子们,想的更少些,他们看到的是上学的路太长,太艰难,就是顾建国也忍不住在和阿米说闲话的时候,掰着手指头算计读书的时限。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那就是十四年,从八岁开始读书,要到二十二岁才算是读完,听说要做教授,还要留学什么的,外国还有什么博士,硕士,每一个都要三年,这样一算,要是想全读完,居然要二十年,太吓人了,果然学问人都不是那么好做的,关键是读书读多了,读好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居然还要倒霉下放,那样的话,还费劲读书干什么呢?”

“读书多,那就知道的多呗,听说城里招工的,最起码都是初中毕业的,要是什么军工厂,好像还要高中毕业,读得多,工作就好。”

阿米可不希望这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小子,就这么放弃学业,怎么也要劝几句,像是他们家这样的成分,就是到了三年以后的十年里,也不用发愁没法子读书的,好歹先混个文凭对吧。要不是阿米如今是属于孤儿的情况,她都想继续读书呢。

说到这个,阿米也不得不郁闷一下了,是的,阿米失学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失学儿童啊!现代重点关注人群,妥妥的出现在她身上了,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是她穿过来不久,看着其他差不多年纪的都去上学了,心里隐隐的带着几分遗憾和失落,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在阿米这个身体里保留着的,对于不能上学的失望,让她这个接任者忍不住想弥补一二。

所以阿米也曾想过是不是复学,可想想如今家里的情况,还有村子里对她的认知,就知道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难,不劳动,不挣工分,她吃什么?即使她能说这父母还有遗产留下,可有钱在这里不是能有粮食的,只有挣工分,用劳动换取粮食,这才是这个地方最实际的现实。也因为这现实问题,就已经导致了阿米很明白正经求学的不可能。

所谓有心将来想要上一次这个时代大学,去京城晃悠的阿米来说,不能上学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即使她心里明白,即使不上学,就她现在的知识,只要提前一年开始补课,估计也能顺利的考上去,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顾建国靠上来之后,让他将作业什么的带过来,然后让这个所谓的堂哥给她当一次小先生,让自己学习的事儿,算是在这个村子里过了明路,顺带还能挣一个好学的名声。

“那是你喜欢读书,所以总能找到这样的理由,我可不喜欢,读书太耽误事儿了,还不如去上工呢,像是我现在这样的年纪,都能挣三等的工分了,能让家里多好多粮食呢,我大哥二哥他们,以前也一样这么来的啊!大哥也就是小学毕业,二哥也是,可到了我这里,我娘说怎么也要让我读到初中,说让我以后去城里,真是麻烦,城里有什么好的,我瞧着还没有咱们这儿好呢,再不济还能打猎换点吃的呢。”

这孩子可够现实的,直指核心啊,可不是这样嘛,这个年头,就是城里人也吃不饱,更没有什么肉吃。

“可人家吃供应粮啊!就是灾年,只要有粮本就能买到粮食呢,还有各种各样的票,这些咱们都弄不到的。再说了,万一你去了城里,以后变成干部了呢?那多好,能涨工资,能有自行车,能买到很多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村子里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啊,还是读书读上去划算。”

阿米继续劝,说着城里的好处,上学的好处,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馅饼,引得顾建国斜着看了阿米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别担心,反正我会继续给你上课的,保证不让你小学都学不完,用的着一直说好话嘛,看看来的那两个教授,那也是读书人,工作也很好,听说没有下放的时候,一个人的工资足足有一百多呢,两个人那可就是近三百,家里还有大屋子什么的,可如今呢?多惨,听说儿子也下放了,而且还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可见读书多也未必是好事儿。”

阿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娃,你才十二岁,用的着用这么沧桑的话语说话吗?不过这孩子好像知道的挺多的,消息很灵通嘛!

“那你知道他们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会这么惨的?”

“知道,听说是在私下里说这三年的灾害造成的缘由,据说当时好像是说前几年砍伐过度怎么怎么的,反正后来就让人举报了,还是学生什么的人举报的,罪名好像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好形势什么的,恩,反正挺倒霉的,不过我爹偷偷和我娘说,不过是猜测而已,又不是公开批评,谁还没有个说闲话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倒霉,让人抓了小辫子下狠手呢?估计是犯小人了,阿米,这话咱们也就是偷偷说,咱们可是堂兄妹,要是你举报我,那你也要倒霉的,所以不能乱说话知道不?”

这孩子警惕性还是挺高的,虽然傻愣愣的啥都告诉阿米,却也知道多关照几句,生怕阿米不懂事儿闯祸。

阿米听到这个理由,那真是背心都寒了一把,就因为这么几句牢骚?她虽然从无数的资料上已经知道这个年代不能乱说话,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严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对着建顾国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

“恩,我知道了,今儿咱们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就是算读书的时间来着。”

“这就对了,就是这样,赶紧的,再把这算数做一遍。”

第20章 教授

和顾建国八卦了一番这下放人员的问题,阿米浑身的警觉性又提高了足足三成,往日独自去各个地方打猎的事儿都暂时收敛了好些,生怕让人看到了,弄出什么事端来,只是和几个伙伴一起,在断崖附近折腾,得了的东西,就是出去卖,也多半是托了秀芝爹,尽量的不让自己一个孩子突兀的出现在县城里,虽然这样攒钱是慢了点,可到底安心不少,就是家里也多了几顿肉吃,甚至用这猎物走人情也很不错,最起码如今往日和自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家,又重新亲近了起来,不再是往日因为父母没了,除了怜惜,救济,没有其他亲近的样子。

与此同时,阿米也终于和那两个下放的教授有了交际,阿米是放羊的,而这连个教授如今住的地方就在牛碰的边上,两间原本放置干草的茅草房子,每天阿米去上工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两个已经年纪不轻,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在那里费劲的收拾牛粪,清理牲口棚子,每当这个时候,阿米总是会忍不住随手帮上一把,她力气大,很多活计对于这样一辈子当惯了文弱书生的老人来说是费劲的,可对于她却很容易,甚至很多时候一个手都能干过来。

当然阿米也很是谨慎,即使是帮忙,也总是挑边上没人的时候,干完了连话都不说一句,立马就走人,等着下工了,看到这两个老人在那边轧猪草,她也会在看着没人的时候,上前将费劲的搬运工作给做了。

这样一个小女孩,有那样大的力气,还总是默不作声的帮忙,一开始这两个老人是惊恐的,生怕又是有什么不对,或者引来什么祸事儿,可是时间一长,即使什么话都没有说过,这已经经历了无数的老人也看明白了,人家小姑娘那真是来帮忙的,不求回报,甚至还不想人知道,只是帮忙,纯粹的帮忙,这让他们很是感动,在遭受过学生的背叛,亲人的生离死别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简直就是在那一瞬间温暖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已经有几分绝望,悲观的心重新点燃了,让他们相信,这世间依然有着质朴的美好,依然有善良。

可他们到底是大人,总不可能光接受帮助而不付出一丝一毫,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和他们几十年的人生信条想违背。所以在空闲的时候,那老教授借着和村子里几个头头说话,递交思想改造报告的时候,隐晦的开始询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理由也很简单,既然在这个村子里落户了,还不知道会住多少年,很可能是一辈子的落户的情况下,多熟悉几分村子里的人总是好的,若是上纲上线来说,这样的行动也能理解为安心改造的一种姿态,是他们想要融入劳苦大众的表现,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要求还真是没法子拒绝,特别是在村庄里那些头头们很清楚这两个老教授这一场浩劫来的十分冤枉,万分的委屈的情况下,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半分的隐瞒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心底不错,还尊重知识分子,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革命思想的缘故,他们更多的是将这两个老人看做了一场冤枉官司的受害人,当做时运不济的人,这才能有这样温和的接触,甚至帮着暗地里给一点方便的情况下造成的。不然若是遇上了那种被洗脑的你试试看,谁会好生好气的和下放人员说话?

反正吧,没有多久,这两个老人对于村子里的事儿那是一清二楚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么对那个放羊的女孩子,那个帮助他们的人也知道的很明白了,在知道这孩子居然还是个孤儿的时候,老教授夫妻的心更软了,那是个怎么样善良的孩子啊,自己都这么不容易了,还能想到帮助别人,实在是本性淳朴。

另外因为阿米的谨慎,老教授更是赞赏加懊恼,想想那孩子的表现,再想想自己,忍不住夜里和老婆子说话的时候一阵的后悔,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知道轻重,若不是自己这张嘴,老两口也不至于遭这样的劫难,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一个兵工厂的技术人员也不会直接被下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至今连个消息都没有,更不用说自家小孙子了,跟着他妈日子会过成什么样,真是不好说。

说起这些,这老两口心里那个难受啊,这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自己的那个美满的家,一瞬间就那么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被定罪之后,没多久就听几个老朋友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的儿子,那个历经战乱,几经周折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唯一的独子被牵连了,虽然因为是技术骨干,又有老上司帮忙,没有被一起定罪改造,可也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事关不少的机密,所以被秘密的关押了起来,若不是有人送了个口信,说是不会伤了性命,有人帮着用下放的借口,去了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属于军方的地方,应该不至于太难过,他们都能直接愁死。

还有儿媳妇,为了孩子,在几次□□之后,没法子只能和她们一家子划清了界限,和儿子离了婚,带着孩子另过,虽然他们也能理解儿媳的选择,毕竟孙子才十一岁,若是也一样受到了牵连,那以后读书工作该怎么办?还有社会的压力,舆论的攻击,这一切都不是那么一个孩子能受的住的,哪怕是为了保住孩子,这个时候离婚,划清界线都是最稳妥的法子,可到底心里不甘,不愿,心痛儿子妻离子散,物是人非。

“老洪,你说儿子如今会在哪儿呢?”

张老师眯着眼睛,傻傻的看着茅草顶子,一脸的哀伤,洪教授伸手拉住了那牵绊了一生的手,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不知道在哪儿也是好消息,咱们不知道,那那个白眼狼也一定不知道,正兵的领导也不是那种人,对技术,对知识还是尊重的,有他帮着,总能有可以呆着的地方,再说了,上回不是有人说是去了军队的地方嘛,外头在这么折腾,军队总有自己的规矩,一定比其他地方好,也不用担心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