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的豪门望族,有本事有能耐是考量是否能有继承权的条件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条件,就是子嗣。

没有后继之人,任你本事滔天,也不配继承家族产业。

江令宛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若是本事不如人,不能继承爵位便罢了,他明明可以,却被父亲打压。

还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为定国公府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勋,世人都看在眼里。

在外面提剑汗马,风雨拼杀,回到家里,却要被最亲近之人谋害。

就算防备萧湛,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可萧湛的父亲却用了最恶毒的那一种。

身体上折磨他,精神上也要摧垮他,想活活把他逼疯。

萧嗣寅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弱点,所以从这里攻击、打击萧湛,阴毒凶残令人发指。

萧湛感受到她的情绪,心里暖暖的:“别担心,他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得知自己中蛊之后,他一直在调查凶手,在两年后他发现了端倪。

他伤心过,痛苦过,甚至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慢慢的,他就释然了。

那个人,并没有当他是儿子,那他也不会再当他是父亲。

定国公府的爵位,他根本不稀罕,他根本不屑从他那里继承国公府。

所以他早早就创办了南北商行,为自己创下基业。

现在,他还是好儿子,跟他虚与委蛇,维持着父慈子孝,只等祖父过世,他就从定国公府分出去。

至于身上的蛊,凌霄已经开始给他解了,半年之后,就能全部解清。

从梅宅出来,萧湛直接去了别院,凌霄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而宁轩,一直在棉花胡同隔壁的一个阁楼里看着梅宅,他眼睁睁看着萧家的聘礼流水般抬了进去,眼睁睁看着萧湛意气风华地出来。

一双手握紧又握紧,崩出青筋。

萧湛下聘的消息传来,江伯臣喜不自胜,萧湛要娶他江伯臣的女儿,他这个岳父如何能不高兴。

江伯臣拿了嫁妆单子添了又添,自觉非常满意,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身为祖母,肯定要给孙女备一份嫁妆的,而且是几个孙女中最丰厚的。

江伯臣听说江令瑶回来了,正跟老夫人说话呢,就决定等一等再去。

萧家跟宁家是两个阵营的,他跟侄女从前关系就很一般,如今还是少碰面的为好。

江令瑶是回来哭诉的,昨天下午海陵郡主不知道在何处受了气,跑到宁家耍威风,给她好一顿教训。

“祖母,我这都是被宛姐儿连累的。海陵郡主看宛姐儿不顺眼,就拿我撒气,我不过说了一嘴,她就让人打我。”

江令瑶在家被祖母娇养,出嫁之后丈夫也宠她,平素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回让海陵郡主按住打了几耳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澈哄了她许久,怎么都哄不好,她一直哭,对方是郡主,宁澈又不能打回去,就劝江令瑶忍。

江令瑶一想到日后要跟海陵郡主做妯娌,要日日忍,哭得更凶了。

宁澈疼妻子,跟她承诺,等海陵郡主嫁进来,他们就从宁家分出去,绝不让她受气。

江令瑶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她不想走,她舍不得永平侯府的富贵,如今就要被撵出去了,她不甘心。

本来她都打算好了,江令宛嫁给宁轩,她们姐妹变妯娌,互相守望,牢牢把持着永平侯内宅的大权,共享荣华富贵。

可江令宛却坏了她的计划。

今天一早,她又收到母亲的信,说家里要给江令宛准备的嫁妆非常丰厚,比当初给她的嫁妆多了三成,她心里就更不痛快了,立刻回娘家找祖母来了。

“祖母,我跟相公说好了,等海陵郡主嫁进来,我们就分出去。虽然日子清苦了一些,但总好过日日受气。”

老夫人如何能听得这话?

她娇养长大的宝贝孙女,哪里能过得了清苦的日子呢。

老夫人心疼道:“不怕,还有祖母呢,祖母的嫁妆、私产都给你,保管不会让你跟妞妞饿着。”

江令瑶破涕为笑:“祖母对我真好。”

江令瑶在江家住了一天,来的时候双目含泪,凄凄惨惨,走的时候脸上带笑,满面春风。

老祖母只留了一些养老的傍身银子,其他的嫁妆、私产全给她了,足足四页纸,她真是发财了。

江伯臣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老夫人商量嫁妆。

不想老夫人不仅没添妆,反而还把原本嫁妆单子上的一部分给划掉了:“姑娘们出阁,该陪嫁多少,公中是有固定份例的。宛姐儿不能搞特殊化。”

江伯臣呆了呆,立刻替女儿抱不平:“那母亲您难道就不给宛姐儿添妆了吗?当初瑶儿,您可以足足给了她不少,单子都列了满满一张纸。”

江令宛怎么能跟她的瑶儿比呢,老夫人冷淡道:“怎么,这添妆难道不是自愿的,还带逼迫的?”

江伯臣不傻,立刻知道昨天侄女回来是干什么来的了,气得不行。赐婚圣旨下来当天,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会好好给江令宛准备嫁妆的,这才没几天就反悔了。

江伯臣想了想,就不气了。

昨儿萧湛下聘,送到梅宅去了,他心里挺不舒服的。

毕竟赐婚的圣旨是送到江家的,聘礼送到梅宅,这不是给梅雪娘长脸吗?

没想到贤婿特别体贴,特意派了人过来问他,是要四品的官职还是要会宁侯府的爵位。

这个贤婿就是好,尊敬岳母,也尊敬他这个岳父,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想要四品官,直接升两级,可不容易。侯府爵位就留给二弟吧。兄弟俩争了这么久,兄长发达了,照拂一二是应该的。

但是二房跟母亲今天的做法让他很寒心。

既然如此,那他还是要爵位吧。他是嫡长子,本来就该是他的。

“既然母亲不愿意添妆,儿子不勉强,只是寒了宛姐儿的心,她以后不孝敬祖母,您可别怪孩子。”

老夫人笑笑没说话,她自有瑶儿孝顺,不指望江令宛。

江伯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萧湛神来之笔让他认识到讨好女儿的重要性,既然老夫人不给女儿添妆,他就自己来。凭他自己,照样可以让宛姐儿的聘礼压过江令瑶。

金子银子算什么,女儿高兴了,在仕途上帮扶他才是最重要的。

梅雪娘没他那么多想法,她想的很简单,女婿的聘礼多,她的陪嫁就得多。她就这一个女儿,钱财不给她给谁?

至于小阿宝,他还小,又是男孩子,好男儿不吃分家饭,长大了,凭自己的本事挣功名家业才是正途。

被萧家聘礼刺激到的不单单是江伯臣,梅雪娘,那些看着宛卿小妹妹长大的儿郎们也被刺激到了。

萧湛的聘礼太多太多了,万一江家拿不出与之匹配的嫁妆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宛卿小妹妹受委屈吗?

不,他们坚决不答应!

于是,他们又开始扫荡金银楼。田产铺子什么的,不好交给宛卿,还是金子银子最实在,宛卿有了钱,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开开心心的,多好。

其实喜欢江令宛的,又何止儿郎们呢,其实有不少闺秀也很喜欢江令宛,只是她们从前不像儿郎们那样有组织,有团体。

后来何婉如出现了,她振臂一呼,立刻得到许多闺秀们的响应,有一些跟江令宛年纪差不多,就叫宛卿;更多的是比江令宛年纪小的女孩子,她们叫江令宛宛卿小姐姐。

因为宛卿小姐姐太优秀了,是她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努力奋斗的方向。

现在宛卿要出嫁了,她们一定要为宛卿的嫁妆添砖加瓦。

当然这些事情,江令宛并不知道,身为待嫁新娘,她只要在家里待着就好了。

大部分时候,她一个人在屋里,翻点嫁妆单子,有时候会到隔壁摆放聘礼的院子去看看聘礼。

因为萧湛安排了护卫在,她去的时候很矜持,但是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啊,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这些财宝都是我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每天都是笑着醒来,面上容光泛发,很有待嫁新娘的那种喜色。

梅雪娘看女儿这个模样,打心眼里高兴,女儿本就明媚娇艳,如今满面含春,比娇花还美。新嫁娘就该喜气盈盈的。

婚期一天天近了,算算日子还差五天,嫁衣也绣好了。

江令宛的嫁衣,是请京中最好秀坊做的,布料是云锦,绣图一律用金线,大红云锦流光溢彩,美如云霞,真金绣成的祥云凤纹金光闪闪,江令宛一看就非常喜欢。

但是也肉疼,这件衣裳要花很多钱呢,云锦寸锦寸金,就穿一次,有些浪费。

梅雪娘噗嗤一声笑了:“这钱娘出,又不要你花钱,快去试试。”

江令宛抱着衣裳就走,这么贵的衣裳,不能只穿一次,能多穿一次是一次。

换好衣裳,她先照镜子,左看右看,处处都好,就是胸口紧了些,显得格外明显。

前世,她在田庄待了三年,为母亲的死自责,肝气不舒,吃的也少,长身体的那几年没好好照顾自己,所以胸前是一般水平。

这一世,她吃的好,活得开心,又有母亲汤汤水水地补,胸前就波澜壮阔起来,那里随着她走动而轻微晃动,江令宛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看。

想到萧湛跟她说话时,视线若有若无划过的模样,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多好的两只大白兔,就要便宜萧湛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一个荤段子,有姑娘羡慕别人胸大,然而胸大的姑娘说,有什么好羡慕的,爽的又不是自己。觉得这句话很适应宛姐儿跟五舅舅。ps:明天成亲~

第114章

越临近婚期,时间过得越快,眨眼就到了九月初七,离江令宛大婚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因为初八江令宛就要回江家备嫁,初七这晚梅雪娘就来教她新婚晚上的那些事。

进了房,见女儿已经换了寝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披下来格外柔美,从前娇娇小小的女儿,如今已经跟她比肩,是个大姑娘了。

“后天就要出嫁了,娘真舍不得你。”梅雪娘抚了抚女儿的长发,很感慨的模样。

江令宛就抱着娘笑:“要不我不嫁了,在家陪娘吧。”

梅雪娘被她逗乐了:“也不是不行,就是两百抬聘礼要还给萧家,你舍得?”

舍不得,舍不得。

既然给了她,就是她的东西,哪能还回去啊。

梅雪娘再次笑了起来:“娘知道你舍不得,舍不得这些财礼,还舍不得萧湛那样的好郎君。那就安心嫁过去,跟萧湛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娘给你准备了六十抬嫁妆,后天跟聘礼一起抬到萧家。”

六十抬,真的很多了。一般人家嫁女儿也就四、五十抬,娘给了她这么多,肯定都是实实在在、满满当当的好东西,跟旁人虚虚的看着好看的不一样。

江令宛就朝梅雪娘手里的册子上瞄。

梅雪娘轻轻打了一下,哭笑不得:“嫁妆单子我交给竹枝了,这册子也是给你的。每个新嫁娘都要看的。你好好看看,娘知道你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受罪的。”

梅雪娘把那册子塞到女儿手里就走了。

江令宛拿着册子,心里挺感慨的。

前世出嫁时,母亲不在身边,没人给她册子教她男女之间的事。新婚夜,她吃了不少苦头。

其实她已经猜到这册子里面的内容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翻开看。

才翻了一页,她就唰地一下闭上眼,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眼睛虽然闭上了,但册子上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上面的男女没穿衣服…旁边好像还有几行字。

江令宛前世没看过这种东西,猛一看有些羞臊,不看吧,又想看。

略挣扎一下,她就大胆放心地看了起来。

怕什么呢,每个新嫁娘都要看的,又不是她一个。

每一页都不一样,上面还标注着怎么样才能更舒服一些,怎么样才能更容易受孕,后面写得更详细,若是受伤了怎么办,身体不舒服了又该怎么办。

方方面面都写得很详细,几乎是每个出嫁妇人居家旅行必备书籍。

大致看完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江令宛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只是睡梦中,那册子上的画面不停出现,两个小人搂在一起,然后男的是萧湛,女子是她。

好像有点羞涩又有点喜悦,江令宛一个激灵,醒了。

竹枝跟柳絮来服侍她起床,见她脸红红的,还以为她夜里冻着了,问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被江令宛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了。

早饭后回到江家,江伯臣把嫁妆单子送来给她看,江家公中出了四十五抬,江伯臣自己出了五十五抬,四婶出了五十抬,在一起是一百五十抬。

江伯臣笑得跟花一样:“乖女,这五十五抬嫁妆,可是为父所有家当了,全部都给你了。”

这几年,江令宛名气越来越大,江伯臣靠着女儿做到了正五品,又因为他是宛卿的爹,儿郎们也愿意光顾江家铺子。

江伯臣着实挣了不少钱。

五十五抬的确不少,但绝不是他全部家当。

江令宛笑望着他:“父亲没骗我,当真愿意把所有家当都给我?”

哎呦!

江伯臣恨不能给自己两嘴巴子,叫你多嘴,叫你显摆,叫你乱说话。

这小姑奶奶雁过拔毛的本事你都忘了吗?

“为父总要给自己留点傍身银子,乖女你最孝顺,一定知道心疼为父。”

张嘴乖女,闭嘴乖女,好像真的很疼她似的。

江令宛笑道:“父亲疼我,我会孝顺父亲的。”

她是江伯臣的女儿,这一点无法改变。在这个社会,她身上永远都烙着江家的印记,若是江伯臣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对她和和气气的,她不介意他像从前那样,借着她的名声捞取好处,只要不过分,她可以装不知道。

但前提是江伯臣不弄什么幺蛾子。

若是江伯臣敢做出对她不利,或者毁坏她名声的事来,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这一点她懂,江伯臣也知道。

女儿的目光很犀利,仿佛洞察他的心思,江伯臣有一种心思被看穿,无所遁形的拘束感。

他忙保证:“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弟弟还小,我不疼你疼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