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抽出胳膊,环住他脖颈,盯着他的眼睛:“我们是夫妻,你疼,我愿意跟你一起疼。”

小姑娘嘴甜,但这样说甜言蜜语还是头一回。

萧湛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弦被触动,一股暖意漫上心头,将她拥得更紧。

接下来这一夜,萧湛都不曾动手动脚,江令宛一夜好眠,睡得香甜。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睡在萧湛臂弯里,萧湛已经醒了,正盯着她看,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亲了亲她的额头。

江令宛看着他,唇角绽出一抹笑意。

两人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对视着,俱觉得心中很甜。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就在几个月前,江令宛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更不会拥有爱情,可嫁给萧湛才短短两天,她就体会到那种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对方就很幸福、很满足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主动抬头,在萧湛唇上落下一吻。

她本想亲一下就起床,不料萧湛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将她按倒了。

原本淡淡的亲吻变了味道,男人的呼吸粗重,含住她耳垂,手也不安分地下移…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竹枝带着试探的声音:“奶奶,醒了吗?今天回门,要早点起。”

萧湛的手顿了顿,还要再继续,被江令宛按住了:“别闹,今天要回门。”

她唇角带着笑,脸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显然也动情了。

萧湛恋恋不舍,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起身更衣。

吃了早饭,两人一起去见傅氏,傅氏已经把回门礼准备好了,知道江令宛要分别去棉花胡同梅宅、甜井坊江家,傅氏还特别贴心地准备了两份。

江令宛觉得婆婆实在太好了,笑着说:“谢谢娘。”

傅氏拍了拍她的手:“别跟娘客气,回去好好陪陪你娘。”

萧湛低声说:“今天下午我要解蛊,会晚一些回来。”

傅氏点头:“去吧,娘知道了。”

小夫妻两个出了门,坐上马车去棉花胡同,车上的一番甜蜜自然不必细说。

梅雪娘昨天收到消息,说女儿今天回门会先到自己这里,一贯冷静的她竟然也激动起来。

从前几天不见女儿也是有的,可从未有哪次像这次让她悬心。

用过早饭之后,她便打发人在路口等着,听说女儿女婿回来了,立刻迎到了门口。

马车停下,萧湛先从上面下来,他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袍,腰绑玉带,长身玉立,英姿勃发,非常俊美。

紧跟着,车帘一动,江令宛从车上下来了。

梅雪娘两天没见女儿,此时忍不住迎了几步,上前握了江令宛的手:“宛姐儿。”

不过短短两天没见,倒像是过了很久似的。她一直挂念这女儿,怕她过得不好,怕她跟萧家众人相处不愉快。

虽然知道女儿聪明,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这会子见了江令宛,见她面色红润,双目含情,整个人神采奕奕,除了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之外,其他一切都好,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萧湛这时才开口,叫梅雪娘一声:“岳母。”

梅雪娘看着容貌出众的女婿,又看了看娇艳无匹的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走,我们回家说话。”

才刚进门,小阿宝就来了:“姐姐,姐夫。”

男娃声音响亮清脆,咯咯笑着扑过来,伸手要姐姐抱。

没等他跑到江令宛身边呢,萧湛就主动朝前走几步,弯腰伸手,把男娃抱起来了。

小妻子昨晚累着了,身上还有伤,他怕她疼。

这个小细节自然没逃过梅雪娘的眼睛,她微微一笑,更放心了。

进房之后,萧湛抱着小阿宝说:“宛姐儿,岳母,你们说话,我带着阿宝玩一会。”

女婿体贴,知道她有私房话要跟女儿说,分明是将女儿放在心尖上了,梅雪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看着女儿眉眼带娇,双唇含笑的模样,梅雪娘不用问,也知道女儿这几天过得很好。

她笑着叮嘱:“从这个月起,就得注意自己的小日子了。若是迟了,可能就是怀上了,一定要小心,万不能再同房了。”

江令宛噗嗤一声笑:“不会的,娘。”

见母亲盯着自己,她又改口:“不会这么快的,我跟萧湛毕竟刚成亲,一时半会不会怀上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这种事情说不准的。成亲当月就怀上孩子的又不是没有。”梅雪娘正色道,“娘跟你说的是正事,你万不可不当心。”

江令宛心说,我当然不知道不会啊,还没跟萧湛圆房,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不过这事不能跟母亲说,江令宛点头,笑眯眯地应了。

梅雪娘见她不以为然的模样,便叫竹枝过来吩咐,让她一定要注意江令宛的小日子。

竹枝连连答应。

梅雪娘说完了话,就催江令宛去江家:“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江令宛握着她的手,舍不得走:“要是我今天能一直留在娘这里就好了。”

梅雪娘哭笑不得:“从前没嫁人,倒听话懂事,怎么嫁了人,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了。都是五郎太宠你,把你惯坏了。快回去吧,旁人都看着呢。”

她当然舍不得女儿,但女儿如今已经嫁人,嫁得还是定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这样留在梅家,于礼不合。

江令宛依依不舍离开梅宅,到江家去了。

江家内宅,并没有很多人在迎接萧湛与江令宛,只有长房、四房的人在,二房跟老夫人都没露面。

见了江伯臣,江令宛跟萧湛一个喊父亲,一个喊岳父。

江伯臣满面生辉,喜不自禁,这一声“岳父”他等了太久了。

定国公府的嫡长孙、金吾卫的指挥使、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是他江伯臣的女婿,叫他一声岳父,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江伯臣觉得天更蓝了,空气更清新了,连腰杆子都挺直了。

“好,好,好,今天中午,我们翁婿两个多喝几杯。”江伯臣笑得高兴又谄媚:“萧五…”

“岳父喊我五郎即可。”

江伯臣听了,更高兴了,当即喊了一声五郎。

萧湛是他女婿不错,但他真不敢在萧湛面前摆老丈人的谱,只能继续叫萧五爷,萧湛让他喊五郎,实在是正中下怀。

他呵呵一笑,指了指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半大男孩:“这是宛姐儿弟弟,杰哥儿。”

江伯臣又让杰哥儿叫人:“这是你姐姐、姐夫。”

江令杰不小了,已经九岁了。三年前,江令宛跟江令媛闹矛盾的时候,他六岁,已经懂事了。

他知道江令宛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还知道是江令宛逼走了他姨娘,害死了他亲姐。

这些仇恨他都记着,虽然现在他没能力没本事为母亲姐姐报仇,但是这个仇他不会忘,迟早有一天,他要让江令宛血债血偿。

第120章

九岁的男孩子已经会隐藏情绪了,他扬起笑脸,恭敬喊了一声:“姐姐、姐夫。”

江令杰是江伯臣唯一的儿子,江伯臣原本就看重他。乔姨娘被送走之后,江伯臣亲自教养江令杰,几年下来,感情越发深厚。

尤其最近这几个月,江令杰的文章越做越好,在读书方面展露了过人的天分,比江令宛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他对江令杰就更疼爱了。

只要江令杰考上状元,江家何愁不能兴旺?

因为带着这个期许,所以他才想让江令杰在萧湛面前露脸,目的是想借萧湛的势,让江令杰拜冯敬南老先生为师,跟他学习。

冯老学识渊博、格古通今,是当世巨儒。他在诗词文赋书画方面亦有极高的造诣。除了儒家,在道家、佛家他亦是学界泰斗。

这样佛儒道俱通的大文豪,百年难得一位。冯老在大齐有着超凡脱俗的地位。

若江令杰能拜在冯老门下,何愁没有前程?

就算不能正式拜师,能收为旁听生,被他指点一二,也够江令杰受用一辈子的了。

“杰哥儿,你昨天不是说作了一篇文章要让你姐夫指点批评的吗?快拿出来给你姐夫看。”

江伯臣的打算江令宛清楚得很,前世他就曾带着江令杰去拜访冯敬南老先生,可惜连面都没见着。这一世,他故态复萌,想通过萧湛达到目的。

今天她头一次回门,萧湛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点评江令杰的文章,甚至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夸奖一二。

江伯臣必定会到处宣扬,说江令杰聪明有文采,作的文章连萧湛都点头认可。以此来给江令杰造势。

就算日后冯老不收江令杰,江令杰有个好名声,也不愁拜不到好夫子。

只可惜,江令宛不会让他如愿。

且不说江令杰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世在她被休弃之后上门耀武扬威,对她羞辱奚落,单江令杰是乔姨娘的儿子、江令媛的弟弟这一点,她就不可能让江令杰好过。

只不过江令杰还小,她不屑对一个孩子动手。但若是父亲以为她能接受江令杰,会让江令杰借她的势,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淡淡道:“不必五爷看,我这个做姐姐的看也是一样。”

江伯臣心道,那怎么能一样?

你夸了,旁人只会说是姐姐夸弟弟,可萧湛夸了,意义就大不同了。

他笑着说:“还是五郎看吧,他文采斐然,连名儒都夸过的。”

江令宛反驳:“我也文采斐然,我也被名儒夸过啊。”

她似笑非笑道:“父亲莫非忘了,我是京华女学的头名、书院联考的魁首、还在御前听名儒讲了两年的课。其他的大话我不敢说,但指点杰哥儿还是绰绰有余的。或者说,父亲的本意并非是让人指点杰哥儿功课,而是另有所图?”

她目光幽幽,洞若烛火,江伯臣的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他忙扬起笑脸,心虚道:“我不过是想让五郎帮着指点你弟弟,你倒有这么多话等着我。好好好,是爹错了,不该忽略了你。”

江伯臣笑得慈爱,一副很疼江令宛的模样,又转头对江令杰说:“把文章给你姐姐吧,她可是书院联考的头名,你要多多跟着她学习。”

江令杰收到父亲的指示,眼中闪过一抹抑郁,又很快被期待濡慕所取代:“姐姐,这是我做的文章,请你指正。”

江令宛接了文章,从头到尾浏览一遍,一边看,一边点头,眼中有很明显的赞赏。

“言之凿凿,思辨高明。”

“引经据典,卓尔不群。”

“辞趣翩翩,满纸云霞。”

“是不可多得的上好佳作!”

江令宛每说一句,江伯臣的笑容就灿烂几分,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根去了。

江令宛不太喜欢江令杰他知道,所以他才要他们姐弟多亲近,这样以后江令宛才能帮江令杰。

若江令杰是个平庸之人,他也不必废这么大的功夫了。但这个儿子文采斐然,出类拔萃,若不好好培养,让他拜个名师,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今连江令宛都对江令杰赞不绝口,可见他今天的安排没有错,有才华的人都是惺惺相惜的,江令宛也一定不舍得自己弟弟被埋没了。

江伯臣笑容满面,正欲开口让萧湛也看看,不料江令宛话锋一转,把他的话堵住了。

“这的确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只可惜不是杰哥儿做的。”

江伯臣哈哈一笑,很骄傲的样子:“这的确是杰哥儿作的,因为太好了,所以你不敢相信。不过这也很正常,谁能相信九岁的孩子竟然能作出这样好的文章呢?”

“莫说是你,便是我头一回见杰哥儿作文章,也是吓了一跳,怀疑他找人代笔了。实际上却是没有。”

江伯臣无不满意道:“你弟弟跟你一样,都继承了为父的文采,我很欣慰。”

你欣慰个屁!

且不说江令杰根本不是你亲生的,就算他是你亲生,当年你不过是区区同进士,连正经的进士都没捞着,还有脸说自己有文采,真是好大的脸。

江令宛呵呵一笑,不理会他,只对江令杰说:“杰哥儿,你年纪不小了,应该知道弄虚作假不是长久之计,只要你跟父亲认错,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相信父亲是不会怪你的。”

江令杰听了这话,立刻红了眼圈:“三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姨娘,不喜欢我,可你不能无凭无据就冤枉我。”

他双眼含泪,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您也在书院做过学生的,应该知道弄虚作假的恶名会有什么后果,您怎么能把这样一盆污水泼到我身上来呢?”

“我敬是你姐姐,本以为您能指点我,没想到你却这样污蔑于我,太让我心寒了。二姐姐已经死了,乔姨娘也被赶到庄子上去了,您难道连我也容不下吗?”

不得不说,江令杰的心思是很恶毒的,他这样指责江令宛,寻常人听了,只会认为江令宛是心思狭隘,心狠手辣之辈。

这也是他的目的。

他都这样说了,他不信萧湛会无动于衷。只要萧湛相信江令宛是面甜心狠的毒妇,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哭着说:“父亲,您把我也送到庄子上去吧,这样三姐姐就会满意了。”

“住口!”江伯臣沉着脸,喝道,“你姐姐对你不了解,不过随口一问,你倒有这么多话,谁许你如此无礼顶撞长姐?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江伯臣对萧家这门亲事不知道多满意,他怕萧湛会因为江令杰的话不喜江令宛,会让萧湛这个能给他带来无限风光的好女婿跑掉。

所以,不等江令宛开口,他就呵斥江令杰了。

但是他呵斥江令杰,仅仅是因为江令杰不该当着萧湛的面乱说话,对于这篇文章是江令杰作的,他丝毫没有怀疑。

江伯臣打着哈哈道:“宛姐儿,杰哥儿年纪小,没经过事,说话冲动,性情耿直,你不要与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江令宛冷冷一笑:“我本来的确没打算与他计较,但他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他,我若不好好计较一番,岂不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她目光冷淡,看向江令杰:“你既然说这篇文章是你亲笔所作,那大致内容,你能复述出来吧?”

我当然能!

我既然敢把这篇文章拿出来,早就做好被诘问的准备。江令宛以为这样就能难住他,简直可笑。

江令杰压着心头的恨,红着眼眶,含冤受屈道:“三姐姐是长姐,你有吩咐,我不敢不从。但若我能复述出来,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的,三姐姐又当如何?”

呵,真不愧是乔姨娘的儿子、江令媛的弟弟,这母子姐弟三个人的手段真真是如出一辙。

江令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若我冤枉了你,便向你赔礼道歉,请五爷给你点评文章,将你举荐给冯敬南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