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澈受刑,宁轩怒瞪萧湛,眼中有入骨的恨。

萧湛双目冰冷:咎由自取,死路一条。连累家人,牵连宁澈!

宁轩身子一震,败下阵来,颓然低下了头。

“我认罪,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宁家人其他人都不知情,宁澈不过是按我吩咐做事,他并不知道我具体要做什么。谋害顾金亭,陷害大皇子,跟宁澈无关;毒害郡主,宁澈也不知情。瘟疫一事,他更是无辜。”

宁轩闭上眼,拜伏于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永平侯还在求饶,还哭喊着要替宁轩顶罪,洪文帝却恍若未闻,冷冷吩咐:“带下去,杖三百。”

杖三百,只是含蓄的说法,更直白的说法是,乱棍打死!

宁轩认罪,被洪文帝处以极刑的消息传到了慈宁宫。

听着太监一一禀报宁轩的种种罪名,李太后惊怒交加,惊得是宁轩竟然干出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怒的是他胆大包天给汾阳长公主下毒,害她十几年无子。

李太后重重将佛珠拍在炕桌上,愤怒道:“皇上将他乱棍打死算是便宜了他。此等罪大恶极之徒,万死不足以消其罪!”

当年汾阳长公主下嫁永平侯的时候,宁轩已经懂事了,她当时就说要弄死宁轩,永绝后患。是汾阳长公主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说要放宁轩一马。早知如今,当初她无论如何也要除掉宁轩。

现在他害了汾阳不说,还害了海陵。

一想到海陵郡主那伤心模样,李太后又是一阵烦忧:“宁轩已死的消息,不要让郡主知道。”

可惜李太后迟了一步,海陵郡主已经在门口听了好一会了。

听到宁轩被乱棍打死,她浑身冰凉,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轩表哥…不、轩表哥不会死的!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她绝不相信!

海陵郡主失声痛哭,拔腿就朝慈宁宫外跑。

轩表哥不会死的,她还等着他来娶她,他说过会娶她。

“海陵!”李太后大惊,豁然站了起来,“还不快去把郡主拦下来!”

宫女太监们应声而去,拦住了海陵郡主。

海陵郡主泪如雨下,绝望地回了寝殿。

这个消息很快被其他人知晓,昭阳宫中,众人也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她们都没想到宁轩竟然如此胆大,连瘟疫都是他一手炮制的,她们更没有想到洪文帝会这么狠辣无情,竟然当场杖毙宁轩。

对于女眷们来说,这个消息太过于血腥震撼,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傅氏脸色发白,长平公主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傅淑妃轻轻一声叹息:“宁轩犯的乃是灭九族的大罪,死一百次都不够,皇上只下令杖毙宁轩,并未牵扯其他人,实在算得上皇恩浩荡了。”

四皇子接话道:“宁轩死有余辜,不足为惜,父皇的确仁慈,放了永平侯一马。”

要他说,就该铲平永平侯府,连带着宁皇后都要拉下马。

不过大皇子既然敢把这件事暴出来,就做好了不会牵连宁皇后的准备。

只可惜,萧湛听命于父皇,查案之前没有跟他透漏风声,否则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瘟疫的事算到大皇子头上,将他们连根拔出,这样再无人与他争夺太子之位了。

四皇子笑着对傅氏道:“五郎又立了一件大功,姨母这下放心了吧。”

傅氏便从惊悸中回过神来,笑道:“立功不立功的倒没什么,只要不做错事就好了。”

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儿子娶媳妇了,儿子官位高不高,手中有多少权,她其实并不在乎。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儿媳妇早日给她生几个白胖的乖孙,她就心满意足了。

刚才长平公主吓得脸发白,陆驸马赶紧握住她的手,小夫妻真是恩爱,怪不得长平这么快又怀上了。要是五郎跟宛姐儿也这么恩爱就好了。

傅氏道:“公主头三个月最要当心,这些血腥的事情已经能不听就不听了吧,别吓着腹中的孩子。”

傅淑妃这才想起长平公主来,忙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又要打发太医来瞧。

长平公主就说没事,只是有些累,傅淑妃忙道:“那快去歇着,今晚就住在宫里,我这就打发人去把小郡主接进宫。”

陆驸马扶着长平公主到寝殿歇息去了,傅淑妃就道:“长平这一胎,与头胎很不一样,我看八成是个男孩儿。”

傅氏无不羡慕地说:“男孩好,女孩儿也好,公主与驸马这么恩爱,就算是女孩,以后总能有男孩。娘娘比我还小两岁,马上又要做外祖母了。”

傅淑妃笑道:“姐姐别急,宛姐儿跟五郎这才刚成亲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了。”

傅氏笑呵呵地点头:“那就承娘娘吉言了。”

陆明珠拿胳膊拐了拐江令宛,挤眉弄眼示意她到隔壁的偏殿去。

“淑妃娘娘说得没错,看你跟萧湛黏糊亲热的样子,八成很快就有了。我可告诉你啊,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娘啊。”

江令宛笑着打趣:“你这么急着要给孩子做干娘,莫非有了意中人,想要嫁人?”

大齐的规矩,只有已经成亲的妇人才能给人做干娘,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给人做干娘,于礼不合。

若搁从前,陆明珠一定有拿拳头捶江令宛了,这一次,她竟然没反驳,反而抿嘴一笑:“你都嫁人了,静昕也有了心上人,我有意中人,想出嫁,又有什么不可以?”

“竟然真有心上人了啊。”江令宛挺惊诧的,笑道,“是哪家儿郎这么有福气,把白衣笑笑生都比下去了,得到我们明珠郡主的青睐。”

这是玩笑话,之前陆明珠不知道白衣笑笑生是江令宛的时候,曾说过,若是嫁人就要嫁白衣笑笑生这样心怀百姓的好男儿。

陆明珠把头一扬,骄傲道:“本郡主看上的,能是一般人吗?就算不是白衣笑笑生,至少也该是个救济百姓,不求回报的伟男子。”

救济百姓,不求回报。

这短短八个字,立刻让江令宛想起一个人。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凌霄吧?”

陆明珠脸颊微红,双目盈盈有光:“是他又怎么样!他医术高超,心系百姓,对人好,又有耐心,不知道比京城这些世家子弟好多少倍。”

她一副凌霄最好,比所有人都好,谁也不许小瞧凌霄的护短模样,把江令宛逗笑了。

“怪不得你天天去白云寺施药,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太辛苦受不住,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你有了心上人,乐不思蜀,哪里会觉得辛苦呀。”

“谁乐不思蜀啦?”陆明珠当即反驳,却突然对上好友揶揄的目光,她的底气陡然变得不足,小声道,“好吧,我的确是乐不思蜀。”

她突然又一把将江令宛抱住,激动地对她说:“宛姐儿,你都不知道,凌霄他有多好,他认真做事情的样子有多英俊。我实在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我觉得自己没救了,天天就想跟他在一起。一看到他,我就好开心,感觉心都是甜的。”

“我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你跟萧湛会那么黏糊,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江令宛想起那次在白云寺,跟萧湛短短一刻钟的亲昵,脸上一热,掐了陆明珠一把:“说你就说你,你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跟萧湛黏糊了?”

“嘻嘻。”陆明珠抬起头来,笑着戳穿她,“你看看你,之前脸皮最厚了,如今我一提萧湛你就脸红不自在了。肯定是萧湛对你太好,你沉溺在他的温柔里,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了。”

江令宛脸皮的确不薄,但也分场合,分人,事,陆明珠越说越离谱,她气得直翻白眼。

陆明珠却缠着她道:“你别羞臊,我不是笑话你,我这是羡慕你,你都不知道,看着你跟萧湛甜甜蜜蜜,我有多眼馋,要是我能跟凌霄也这么甜蜜亲昵就好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萧湛对你这么好的,快把方法教给我,让我去收服凌霄。”

她抱着江令宛纠缠,一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模样。

萧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姑娘红扑扑的,带了羞意,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得十分开心。

陆明珠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揽着她肩,一只手搂着她腰,脸还侧放在她的肩头,跟她说着话。

萧湛目光从陆明珠的两只手上划过,落在江令宛笑意盈盈娇花般的脸庞上,眸色沉凝,微抿了嘴角。

第133章

陆明珠挂在江令宛身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开心。

突然,她感觉身上一凉,一抬头就看到萧湛凉凉的视线。

她的一只手攀着江令宛的肩,另一只搭在江令宛的侧腰上,她们之前经常这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玩,早就习以为常。

可此刻萧湛视线投来,她没来由心头一慌,竟然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包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此时,江令宛也看到萧湛了,她微扬了唇,冲他一笑:“五爷。”

陆明珠适时松开手,起身就走。

宛姐儿跟萧湛太黏糊了,萧湛看宛姐儿的眼神太热辣了,她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哎呀,得想办法让凌霄也这样看她。

陆明珠脑补凌霄热烈缠绵地盯着她看,突然脸一红,又噗通一声笑了。

大殿内,萧湛站着,一只手背在伸后,另一只手伸向江令宛。

江令宛伸出胳膊,才将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放在他手心里,人就被萧湛拽起来,扑进了他的怀中。

紧跟着就感到腰间一紧,萧湛的大手箍着她,然后是萧湛的呼吸打在她脸颊上,他低头,寻她的唇。

这可是在宫里,随时会有人过来,江令宛又羞又急,捂住了他的唇:“萧湛!”

她着急了,瞪着眼睛嗔他:“这可是在宫里。”

她脸颊红红的,眼中水波盈盈,这样娇娇媚媚地瞪过来,萧湛越发想亲她,却因为她的话生生忍住了。

两人登上了回去的马车,萧湛把她箍进怀里,动情而压抑:“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温香软玉在怀,他的自制力快要撑不住了。

江令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最近这几天,解蛊的效果很明显,他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了,没想到今天蛊毒又发作了。

男人眸光幽幽,身体剑拔弩张,明明很想却克制着。

江令宛把唇印在他唇上,两只手缓慢下移,替他纾解情/潮。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郊外停了下来,江令宛脸颊绯红,额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半靠在萧湛怀中,长着樱桃小口喘气。

萧湛双目精亮,嘴角溢出一丝释放后的满足。

小姑娘靠在他怀里,娇喘微微,呵气如兰,他低头亲她,本打算浅尝辄止,却变成了辗转流连。

亲着,亲着,他又想了。

江令宛僵了僵,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皇宫到定国公府很近,萧家马车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抵达,她知道时间太短,对萧湛而言远远不够,所以就吩咐青峰把马车驾到郊外来。

整整一个时辰,她才刚停下,还没歇过来呢,他怎么又…

想到刚才马车颠簸厉害时,他忘情的模样,江令宛脸一红。

给主子办过许多事,这种事前世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又新奇又羞臊,但她并不讨厌。

江令宛红着脸,闭着眼睛,再次伸手,却被萧湛按住了。

“辛苦你了。”他咬了咬她的耳垂,“我现在不那么难受了,这一点点感觉,我能忍。”

是怕她太辛苦吧。

江令宛动了动酸麻的手,心想,那就歇一会吧,等回家了再帮他。

几天后,宁轩一案轰动京城,各种版本,各种细节都被暴露了出来,大家议论纷纷,侃侃而谈,好像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一样。

萧泊也听到了好几个版本,但不管哪个版本,赵耀都是最浓墨重彩不容忽视的一笔。

他立刻找到萧嗣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爹,萧湛把赵耀收为己用了,那他身上的蛊毒会不会已经解了?”

相较于萧泊的慌张,萧嗣寅则淡定的多:“应该不会。”

那方元帕,他找人验过,是鸡血。

那就说明萧湛还不能靠近女人,江氏与萧湛只是假装的恩爱。不过,凭萧湛的容貌,让女子心甘情愿替他隐瞒根本就不是难事。

萧嗣寅想了想道:“之前没解,最近可能已经开始解了。”

毕竟他收拢了赵耀,知道赵耀用毒用蛊厉害,萧湛不可能不让赵耀帮着解蛊。

萧泊眉头紧锁:“那怎么办?爹,萧湛会不会对付我们?”

“不急,就算解蛊,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我们还有时间。而且,他并不知道这蛊就是我们下的。”

“你去找你娘吧,陪她吃晚饭,我晚一些过去,你让她早点睡,不要等我。”

萧嗣寅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中也没了素日的清冷。

爹娘恩爱,萧泊也高兴,他笑着说了一声是,就走了。

他没有去杨姨娘住的采薇院,而是来到与定国公府两条街之隔的一座小院,这里住着一个叫穆婉柔的女人,是萧嗣寅养的外室。

穆婉柔才是萧泊的亲娘,也是萧嗣寅最爱的女人。因为身份的原因,萧嗣寅不能正大光明纳她回定国公府,就将她养在这里。

穆婉柔怀孕的时候,萧嗣寅就给杨姨娘吃了一种假孕的药,并以安胎为名让杨姨娘到庄子上去养着。等到生产的时候,又故意让稳婆迷晕了杨姨娘折腾了一番,杨姨娘从未怀疑过萧泊不是她的孩子。

本来萧嗣寅是想让萧泊养在傅氏名下,占嫡出的身份,以后也好继承爵位,又怕傅氏容不下萧泊,担心萧泊养不大。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只是如此一来,萧泊想袭爵,必须把萧湛这座大山移开。

只要萧湛在一日,萧泊就休想得到爵位。

穆婉柔是萧嗣寅的心头肉,他们的儿子萧泊自然该继承定国公府的一切,萧嗣寅就给萧湛下蛊,只要萧湛不成亲,不生子,萧泊袭爵顺理成章。

萧嗣寅也不是想要萧湛的命,他就是想让萧泊袭爵。

等萧泊安稳了,他自然会给萧湛解蛊,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只是没想到,最近变故频出,萧湛娶了江氏,或许蛊毒也要解开了。

萧嗣寅对小厮说:“去跟夫人说,我晚上去她院里吃饭。”

萧嗣寅对傅氏很一般,刚成亲那会一个月初一、十五来两天,萧湛出生后,他便完成了任务,好几个月才会来一次。也只是与傅氏同床而眠,并不行夫妻之事。

傅氏伤心过,埋怨过,渐渐也就看开了。

后来萧嗣寅再来,她也不留萧嗣寅了,反而让他走,因为萧嗣寅留宿,反而让她不自在,还不如她自己睡呢。

夫妻俩更像合作伙伴,感情或许有,但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