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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多窘得要死,没有说话,感觉到项诚双手拿着毛巾,在他的背上揉搓,打满了泡沫,迟小多已经硬得要爆了。他低着头,背对项诚,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充血,就像少有的几次喝醉酒一样,脑子里嗡嗡的响。

爱情忽大忽小,就像心跳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嗡嗡震荡。

浴室里静了下来,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两人都没有说话,热水,肌肤,手掌与背脊相贴的皮肤的纹路,运动型沐浴露的薄荷气味。

“累了?”项诚的声音在背后说。

“还行。”迟小多的喘息稍粗重了些,说,“有一点…缺氧。”

“待会给你按摩。”项诚说,“放松一下,先洗干净。”

迟小多头晕目眩,闭着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在最后,这段记忆也会被抹去吗?

水声哗啦啦的浴室里蒸汽升腾,就像窗外突如其来的、覆盖了全城的暴雨,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迟小多转头看,看见窗上的水滴慢慢地淌下来。

“啊,下雨了。”迟小多说。

项诚侧头看。

“下雨了。”项诚答道,给迟小多洗头,两人站在莲蓬下,他的手指捋进迟小多湿淋淋的头发,迟小多感觉全身都麻了,舒服得抬起头,闭上双眼。

“我给你搓背。”迟小多还有点勃,然而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不像两人最开始“坦诚相对”时满脑子的情色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而旖旎的气氛。

项诚转过身去,迟小多感觉碰到了他的那个,而且还是硬的。

迟小多站在水下冲干净泡沫,站在项诚背后,努力地给他搓背,项诚光裸的背脊肌肉虬结,肩膀带有男性的安全感,身材匀称,每一寸肌肉都坚硬瘦削,迟小多努力地搓了一会,顺手摸了摸他的腰,项诚马上抓着迟小多的手。

“痒。”项诚说。

迟小多哈哈地笑了起来,项诚攥着他的手腕,两人扭了几下,迟小多生怕再这么下去,就要控制不住凑上去抱着他,这么一想,又硬了。

“我洗完了。”迟小多说。

项诚放开了他,迟小多便落荒而逃,出去吹头发,掏耳朵里的水,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

“小多。”项诚拉开浴帘,说,“内裤帮我拿一条。”

迟小多给他拿了内裤,一语不发地进了房。

项诚洗好澡后进来,看见迟小多穿着睡衣,盘膝坐在床上,倚在床头看手机,背后窗外,是沿着玻璃流淌的雨水。

“在想什么?”项诚问。

“没什么。”迟小多脸红红的,抬头看了项诚一眼,笑了笑。

迟小多在想,能不能找个常用的邮箱,把自己和项诚在一起的这些回忆写下来,发到邮箱里去,再设定个时间,让邮箱给自己手机发封信。譬如三个月后,又或者半年后,连同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的事情,提醒未来的自己。

这样一来,哪怕被清除记忆了,也能找回这段感觉。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项诚应该只是把自己当成很好的朋友,一个可以说话,可以共享烦恼与快乐的家人,一个排遣寂寞,互相依赖的伴儿。

项诚坐下来,迟小多马上把手机切换到网页上去。

“你心情不好?”项诚问。

“没有。”迟小多笑着问,“有吗?”

“怎么不说话了?”项诚说,“回家以后话就很少。”

迟小多答道:“有点困了。”

“你趴着睡会。”项诚说,“我给你推油,推完睡觉。”

迟小多躺下,项诚打着赤膊,穿一条睡裤,躬身找精油,迟小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果说刚才迟小多有那么一丝丝找个男朋友的念头,现在已经因为项诚认真的表情和温暖抛到了九霄云外。

项诚的手机响了,迟小多拿给他,项诚出去接了个电话,迟小多听见他说:好的马上就到。

果然项诚进来说:“我得出去一趟。”

“带伞。”迟小多说,“雨太大了。”

项诚点点头,两人对视片刻,迟小多说:“我和你一起去。”

项诚摆手,说:“他们要准备出任务了。”

迟小多心里提了起来,说:“那你…注意安全。”

项诚换了身衣服,迟小多给他买的舍不得穿,还是穿回以前收妖的那身民工装,趿了双拖鞋,背上包,说:“下午就回来。”

外面开始打雷了,迟小多送他到门口,项诚使劲摸了摸他的头,凑上来,双眼闭着,侧脸贴着他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你睡觉。”项诚说。

“千万注意安全啊。”迟小多说。

“放心吧。”项诚说,继而进了电梯。

迟小多关上门,开始写他的回忆录。

“我叫迟小多…”迟小多说,“不对,我当然叫迟小多,写给自己看的,嗯,不用自我介绍了。”

迟小多打了一行:“你好,我是过去的你。”怎么看怎么充满了科幻片的惊悚与悬疑感,又删掉,换了句“不要问我是谁”,感觉更恐怖。于是最后决定不纠结开场白了,直接进正题。

“项诚…是个驱魔师。”迟小多自言自语,“虽然这很难相信,不过真的是这样,他已经瞒着你很久了,不对,应该是用‘你’还是用‘我’呢?…啊啊啊天啊我都在写什么啊!”

迟小多感觉就像两个精分的人在作蛇精病自我剖析报告,用手机打了不到两百字,扔到一边,不写了。

迟小多睡着了,隐隐约约之间,他做了一个梦。

潮起潮落,海风吹来,打在礁石上,碎成千万片发光的水晶飘散。

每一片水晶里都倒映出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那是流转的光阴,童年的记忆。小迟小多在礁石上爬行,回头喊朋友们过去。

玩伴们都离得太远了,没有人听见,他看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海蚀洞,慢慢地爬了进去。

洞穴里躺着一只黑色的、缓慢起伏喘息的大鱼,从小迟小多的视角望去,简直大得像一艘搁浅的船。这是什么?迟小多心想,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尾巴。

尾巴动了动,迟小多吓了一跳,摔在地上。

“呜——”怪物的声音就像汽笛一般,在山洞里回荡,随着那个动作,鱼鳞剥落,淌着血。

而就在怪物的头上,一道光亮了起来,从微弱的光点变幻为窗户般大小的绿光,是那怪物睁开了眼睛。

迟小多战战兢兢地绕到另一边去,努力地要分清这是什么,却发现它还有一只眼睛十分浑浊,散发出黑气,眼皮半眯,已经瞎了。

“你你你,你是什么?你有名字吗?”迟小多问。

怪物没有回答,缓缓地闭上了眼。

迟小多又紧张而兴奋地问:“你是妖怪吗?你搁浅了吗?你…”

怪物的喉咙中发出哮喘般的声音,就像个巨大的风箱。

第19章 伏魔

“你受伤了吗?你是谁?”迟小多意识到这只妖怪应该是不吃小孩的,至少现在没力气吃。

怪物呜呜呜地叫,迟小多说:“我去给你找医生,等…等我。”

那怪物闭上了双眼,迟小多要沿着路出去,却发现涨潮了,只得回来,坐在那只怪物的身边。

“要么我把你推回海里去,你能动吗?”迟小多就像个小儿多动症患者,坐不住,又起来用力推妖怪。

妖怪发出奇怪的声音,稍稍侧过头,眼睛眨了眨。

迟小多尝试了所有的方式,都没法顺利把妖怪送回海里,最后只得放弃,靠在妖怪的身上,朝外面看。这是个没有星光的夜晚,海风吹来,夜空一片漆黑,令人毛骨悚然。

“不不不…不会有妖怪吧。”迟小多有点害怕,靠着身边的妖怪。

妖怪眨了眨眼,迟小多想起来,它就是妖怪,却仍忍不住地害怕,躲到妖怪背后。妖怪闭上眼,洞穴内一片黑暗,迟小多又害怕起来。

妖怪似乎感觉到了,迟小多每次害怕,妖怪便睁开眼,这样洞穴里起码有光亮,令迟小多稍微安定一点。他这么坐着也睡不着,便开始研究这只妖。

它的身体烂了,鳞片剥落开来,现出里头腐朽的、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血肉,尾脊处还卡着一截螺旋桨,嘴巴没有完全咬合,慢慢地朝着外头滴下绿色的血。

迟小多探头朝它的嘴里看,看见它的舌头被什么东西炸掉了半截。

妖怪的眼珠子转了转,朝下瞥,瞳孔里倒映出迟小多不安的表情。

好饿,而且好冷…迟小多心想,妖怪可以吃吗。

这么大的妖怪,吃一点没什么关系吧,迟小多记得生鱼片也是可以吃的,只是吃一点,就像他偶尔也会啃一下手指掉的皮,应该是不痛的。

当然他不敢随便试。

潮水灌了进来,没过迟小多的脚踝。

“进水了。”迟小多朝妖怪说,“你冷吗?”

妖怪还在呼哧呼哧地喘气,却已经平和了点,仿佛生怕吓到迟小多,迟小多小心地爬上妖怪的背上去,避开湿冷的潮水,片刻后他发现了好玩的…可以顺着妖怪的脑袋,从它的背脊滑下来玩滑梯。

妖怪的眼珠转了转,朝上望,跟随迟小多的动作。

迟小多蹲在怪物的头上,海水已经涨得没过了它的尾巴,滑梯不能再玩下去了,容易脑袋朝下扑进海水里。

迟小多抱着膝盖,从怪物头顶的一点点缝隙望出去,外面下起了雨,海面上,纠结的雷电连接了天与海。

“海水会淹进来吗?”迟小多朝身下的妖怪问,“会把咱俩淹死吗?”

妖怪发出一阵艰难的吞咽声音,眼珠子朝上看,水位越来越高,潮水即将浸没海蚀洞。迟小多趴在妖怪的头上,五体投地式,疲倦地眨了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震动令小迟小多惊醒,那只妖怪在自己身下剧颤,仿佛在聚力,迟小多莫名其妙地看着它,继而惊慌地发现,海水已经漫过了怪物的全身,它的眼睛埋在水下,剩下头顶一小块黑色的孤岛。

迟小多:“怎么办?啊!你可以游走了!能带我出去吗?”

妖怪深吸一口水,腹腔胀大,在水下吐出一连串气泡,缓缓地张开嘴,舌头断裂之处迸发出星辰一般的光芒,继而化为无数泛着蓝光的触须,挥舞缠绕着延向头顶。

“啊…”

虚幻的蓝光触须就像手臂一般,纠缠着探来,裹住了迟小多,小心地抱着他,伸出了海蚀洞,雨水在蓝光周围旋转飞开,触须从水底伸出,抱着迟小多,探向礁石群的尽头,将他温柔地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迟小多全身被淋得湿透,左右看看,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有人吗!”迟小多在沙滩上喊道,远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来。

“有人吗?!”迟小多喊,“带我回家——!”

那人露出脸庞,是项诚。

迟小多朝他跑去,项诚张开手臂,单膝跪地,把他抱了起来,迟小多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哭了,他紧紧地搂着项诚的脖子不松手,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一侧。

“我来了。”项诚说。

一道闪电掠过,雷声沿着大海,犹如千军万马轰涌而来。

迟小多在梦境里感觉到项诚灼热的体温,以及隔着衬衣下的心跳,项诚亲吻了他的额头,顺着额头往下,接着是鼻子,然后是唇…

迟小多猛地醒了,外面一声炸雷,把他吓了一跳。

“啊啊啊——”

迟小多从床上弹起来,满脸通红,睡裤上全是湿滑的液体,居然梦遗了…一定是昨天太累,外加洗澡的时候受了刺激。

广州风雨交加,乌云罩顶犹如世界末日,无数闪电射向三百余米高的建筑物,珠江大桥顶上风云变幻。中午的天黑得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广州塔上接天穹,吸扯着四面八方的电芒,在雷暴之中,成为一道蔚为壮观的奇景。

全城积水,所有排水管道全开泄洪,珠江涨水,洪流沿着上游呼啸而来,在狂风中淹没了珠江大桥。

项诚在雨中追着一辆面包车奔跑,溅起一路飞扬的水花,朝天吹了声口哨,思归展翅飞来,落在他的肩上。面包车拉开门,项诚朝车内一钻,关门,世界安静了。

车里烟雾缭绕,李主任、卢主任、两个杀马特、一个老太婆,大家挤在车里,前面开车的是区老,齐尉从副驾驶上回过头,说:“托你的福,水猴案子结了。”

项诚把伞插进包侧的夹带上,正在吞云吐雾的卢主任递过来一根中华。

“这是小罗、小温。”李主任说,“后面的是王婆。”

项诚转过身,朝她微微欠身,卢主任说:“她住在迟小多旧居隔壁,前段时间,和区老负责轮流盯梢。”

项诚忙道:“谢谢王婆婆。”

“不客气不客气。”王婆婆答道,“应该的,小多是很好的小孩。”

“原来你们一直在保护小多,多久了?”项诚朝卢主任问。

“从我们发现到今天。”区老开着面包车,戴着个墨镜,说,“三年,起初是我和王婆,那只魔也许是因为忌惮组织,迟迟不露面,后来想着既然你来了,就索性交给你了,果然,终于钓着一只大鱼。”

项诚有点不安,却没说什么。

卢主任拍了拍项诚的肩膀,说:“你做得很好,小项。”

“我还是不明白。”项诚说,“迟小多一直没有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鸱吻。我也不知道,鸱吻为什么盯上他。”

“这个就不要打听太多了。”卢主任说,“这只家伙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麻烦,既然找到了它的下落,围剿就行,尽快解决掉。”

“当事人还在家里?”区老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项诚。

“是。”项诚说,“邝兄去保护他了,除非鸱吻会分身术,否则不可能再伤害小多。但一天没有搞清楚,我就一天放不下心。太冒险了,我不该把降魔杵留在鸱吻身上。”

“你很快就能问它了。”区老打方向盘,从小巷里转出,珠江大桥上拦着路障,警灯一闪一闪,江水洪流漫过了桥面,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猛兽正在江中兴风作浪。

区老掏出证件交给特警,特警核对无误,齐尉拉着车门顶上的稳固把手,大声问道:“清场了吗?!”

“已经清场了!”特警喊道,“我们撤了!交给你们了!”

路障撤空,面包车倒车,掉头,驰上珠江大桥,风急浪险,世间一片黑暗,天空阵阵雷霆,江底暗流汹涌。一个巨浪打来,掀动钢索,面包车开到最高速。

“开始。”李主任说。

在飞驰的车内,狭小的空间中,所有人靠边闪避,项诚坐在车内正中央,双手一拢,做了个动作。

黑暗的江底射出一道光,直通天际——

插在鸱吻脖颈的降魔杵剧烈震动,发出刺眼的白光,那道光柱在江面飞速移动,穿过大桥,冲向珠江下游。

面包车铲上了桥栏,在倾盆暴雨中拖出一道雪白的水花,车门打开,四名驱魔师冲了出来。

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劈中不远处未完工的大厦,绽放出跳跃的强光。

迟小多抬头看了眼窗外,手里继续搓内裤,睡裤泡在盆里。

春森小区保安亭外,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邝德胜半个身体浸在下水道井口里,头部侧靠着路边的花圃,电动车横在地上。

警靴踏进小区,淤泥陷在水坑里四散。

“民警。”男人的声音说,“调查点事,二栋六杠三。”

保安开门,把那男人放了进去。

迟小多一脸抓狂地洗裤子,心想还好没和项诚一起睡,不然尴尬死了,音乐声中,他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动静,关了音乐,听见有人敲门。

迟小多光着屁股跑向猫眼,看见杨星杰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

“小多!”杨星杰说,“你在家吗?”

迟小多:“等一下!我去穿裤子!”

杨星杰:“…”

杨星杰进家门的时候,地下湿了一滩水,门毯上留下一个漆黑的鞋印。

“快进来。”迟小多忙道,“没带伞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星杰脱下外套,说:“刚办了个案子,就在附近,下大雨也打不到车,正巧过来了。”

迟小多拿毛巾给他擦头,杨星杰坐下,说:“王兄让我来看看你,他觉得你最近似乎有什么事…你室友呢?”

“他…”迟小多微一顿,说,“值班去了。”

迟小多给杨星杰倒了杯热茶,杨星杰笑着说:“你新家地段挺好,怎么也不让我过来?”

迟小多忙着去拿电吹风,杨星杰解开衬衣,现出脖侧深可见骨的一个黑色血洞。迟小多拿着电吹风过来,杨星杰帅气的脸低下挡住了咽喉上的伤口。

电吹风被打开,嗡嗡地吹着杨星杰的短发。

“小多。”杨星杰说,“你记得我吗?”

“什么?”迟小多把电吹风一关,问道。

“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出结果了吗?”杨星杰问。

迟小多笑笑,又打开了电吹风,嗡嗡的声音里,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杨星杰转头看他,似乎在期待一个答案。

珠江大桥上,雷鸣电闪,齐尉与另两名年轻的驱魔师踏在木板上,乘风破浪,冲向江心。

项诚长身而立,站在一根竖杆的顶端,天顶的狂雷映亮了他满是雨水的脸庞,他的双手犹如操控着一道无形的能量,随着波涛汹涌的江心中翻滚的浪潮而不住移动。

鸱吻终于再坚持不住,一声咆哮出水。

巨浪掀起,一头漆黑的庞然大物飞过天空,划出一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