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她的声音缓慢地传了出来。听起来似乎嗓子有些虚弱,别于她平常活泼的性格,可是,调子,音色,却保持了她一如既往强硬的姿势。

“他不是你大哥吗?”她这样说。

这句问话似乎问得合情合理。论起血脉相连,他本应该比她更为悲伤,毕竟痛失手足。

章三凤微微的眼帘垂下,道:“是,他是我大哥,所以我知道,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什么?”

深吸口气,章三凤终于说了出来:“我觉得他还没有死。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你知道的,我有那种超出常人的第六感。”

原本想着他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至少那个反应,反正哪怕是不相信不接受他这个话,都会表达出来愤怒震惊等情绪,起来和他对骂,就像以往那样。

哪里知道,她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却很冷静,清楚地咬着每个字说:“如果你只是来和我说这些的话,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章三凤被她这话惊了下:“你知道?你相信我说的话?你在现场目睹了——”

“他对我说,为了我可以连灵魂都出卖,而不是说为了我去死。你说呢?”

章三凤的嘴唇微张了下之后,眼神里仿佛生出一抹呆滞。

透过屏风,钟巧慧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这令她失望透底。这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想让这男人有所觉悟,看来简直是奢侈了,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论对爱的执着疯狂,他,远远不及那个男人。

“你——”章三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

“相信。怎么不相信?他连他是什么人都向我坦诚了。”钟巧慧说。

她这个答案,却是章三凤没有办法接受的,喊了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知道——”她那双眼睛掠过屏风上他始终没有逾越过来的身影,“你不会过来到我身边的,不会。”

章三凤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可无疑,一切为时已晚。他恪守在了屏风外面。而不像老六他们期待他的那样,穿过界限,把她抱住抢过来。

他章三凤的傲情,战胜了一切,包括爱情。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对她。钟巧慧此刻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阻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是章英熙,更没有其他人,只是这男人内心的那份独傲,容纳不了她的求爱。

“你走吧。”钟巧慧道。

章三凤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想怎么样?”

“我是他妻子了。他现在,尸体没有找到,我当然得去找他。”

“巧慧,你听我说,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利用你!”他吼了出来,这个歇斯底里焦急的怒吼,连他自己都感到了震惊。

钟巧慧却依旧无动于衷,冷冷地扫过他这个反应,只知道一切太迟了,道:“我不是个傻瓜,章三凤。说起爱情,我比你懂得不是一丁点儿。我不会连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会不知道。”

她下床,绕过屏风,直接擦过他坐着的轮椅。

那时候,她的身影像阵风,呼啦,刮过他身旁。于他是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他在那,当他是成了一团空气。

章三凤的心脏紧缩成了一团,感觉呼吸都如此痛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断腿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

钟巧慧走出去时,看到了走廊里等待的爷爷和母亲时,确实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已经不是在她房间里那个她爱了好久可怜了好久的瘸子。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真正可怜的人,根本不是章三凤。

因为你瞧瞧,无论她妈妈她爷爷,都是向着章三凤的。

那个男人,才真正的可怜。一方面要背负长辈的期望和重任,另一方面,却没有得到比弟弟更多的疼爱。

连她,他自小喜欢的女孩子,本来说好的未婚妻,都只是望着他的弟弟。

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怜。

钟巧慧的鼻子不由一酸。

“巧慧。”钟母急匆匆走上来,已经发现女儿的表情不对劲了,于是有些担心地望进了房间里,想莫非章三凤和她说的话起了反效果。

钟巧慧的手,在自己脸上一抹,道:“妈,爷爷,我是章英熙的妻子了。我是要去把他找回来的。”

钟母的眼睛瞪了瞪,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巧慧?他死了,死了——”

钟老爷子的脸色沉了沉,走上来推开钟母,对孙女说:“你跟我过来。”

钟巧慧紧随老爷子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钟老爷子在书房里徘徊两步,回头看这个孙女,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怜,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老爷子这一说,好像老爷子早知道很多事情了。想到老爷子连自己都瞒着,钟巧慧眼神微暗,道:“爷爷说这话,我听不懂,他不是章英熙吗?”

“是这样的。”老爷子说,“之前,他英熙来找过我,说有人,看中了我们钟家的一件传家宝。因此,要求我把宝物给他,让他妥善保管。我答应了,因为钟家和章家联姻本来就是因为此。章家也有一件这样的宝物。两件宝物,听说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必须放在一起,才可以打开。”

意思是说,他交给她的那个盒子其实是应该是两个一对?

钟老爷子也不知道孙女听懂了没有,继续说道:“当然,他不可以把钟家的宝物就此拿走。我亲自监督他,把宝物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地方怎么开门,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信得过他,因为他是章家的长子,而且,要和我的孙女结婚。直到昨晚上,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左想右想,肯定很担心他帮我们家放宝物的地方怎么样了,是否安全。结果我独自去到那里一看,发现宝物的盒子早已被人偷梁换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钟巧慧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没有说话。

钟老爷子貌似也理解她此刻混乱的心情,说:“我不知道章三和你说了什么,但是,章三那人,你从小看着他,也知道他为人。相反,英熙那孩子,从来都是过于深沉了。所以我一直都在想,让你嫁给英熙是不是合适?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太多的巧合联系在一起。你看他都死了,我也没有办法上门去追章家人的责任。”

说来说去,老爷子心里对于章英熙的突然死亡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钟巧慧只知道那男人把他家里的宝物给了她了。这足以说明那男人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为了她,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爷爷,我情愿相信他。”

钟母在门口偷听到女儿这句话后,担心地望回章三凤离开的地方。

章三凤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任由人抬着离开了钟家。事情的结果,无疑比他预先想象的更糟。

和她,是连朋友都没有的做了。她不信他了。

两猴子和舅舅一起来到了图书馆阅览室。

欧亚楠给他们找儿童书看。可两猴子对猴子书不感兴趣,都看起了欧亚楠摆给自己看的医术。

翻开有图画的医学教科书,小明礼指着图画告诉哥哥:“爸爸说的,要看这个。”

大白如果知道自家的二猴子翻的啥书,八成得晕过去了。

聆信一看弟弟指的画,小脸蛋都不禁一红,拿小手捂住弟弟翻开的书页,一边偷偷看弟弟翻的书本英文书名。

“哥哥,你看得懂上面的字吗?”都是从小上的双语幼儿园教育,小明礼却明显是个偏爱玩的孩子,不像哥哥那样博学可以认识很多字母。

聆信如果说是个小天才,不如说是个勤恳的好学生,随身都带着英文电子词典,一查就知道弟弟看的什么书了,查清楚了,叫:妇科学。

小明礼问:“什么是妇科学?”

去给两猴子拿水的欧亚楠走回来一听猴子问这个,四周无数目光望过来,他做舅舅的脸自然也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走过去抽走明礼手里的书,唬道:“这个看了不会吃饭的。”

小明礼这时恍然大悟:“爸爸让我看舅舅的书,是为了让我不吃饭!”

聆信给弟弟一个眼神:你现在才知道大白爸爸给你挖的坑吗?

结果,这个傻弟弟居然,伸手对舅舅说:“我要看这个,我不要吃饭,我要减肥,当小男神。”

欧亚楠跟大白一样要晕过去了,手指苦恼地揉着额角不知道怎么和猴子解释。

这个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

两猴子发现那个人走过来后舅舅的脸色有点变。

走到他们这里的人,是欧士华。本来这并不奇怪的,因为欧士华被邀请参加钟家和章家的婚礼。

“亚楠。”欧士华拍拍自己养子的肩头,犀利的视线扫过旁边的两只萧家小猴子。

【189】两口子一块坑人

“知道我是谁吗?”欧士华低头,用自认很慈爱的微笑,对两只小猴子说。

聆信懒洋洋的,把电子词典的耳塞塞进自己的小耳朵里听英语单词。

小明礼骨碌转下眼珠,看看哥哥,看看欧亚楠,接着和哥哥采取一样的态度,不睬欧士华。两只小手伸过去是与欧亚楠的手抢夺那本大白爸爸说可以让他成功减肥的妇科教科书。

“舅舅,你给我看嘛,我要减肥——”二猴子小嘴嚷嚷,“爸爸都说了,如果我再不减肥,会娶不到老婆。”

欧亚楠吃惊地听着二猴子这话,终于茅塞顿开,知道为什么大白要让他带猴子来图书馆玩了。

“你爸爸骗你的。”欧亚楠把书本牢牢地握着,可明显下定决心要减肥的二猴子非要把他手里的书扯出来,这令他焦头烂额,另一只手把闹腾的二猴子抱了起来,唬了声,“坐好了,听我说。”

明礼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舅舅为什么不让我看?”

“这书你看不了的,你年纪小,看不懂——”欧亚楠耐心地解释着。亏他是个当医生的,平常好脾气,要不然,早被这猴子给气死了。

“可书里有图,爸爸说,舅舅的书可以看,可以看舅舅书里的图。”

“你爸爸骗你的!”欧亚楠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冲回去抓起大白的领子:你不能坑儿子顺道坑小舅子!

小明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只看哥哥刚才看那个书的表情,他隐约可以猜到什么了,小嘴巴缩圆了对舅舅小声叽咕:“没关系,舅舅,我知道你看了不该看的书,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欧亚楠的脸色刷——黑了!

他的手立马捏起了二猴子胖乎乎的小脸:“你说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你平常看这些书吗?谁告诉你有这些书的?”

舅舅眼下这个表情好可怕!小明礼赶紧摇头晃脑:“不是的,舅舅,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你明明说你知道小孩子不能看的书,你自己不是偷偷看过是什么?”

小明礼委屈到要哭了:“明明,我只是看了一本舅舅要看的书。”说着,他的小手拉住哥哥的袖口求助:“哥哥,你说,是你说的。”

被弟弟瞬间拉下了水的聆信眼珠一瞪,瞪着弟弟:“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话了?”

“你刚才不是看着舅舅的书脸红吗?”

只看舅舅欧亚楠严厉的目光射过来,聆信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清声小嗓子解释:“我只是听人说过——”

“听谁说过?”

这种事儿,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哪个会不知道,因为都有偷偷听家里大人说过嘛。

聆信都觉得委屈无比了,道:“舅舅,你不能用你上幼儿园时的观念,来看现在的幼儿园。”

也就是说,他欧亚楠OUT了,早落伍了!

对于学习成绩十分优异,但确实在潮流方面落伍的欧亚楠来说,猴子这话无疑戳中了痛点。但是即便如此,现在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才三岁吗?

秉持恪守传统教育观念的舅舅欧亚楠,决定今天要严格改正两只猴子的错误观念。否则,后来怎么得了。他两只手,一只一人,拎起猴子,找个安静的角落里去教育。

欧士华始终在旁边见着,看着猴子,看着自己的养子。只见养子和顾暖的两个儿子说话,似乎早已忘记了身边站着个他这个养父。更别说,顾暖的两只猴子,看都不看他。

对于欧士华这样,也算是从小有本事高傲的人来说,这样被人忽视的场景,确实是前所未遇。

想到之前在钟家婚礼上,他看到养子和顾暖在一起时,满腔怒气不由从心中烧了起来。他从小对这个养子,可算是要什么给什么,物质上什么都不会亏欠。结果,这养子一遇到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马上屁颠屁颠跑过去粘自己亲人了。真是,难怪人家说,再怎么养,养的不如亲的。

还有那个欧春华,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要不是想到她可以牵制到养子不回顾家人身旁,他才不理她死活呢。

一个拳头捏起,欧士华砸在桌上。

引起的动静,令图书馆四周安静看书的人抬起头表示不满。

欧士华冷哼一声,掉头走了出去。

两猴子站在舅舅面前罚站,都看到了那个男人走了。于是,聆信皱了皱英俊的小眉头说:“舅舅,他走了。”

欧亚楠不说话。他确实有意避开和欧士华说话的。因为这几年,欧士华的态度和表露出来的嘴脸,让他欧亚楠实在无法接受。

不说其它的,只说欧士华对于欧春华这个发妻,无论欧春华之前做过什么,但是毕竟是给欧士华生儿育女过。几十年的夫妻情感,欧士华对老婆再有怨气怒气,基于人类基本的同情心,也不该想方设法去逼一个已经身患重病的人。何况是自己娶的老婆。

一句话,他都不想和欧士华说,感觉鸡同鸭讲。再说从小到大,欧士华基本上,都不在家。这个养父出门忙生意他可以理解。可是,这样一来,从小和他感情最亲的,当然是欧春华而不是欧士华了。

大人的世界好像复杂难懂。两猴子眨眨眼。

欧亚楠把两只手放在猴子脑袋上,心里不由感慨:当初,自己和那个家伙把这两猴子接生到人世间时,似乎,他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这孩子,一下子,把他和顾家人之间有些陌生的情感瞬间拉近了许多,一些硬生的隔阂同时慢慢在消失。

如果那家伙在,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和他一样这么想?

欧士华在图书馆门口坐上车,对秘书说:“查到顾暖去了哪吗?”

“好像是,有人在她下榻的酒店门口,看她和个男人坐上跑车。沿高速公路可能去郊区了。”

“男人?”

“是,好像是一个很有品味的男人。”

由于萧夜白在公众场合极少露面,结婚之后更是恪守自己的英俊相貌只能给自己的老婆看,现在的人,都几乎遗忘了萧夜白长什么样。

欧士华听到这话自然愣了愣,想怎么回事。难道顾暖私底下雇了个小白脸,瞒着老公和其他男人约会?

这样的话。欧士华心头一动,说:“你给我打个电话给她,说有笔生意想和她谈,让她中午一块吃顿饭。”

萧夜白带老婆在美利坚首都里兜起了圈子,一路开车一路给老婆唱情歌,也不管老婆有没有听。

顾金融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大白只好暂时闭嘴,同时用小怨妇的眸光瞪了瞪老婆手里的手机。

好不容易和老婆两人世界,谁来打扰,对于大白来说都是可气的。

顾暖打开手机,看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道:“欧总裁请我们中午一块吃饭。”

“我们?”萧夜白立马抓住她口里的关键词,一个眯眼。怎么,对方偷偷跟踪他老婆?知道他老婆不是一个人?

“意思可能是,我身边可以带工作人员一块就餐,毕竟是谈生意。”顾金融没有大白想的那么邪门,能一个念头都直接想到那方面去了。顾金融的脑袋里,基本上以生意为重,正经事为多,八卦事极少参与。

老婆在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大白笑一笑。

顾金融听到他笑声,一眼望过去,只见他潇洒肆意之余,笑容可鞠,白亮亮的牙齿,和家里两猴子的标准可以做儿童牙膏代言人的牙齿,一模一样,让人一看忍不住亲过去的那种。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歪了,顾暖连忙转过脑袋。

“一块吃可以吗?”萧夜白不留痕迹地扫过老婆脸上的表情,嘴角扬一扬。

“你——说了算吧。”顾金融其实,平常很给老公面子的。老公说什么,只要不违反大原则,都是听老公的。

大白满满地享受老婆给予的自尊心,手打方向盘:“行,中午去蹭饭。反正我身上没有带钱。”

又来了。原来这家伙想着像上次那样,带她“私奔”,然后找个世外桃源玩上几天。

真是有他的,都不想想,现在自己都当爸的了。

对此大白撅着嘴说:“小小白不是很喜欢他们舅舅吗?我看他们舅舅挺会带孩子的,有这个天赋,给他带几天挺好的。”

欧亚楠那个舅舅是好欺负好不好,不然,猴子怎么都爱粘着顾家这群老实人。

“我告诉你——”顾金融稍微提醒下得意过头的大白,“他们那个舅舅,被骗一次后,是很难再上当受骗的。”

“没有关系,我骗术多。”不然怎么当猴子的老子?总得坑儿子的才能叫做老爸。

顾暖再次风中凌乱了。感觉男人的世界偶尔女人真难懂。非要坑儿子玩的,才能叫做爸。

反正儿子是他的,他想怎么坑就怎么坑吧。等哪天,两猴子长大了,怎么坑回他,似乎也是值得期待的场面。

顾金融弯弯嘴角,本质上,她觉得老子和儿子坑来坑去也不坏。

兜了半天,确实肚子也饿了。开车顺道到了欧士华约好的饭馆,准备吃饭。

欧士华的秘书早在饭馆门口等着了。

知道那个秘书认不出自己,萧夜白多个心眼早早在车里戴上了墨镜,和一头红色假发。

顾暖看老公装模作样的,先是不做声。

欧士华喜欢吃海鲜,因此订的是华人在美利坚开的一家海鲜饭馆。

中国饮食,早在大洋彼岸开花结果,广受好评。因此,中国的餐馆,只要是做出名的,就餐时间和国内一样,都是人满为患。

欧士华订了个包厢。

顾暖和萧夜白下车以后,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包厢。

欧士华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看见他们两人进来时,没有起身,只笑道:“给顾董事长和她的随从安排座位吧。”

都是做生意的,都是老婆,平等口气说话并不奇怪。问题是,欧士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大白。

顾暖都怀疑,欧士华究竟记不记得她老公长什么样子了。毕竟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三年前,猴子刚出生那会儿,欧家人来他们家里闹。

秘书和餐馆人员给他们拉开座位。

顾暖看自己老公不动声色坐了下来。她坐在了老公旁边。

让人上茶,拿菜单,欧士华显得非常自如,一边翻菜单,一边眼角打量萧夜白的那头红头发。

“想吃什么就点吧,顾董事长,今天我请客。”欧士华像是非常爽快地说。

顾暖没来得及回应,她身边的红头发大白先开了口:“欧总裁果然是个大方豪爽的,什么都可以点,是吗?”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一头红发,好像是披头士乐队一样。总归像个不正经的。欧士华心里都想着,顾暖寂寞的话私底下找个小白脸怎么找上这种。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利用好这个人,可以疏远顾暖和他养子间的距离。再进一步说的话,其利用价值肯定不止这一点。

“点吧,尽管点,既然你是顾董事长身边的人,和顾董事长一样,都是我的客人。”欧士华意味地说。

红发的大白立马点点头说:“放心吧,欧总裁,绝对让你满意。”

顾金融心头咯噔了下:这个欧士华是自己往死坑里跳呀!

说到会花钱,天下标榜自己最会花钱的人,除了萧公子还能有谁。

萧公子口头禅:用钱砸死你!当然也能花钱花死你了!

刚好,三年前欧家来他们家闹时,大白心头正憋着股气呢。

能花死欧士华的钱,大白高兴,因为听说欧士华这人,其实个抠门鬼,比顾金融还斤斤计较。

点,深海野生大龙虾,一盘一万零四块美元。

点,野生鲍菇,人参炖山珍海味,一汤一炖,上升至总价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

四四四四,都是某人心中最忌讳的数字。

欧士华的秘书早下巴垮了下来,再偷偷看欧士华的脸色。欧士华的面色晦暗,眼底里不知道闪过什么光。

当听说要点的一百万的美酒没有,红发大白唠里唠叨起来:“你们怎么可以不给欧总裁面子呢?你们这是在扫欧总裁的脸,毁掉欧总裁的声誉,你们知道不知道?”

饭馆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给欧士华的脸上抹黑了?欧士华来这家饭馆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中欧士华自己付账的次数,每次账面欧士华都要亲自过目,自己核实数目,所以,饭馆的人其实都知道,欧士华很抠门的。

红发大白把菜单一甩,扔到桌上,很生气:“去外面拿瓶罗马迪克皇家红酒,1444年的,你们没有拿来绝对是没有给欧总裁面子,知道不!”

饭馆的经理回头赶紧让人找,找到市场上大白说的这瓶红酒,一看这个价——千万!

他们真不敢下单了,目光都看到了欧士华脸上。

红发大白嚷嚷:“你们看什么看?欧总裁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连这样一瓶红酒都开不了,做什么生意?欧总裁是什么人?是堂堂欧氏集团的总裁,一瓶千万红酒不及集团资产的一根指头。”

或许大白说的没有错,欧氏集团上市的总体价值是很高,千万的红酒比起集团市值是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欧士华这种会喝别人多贵的红酒都好,但是自己绝对不会掏一块铜板的人来说,这明明白白是在割肉。这也是为什么詹董事长会上罗杰斯的当而他终究不会的根本原因。

欧士华脸色黑成了乌鸦,他眼神黯沉沉地看着纹丝不动的顾暖。

想着,顾暖这个要么是,平常装勤俭,实际上掏公司的钱养了这个花钱无法无天的小白脸,真让人大掉眼镜。要么,顾暖是故意让这样一个男人在这里砸他欧士华的场子。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无疑,都让他欧士华此刻心头十分不悦,气到肺几乎要像炸弹一样爆炸了。

因为他欧士华既抠门,但是爱面子。

这顾暖,是想着和他欧士华作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