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公开,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姜可望重复了自己的话,其实她知道,米拉已经听得很清楚。

米拉接着就问:“你怀孕了?”

“…”姜可望有些无语,脸不由地红,“没。”

米拉没给她面子,直接呛道:“那你公什么开?”

姜可望猜想过她会是这种反应,站在米拉的立场,她是一直希望艺人最好能无亲无故,能够心无旁骛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演艺事业上。

“因为,我…”

“姜可望,你别告诉我,你是想给裴郁一个名份?太幼稚了吧你们。”米拉一句话就把她要说的堵死。

“米拉姐,”看来沟通比想象中难,姜可望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米拉暴躁地站起来,在桌前走来走去:“你说,说说看。”

“我只是不想像现在这样,干什么都要藏着掖着。”姜可望伸出左手,给她看,“就像你说的这枚戒指,我连戴不戴它,什么时候戴它,都不能自由选择。”

“翅膀硬了,觉得自己红了,开始想自由了是吧。”她揉揉脑门,“我带的上一个艺人是赵梓蓝,她刚拿到百观影后,就宣布生子隐退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也准备跟她一样。”

听到“隐退”那个词,姜可望知道她是误会了:“我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米拉哂笑了一声:“你在自欺欺人吗?”

“可望,我还是那句话。”米拉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依赖裴郁了。说实话,你刚告诉我你们分手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欣赏你。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一定能做一番事业。可是你没多久就跟裴郁结了婚,你看看你们现在,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米拉的话越说越重,姜可望听着听着,也不免产生了迷茫:“米拉姐,事业和感情,只能选一个吗?”

她毫不留情面地点点头:“只能选一个。”

“可我不这么认为。”姜可望深吸一口气,坚定了态度,“我两个都要。”

第48章 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伙伴说米拉怕裴先生的问题,确实是怕的

她敢对姜可望发火,是因为

1.分手以后,工作室就全部由姜可望自己控制了,米拉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就慢慢习惯姜可望才是自己的老板,她已经不受裴郁管了

2.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发飙的时候,裴郁不在场:)

其实米拉纯粹是站在工作的立场来说姜可望啦,她是个经纪人,放在第一位考虑的肯定是艺人的事业而不是爱情,这是她的专业所在,也是对姜可望负责,所以不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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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听着她的话,愣了足足有十几秒,半晌才说:“好大的口气,很好,我真的没看错你。”

以前常觉得她听话,性格温顺,很令人省心。然而,其实温顺不能代表一个人好控制,那只是她还没到有主意的时候。米拉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得知她跟裴郁分手的时候。

米拉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说得轻巧,有没有想过,怎么两个都要?”

“公开后,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姜可望知道,她最担心的,是自己会彻底享受起婚姻的状态,从而渐渐疲懒,疏于事业,甚至隐退,就像她带的上一个艺人那样。

“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可望你想得太简单了。”米拉焦头烂额地用手拍拍桌子,“我就拿你上一个真人秀来说,知不知道你和许昊臻的CP圈了多少粉?那你现在公开个试试,那些CP粉会是什么反应呢,你觉得他们还会持续支持你吗?”

姜可望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抿了抿唇,说:“那就让他们脱粉吧,靠着演出来的恋情圈到的好感,本来就很虚,节目里的恋情又不是真的,随他们去吧。”

“随他们去?你说的可真轻巧。”米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这么想被打上‘裴太太’的标签?”

“米拉姐,”姜可望也起了身,“为什么被打标签的一定是我?我当然并不想被人叫做‘裴郁的太太’,我要让他们一提起裴郁,就会想到,那是我姜可望的老公。”

姜可望比米拉高出半个头,以至于她不得不抬起头仰视着,她脸色很难看,半天都说不出话。姜可望迎着她的目光,也始终不愿松口。她忽然嗤笑了一声:“好。”

她绕过去拎起了手提包,转身就走,这一系列动作,让姜可望不知所措,莫名地跟在她身后,没跟几步,她就停下来:“你有这个野心,但我没信心也没有能力帮你达成,只能请你另寻高明了。”

“你要辞职?”姜可望震惊地拉住米拉的胳膊,她想过米拉的反应会很大,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可望,我们所有人辛辛苦苦付出的努力,就因为你一句想自由,都作废了。”米拉把她的手指一一掰开,“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为你工作下去。”

米拉走得毅然决然,姜可望站在原地,没有再去追。

她攥紧了手指,入行以来,圈内交心的朋友不多,很多话她都会跟米拉说。所以要公开的事,第一反应也是先跟米拉商量。两个人比起工作关系,更像是朋友。

在一起工作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米拉生过这么大的气。看来,是她让人失望了。

姜可望在原地静了一会儿,走出门外,沿着鹅卵石路出了院子,跨过门槛,她的脚步收住。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两个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米拉没有离开,她面前的人,是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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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气冲冲地走出院门,沿着鹅卵石路快步走了一段,路的另一端有人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那是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裴郁,她满腔的不快蓦然被淋了盆冷水,脚步一犹豫,停在了原地。这种情况,要去打招呼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踌躇着踌躇着,裴郁就已经快到面前,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早就看见了她,便叫了她一声:“米拉。”用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米拉心一下子就虚了,她刚在姜可望那里发完火出来,就遇见他,总觉得,自己说的话,全都被他听去了似的。

“裴先生。”她上前,努力不去躲开他的目光。

他见她手里提了包,说:“就走了?”

其实,裴郁的年龄对于他的身份来说,非常年轻,少年老成给他带来一种让人摸不透的气质,那种气质绝非亲切。

米拉控制不住眨眼的频率,心里琢磨着他这“就走了”三个字。她原本过来是要在这里休一天假,他肯定是知道的,现在却问得轻飘飘的,好像早猜到她会走。

想这些也没有用,裴郁不是姜可望,她说话还是要留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好先失陪了。您和可望,玩得开心点。”

裴郁问:“怎么又有事?让你安排好的,你忙了这么多天,早该放几天假放松一下。”

裴郁话里有话,像是关心她,又像是暗含了别的意思。米拉勉强笑着:“突然有变数,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可望。那裴先生,我先走了。”

他也微微一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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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望看着米拉离去,走上前,到了裴郁身边,和他一起目送米拉的背影消失在圆拱门后。

“她跟我提了辞职。”姜可望还是有些困扰的,米拉就这么负气走了,她心里很不好受。

“辞职?”裴郁也有稍稍的意外,语气很快放柔,“那公开的事,要再想想吗?”

他能够体会她的心情,知道她多少会难过。

但是,难过归难过,她一点儿也不犹豫:“早公开,晚公开,都要公开,那就早一点。”

肩膀被人揽住,拍了两下,裴郁把她揉进怀里,抱着:“她会想清楚的。”

米拉一开始就是裴郁招来的,她是怎样的人,对他们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心里一直有数。

姜可望没有消沉太久,酒店临湖,裴郁向酒店要了艘船,带着她去喂鱼玩。管家在船头撑着船篙,她要上前去试,然而除了在原地打着转,那船几乎纹丝不动,她只能悻悻地坐回裴郁的身边,被他捏了捏脸颊。

虽然是冬天,这天的阳光却不错,照耀着湖水清澈见底。一把鱼食投入水中,躲在水底取暖的锦鲤纷纷游了上来,五颜六色地围在船边摆动着。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小时候,每次爸爸来看我,都会带我去公园划船。”不知不觉,她倚着他,说起了那时的事。

当时母亲独自抚养她,做着很辛苦的工作,很少有假期,也就很少有时间带她出去玩。就是因为这个,她心里默默地更偏向于爸爸,觉得爸爸才是对自己更好的人。为着这点私心,后来她不知道有多后悔。

管家还在前面划船,有些话只能说一半,后面的她没有往下说。

但光是听着她说了一点点,管家就转过头来插话:“裴太太,令尊对您真疼爱。”

“是吗?”姜可望笑笑,把手放在裴郁的手里,被他轻轻握住。

是不是真的,她也早不放在心里了。

“裴先生也对您很好呢。”管家会说话,嘴抹了蜜似的,“裴太太有福气,父亲疼完,先生疼。”

船慢悠悠地在湖心晃荡,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的眼皮有点沉重,感觉精神乏力,睡意说来就来。后来,漂回了岸边,是裴郁把睡梦中的她抱下去,带回了房间。

姜可望睡一觉醒来,天刚微暗,一睁眼,就对上裴郁温柔的眸子:“醒的真是时候,该吃晚饭了。”

他抱着她,陪她睡了一下午。刚醒过来,她脑袋沉沉的,带着无助的神情地往他怀里钻:“裴郁。”

“嗯?”

“就是叫叫你。”她手和脚都缠在他身上,他轻声笑笑,手指梳理起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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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结束,姜可望回了队伍。

米拉辞职的话不是开玩笑,大概铁了心,清晨她本该打来电话,确认姜可望有没有及时起床,路上是否顺利,可是直到手机没了信号,姜可望的通话栏还是一片空白。

裴郁问她:“在看什么?”她只是摇摇头,便关了机,扭头亲了他一下:“我要走了,记得想我。”

一下不可能够,她从他的脸颊上移开后,他修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还有这里。”

分别的吻总是一再拖长战线,最后还是守在车外的司机来敲了敲窗:“裴先生,时间快到了。”

姜可望推开裴郁,红着脸下了车。

裴郁望着她的背影,这无数次映在眼帘中的背影,越来越让人心生眷恋,难以割舍。他叹了口气,说:“开车吧。”

司机应声调了头,他驾驶技术娴熟,即使是在这并不宽阔的山路上,依然很快就调好了方向。裴郁靠着椅背,目光盯着那后视镜,视野的尽头依稀还能看见姜可望的影子,他便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才发现,那只是一棵轮廓模糊了的树。

思念的时间不像时间,它仿佛不会流逝,凝固住了一样。白天有工作,过得还算不太难熬,到了夜晚,一切都变得漫长起来。

裴郁独自在酒店房间里,合上了笔记本,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一看,能看很久。

手机在桌上响动,他才回去拿起来,来电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看区号,似乎是来自本市。

“是我,裴郁。”这种时候,听到姜可望的声音,他总觉得是有人在与他开玩笑,然而真的是她,她在那边说话的声音,让人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她甜甜的微笑。

“今天的训练我们表现得很棒,班长奖励大家给家人打电话的机会,现在是免提。”她说,“所以,你在做什么,想我了吗?”

第49章 无期

“想我了吗?”姜可望说完这句话,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围在她身边的队友们,齐齐发出了“喔——”的声音,吴珊妮双手捧了脸,眼睛意外地瞪大。

镜头后的导演也是满脸的惊讶。

裴郁没有立刻回答,电话里听到他笑时夹带的气音,那是一种百感交集的情绪。

“想你,可望,好挂住你,你照顾咗自己乜?”开始说的还是普通话,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忽然就说起粤语来了,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柔软得近乎融化,“好爱你。”

“哇,天哪!”但那几个简单的音节,人人都能听得懂,连同摄影师,大家一起鼓起了掌。姜可望除了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分明是她先问他想她没有的,他给了回应,她反倒局促起来,嗔怪道:“说第一句就好了,告诉过你是免提了呀。”

裴郁也笑了笑,情绪稳定了些,恢复了平时和她说话的口吻:“抱歉,是我不好。”

“他好温柔噢。”旁边的陆雅君忍不住星星眼。

很温柔吗?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对她说话的,再平常不过,是不是听得太多,她才没有特别大的感觉,经旁人提醒,她才发现,确实是这样。

姜可望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串串粉红色的泡泡里,这么多人注视着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只能说:“我们每个人只有三分钟,时间快用完了,先不说啦。”

“三分钟这么短吗?”裴郁话里的不舍不能更明显。

“可望姐,我把我的时间给你!”立刻,队伍里年纪最小的男生宋淮喊道。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起哄:“我的也给你,多说几句,再多说几句!”

她脸到耳红成一片,好不容易等他们安静,才对着裴郁说:“好了,你看,这样下去,会影响大家打电话的,挂啦。”

他说:“好,那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几乎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目光盯着她,发出会心的笑,还是班长提醒下一个队员打电话,她的环节才算告一段落。

其实,知道可以给家人打电话时,姜可望一开始没打算打给裴郁。这通电话如果能打给母亲,可能更合适,她喜欢看综艺节目。

如果能在节目中说几句话,那么她在她的那群小姐妹们中,一定很有面子。

只是不巧,轮到姜可望时,连续拨了两次号,那边都显示正在通话中,这个点,她大概又是在跟小姨煲电话粥吧。

“家人”的定义并不广泛,姜可望的第一反应就是裴郁,只是就这样打电话未免仓促。打不通母亲的电话后,她脑海里又闪过父亲和弟弟,打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好像也不太合适。她又重想到裴郁,心忽然静了下来,直接拨了号码。

这未必是个仓促的决定,光是听见他那样开心地笑,她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收队后,导演把她叫了过去:“可望你来,我们聊聊。”

自然就是为她打电话的事,一般而言,这种公开应该都会提前跟节目组沟通的,不然可能会有各种突发事件发生,她却是冷不丁就打给了裴郁,实在是吓人一跳。

“怎么样,这是准备通过我们的节目公开吗?”导演又是好奇又是不敢相信地向她确认。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他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可望,谢谢你的信任。”

他是节目组为数不多知道他们的事的其中一个,实在没想到,这一对会选择直接在他们节目里公开。

他已经想好怎么剪辑,预告片里一定要放出片段,吊足观众胃口。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到时候这一期的收视率该有多么来势汹汹。

“节目下周就要开播了,一周一期。”导演算了算,“这一期内容大概年后播出。在播出之前,可望你尽量不要让媒体拍到,拍到也别正面承认。咱们节目组的人也都签了协议,大家都会为你保密的。”

“好。”姜可望点头。这样倒很好,虽然她的决定很突然,但节目不会立刻播出,她还有很多的时间来为公开做充足的准备。

“对了,这几天我的经纪人比较忙,如果有什么事情她没有及时回复,你直接找我就好。”姜可望这会儿想起米拉向她辞职的事来。

“噢,还好,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导演道,“每次有什么手续要办,她都是第一个弄好的。”

她意外了:“啊?是这周的事吗?”

他说:“昨天刚发了一堆材料过来,很尽责了。米拉这个人,做事很靠谱,行内出名的敬业。”

“嗯…”她点点头,“徐导,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好,早点睡。”对方起身送她。

洗了澡,躺在床上,姜可望失了眠。她反反复复想着米拉跟自己说的话,其实不能单纯用对错来评判,她们两个,只是立场不同而已,米拉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可望,你睡了吗?”对面的床铺传来陆雅君小小的声音,姜可望刚“嗯?”了一声,就见其他人哗啦啦都坐了起来,“哎哎,来聊天。”

她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还是把心事抛到一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聊什么?”

“可望你藏得很好深啊,上次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都不承认呢。”陆雅君一说,女孩子们都吃吃地笑。

裴郁是他那个阶层之中少有的外表出众,并且单身状态迟迟没更新过的年轻男人,虽然在社交网络上热度不高,但一提起来,圈内人大多都知道他。姜可望那个电话一打,当时她们都快炸了。

姜可望说:“对不起啦,因为当时还没做好准备。”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是他追你的吗?”

“这么宠是你调·教的吗?”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当然除了吴珊妮。

姜可望打给裴郁的时候没考虑过她的感受,这么一来,她简直像个笑话。

“这个…”姜可望不便说的太多,支吾着的时候,宿管一把推开了门:“还不睡觉?”

呼啦一下,坐在床上的粽子们,一个接一个躺倒。直到宿管的脚步声远去后,才有一个脑袋悄悄抬起来,忍不住地道:“可望,你好勇敢啊。”

勇敢。姜可望握着这个词,放在自己的心口,回味了很久很久。

她渐渐睡着,裴郁是第二天晚上来的,宿管找借口把她叫过去的时候,她见到他,吓了一大跳,不过在别人面前,没说什么,故作淡定地随他下楼去车里。

上了车她才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让你平时不要来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打了那个电话,觉得我还能等得了周末吗?”

“嘶——”抱的动作有些大,牵动了白天训练时弄出的伤口,姜可望不由地龇牙咧嘴。

他立刻放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