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刘桢毅然接过改进白开水煮猪肉的重任,开始琢磨着怎么把它做得更好吃一点。

自从那天姬辞来家里吃过饭之后,刘家子女跟姬辞的交往就多了起来,不过主要也是刘桢和姬辞的交情日渐深厚,刘楠则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耐烦了,偶尔还会再请姬辞来家里吃饭。

拜姬辞所赐,刘桢能够认的大篆和小篆越来越多,对人情风俗的了解也越多。

普通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了吃得饱饭,就算是刘桢的祖父和伯父他们,在县里乡里有话语权,其实眼界也脱不开这一乡一县去,只有到了姬辞他们这种级别的人家——曾经担任过一国高官,现在即使已经归隐,眼界也要比普通乡民高上一筹,能够跟姬辞多打交道,自然对自己也更有帮助。

从姬辞的口中,刘桢渐渐知道,这个时代的饮食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匮乏,恰恰相反,也不需要到贵族那个级别,单是他们所在的颍川郡郡守,每顿饭就有十个左右的菜,而且菜色各不相同,据姬辞所说,有一次他有幸随父亲大人赴宴,还吃到了一道菜,专门取小牛腹下的嫩肉,跟春天的嫩笋放在一起煮,再加入菖蒲调味,味道极其鲜美,让他至今难忘。

饮食匮乏的只是下层百姓。对平民来说,别说食材不齐,就算食材齐了,他们也不可能像贵族那样精心去烹饪,不过这些对于刘桢来说都不是问题,有了姬辞这位家学渊源的朋友,刘桢便时不时向他请教,这一来二去,还真了解了不少。

今天的肉菜,刘桢请张氏帮忙把猪肉切碎,跟面粉,蛋液,葱末搅拌在一起,用手捏成一个个的圆饼状,就像上次吃的鱼饼那样,放进锅里煎熟,这也算是另类的肉饼子,不过刘家人早就吃烦了白开水煮猪肉,这些个个都吃得赞不绝口。

刘远还有心思夸刘桢,张氏可没心思等他卖关子,急急又问:“良人因何晋升?莫非又是三叔叔的功劳?”

许众芳和安正跟刘远兄弟论交,论年纪,刘远老大,许众芳老二,安正老三,是以张氏有此称呼。

“这也是因缘际会!”刘远心情很不错,就对他们耐心解释起来。

“原先的治狱吏是县令之弟,此番升为县尉,县狱便空了一缺,原本我是没指望的,你想想,我也就是个求盗罢了,哪里可能一下子跳到治狱吏?亭长萧氏倒是有心想谋求,谁知他先前曾得罪过功曹,萧氏拿着三老的荐书到县令那里,功曹却在县令面前说了他的坏话,不肯提拔,县令原本就对萧氏无甚印象,那县尉也非肥差,听说他当时便拿着功曹的花册随意指点,恰好就点了我的名字。”

刘远的祖父死后,向乡的三老自然也换了人,现在的三老也姓刘,却跟刘家没什么关系了,而功曹是掌管官员考绩升迁的,类似后世的组织部长。

张氏被这些人名职位绕得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刘桢却都听明白了。

“阿父,那功曹应是有意让你当上治狱吏的吧?”

刘远挑眉:“怎讲?”

刘桢:“你是亭长的下属,亭长却得罪了功曹,功曹讨厌他,便换了你,是也不是?”

刘远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然也,我家阿桢可真聪明!”

这么一解释,张氏也听明白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让你与萧氏反面成仇?良人,那功曹分明不是看重你,而是想挑拨离间!”

刘远点点头,又夹了一个肉丸子,满不在乎:“是啊!”

张氏立刻没了喜悦,变得忧心忡忡:“萧氏横霸乡里,你纵是当了县里的吏员,可咱们家还在北肆亭呢,正好归萧氏管,依我看,这治狱吏不当也罢,又不是美差,何苦跟萧氏过不去呢!”

刘远摇摇头,想法跟她完全不同:“那又如何,又不是我自己凑上去要当的,萧起不会跟我过不去的!”

张氏急了,她觉得丈夫根本没意识到这里头的风险,你抢了人家原本盯着的猎物,人家还能跟你客气,北肆亭长萧起是乡里头疼的人物,连三老都不想轻易得罪,他们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招惹得起这等人物。

但不管她怎么劝说,刘远就是不肯放弃治狱吏这个职位,张氏无可奈何,之前因为丈夫升职的狂喜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忧虑,生怕哪天自己家门就被萧氏踹开。

孩子们茫然地瞅着母亲一脸凝重,又看看父亲若无其事的轻松,除了刘桢之外,其他人都无法理解两人的对话,包括身为长子的刘楠。

其实刘桢也想不通老爹为什么会冒着得罪萧起的危险接下这个职位,虽说升职是件好事,而且县监狱长比街道居委会主任高级,也就是说老爹会压过萧氏一头,但两个部门八竿子打不着,监狱长又管不到居委会头上,而且强龙难压地头蛇,萧氏就是向乡的地头蛇,老爹没有深厚的背景,就算当了治狱吏,难保不会被恼羞成怒的萧起在背后阴一把,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但是看老爹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治狱吏就忘乎所以的人,所以刘桢打算先观察观察再说。

——————

于氏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将陶罐放下,连手上的污泥都顾不上擦拭,便快步走近婆母娄氏身旁。

“阿母,你可听说了?”于氏看了旁边正握着书简的公公刘薪一眼,用没有刻意压低的声调道,“二叔要升任治狱吏了!”

什么!娄氏倏地挺直了身体,“你从何处听来的?”

旁边跟着祖母学织席子的刘姝也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倾听的样子。

于氏育有一子一女,大的是刘承,小的就是眼前的刘姝,让于氏骄傲的是,不仅儿子刘承在乡学里学有所成,即将成为选士,就连女儿刘姝,今年虽才六岁,却已生得玉雪可爱,娇俏动人,想必将来定是能许一个好人家的。

此时于氏正等着娄氏发问呢,闻言便马上道:“乡里都传遍了,说是县里功曹点了二叔的名,将他推荐给县令的呢!真没想到,原来二叔与功曹还有旧交,这功曹掌考绩升迁,可是将一县的管理都攥在手里呢!”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已经变得酸溜溜的。

娄氏的脸霎时冷了下来:“既然如此,他先前为何还来求你阿父为他谋差使?”

“可不是!”于氏马上加油添醋,“先前带着一家老小,打着来给阿父问安的名义,实则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求阿父,凭着咱们老刘家的面子,阿父好不容易为他谋得一个好差使,谁知他转头却已经攀上了别人,这可怎么说的,简直是忘恩负义!”

娄氏的怒火被于氏一番话给彻底点燃了,她也觉得刘远实在太过不识好歹,亭父从属怎么了,那不也是一个正经的差事么!既然看不上眼,一开始又何必来求他们,现在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们刘家内讧,故意苛待庶子么!

这边婆媳二人说得义愤填膺,把刘远一家连带他那死去的婢妾老娘翻出来一并数落,直到啪的一声,竹简被重重拍在案上,两人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就对上刘薪阴沉的脸色。

“阿父息怒!”于氏忙道。

娄氏与他老夫老妻,则不需要过于顾虑他的心情,当下便哂笑一声:“你这又是发作给谁看?如今你儿已是有了大出息,连县里的功曹都成了他的靠山,谁还能对他说一句不是呢!”

刘薪的脸色越发难看。

刘姝有些害怕地往祖母娄氏身旁靠了靠,她跟这位祖父本来就不怎么亲,在刘家,祖父最喜欢的是她的大兄刘承,作为一个将来终究要冠上夫姓的女孩,刘姝只是因为嫡出而得到祖母的一些优待。

但相比起叔父家的几个弟妹,她的待遇已经足够好了。

就在屋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时,外面传来张氏的声音:“阿父,阿母,我带孩儿们前来问安,可否入内?”

这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虽然现在还没曹操,于氏也不会知道这句话,但这并不妨碍她幸灾乐祸的心情。

再看刘薪,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让他们进来!”话语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句地迸出来。

第8章

前来问安的是张氏和三个女儿,这个时候刘远还在当值,刘楠也在乡学,都没有来。

一进屋子,张氏就敏锐地感受到那股不友好的低气压。

在场几个人,不管老少,都拉着一张脸,活像她们是来上门讨债的。

张氏心里很不舒服。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跟夫家的人打交道,也许以前还抱着一点让他们提携自己家的期待,但这种期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冷遇里消磨殆尽,更何况现在刘远有了一份好差事,还可能再往上升,根本不需要依靠本家,每五日的请安对于张氏来说就更成了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折磨。

谁乐意隔几天就过来看人脸色?

但她没法表露出来。

非但如此,还得带着儿女们恭恭敬敬地行礼。

张氏的脸色谈不上好看,但刘薪的脸色更难看,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冷淡的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我听说,你家良人得了新的差使?”

连儿子的名字都不叫了,直接就用“你家良人”来替代,傻瓜都能听得出话语里的不高兴,更勿论是张氏了。

她回答得很小心:“我也是昨日才听他提起……”

刘薪冷冷道:“他长大了,自然有能耐了,求盗才干了几个月,如今马上就要升任治狱吏,为父还没有祝贺他呢!”

张氏强笑:“此事还未确定下来,阿父是从哪里听说的?”

刘薪狠狠拍了一下矮案,把连同娄氏和于氏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是泼头盖脸的斥骂:“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难道我已经耳昏目盲到这等地步?!刘远既是攀上了高枝,当初又何必来求我,难不成戏耍老父对他来说是件好玩的事?!此等不孝之子,便是放眼大秦亦是少见,你们都给我出去!以后也不必来了!出去!”

于是张氏和刘桢她们都被赶了出来。

刘婉和刘妆年纪小,被祖父那一通火吓得哇哇直哭,刘桢则同情地看着被当成炮灰狂喷的继母。

这儿媳妇当得可真受气啊……

娄氏跟在后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不要让她们在这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受了多大的委屈,张氏,快带她们归家!”

张氏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她连道别也懒得说了,直接转身就走,生怕再晚一步自己会忍不出口出恶言。

离开刘家走出老远,张氏仍然难抑一腔怒火。

她知道自己一家子从来都不受待见,可也没得到过像今天这样的待遇,难道他们生来就低人一等吗!儿子有出息了,父亲非但不高兴,反而指着鼻子大骂不孝,这是什么道理!

“阿桢,下次就由你带着妹妹们过来问安吧!”

刘桢知道这只是继母怒火攻心说出来的气话,父母打骂儿女是理所当然的,但儿女如果稍有差池则会被认为不孝,五天后张氏恐怕还得憋憋屈屈地继续过来受气,哦不,是问安。

在这个儒家还未一统天下的时代,孝顺的道理却已经深入人心,即便是秦律,也对不孝作出了明文规定,张氏别说挑战法律了,哪怕是挑战乡里人的目光,她都不敢。

不过刘桢看她这样,只好安慰道:“阿母不须与大父大母置气,阿父是有大出息的人,他们将来还会为自己的眼拙和错待后悔呢!”

“你说得对!”张氏咬牙切齿,胸口还在不住起伏,“他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撂完了狠话,又被刘桢安慰一通,张氏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仍忍不住气愤,等刘远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把今天在公婆那里得到的冷遇都统统倒了出来。

一面还很担心地抱着一线希望:“良人,你没有接受功曹的推荐吧?”

自从得知丈夫的晋升是必须通过得罪萧起得来的之后,她就没了任何喜悦,相反还希望刘远赶紧放弃那个职位,萧起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沾染不得的恶霸人物。

但刘远摇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不,我答应了。”

张氏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你,你不怕得罪萧家大郎?要是他怀恨在心……”

刘远满不在意地舀了一勺肉羹送进嘴里,然后才说:“比起萧起的记恨,你不是更应该担心五天后怎么去见阿父阿母吗?”

家里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改善,现在刘桢他们偶尔他们也能吃得起肉羹了,按照后世的理解,就是放了肉块的稠粥。

见他漫不经心,张氏简直有点气急败坏了:“良人!”

刘远哈哈一笑,“好了好了,阿云,”他叫着张氏的闺名,“无须担心那么多,我自有主张!”

张氏叹了口气:“那么阿父那边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道我不当治狱吏,阿父就能对我有个好脸色了?”刘远叹了口气,拍拍张氏的手,“连累你们了,他总归只是几句恶言恶语,你就多担着点罢!”

张氏苦笑:“也只能如此了。晨时我被气了一遭,那时阿桢便安慰我,说你日后定会有大出息,阿父阿母他们日后也定会后悔的,枉我老大岁数,倒要阿桢来安慰我!”

刘远望向正在不紧不慢舀着肉羹送入嘴中的女儿,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朝父亲一笑:“阿父,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你说得对!”刘远哈哈大笑,越发下定了决心。

这个治狱吏,他一定要当上,而且要当得比谁都好!

没过几天,刘远从求盗一下子跳到治狱吏的事情就传遍乡里,人人都羡慕他的好运气,也有从前就看不惯“刘无赖”的人等着他什么时候倒霉。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氏所担心和其他人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刘桢不知道自家老爹用了什么法子,萧起从头到尾竟然安安分分的,不仅没有找她老爹算账,甚至还像以前一样,跟老爹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就连本想劝他放弃治狱吏,免得被人当了靶子的安正也惊奇不已。

短短一个月下来,刘远就已经在治狱吏的位子上站稳了脚跟,每日早早前往县里去当差,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候才回来,刘桢还听说,在刘远刚上任之初,县狱里的几个狱卒合起来作弄刘远,想要给他一个难堪,刘远也根本指使不动他们,但一个月之后的现在,刘远不仅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还经常从自己的俸钱里拿出一部分去给囚犯加菜,那些犯人因此对他感恩戴德,再也无人能借机生事,等着看刘远笑话的人也都讪讪闭了嘴巴。

找了个机会,刘桢虚心求教老爹:“阿父,你抢了本该属于萧起的位置,难道他不生气吗?”

刘远道:“自然是生气的。”

刘桢:“那为什么你和他的交情还和以前一样呢?”

刘远笑了笑:“一者,萧起虽然霸道,却绝不愚蠢。二者,我待他亲热如常,并不因自己骤然晋升而改变。三者,我交好狱卒,善待囚犯,萧起纵是想借机生事,也找不到机会。”

刘桢恍然,又问:“若萧起执意要与你为难呢,阿父可有法子对付他?”

刘远露出地痞流氓式的嘿嘿一笑:“他若有能耐,功曹又怎能压得住他?可见他不过是靠着匹夫之勇横行乡里罢了,我与他交好,只是不想多生事端,而非惧怕他,惹急了我,不仅得罪了我,还有你那两位阿叔,以及我背后的刘家,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刘桢不由得刮目相看,在这个遍地都是文盲的时代,若是寻常乡里农夫,怎能说出这番颇有见地的话,自家老爹看着粗俗,内心却不乏细腻,不仅会做人,连人心都看得如此透彻。

刘远瞧见女儿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哈哈大笑起来:“阿桢可是听懂了?”

刘桢点点头:“阿父好生厉害,可为何大父还是不喜阿父,只喜欢世父呢?”先秦时,伯父便称为世父。

她实在没法理解,枉费她祖父长了一张聪明睿智的脸,却只看重正室生的大儿子,对小儿子弃若敝屣,要知道孔子的父母还是无媒苟合呢,人家还不是成了一代先贤!

刘远敛了笑容:“我出生时,你大父即大病了一场,差点一病不起,是以视我为不祥。”

刘桢有点无语,她本来还以为祖父因为老爹是庶出才不喜欢他,但事实上,庶出和嫡出虽然有区别,现在还没有被看得那么重,祖父讨厌老爹的根本原因竟然是因为迷信!

她忘了古人有多迷信,不,别说古人,就算放在后世,稍微迷信点的,碰上这种事情,肯定也要怀疑儿子跟自己八字不合。

天生的偏见再加上娄氏和大儿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可以想象,这对父子要改善关系,除非刘薪自己醒悟过来。

不过怎么看都有点希望渺茫。

而且可以想象的是,以后张氏带着他们去问安时,还得遭受一轮又一轮毒液的喷洒,从祖父今天的表现来看,下次估计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他们。

刘桢觉得自己老爹跟继母简直被祖父一家折磨得可以赢得年度杯具夫妻奖了。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阿父,世父会不会背着你,在县令面前言你之过?”

毕竟她大伯本来就是县里的官员,平日里没少见到县令,要是他在县令面前说上一两句坏话,老爹这个晋升说不定就泡汤了。

刘远笑了笑:“不会的,我是功曹所荐,即使是你世父,也不敢跟功曹过不去,得罪了功曹,他以后的晋升之路岂不是也没了指望?”

好吧,这个老爹很有想法,自己根本不需要为他担心。

刘桢笑嘻嘻地凑过去:“阿父,明日你归家时,顺道买点东边林家的醢可好?”

刘远斜睨:“小女子又嘴馋了?”

刘桢作了个鬼脸:“说不定我看过之后自己也会做了,不瞒你说,阿母的厨艺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我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醢是一种用鱼肉或其它肉制成的肉酱,其中还加入了各种香料,她听刘远和安正等人都提过,据说是难得的美味,这附近要数东边林家的醢做得最好,就是价格稍贵,张氏一直不舍得买,她不好跟继母歪缠,对着老爹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刘远失笑,揉揉她的头发:“好罢好罢,明日给你带一小罐,你可得藏好,要是让你大兄和小妹们发现,三两口可就没了。”

刘桢忍不住欢呼起来。

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了,刘桢想,即使生活中存在这样或那样小小的困难和矛盾。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如果忽略几年后那场即将席卷天下的暴风雨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刘老爹吃的肉羹,这里解释一下。

当时的流食呢,从稀到稠,分4种。

糜、粥、值、羹。

有个大家都知道的故事,晋惠帝问大臣,百姓何不食肉糜,指的就是这种很稀的,放了肉的流食。

至于羹,就是很浓稠的拉,从分类来看,当然是越浓稠越好,这样才吃得饱。

于是电视剧里面我们经常看到朝廷开粥场,然后难民们去排队领吃的,那些粥都跟水差不多,可以称为糜拉。